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朝北京
區額上寫着四個金色大字:韋親王府。
說到韋親王府,在京城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拿韋親王來說,他是當今皇上的表弟,是皇上十分倚重的臣子之一,而韋福晉則是皇妃的堂姐,她生性嫻良淑德,時常得到皇上的稱讚,還非常適大體,就連多年前韋親王從外面接回他的私生女時,她不僅沒反對,還對那孩子視如己出。
至於他們的一雙兒女,則更加出色。
韋煦——韋親王之子,現年二十六,貌比潘安,天資聰穎,文武雙全,是皇上頗中意的後生晚輩之一,還直嚷着要把公主指婚給他,卻都教他巧妙的躲過了。
韋汝——韋親王之女,長相甜美可人,個性乖巧,頗得太后和皇上的寵愛,正因如此,年方十五的她已經被指了婚,對象是十三阿哥。
這天,韋親王一家聚在大廳里。
“阿瑪,您把我們都叫來,有什麼重要的事嗎?”韋汝好奇的問道。
猶記得韋汝剛到韋親王府時哭鬧了好一陣子,至今已經完全習慣。
“你們都坐下,我有重要的事要宜布。”韋親王邊說邊坐下。
其他三人不解的互看一眼后坐了下來。
“我打算納妾。”男人都是貪心的,韋親王亦然。
韋福晉聞言一驚,卻不敢有任何錶示。
“阿瑪,您瘋了是不?額娘做錯了什麼?您為什麼要納妾?”韋煦忍不住責怪起阿瑪,更為額娘叫屈。
“少羅唆,我說要納妾便要納妾,你額娘都沒意見了,你插什麼嘴。”韋親王不悅的惱羞成怒。
“額娘,您就這麼由着阿瑪?”韋煦心急如焚的問。
“那是你阿瑪做的決定,我尊重他。”韋福晉個性傳統保守,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也無話可說。
韋煦無奈的看了額娘一眼后,憤而離去。
“阿瑪,您要納的妾是誰啊?”韋汝也不希望阿瑪納妾,但大哥出面都沒用,她就更不用浪費唇舌了。
“悅君樓的當家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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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君樓——京城最大、最有名的青樓。
捧着臉盆的丫鬟走進房間。“小姐,請洗臉。”
月彎似的柳眉、誘人證澈的雙眸、秀氣小巧的俏鼻、嫣紅的朱唇、吹彈可破的粉嫩雪膚、妖嬈纖細的婀娜身段、清靈出塵的不凡氣質,此人正是悅君樓的當家花魁——柳似淚。
就在三年前,她和娘親來到京城,無奈兩人盤纏用盡,娘親又在此時染上重病,為了醫治娘親,她迫不得已把自己賣給青樓,可娘親最後還是抵抗不了病魔,撒手離開人世。
雖然娘親去世,但她仍然感念助她一臂之力的悅君樓老闆,他不僅幫她葬了娘親,還教會她好多東西,現在的她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香兒,今晚是我在悅君樓的最後一夜了。”柳似淚有些不舍,畢竟悅君樓的老闆霍品真的待她很好。
“是啊。”香兒把沾濕的毛巾遞給柳似淚。
就在兩個多月前,韋親王來到悅君樓,對柳似淚驚為天人,無法忘懷,直說要替她贖身,她卻予以婉拒,這是因為她知道他已經有了妻子,而且年紀還大到足以當她的爹:可是亟欲得到她的韋親王,卻以悅君樓的生存當作威脅,而她不忍許多姐妹因她的固執而沒了住所,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
“小姐,今晚穿這件,可好?”香兒從衣櫃拿出一襲粉紫色的衣裳。
柳似淚輕點了一下頭,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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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柳似淚換好衣服的同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香兒,去看看是誰。”
“好。”香兒應聲后,前去開門。
霍品走了進來。
“霍大哥。”柳似淚輕喚一聲。
“香兒,你先下去,我有話要跟似淚單獨談談。”
香兒依言退出房間。
“霍大哥,你是來找我談明日進韋親王府的事吧。”不是柳似淚未卜先知,而是霍品把心事全寫在臉上。
“似淚,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你不必為了悅君樓……”霍品知道韋親王威脅她的事,他卻無計可施。
“霍大哥,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她打斷他的話,臉上掛着淡淡的笑。
“唉!那我只能祝福你了。”霍品說得頗為無奈,倘若可以,他絕不會委屈她去當別人的妾。
“謝謝,今晚的客人是……”自從成為當家花魁后,她便立了個規矩,就是一晚只見一個客人,而霍品也很大方的答應,因為就算她一晚只見一個客人,也能讓悅君樓賺進大把銀子。
“是韋親王府的煦貝勒。你可以不見,我會替你想辦法推掉的。”她即將成為韋親王的妾室,他的兒子卻在這寸點名要她坐陪,真不知該說她和韋親王府太有緣分,還是天意捉弄人。
“沒關係,我見。”早晚要面對的,何必躲呢?
“那好吧,你準備一下,我去把他帶來。”語畢,霍晶轉身離去。
不久后,霍品帶着韋煦來到柳似淚的閨房外。
“煦貝勒,似淚就在裏頭,在您進去前,我必須再提醒您一次,似淚只賣藝不賣身,希望您彆強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
淡淡的瞥了霍品一眼后,韋煦逕自推開房門走進去。
“是煦貝勒嗎?這邊請。”香兒領着韋煦走進內室。
隔着珠簾,韋煦隱約看見了在京城頗具盛名的花魁柳似淚。
“似淚見過煦貝勒,煦貝勒吉祥。”柳似淚並未起身,柔聲請安。
“為何躲在簾后?”他對她十分好奇,雖隔着帘子,卻遮掩不了她的美麗。
“煦貝勒想見似淚?”不只他,所有的男人都想一睹她的風采。
“是。”韋煦大方的承認。
柳似淚站起身,緩緩的從簾後走了出來。
韋煦沒有說話,直勾勾的盯着她瞧。
柳似淚不由自主地慌了,只因那雙眼眸讓她讀不出他真正的情緒。
“似淚姑娘,請坐。”他似笑非笑的說。
柳似淚依言坐到他的對面。
“聽說柳姑娘彈得一手好琴?”他端起茶杯,輕啜一口。
“是大家不嫌棄。”她謙虛回應。
“可否彈首曲子給我聽聽?”他心情正差,想放鬆一下。
“似淚遵命。”她站起身,走向放在一旁的占箏。
纖纖玉指輕撥琴弦,美妙樂聲縈繞於室。
“果然好聽。”一曲終了,他不吝的給於讚美。
“似淚獻醜了,謝貝勒爺誇獎。”她蓮步輕移的走回他的面前坐下。
“陪我喝酒。”說他一時興起也好,借酒澆愁也罷,總之,他想喝醉。
她沒有拒絕。“香兒,去拿酒來,順便拿些小菜。”
“是。”香兒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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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香兒拿着酒和小菜回來。
“煦貝勒,請用。”柳似淚替他倒了杯酒。
韋煦一口飲盡。“再來。”
就這樣,柳似淚一杯一杯的倒酒,韋煦不斷的猛喝。
“煦貝勒,您喝太多了,別喝了,您明天不是有很重要的事嗎?”不知怎地,她竟不忍見他如此虐待自己。
“為什麼?阿瑪為什麼要納妾?有我額娘還不夠嗎?我好恨!恨他,更恨那個女人,那個不要臉的女人。”韋煦忿忿不平地咆哮,接着又灌下一杯酒。
她知曉他是在恨自己,可為何她的心會感到刺痛?
“那個女人雖然進得了我韋親王府,但休想我會善待她。”他恨那個女人,恨那個讓他額娘傷心的女人。
“對不起。”為了悅君樓,她別無選擇啊!
“你說什麼?”他突然抓住她的柔荑。
“貝勒爺,請您放手。”她心慌得想拉回自己的手,他卻緊抓不放。
“你說,為什麼那個女人要答應?”答應做他阿瑪的妾。
“我……我不知道。”其實是不能說啊。
他突地放開她的手,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她沒有迫出去,淚水不由自主地淌落雙頰。
“小姐,你怎麼哭了?不要緊吧?”
她抹去淚水,沒有回答香兒。
韋煦步履蹣珊的走出悅君樓,而等在一旁的韋朝隨即上前攙扶。
因為宿醉之故,韋煦感覺好像有幾百個人在他的腦袋裏打鼓,難受得要命。
“來人啊!”
丫鬟端着臉盆,來到他的房間。“少爺早。”
“去替我煮杯醒酒茶來。”
“是,少爺。”
不一會兒,丫鬟便端着一杯醒酒茶再度走進韋煦的房間。
而換好衣服、盥洗完后的韋煦,接過醒酒湯喝下。
就在這時,韋親王府總管事前來敲門。
“進來。”韋煦冷冷的道。
“少爺早。”
“什麼事?”韋煦在腰間繫上御賜玉佩。
“少爺,方才王爺的隨從回報,王爺正和萬歲爺商談要事,趕不回來,要少爺代替王爺將柳姑娘帶進王府。”韋總管據實轉告。
“我額娘知道嗎?”韋煦眉頭深鎖。
“福晉知道,福晉要少爺照着王爺的話去做。”
“我不信,我自己去問。”他氣急敗壞的走出房間。
來到偏廳,韋福晉正在教韋汝刺繡。
“額娘早,聽說額娘答應阿瑪要孩兒去把那個女人接進府,可是真的?”事態嚴重,他沒空拐彎抹角。
“是,我尊重你阿瑪的決定,你就去把柳姑娘帶回來吧。”韋福晉知曉自己無法改變這一切,更不想因此而去向身為皇妃的堂妹告狀,徒增事端。
“額娘您會後悔的。”韋煦恨父親的無情,也怨母親的軟弱。
“是啊,額娘,咱們去求皇妃替您做主。”韋汝年紀雖小,但多少也看得出來額娘所受的委屈。
“別再說了!煦兒,你馬上去悅君樓把柳似淚姑娘帶回府,我不希望你阿瑪說我不識大體,連個小妾都容不下。”韋福晉難得的板起臉孔。
“額娘,您說去哪裏?接什麼人?”是他聽錯了嗎?
“去悅君樓接柳似淚柳姑娘。”韋福晉忍痛重複一次。
這次,韋煦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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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為了昨兒個初次見面的煦貝勒,還是因為今天就要成為韋親王的妾室,總之,柳似淚失眠了。
“小姐,行李都準備好了。”香兒是柳似淚的陪嫁丫頭。
“還有多久?”柳似淚愈來愈緊張了,卻不知是因為韋親王,還是因為那個讓她初嘗心痛滋味的男人?
“就快到了。”
柳似淚微微頷首,靜候韋親王前來迎接。
沒有多久,韋親王府終於派人來接柳似淚。
“小姐,韋親王府的人到了,可是來的人並不是韋親王,而是……”香兒欲言又止,面有難色。
“是誰?”柳似淚突然感覺胸口像被石頭壓住一樣。
“是煦貝勒,而且他看起來似乎非常生氣,小姐,你真的要去嗎?”香兒怕韋煦會實現昨晚所說過的話。
“我別無選擇,如果你怕,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她不想拖累香兒。
“不,香兒不怕。”柳似淚是香兒的救命恩人,倘若不是她,她早就死了。
“謝謝你,走吧,別讓貝勒爺等太久。”她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
香兒拿起包袱,走在柳似淚的後頭。
霍品擋下柳似淚,憂心仲忡的問:“似淚,你真的要去嗎?要不要把真相告訴煦貝勒?說不准他可以替咱們做主?”
“說了他也未必相信,霍大哥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柳似淚看起來頗為泰然自若,可心裏呢?大概只有她自己知曉吧。
“都是我害了你。”霍品內疚的說。
“霍大哥,你千萬別這麼說,倘若不是你,我可能早就餓死街頭了。”柳似淚對他心存感激。
霍品嘆了一口氣,“香兒,好好照顧小姐。”
“是,香兒會的,老闆放心。”香兒會用她的性命保護柳似淚。
道別後,柳似淚在香兒的陪同下走出待了三年的悅君樓。
“似淚給煦貝勒請安,貝勒爺吉祥。”柳似淚不敢直視韋煦,怕他憤怒的眼神會灼傷自己脆弱的心。
“柳姑娘,不,我該喚你一聲二娘才對,昨晚你客氣了,耍人的感覺如何?應該挺有趣的吧。”當韋煦確定阿瑪所納之妾便是這位聽他說了一晚心事的女人後,他對她的恨意更加濃厚。
“我不是刻意瞞你的,我……”她是有苦難言啊!
“我想你應該還沒忘記我昨晚說過的話吧。”他一定會化言語為行動,等着瞧吧。
休想我會善待她……
昨晚韋煦的話,在柳似淚腦海中響起。唉!她雖非自願,可她畢竟傷了他的額娘,所以她無話可說。
“少爺,咱們該回府了。”韋朝輕聲提醒。
冷睨柳似淚一眼后,韋煦躍上馬背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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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親王府
聽到馬車的聲音,韋總管命人打開大門。
韋煦跳下馬背,柳似淚主僕隨後也從馬車上下來。
“少爺,柳姑娘,請。”韋總管態度恭敬的說。
“讓她從後門進府,她不過是個妾,沒資格走大門。”韋煦不管柳似淚的感受,冷冷的命令下人。
“少爺,王爺知道了恐怕……”
“韋總管,似淚從後門走就行了。”柳似淚搶在韋煦之前開口,而她的淚水同時也聚滿了眼眶。
冷哼一聲,韋煦邁開腳步從大門進府,在進屋前的一瞥,他看到她盈滿眼眶的淚水,竟意外的扯痛他的心,而這一幕以前似乎也發生過。
“柳姑娘,請跟我來。”
“謝謝。”
片刻后,韋總管帶着柳似淚主僕來到偏廳。
“福晉,這位就是柳似淚姑娘。柳姑娘,這兩位我家福晉和格格。”韋總管一一的介紹。
“似淚見過福晉,見過格格。”柳似淚朝兩人微微欠身。
“把臉抬起來給我瞧瞧。”韋福晉放下手中的針線。
柳似淚輕拾嬌顏,那是一張美若天仙卻愁眉不展的絕色容顏。
“果然是個美人胚子,幾歲了?”在見到柳似淚之前,韋福晉心裏確實怨過,甚至恨過她,可在見到她之後,她對她竟只有憐惜。
“回福晉的話,似淚今年十八。”柳似淚看得出韋福晉是個好人。
韋煦現身偏廳,走到韋福晉的面前,連瞧都不瞧柳似淚一眼。
“額娘,這女人可有盡到應盡的禮數?”他方才在悅君樓門口喚她一聲二娘只是為了嘲諷她,休想他會尊重她。
“何謂應盡的禮數?”韋福晉不解。
“當然是下跪跟額娘您斟茶請安。來人,倒茶。”
柳似淚聽話的從丫鬟手上接過茶杯,隨即跪了下來。“福晉請用茶。”
當韋福晉起身要接過茶杯時,韋煦竟出手打翻那盛了熱水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