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酒會鬆弛緊繃的神經,莫莉喝了不少,開始感到渾身舒暢,像一個沒有抵抗能力的嬰兒,任人溫柔貼心地隨意擺佈。
她最後記得的一件事,就是自己被白洛可扶進了車內,一閉上眼睛,就沉沉地睡去。
這是她睡得最沉的一夜,有一種迷惑的滿足感,深深地陷落在溫暖厚重的白色棉被裏,就像是躺在雲堆里赤裸的小天使,貪玩后收起了背上的翅膀暖暖地蓋住自己,躲在綿綿的雲堆里偷懶。
她眨了眨眼。唉!輕嘆了一口氣,和她一同枕在雲堆里的天使。有着一張奪人心魂的俊顏,他一定不是天使,他是太陽神阿波羅……
長長的睫毛扇了又扇。
“是白洛可!”
這一次莫莉張開了大眼,所有夢幻的感覺都慢慢地消退了,理智隨着視覺開始恢復——
突然,四周的景物如濤天巨浪般朝她撲襲而來。
“我的天啊——”她終於清醒了,睜着一雙大眼,輕輕地抓開胸口上的大掌。
“我的天啊——”想到上班就要遲到了,她趕緊小心地爬出床榻。
“我的天啊——”衣服到哪裏去了?她又掀了掀棉被,無意間看到了白洛可袒露的胸膛,她慌忙地又把棉被蓋了回去。
她細肩的襯衣還在,胸罩還在,內褲還在,外衣和長裙呢?她慌亂地趴到床底下找。天啊——什麼都找不到,她做了什麼?
莫莉從衣櫥拿出一件白洛可的及膝黑色外套,以十萬火急的速度套上,然後找到了她的皮包,躡手躡腳地開始尋找出口。她看了看房子裏的四周,這是個非常乾淨整齊的地方,沒有任何小飾物,只有大型的傢具和不能觸摸的藝術品整齊地排列着。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鎖,關上門,拿起手機開始撥計程車公司的電話。她一定要趕快逃開——趁這頭沉睡的野獸還沒有醒來以前。
當門關上時,沉睡中的白洛可就已經被驚醒了,他一個翻身,躺在莫莉睡過的枕頭上,聞着她特有的清香,上頭還留有一些她的餘溫。他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地抱着枕頭。他是怎麼了?就像一個初戀的少男,整晚都在剋制自己的慾望和衝動,只因為她是特別的,他想要珍惜她、尊重地。她是第一個睡在他床上還可以全身而退的女人。她是離開了,可是他心裏卻因此變得一片混亂。
他閉上眼細細地回味着。他終於找到了他遺忘許久的感動,也找回了自己以為不再跳動的一顆炙熱的心。真是要命!這種感覺是不是來得太快、太突然了?
……*◎*……
莫莉匆匆忙忙地回到莫蘭家中,賽門和莫蘭都到學校去了,來開門的是賽門的保姆王太太。
莫莉打了兩通電話,一通向莫蘭報平安、另一通打到公司請了半天的假。
整理好自己,她叫輛計程車載她到老闆漢強的家門前,開回她紅色的喜美車。
中午時,她才一腳踏進辦公室,迎面就看到所有的人都用着曖昧和傾羨的眼神看着她,尤其是娜塔莎,嘰里咕嚕地對她說了一長串的西班牙語。
她終於找到了答案。
在她小隔間的辦公桌上,正擺着一大盆五顏六色的鮮花。底盤是個圓形透明的玻璃瓶,盛着清澈的水,各式各樣的鮮花搭配得無懈可擊,賞心悅目。
莫莉怔怔地看得出神,突然被一張鵝黃色的小卡片吸引了注意力、她打開卡片,裏面寫着:
你帶着天使般的笑顏朦朧入睡,
你用清純的體香將我包圍,
你的甜蜜包容了我的獸性,
你的純喜讓我拋棄了邪念,
下一次,下一次我不會再讓你輕易離開,
看着這龍飛鳳舞的字體,雖然沒有署名,但她也猜得出是誰的傑作。不過這是他愛情舞台上的一部分台詞,還是他才華橫溢的感情抒發?字裏行間大膽的影射,使她連忙慌亂地將卡片折起來,左顧右盼地怕人偷窺到她的羞愧。
一整個下午,她都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腦海里全都是白洛可戲謔的容顏,他像野貓作弄着毫無抵抗能力的幼鼠,她只能任他撥撥弄弄地翻來覆去,將她的生活搞得一團糟。
終於快要下班了,莫莉收拾好桌子正準備回家時,電活正好響起。
“喂!”
“嗨!你的衣服洗好了。”是白洛可慵慵懶懶的聲音。
“什麼衣服?”莫莉一頭霧水。
“昨天你喝醉了,吐了我一身,還把我的車子弄得臭氣熏天,今天我什麼事都沒辦法做,找人清洗車子,還叫人把我們的衣服拿去送洗——怎麼!你全都忘了?”
“我……我真的不記得了,那衣服我改天再去拿,我向你借的外套我會還你的——”
“不行!我要你現在就來拿,你偷借的外套,我現在就要。”他霸氣十足地說。
“你又不缺我借的外套,我要回家了。”莫莉的言語中充滿着無力感。
“不行!現在就來!”
“才不要!”莫莉對着電話大吼。
“十分鐘。”
“不如十年好了。”
“你如果不來,明天我就親自把你的衣服送到你的辦公室去交換,讓別人去猜猜咱們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辦公室的人一定會很有興趣知道。對了!我會順便再買幾百朵玫瑰,可能的話,我大學修過戲劇。你喜歡我的情詩嗎?我喜歡寫詩,我還可以用男高音把我寫的情詩唱出來。”他慢條斯理,語帶威脅地說。
啊——莫莉的心裏已經開始在狂吼了。
好可怕!她的腦晦里出現了一幕畫面——白洛可當著大庭廣眾,提着她的衣服,像演歌劇似的對着她唱肉麻兮兮的情詩。
“好了!好了!我馬上就到。”知道白洛可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莫莉慌張地一口答應。
明知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踏入白洛可精心設計的陷阱里,她卻一點自主的勇氣也沒有;明知道這是白洛可擅長的遊戲,她卻是一步一步地陷落。
莫莉一腳踏進白洛可的公寓,立刻就開始後悔了,她沉默地裹足不前。
“進來吧!”
白洛可穿着一件黑色無肩的T恤,顯露出他健美的胸肌,下半身穿着一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平常往後梳的短髮,此刻全都垂落在他飽滿的額前,下巴颳得乾淨,全身散發出男性的陽剛氣息,和他在辦公室西裝筆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迥然不同。
許願池邊的白洛可,是個牙尖嘴利的野獸。
歡迎會裏的白洛可,是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辦公室里的白洛可,是個熱心助人的律師。
而現在的白洛可,像個男性荷爾蒙過多的雄性動物。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莫莉心裏不禁疑惑。
“拿去!這是你的外套,我拿了我的衣服就走。”莫莉堅定地說著。
“隨你——”他接過衣服,隨意地回應,轉身拿了一個紙袋出來。
莫莉不敢直視他的眼神,低着頭默默地接過了紙袋。
“白洛可,我走之前,還是要對你說,謝謝你送的花。”
“不客氣!”白洛可回答得利落。
“還有——”莫莉吞了一口口水,困難地又說:
“你……昨天……你和我……我們、我們——”
白洛可邪魅詭異地笑道:“我是很想告訴你,昨天我們上床了,地動天搖,日月無光!可是這好像太老套了,我們都是從紐約來的,這種事情應該是見怪不怪了!”他攤了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莫莉的眼眶倏地泛紅,一臉受了傷的表情。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感覺,我雖然住過紐約,但我還懂得什麼叫潔身自愛!我希望所有的事情就到此為止,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不是你想像的女人,我也不想成為你名單上的戰利品,我們根本不配!請你這個大情聖離我遠一點,不要看我!不要對我說話!不要有任何的舉動!不要——”
白洛可突地將莫莉拉進他的懷抱里,用一種野蠻似激情的吻狠狠地阻斷了她的話。他不必刻意地誘惑她,面對着白洛可的擁吻,莫莉說得毅然決然的話,即使像寒冰一樣的堅定,卻全都融化在他的熱吻里,成了一攤沒有自主能力的春水。
在她陶醉沉迷,還不知道抗拒的當口,她已不知不覺地陷落在柔軟的床被裏。
“親愛的小獨裁家!你沒有說不要吻你,你不要再胡思亂想,珍惜這一刻吧!你不是說過,如果我們明天就會死,又何必在乎那些狗屁的規則?”
“你……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說的對象不是我自己……”莫莉喘息地說。
“不管你說的是誰,愛情不過是一場美麗的誤解,我們何不緊抓住這瞬間即逝的感覺?”他在她的耳邊咕噥着,用他健碩的身體將她緊緊地鎖住,不斷地親吻着她的頸項,甚至一口含住她的耳垂,試着用舌尖探索……
莫莉感到全身燒燙,好像有千百根羽毛不斷撞弄着她的末梢神經,她又驚懼,又激動,黑暗的一邊邀她一同沉淪,但光亮的一邊卻猛然打落了她的幻覺。
瞬間即逝!不錯,這就是白洛可放任的愛情觀。莫莉痛恨他這種說法,不自覺地掙扎得更是厲害。
“放開我!放開我!不要這樣——”最後的一句話,全變成了哽咽的哭泣聲,她已經使盡了全力想要推開他,可是他卻如此的剛強有力。
埋在莫莉胸前的白洛可不得不剎車停止。他怔怔地看着莫莉,挑釁着她的決心。
“求求你,放開我,拜託你,讓我走——”莫莉的話顯得如此軟弱。
她的懇求只有讓他更加發狂,他察覺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正慢慢在瓦解,他看着她的眼神,帶着情慾的亢奮和狂野的獸性,朦朦朧朧間找不到一點人性的理智。
他一點都不想放開她,他想要撫摸那如絲如緞的肌膚,他想要她,他怎麼可能放她走?
這一次他送上了輕柔的吻,想要用行動來說服她。然而莫莉不斷地撇開頭,一雙小手擋在自己快速起伏的胸前。
“莫莉,你要把我逼瘋了!”白洛可低沉的嗓音中竟然帶着痛苦。
“不!你不知道,我……我沒有過……不要逼我,放開我——”在他雨點般綿密的親吻里,莫莉斷斷續續地說著。
“你是說你沒有經驗?”白洛可終於抬起頭來,勉強擠出一點人性的理智來證實。
莫莉臉上的惶恐盡收在他眼底。
白洛可的舉動和眼神開始變得溫柔了。
一掙脫他的鉗制,莫莉幾乎是用逃的逃出了白洛可的卧室。
“你幾歲了?”跟着離開房間的白洛可懷疑地問。
“二十五歲!”
“二十五歲?從沒有性經驗?”
莫莉好不容易站定,在安全的距離內,她捂着耳朵,臉紅氣喘地說:“住口!你還說得這麼大聲?有就是有、沒有就沒有,這是很丟臉的事嗎?”
白洛可放作正經地掩住笑意,“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很好奇而已,你在紐約應該有男朋友吧?”
“有,不過已經過去了——”莫莉受傷的眼神里透着一抹憂鬱。
“那就很奇怪了,他如果不是個同性戀,就是受不了性慾高漲,背叛了你,對不對?否則他怎麼可能放開你?”白洛可的觀察力一向銳利,彷彿洞悉了莫莉的心思。
莫莉惱羞成怒地吼道:“什麼同性戀!你……你這自大狂咱以為是!我討厭你的聰明自負,我討厭你的驕傲自大,我更討厭你的外表、討厭你的一切一切我……我也討厭我自己——”她的最後一句話變成了一種柔弱無力的掙扎。
“你說的我,都是事實,我無可改變。至於你……我不討厭就好了,我看你應該多向我學習。”白洛可挑了挑眉,打斷了她自我否定的話,他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會隱藏自己的長處,所以才會更看不慣莫莉的毫無自信。
“向你學習?白洛可——我們是迥然不同的兩種人,我尊重愛情,性與愛情應該是合而為一的。我做不到你的方式,你不過是披着文明外衣的野獸,不管你有多高的學歷、有多高尚的職業,有多高貴的家世背景!在我看來,都只是進化的野獸——”
白洛可不置可否地攤了攤手,“不錯!我不想反駁你。人都有獸性的本質,中國有句古老的話,食、色,性也。這都是人的基本需求。至於愛情,愛情是什麼?不過是異性相吸時所產生的化學變化,等到能產生變化的元素全部消失后,還剩下什麼?性嗎?恐怕連這個也失去興趣了。”
“原來這就是你們男人最典型的借口,連不負責的性行為都有這麼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你們男人都一樣!都是一丘之貉!”
“莫莉,你——”他感覺到了莫莉受過傷的心情,心裏一陣黯然。
“我還是相信永遠的愛情,你沒有,就請你不要再接近我,不要傷害我。”
“愛情不過是非理性的情緒,沒有邏輯可言。莫莉,如果你感受到了,就不要排拒它,勇敢地接受,抓住你感動的瞬間。它的存在與否?它是永遠或是短暫?沒有人說得出道理,也沒有人能保證,你又何必自尋煩惱?”他斜倚在卧室門口的牆邊說著,雙眉入鬢,鼻樑挺直,黝黑的雙眼盯着莫莉不放。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魔術師手中的魔棒,字字震撼地打在莫莉的心頭上。白洛可不愧是辯才無礙的律師,他幾乎要說服她了。
莫莉虛軟無力地低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皮包和紙袋,打開了門,臨走前回頭說道:“我對愛情是完整的奉獻、並且要求百分之百的相對回應,否則我寧願不要。白洛可,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永遠也不會有交集,就這樣不要再見面了吧!”
連一聲“再見”也不願說,莫莉關上了白洛可公寓的門,快步地走向地停在路旁的車,當她重重地關上車門后,眼淚不禁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在Party的時候,她就清清楚楚地聽到了白洛可的姐姐黛思對她的敵意,不管白洛可對她是否真心,明知道自己早就被人除名,她又何必去自討苦吃?
與其說是傷心,不如說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心痛,她連拒絕都這麼痛苦了,她怎麼還能輸得起?
……*◎*……
回到家時,莫蘭和賽門已經吃完了晚飯,正在客廳里看輕鬆的喜劇。
莫莉推說頭痛,就回房躺了下來。
她看着地毯上流瀉一地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心裏零亂。
後悔,莫莉的心裏醞釀著後悔的毒藥,又澀又苦的只能獨自一人,一口一口地吞食消化。
忽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莫莉,你還沒有睡吧?”莫蘭探進頭問。
“姐,進來吧!我睡不着。”莫莉起身靠在大枕上。
“為什麼?”
莫莉並沒有回答莫蘭的問題,一陣若有所思的沉默后,莫莉對姐姐說:“姐姐,你和強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黛思也知道。”
“她知道?!”莫蘭的表情突然凝窒,眉間漸漸透出憂鬱。
“不錯!黛思知道,白洛可也知道,他昨天還來辦公室找強,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來查人,他還知道我下班的時候也找不到你。他一定猜得到你們在一起,紙是包不住火的!”莫莉提高了聲音急速地說。
“莫莉——”莫蘭感到全身乏力,走到莫莉的床沿坐了下來。
“為什麼?姐——”
“我和大成早晚要離婚的。”
“可是你們現在還沒有啊!”
“我不管了!莫莉,現在我所顧忌的是,在奧斯汀的華人圈子小,我怕人知道,所以一直都很小心,畢竟大成和漢強在許多華人團體裏都是很重要的人物。”
“所以你們都承受不起在華人圈子裏掀起這種醜聞,不是嗎?”
莫蘭沉思良久,她知道沒有人有答案,因為假設的結果不管有多糟糕,人們總是會心存僥倖。
“對不起!莫莉——”莫蘭輕撫着莫莉的腳,滿心愧疚。
“姐,這是你的決定,不管是對是錯,我不會拿着社會的道德規範來鞭撻你,我是你的妹妹,無論如何我都會和你站在一起。”
莫莉的善良莫蘭最清楚,然而此刻莫蘭多希望妹妹能夠自私一點,殘酷一點,狠狠地責罵她、教訓她,可是莫莉什麼都沒有說。
莫蘭看着窗外,幽幽地說:“謝謝你,莫莉,我愛漢強,我願意為他犧牲一切,我會和大成離婚。我們可以搬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莫莉!我只有二十八歲。我還有大半輩子要走,你認為我就該在這裏安安分分地撫養賽門,忍受這個痛苦的婚姻,如此終老嗎?”
“姐,你不會的,你這麼美,這麼善良,姐夫他會看清楚、他會再回頭的。”
“我們就是彼此太清楚對方了,才更無法忍受對方。”
“姐——”莫莉想要反駁,可是卻找不出任何有力的說辭。
“莫莉,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被愛;最簡單的希望也是被愛。遇見漢強以後,我才深深體會到什麼叫愛情,二十幾年來我一直就在受人擺,跟隨大成、和他結婚生孩子,可是我根本不了解什麼是真心相許,現在我終於懂了,漢強和我相愛,世人為什麼不能成全我們呢?”
“因為他的妻子也愛他啊——”
這一句話,就像一把利刃一樣,狠很地刺破了莫蘭的美夢。
黛思和漢強這對夫妻,是華人圈子數一數二,赫赫有名的上流人家,越是有錢有勢的人,他們的關係越是複雜,想要一拍兩散,需要很多複雜的程序。
莫蘭因為貌美,從小就時常受到別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和保護,她優柔寡斷,對世間的想法總是太單純。
“姐,下個星期我就要搬出去了,我在公司附近找到了一間公寓,租金價錢不錯,環境也很好,我還可以時常到河邊慢跑看夕陽呢!”
“你都決定了才告訴我,我能反對嗎?”莫蘭無可奈何地問。
莫莉聳了聳肩,她相信姐姐都知道理由,不必她再解釋什麼,何況同在一個城市,總是比在天邊一樣的紐約好多了。
可是無論在哪裏,人總是跳脫不出感情的桎梏,山水依舊,塵世依舊,不論人是有情是無情,都先要嘗盡無邊的寂夜孤獨,才能在另一個無名的日子裏迎接悲歡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