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爺爺果然很有心，憑藉著從前的人脈，替她安排了這一次的巴黎花都之旅。
巴黎大大小小的公園和花園有數百座之多，如果不是跟團，而是採取自助旅行的方式，很容易讓人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游賞。
不過她不必擔心這一點，爺爺的友人替她辦理了地鐵周票，只要自備一張半身照片，地鐵公車都通用。
此外還幫她購買了參觀卡，可以參觀巴黎的美術館、博物館，以及具紀念性的名勝古迹，節省她大排長龍購票的時間。
賀慕萼並沒有一來到巴黎就往頗富盛名的凡爾賽官或盧森堡花園游賞，而選擇參觀時間約一小時的佩卡特龍花園。
佩卡特龍是路易十四的狩獵總管，因為在此地被暗殺，為了紀念他才將此命名為佩卡特龍花園。
花園位於布倫納森林中的大湖後方，這裏林木蔥籠、生氣蓬勃，氣氛寧靜的猶如森林裏的一個鳥巢。
英國式的園林風格洋溢着自然活力，尤其是參天的百年老樹和充滿詩意的莎土比亞劇場最引人入勝。
她悠然自得的在茂密林園中漫步，望着樹齡二百一十五年的深紅色山毛櫸讚歎。那渾然天成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光是樹蔭就廣達五百多平方公尺。
讚歎過後，她朝着莎土比亞劇場前進，出現在眼前的景象比看見參天巨木更令她吃驚。
崔誄珞和一個坐着輪椅的女人在一起……
為什麼世界這麼小？
她竟然會在這裏碰見崔誄珞？
基於好奇心的驅使，她戴上太陽眼鏡，混在一堆遊客里，盡量靠近崔誄珞。
「小筠，累了嗎？要不要回飯店休息？」
崔誄珞輕聲細語，溫柔的聲音直衝進賀慕萼的耳朵里。
他從來沒對她那麼溫柔過……
崔誄珞在她面前總是一副無賴的模樣，連求歡都霸道得令人咬牙切齒，偏偏她總是臣服在他的挑逗下。
「我不累，一點都不累。」顧小筠拉着崔誄珞的手貼在臉頰，一臉滿足。「我覺得好幸福。」
賀慕萼的眼淚不聽話的掉了下來。
懂愛的人，一生只愛一回，只有玩弄感情的人才會喜新厭舊。
她心裏認定崔誄珞就是一個喜新厭舊的人。
為什麼她要留在這裏看他和新任女友恩恩愛愛？
無法再忍受這種椎心之痛，賀慕萼決定立即結束巴黎花都之旅回台灣去，永生永世不要再見到崔誄珞。
傷心欲絕的賀慕萼沒聽見崔誄珞在身後聲聲的叫喚，也沒聽見叫喚聲被一陣緊急煞車聲淹沒，更沒見到崔誄珞被車子撞飛出去，重重的跌落在馬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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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這麼壞……」崔誄珞聽完賀慕萼述說的往事，一把抱住她。「不過沒關係，你就愛我的壞。」
那種被擁在他懷裏的熟悉感又回來了，令她懷念又感傷。她試圖掙脫崔誄珞的懷抱，但他卻執意緊緊的摟着她不放。
「你很臭美！」
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賀慕萼說出了這幾年的心境：「為了忘掉你這個無賴，我甚至來者不拒的接受男人的追求，不過最後都沒有結果。」
「為什麼？」崔誄珞的心情極好。
「大概是和你斗習慣了，總覺得那些男人都太悶、太沒情趣，後來乾脆死心，抱定獨身主義，決定一輩子不再為感情傷神。」想起三年來的種種，賀慕萼忍不住哽咽，淚水落在崔誄珞的身上。
崔誄珞不舍的看她梨花帶淚的臉龐，心疼的吻去一顆顆的淚珠。
被觸動的情潮由臉頰移至她柔軟的嘴唇，先是輕輕的觸碰，接着狂猛的吸吮。
崔誄珞不舍的分開雙唇，憐惜的望着她，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他的生命中原本就應該有她的存在，怎麼會遺忘了她呢？
「我相信我以前一定深深的愛着你。」
賀慕萼聽了他的話，不禁紅了臉，心跳得又急又快。
但她只能默默無語的看着他。沒錯！她也一樣深愛着他，只是等她發現時，他已經不見人影。
她好後悔當年沒有及發現自己對他的愛，如果早點發現愛意對他表白，崔誄珞或許不會將她忘得一乾二淨？
「和你交往的那些男人都吻過你嗎？」一想到這件事，崔誄珞忽然吃起飛醋。
「沒有，他們都沒有吻過我。」看見他嫉妒的表情，賀慕萼心裏升起一股虛榮心。
崔誄珞不解的望着她。「為什麼？」
「因為他們都不是無賴，也沒你那麼霸道。」賀慕萼臉上浮起一絲惡作劇的笑容。
「好啊！你竟然趁着我失去記憶時毀謗我的過去，看我怎麼修理你？」崔誄珞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落下細碎的吻。
賀慕萼沒有抗拒，閉上眼睛盡情享受這份親昵。
許久未有的感覺令她回味，但又莫名的升起罪惡感，總覺得現在兩人的行為對不起顧小筠。
賀慕萼因為崔誄珞的陪伴，心中有悸動、狂喜，比當初兩人在一起時更像熱戀，但是也有不安與害怕，恐懼這份美好到底能持續多久？
顧小筠現在應該對她恨之入骨吧？
「你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失神？」崔誄珞雙手捧着賀慕萼的臉頰。
［你還想在這兒逗留多久？」逃避無法解決問題。
「你想家了？」崔誄珞輕咬着她的耳垂挑逗。
「我們不可能丟下所有的問題一輩子。」
和賀慕萼在一起的時光這麼美好，他一點都不想這麼快結束，的確沒有想這麼多。
「我想和你多相處一段時間，或許我可以想起些什麼。」這些都只是借口。「況且我和小筠之間什麼事也沒有。」
「我相信你和顧小筠之間沒什麼，但是顧小筠的想法可不是這樣，我怕她會用激烈的手段抗議你和我之間的關係。」賀慕萼是女人，多少懂得女人得不到所愛會出現的反應。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只知道我喜歡你，我要和你在一起。」崔誄珞少了從前的無賴、霸道，深邃的眼中多了溫柔。
他對這份感情的重視令賀慕萼感動，但是也覺得無奈。
喜歡她又如何，她知道顧小筠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手。「我不知道你和顧小筠家有什麼淵源，但是依你呵護她的程度看來，你不會這麼無情的任她傷心。」
她說中了他的心思。
「我對小筠的呵護是因為要報答顧阿姨對我的恩情，這一點我早就和顧阿姨說清楚了。」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顧小筠喜歡你，而你不是無情、狠心的人，你放得下嗎？」
「我管不了那麼多，此時此刻我只想珍惜眼前的美好，那些難題到時候再說吧！」崔誄珞執意不去想惱人的問題。
「可是我怕她……」賀慕萼怕顧小筠會做傻事。
崔誄珞用雙唇堵住她將要說出口的話，深情、狂熱的吮吻着她，想把她腦海里煩人的想法給趕跑。
但顧小筠是賀慕萼心中最大的陰影，怎麼可能輕易就消除？或許他回巴黎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機會見面了。
也好，這三年來她已經決心要忘了他，能得到這幾天快樂的時光，也知道他並非存心拋棄她，這樣就夠了。
想通了之後，賀慕萼的雙手主動環上他的頸項，給他一個熱情的吻。
「你怎麼忽然變熱情了？」他不覺得賀慕萼是個主動獻吻的女人，這樣的舉動讓他有不好的預感。
「我一直都很熱情，只是你忘了。」
［真的嗎？」聽到這樣的告白，沒有一個男人受得了。
在激情相偎下，兩人一次又一次的在激情的浪潮里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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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帘灑進房裏，催化了昨夜歡愛的氣息，刺激着崔誄珞想起昨夜銷魂蝕骨的深情繾綣。
金色的光粉照在賀慕萼柔嫩的肌膚上，泛出一層晶瑩的光芒，美麗的睡顏教他捨不得移開眼光。
美中不足的是她微微蹙起的雙眉人了他覺得萬分不舍。
昨夜的綺旎都還無法讓她放寬心嗎？
他伸出手指，想揉開她緊蹙的雙眉。
「嗯……」賀慕萼微微的掙脫了下，眉頭皺得更緊。
崔誄珞忍不住微笑。
即使他遺忘以往和她交往的所有記憶，但一遇見她依然深深的被她吸引，可見他們命中注定要相愛。
看着她兩片粉紅的唇瓣，他忍不住的俯下頭親吻。
賀慕萼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過來。
「怎麼了？」見她驚嚇的模樣，崔誄珞覺得好笑。
「沒……沒什麼……」賀慕萼緊緊的拉着被單，一副生怕再被侵犯的模樣。
「你這個舉動很傷人，昨晚你可一點抗拒的意思也沒有喔！」崔誄珞調侃着她。
「我又沒說什麼？」賀慕萼瞪他一眼。
在一起的時間越久，就覺得他無賴的本性正一點一滴的回復。
「我知道，因為這三年來，你從沒有與任何男人發生過親密關係。」崔誄珞得音一洋洋的拉高音量。
討厭！說得好像她是為了他守身如玉似的。
「誰說的？」賀慕萼決定不要讓他大得意。
「你說的呀！」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昨天啊！你說交往過的男人都沒吻過你。」崔誄珞張着滿含愛意的眼眸看着她。「別不好意思了，以我的經驗判斷也判斷得出來，你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親密關係了。」
「你怎麼知道？」她才不相信他有那麼神！
「拜託！昨晚你緊窒得像個處女，我要是感覺不出來，豈不是白痴一個！」他展開雙臂將她摟入懷裏。
「你……」賀慕萼羞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這麼愛你，你還敢在我的面前胡說八道，罰你和我一起洗鴛鴦浴。」他一把將她抱起，往浴室走去。
在浴室里，兩個人像孩子一樣互相潑水嬉戲，崔誄珞更是需索無度的要求在浴室里纏綿。
「不行！我肚子餓了。」
「好，吃完了早餐再來。」
賀慕萼對他的提議相應不理，穿好衣服打開房門，準備搭電梯下樓。
電梯門一打開，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從電梯裏走出來。
顧小筠的臉色蒼白，眼光幽怨，面容憔悴，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們兩人。
崔誄珞所有的好心情都蕩然無存。
賀慕萼以為顧小筠會出手打她，但是顧小筠沒這麼做，只是輕輕的對崔誄珞說：「跟我回巴黎……」接着便昏倒了。
崔誄珞緊張的抱起她沖入電梯，將賀慕萼丟在後頭。
然後他又不見了……
跟着顧小筠回法國去了！
崔誄珞第二次從她的人生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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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生總是那麼的不真切！
和崔誄珞分手的前一晚，他們還在南部的飯店裏纏綿恩愛，第二天一早就各分東西。
回到宜蘭她才知道，顧小筠看見崔誄珞留下的字條之後，砸下大筆鈔票請徵信社調查他們的行蹤，才會在她和崔誄珞決定回來之前找到他們。
想起這一切，賀慕萼的心裏百味雜陳。
說什麼要忘了崔誄珞，其實一切都是騙人的。瞧！這會兒她又丟下工作跑到和崔誄珞分手前投宿的飯店來緬懷那幾天快樂的時光。
這是她這兩年來的習慣，每當想起崔誄珞時，她都會沒由來的做出這樣的舉動。
但是她覺得自己來錯了，瞧瞧這兒用餐的客人都雙雙對對的，只有她形單影隻。
「小姐，能不能請你把位子讓出來？」一個女性的聲音響起。
賀慕萼連頭都沒抬，直接就拒絕。
「我為什麼要把位子讓出來？」看她一個人好欺負嗎？
「因為我有一點點事情要和我的男朋友溝通一下。」
「我吃我的飯，你談你們的事！」看見雙雙對對的情侶已經讓她很火大了，竟然還要她為了情侶讓位，門兒都沒有！
是報復心作祟吧，
自己的戀情完蛋了，讓她變得極端，看不得別人卿卿我我，趁着這一對白目的情侶自動迭上門，此時不發泄情緒，更待何時？
「小姐，你是剛失戀，還是我倒霉適逢你二十八天的生理周期來到，才會態度這麼傲慢，說話夾槍帶棍的。」女人的話語雖然帶着諷刺，但是口氣卻出奇的好，心情很不錯。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是不會離開我的位子。」賀慕萼依然我行我素、慢條斯理的吃她的飯。
半晌，她聽見那個女人不悅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怎麼這麼慢才到？」
「你不知道那個男人有多難纏，說什麼都不止月退婚，還說當初要不是你，他早就可以和心愛的人雙宿雙飛。現在好了，他的女人丟了，他也不打算放你自由。」男人說得義憤填膺。
「這叫作報應！」賀慕萼忍不住出聲評論。
不過那個女人修養很好，當作沒聽見賀慕萼的評論。
「那他有沒有說要怎麼樣才肯和我解除婚約？」
「有啊！他說等他確定他心愛的人沒有跟別人結婚，而且還願意接受他的求婚，等他結婚那一天你才有自由可言。」
「我要是那個女人，一定也要你嘗嘗不能與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的滋味。」這簡直就是她和崔誄珞的翻版，賀慕萼忍不住嗆聲。
女人聽見了一樣沒做任何反應，倒是那男人生氣了。［喂！你是喝農藥長大的嗎？說話怎麼那麼毒？」
「別跟外人生氣，談我們的事情比較要緊。」女人制止男人和賀慕萼起衝突。「我確定他心愛的人還沒結婚，不過我很擔心……」
「擔心什麼？」男人問。
「我擔心他的心上人會如這位小姐所言，讓我也嘗盡她所受過的苦。」女人聲音哀怨，聽起來怪可憐的。
「那也不一定啦！如果那個男人手段夠好，也許可以讓她心愛的女友放下所有的仇恨也說不定。」賀慕萼忽然大發善心。
「真的嗎？如果我向你道歉，你會原諒珞哥哥嗎？」女人很興奮的問了賀慕萼這個問題。
珞哥哥這三個字總算讓埋頭在食物里的賀慕萼抬起頭……
「顧小筠？」雖然她的模樣有點變了，臉色不再蒼白，看起來健健康康的，但是賀慕萼絕對不會忘記這個令她戀情一再受挫的女人。
「賀姊姊……」顧小筠親切的叫着。
「少來這一套！」兩年前顧小筠為了打擊她，臨走之前花錢讓一家八卦雜誌對她大作文章，說她搶了別人的男朋友，之後八卦雜誌更是不放鬆的對她做全天候的跟監，幾乎把她當成名人看待，買雜誌的人更是將她的日常生活當成連載小說看。
只可惜她是個自傲、自信又不止月屈服的現代女性，剛好利用雜誌的版面替濱海度假村做免費的宣傳，讓濱海度假村的業績扶搖直上，算是對自己一個小小的補償。
「賀姊姊，那時候我年紀小不懂事，希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顧小筠以小妹妹的身分撒嬌，讓賀慕萼很難再生氣。
「好吧！我替你想辦法，但是你不準插手我和崔誄珞的事情。」崔誄珞敢和顧小筠訂婚，竟然還妄想和她複合？
這些年她悟出一個對愛情的見解，如果愛情虐待你、刺痛你，你就必須以牙還牙的虐待愛情、刺痛對方，如此方能戰勝愛情。
「謝謝賀姊姊，我幫你買單。」顧小筠開心得拉着男友的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