第四章

第四章

他一路跟着她。黑色的Lexus最後在一問PUB門前停住。令他安心的是,她是一個人走進PUB的,車上的男人顯然只有擔任司機的功能而已。他跟着她走進那家PUB。

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他身子震了一下。

那張甜美的臉蛋、水嫩的肌膚、晶瑩的大眼……一切都沒有變。她仍是他心目中那個小天使,不一樣的是她長大了!那件飄逸的洋裝底下玲瓏有致的身材,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他可愛的、最最心愛的承桔……

她還是如他記憶中的一樣——純潔、美好、宛如天使……

她看見他會是什麼表情?一定是驚喜吧!或者像小時候一樣抱住他,對他撒嬌……

甜美的幸福感讓他暈眩,他甚至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走向她正坐着的吧枱位置。

距離二公尺,一個男人突然插了進來。

男人自認為瀟洒的撥了撥額前的頭髮。「小姐,我請你喝一杯酒好嗎?」

「對不起,今天晚上我只想一個人。」她的笑容很甜,但拒絕卻很明確。

男人碰了根軟釘子,摸摸鼻子走開。

沒多久,又一個男人走近她。

「小姐,你一個人嗎?有這個榮幸跟你聊聊天嗎?」

「對不起,我只想喝杯酒。」這回她只是稍稍拉起嘴角,看得出來她笑的有點勉強。

第二個男人又鎩羽而歸。

樓牧宇相當不悅。每次他想走向承桔,就有一個男人跑來打斷。他討厭看他們對着「他的」承桔流口水的蠢樣。

突然,他的臉色黯了下來,因為又一個不識相的男人跑來跟承桔搭訕——

「小姐,要不要到我們那桌去坐坐?我們幾個都很想認識你耶!」

樓牧宇正想上前給那男人一拳,想不到承桔卻先發脾氣了。

「喂!你們這些人很煩耶!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不行嗎!?」桌子一拍,杏眼圓瞪,她終於受不了一再被打擾,她心情已經夠亂、夠煩的了。

原本吵雜的PUB里突然安靜了下來,一雙雙的眼睛皆愕然的看着承桔。

連樓牧宇也怔了一下。他只看過小時候她偶爾發發小脾氣的樣子,沒見過她真正動怒。

看來她真的是不想要人打擾!那個被她吼的男人沒面子的跑回自己同伴身邊。

他還是先不要上前去認人。她想一個人靜一靜就隨她吧!他可以在一旁等她、陪她。

「阿碧,一杯TequilaSunRise。」承桔對酒保說。

雖然微微訝異她點的是那麼烈的酒,樓牧宇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做,反正她喝醉了,他會保護她。點了一杯威上忌,他坐在離她很近的位置,默默的看着她。

辜承桔一頭仰盡杯中的酒,熱辣的液體灼燒着她的食道。

她一向不喜歡喝烈酒,但是今天除外,因為她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

她的家人,她一向最信賴的家人,他們怎麼可以背叛她!?爸媽也就罷了,她相信他們是出於關心;可是大哥就不一樣了!她一向知道他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可是不知道他居然為了辜氏,連自己的妹妹都賣了!

嫁人!?哼!開什麼玩笑!有那麼多男人追她,她對現在的生活滿意極了,對未來也有好多好多的計畫,她為什麼要這麼年輕就被綁住I:

「不行!這樣下去真的要被迫結婚了……快想啊!辜承桔!想想辦法……」

辜承桔又點了兩杯Tequila,可是依然想不到好辦法,頭卻越來越暈……

她的表情很豐富,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低聲喃喃自語、一會兒抓着頭髮低頭沉思。光是看着她,就帶給他相當大的樂趣。

酒保將一杯長島冰茶推到承桔的面前。「小姐,這是那位先生請你的。」

順着酒保手指的方向,承桔轉過頭,看見一個男人自認瀟洒的對她舉起杯子。

噁心!她別開視線,掃過整問PUB。看着她的男人不少,承桔早就習慣成為眾人注目焦點,只是,統統沒有一個像樣的!

為什麼沒有一個稱頭的呢?一個她覺得還看得上眼的……一個……她家人都會滿意的對象……隱隱約約有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成形……

對了!她怎麼沒想到?如果……讓爸媽以為她已經有要好的男朋友了,那,他們就不會逼她……

就是這樣!爸媽的個性她太清楚了,到時候她再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爸媽心最軟,不可能逼她離開「男朋友」的。

問題是,她上哪裏去找一個「男朋友」?

突然間,她看見那個人。

他坐在吧枱邊,手中握着酒杯,靜靜的注視着她。他幾乎是動也不動的,可是全身上下卻充滿着一股力量,讓人聯想到酒類廣告裏面那種事業成功的男人。

他長得很好看,穿着也很有品味。最重要的是,當她與他的目光交會的時候,她感覺到一股灼熱的電流竄過脊髓,她隱約覺得自己曾見過這雙眼睛,卻又不記得在哪裏、什麼時候……

但無論如何,他是一個構得上她標準的男人。追她的人很多,但沒有一個像他一樣棒,她相信爸媽他們也一定認同。

就是他了!承桔是個行動派的人,一旦下定決心,就會去執行。

她跳下高腳椅,整整裙子、撩撩長發、抿抿嘴唇,極嫵媚的笑了笑,朝那男人走去。

樓牧宇看見她的目光注意到他。

他的心跳陡地漏了一拍,因為他看見她向他的走過來。

她認出他來了嗎?看見他在這裏,她的反應是什麼?驚訝、狂喜?還是……

「這位先生你好,我可以坐下來嗎?」她笑盈盈的說。

樓牧宇的心在瞬間沉入谷底——

她,並不認識他。

粉嫩臉頰暈着粉紅,晶瑩的眸子閃着水澤,不點自紅的唇在他面前一張一闔,她說了些什麼,他完全聽不到……久久,樓牧宇只是瞪着她。

她喝醉了吧!?

或是他喝醉了?

否則他怎麼會聽見她說出——

「幫我一個忙好嗎?我想要你假裝我的男朋友!

「事情是這樣的,我家人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葯,要我嫁給一個男人。現在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跟他們說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

「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突然,可是我不希望找一個認識的,這樣以後牽扯會比較多、比較麻煩。」

「……」

「嘿!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你怎麼都不說話?難道你是聽障?噢!真可惜,你長的那麼帥。」

「我會說話。」樓牧宇硬是將這四個字,從緊咬的牙縫中擠出來,阻擋了她的胡言亂語。

「噢!對不起。呵,只是你一直不開口嘛!人家才會誤會。怎麼樣?你可以幫我這個忙嗎?不行的話,我只好再找別人了。」

「等等。」

突然,男人的巨掌擒住她的手腕,那力量之大,着實讓承桔感到詫異。這個男人好象很生氣。他瞪着她,眼裏冒出火來了。她想不出來自己是哪裏得罪他,只不過請他幫一個忙,他不要就拉倒嘛!幹嘛這樣?

對了,他好象是聽到她說到「再找別人」,才發火的。奇怪了,這是為什麼啊?

「好痛耶!」她委屈的嘟着嘴。

聞言,他放開她。她這才重新坐回他對面的位置。

「到底怎麼樣嗎?你幫不幫我這個忙?」

他的臉色很差。良久,終於用乾澀的嗓音開口:「你為什麼不想嫁給家裏安排的人?」

「拜託!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怎麼可能!?」他提高了音調。

承桔雖然有些訝異他的激動,但隨即聳聳肩。

「我是見過他,可是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才小學一年級耶!我哪裏記得那個哥哥長什麼樣子啊!

「他們說我答應他,長大要做他的新娘。拜託!那麼小的孩子說的話哪能當真啊!而且我對每個大哥哥都這麼說啊!大家都知道那只是騙人的而已嘛!那傢伙是白痴嗎?居然當真!」

她忿忿的捏着小拳頭。「最糟的是我爸媽欠人家人情,所以我就被犧牲了。哼!」

他神情複雜的看着她,艱難的吐出話語。「你……對很多人說過長大要當他的新娘這句話?」

心裏的信念在崩潰中,他甚至聽到世界在腳底下崩裂的聲音……

她吐吐小舌頭,「反正每個大哥哥都愛聽這種話嘛!這樣子他們就會對我很好,什麼玩具都會讓給我玩,還會教我寫功課。

「其實男生都很好騙啊!不管小男生還是大男生。該怎麼說呢?男人就像狗,只要給他們一點肉骨頭,他們就會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啦。」

自小到大都是資優生,在美國求學連跳三級,普林斯頓大學數學博土,擁有全美最大珠寶拍賣公司,在學術研討會上發表過無數論文的他——樓牧宇,被騙了,被一個小女孩輕易的玩弄在股掌之間。這麼多年,一直傻傻的相信……

突然,一聲玻璃碎裂聲響起——

「哎呀!你怎麼了?」

承桔驚喊了一聲,看着男人手中的酒杯被他捏碎。

「真是太不小心了吧?有沒有怎樣?」

一陣小小的騷亂,服務生跑來收拾殘局,承桔抓住他的手檢查傷勢,好不容易一切都處理好,已經是五分鐘后的事情了。

在這段時間之內,樓牧宇也從混亂、憤怒、激動的情緒中,慢慢恢復冷靜。

他心目中的天使根本不是天使,而是個小惡魔!體會到這一點的樓牧宇,開始想着要如何「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把男人的尊嚴跟感情踐踏在腳底下的女人。

就從將計就計開始……

「對不起,我剛剛太不小心了。」他先道歉。

「還好沒有大傷口。」

她抓住他的手仔細看了又看,再確定一次。「如果有玻璃碎屑扎進到皮膚裏面就不好了。」她仰頭對他笑了笑。

那樣嬌憨的笑容,哪個男人不會心動。

這該死的女人!他要把她關起來,以後再也不許她對別的男人這麼笑。

「我答應你的要求。」他抽回手,平靜的說。

「真的?謝謝!」她顯得很開心。「不過有一點我要先跟你講清楚喔!我們只是演戲,你可別當真喔!」

「放心。剛剛你說的那些『馴男絕招』,已經徹底讓我對你失去興趣了。」

「呵呵!這就是我的目的啊!我最怕男人纏着我了。這只是一場交易,我希望把事情單純化。」

「你說這是一場交易,那在這場交易中我又有什麼好處?」

承桔眨眨大眼。是噢!她太習慣男人對她無怨無悔的付出,都忘了說這次的情況不一樣。

「ㄜ……我可以給你一筆錢。」

「我不需要錢。」

從他一身的手工義大利西裝、鑽石袖扣和手上那隻價值不菲的手錶看來……他確實不需要錢……

「那你想要什麼?」

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往後靠向椅背,狀似輕鬆,其實一雙銳利的眼一瞬也沒有離開過她。

他那眼神令她渾身升起一股燥熱……她知道他的意思了。

舔舔唇,承桔有些不安的在椅子上變換着姿勢。

倒不是她有處女情節,她根本不相信那套什麼到新婚之夜,才將貞潔交給自己最心愛的人的說法。性,只不過是一種慾望,跟吃飯、睡覺一樣自然。只不過,她還沒有遇到一個她願意跟他發生親密關係的男人。

但如果是眼前這個人的話……也許……

天!她在想什麼!?

承桔趕忙把腦海中浮現的男性裸體擦掉,為了掩飾慌亂,還硬擠出一個微笑。

「好啊!」她用無所謂的語氣說。「你幫我的忙,我就跟你做一次。不過,只有一次喔!」

她以為男人會很高興她的答案,結果出乎她意料之外——他擰緊了眉心。

那帶着指責的目光讓她逞強道:「那就走吧!夜深了,沒多少時間。」

男人沒有說什麼,為兩人結了帳,他們一起走出PUB。

帶着涼意的夜風吹拂在承桔的身上,令她的頭腦清醒了一些。

她剛剛答應了什麼!?幾分鐘之後,她就要跟身邊這個男人發生……她微顫了一下,卻清楚知道不是因為寒冷的關係。

她真的敢做出這麼大膽的事情嗎?這一刻,她有些膽怯了……

樓牧宇一直陰沉着臉,他有一種強烈的、想殺人的衝動。

該死的她!他只不過是稍微試探了一下,她居然就爽快的答應用身體來交換他的「幫助」。

顯然性對她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她到底跟多少男人……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用力抓我的手,很痛耶!」她甩開被他握緊的手,停住不動。

其實不是那個問題,承桔只是想拖延一下時間。

拖延有沒有意義?

沒有。她只是不願意承認……她有一點點恐懼……

他冷冷的看着她,沒有抱歉或是安慰她的意思。

真是個不體貼的男人!承桔心裏抱怨着。

她昂起頭,故作高傲的說:「先說好喔!做愛可以,可是不能親嘴。」

藉著這個舉動,她可以說服自己,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男人的臉更臭了。她尖叫了一聲,因為他猛地將她扯入懷裏,帶着懲罰意味的冷酷雙唇強硬的壓在她柔軟的唇瓣上。

「嗚……你……嗯……」

被束縛在一雙鐵臂中,她哪裏也逃不了,只能被迫感受他堅硬的胸膛、他的氣味,一股乾淨的、帶着清爽古龍水的味道,直撲她的鼻腔而來,讓她暈眩不已。

他的吻是毫不留情的,霸道的舌強悍的卷縛住她的,威士忌的香氣盈滿兩人的嘴間。

光是一個吸吮,就讓她的背脊彷彿竄過一陣電流!

好可怕……承桔試着掙扎,結果她的扭動只換來男人更加蠻橫的佔有,像是一種懲罰、更像是宣示主權。

男人的吻彷佛永遠不會結束,一直到她失去所有的力氣,只意識到兩人之間灼熱的喘息……

他放開她的時候,承桔還沒有自茫然中恢復過來。她仰望着男人,水光瀲灧的紅唇是長時間親吻下的結果。

男人眼中翻湧着複雜的情緒,拇指輕輕劃過那引人犯罪的唇瓣。

承桔因這樣的碰觸而驚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腿軟的癱在男人的懷裏。她的臉火燒一樣地紅至耳根。

她做了什麼!?那男人對她做了什麼!?前一秒鐘,她還得意自己能掌握住狀況,下一秒,男人就用實際行動粉碎了她的自信。

想到自己像個花痴一樣的回應他,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就融化在男人的擁抱里,承桔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惱羞成怒的她泄憤的捶了他的胸膛一下,「我說過不準接吻的!」

輕而易舉的就抓住那憤怒的拳頭,他眯起變冷的黑眸,「那是你說的,我不答應。要,就照我的規炬。」

放開她,男人毫不留情的往前走。

承桔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男人的背影。

他……他居然就這麼丟下她!?

好,算你狠!

「可惡!」一跺腳,她追上他。

男人看到她追上來,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承桔恨不得一拳打掉他臉上,那抹篤定得意的表情。

要不是她被情勢所逼、要不是他條件還可以、要不是時間不是這麼趕、要不是……她才不會求他呢!

她永遠都不會承認——被他丟下的那一刻,她心裏升起的失落感是那麼的強烈……

五星級大飯店的行政套房……嗯,果然很棒!有一片可以俯瞰城市燈火的落地窗,有按摩浴缸、一個小酒吧、很大的客廳,哇塞!這牆上掛的可是夏卡爾的名畫……

「你參觀夠了嗎?」男人帶着淡諷的語氣像一道冷空氣,吹得承桔不禁打顫。

從她跟男人進這房間以來,她的視線就一直躲避着男人,跟房間中央最顯眼的那張KingSizc雙人床。

該死的!這可是國際級飯店,又不是什麼愛情賓館,幹嘛弄個四柱大床,還掛了層層紗簾,搞得氣氛曖昧極了。

「你……你在做什麼!?」雖說不看男人,可是眼角餘光還是一直戒慎恐懼的注意着他。現在他已經脫掉西裝外套、踢開鞋子、解開袖扣、扯掉領帶……

「是你說的,夜深了,沒多少時間。」

她不確定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眼中好象有種壓抑的憤怒……

男人向她走過來,高大的身軀帶給她強大的壓迫感。她又感覺到了那種,每次接近他就會有的心悸和暈眩感……

下意識的舔了舔唇,她用雙手抵住男人的胸,阻止他再前進。手掌下感受到的是堅硬、灼燙的男性肌肉。

她不敢看他,視線集中在他那開了三顆襯衫扣子的胸膛,但那並沒有讓她更好過。事實上,他的身體性感的讓她臉紅。

「來吧!」她的頭上傳來低沉的嗓音。

那樣冷靜而淡漠的態度讓她錯愕,接着她氣得幾乎暈厥。

他居然說來吧!?

這個沒有一點情調、沒有一點憐惜、沒有一點感情、沒血沒淚、沒心沒肝的傢伙!她真的要把第一次交給這個男人嗎?

辜承桔抬頭瞪他一眼。

「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不承認自己在拖延時間,更不承認她害怕即將要發生的……只不過,現在才想要問對方的名字,似乎有點可笑。

「Thomas。」男人的回答依然精簡。

承桔覺得男人的回答未免太過簡單了,她不滿的噘起嘴,「中文名字呢?」

「我很少用中文名字。我住美國。」他四兩撥干斤的回答。

「美國?」那令承桔想到另一個人。「我討厭美國。」

他顯得有些不耐煩。「到底要不要做?還是你想繼續聊下去?」

承桔嗔怒的瞪了他一眼。真是的!這麼猴急幹嘛?

一咬牙,她認命的閉上眼睛,以一種壯士斷腕般的壯烈語氣說:

「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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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陷愛情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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