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尊嚴的背後

手術足足進行了六天。方信在銅鏡里看着自己，在身體四周左摸摸右捏捏，伸伸手，心念所至，手臂伸展到極限的十幾米遠，將那凹凸的石頭板下一塊。“沒什麼變化啊！”方信嘟噥道：“原來以為還可以變得跟級賽亞人一樣。”“……級什麼？”南軒老頭奇怪的問道。“哦，我說……人，就是擁有級強大**的人。嘿嘿。”方信抹去額頭亮晶晶的汗液。剛才差一點露餡。“你現在該知足了！我用殖術幫你改造的身體，具備了特殊的吸靈體質。哈比族的血有很強的恢復能力，又不會產生排斥現象。疾風魔蚯的**彈性十足，但是懼怕高溫，所以我給你換上了黃泉界東部山脈‘山岩石人’的石化皮膚。按照白夜族骨架結構重新拼接你骨骼的幾何排列，同時在骨髓你灌入‘金玉石髓’。這可是老頭我這地**里出產的珍奇髓液，和建築雌宮的樹屋一樣，對以天地間流轉的靈力異常敏感，而且吸收地底寒氣，能進一步讓你可以抵禦高溫。以後你要修鍊靈力，事半功倍！”南軒老頭得意洋洋的解釋道，眼前的方信可是他精心打造，madeBy南軒。“能修鍊靈力？我也可以修鍊靈力？”方信聞言一喜。他這幾日比起剛來黃泉界的孤陋寡聞，眼界已經大開。早就知道，黃泉界中的強者大多數是元力者和念力者，而兩者中，念力者又是少之又少。“不知道我可以成為念者還是元力者？”方信興緻勃勃問道。“你已經是念者了。”南軒白眼一翻道：“你右手上的靈骨牌，裏面不是能出黑色火焰么？你射完火焰之後，時不時覺得全身疲憊？”“是呀是呀。”方信如小雞啄米，拚命點頭。“看來這果然和東方講的一樣，完全失去了記憶。”南軒老頭沒好氣道。方信的人類身體早就被坤婆羅大師完全改造，南軒老頭靈術通天也看不出來異樣。“簡單來說啊。宇宙萬物，都有一種神秘的脈動力量，這種脈動，就稱之為‘靈’。而念呢，能與脈動‘靈’產生共鳴的精神頻率。而元呢，就是脈動力量‘靈’的包容體。在黃泉界，所謂的念者，就是能控制靈的人，可以隨精神力的強大，掌控越強大的靈力。而所謂的元力者，他清楚靈的性質，能吸收包容靈力量，鍛煉自身。這麼說，你懂了沒有？”南軒老頭斜看了一眼方信。“念者，似乎比元力者更強大！”方信沉吟半響，緩緩道。南軒老頭竟然大受刺激，紅鬍子翹得老高，眼睛裏爆閃火花：“那可不一定，強大的白夜族全族都是元力者！”方信看到小孩子一樣大聲爭辯的南軒老頭，心裏不覺好笑。南軒老頭紅紅鬍子，又是人類的外表，從他這幾天源源不絕的靈力來看，他一定是也是白夜族人。無怪乎方信一說念者比元力者強大，小老頭就不依不饒起來。“這麼說來，好像元力者也蠻強大的！”方信故意遲疑地道。瞄了一眼小老頭，老頭子鬍鬚這才慢慢平復下來。“本來就是元力者更強大。靈力是非常活躍的本源力量，一般念者掌握一種靈力后，就不能再吸收靈力進入身體。不然如果靈力和外界產生共鳴現象，一個不好就會爆體而亡。同時念者身體脆弱，被強悍的元力者接近的話，只有死路一條！”小老頭斬釘截鐵的得出答案：“元力者才是最強大的！”小老頭突然自鳴得意的笑起來：“你可要謝謝我。你這身體根本不能修習元力。修習元力需要自己的本體細胞去感應天地靈力的存在。你這可憐的念者，現在竟然有了強韌的身體。嘿嘿，碰到老頭我，你真是幸運！”老頭子不得不高興，從目前方信的狀況看，沒有出現想像中的排斥現象。金石玉髓雖然是特殊的吸靈物質，但畢竟是礦物。他原本估計植入方信身體會有一定幾率產生爆炸，現在看來，情況不錯的樣子。又一個成功的實驗體！方信被老頭子的怪笑弄得渾身毛毛的。他現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如果這次實驗失敗，大不了自己再被怪老頭做幾次實驗。方信感到高興的是，自己居然是念者。對於不能成為元力者，他沒有半點遺憾。以前那脆弱的人類身體，恐怕吸收一點點靈力就不堪負荷爆炸掉了。“元力者是什麼？就像喝水一樣，開始喝，等到要用的時候從尿道撒出來。念力者，掌握靈力本源力量。元力者和念者的區別，就像……對，就像武士和魔法師的區別一樣。”方信開始流浪，也是在唯一依靠的媽媽死去之後。十四歲那年，他曾在東風路的錄像廳幫人看了半年的店子，一部《魔戒》看了十幾遍，對裏面的法師甘道夫印象極其深刻。其實方信思考的方向基本準確，但是卻大大低估了元力者的能力。黃泉界中，大部分有天生種族異能的族類都是元力者，異能爆之時，山崩地裂勢不可擋，哪裏是《魔戒》中的武士可以比擬的。實驗小白鼠方信得知自己是念者后，立刻變得躊躇滿志。剛才還覺得討厭無比的小老頭，在他眼裏一下可愛無比。“你……你那是什麼眼神？老頭子今年可有幾百歲了。”南軒老頭被方信“溫柔”的目光瞧得全身不自在，莫非小子有某種怪癖？地下室旁邊，緊貼着一間岩洞裏水氣氤氳。“我愛洗澡好多泡泡，噢噢噢噢……”方信邊洗澡邊高興的扯起公鴨嗓子。整整六天的人體改造，這具身體全是斑斑穢跡。這地下室原本是一處地下暗流，被小老頭改成了天然浴室。水溫冰冷刺骨，不過方信體內的金石玉髓更加陰寒，渾然不懼低溫。但是人總是會樂極生悲。一道雷電轟穿地面，將暗室照得亮如白晝。水流激昂倒卷而起，飛濺的岩石擊打在身上，痛得方信齜牙咧齒。洶湧澎湃的地下暗流，在地面出現三米多寬的森森豁口后，滾滾滔滔流了過去。兩個人影從剛破開的洞口，迎着奔騰流水一躍而出。原來這浴室底下，正是阿里安娜和東方激斗的巨大城堡。東方雖然收斂了力量，興奮之下還是一不小心將頭頂的岩石洞穿了。阿里安娜是追蹤東方的身影撲進來的。方信渾身一絲不掛，處處春光乍現，呆呆傻傻盯着面前的美少女。阿里安娜臉色潮紅，氣喘吁吁，胸脯上下起伏，被水淋濕的衣服包裹着窈窕動人的曲線。她烏黑明亮的眼睛撲閃撲閃，視線一動不動，凝聚在方信小腹下面茂密的叢林中。“悲劇啊，我最討厭悲劇了，真的！”東方將一件衣服關心地給方信披上。方信臉憋成了醬紫色，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給東方臉上來一耳光。這傢伙簡直太無恥，太沒人性了。東方給方信披上衣服的時候順手做了一件時間：手指尖上閃耀出奪目的靈光。因為東方認為室內的光線如果太暗，對眼睛不好。“我……我什麼都沒看到。”小美人低下了頭，囁嚅道，說不出的羞澀和不安。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方信聽到這話，簡直快哭了。他一個大男人，根本就不怕**裸的給人看。被人看光了又有什麼事情？又不少一兩肉。問題是，地下河流的水冰冷無比，他的小弟經冷水一激，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氣宇軒昂。東方一點着靈火，這狀況之外的情形完全曝光在小美人眼皮底下。本來方信還心存僥倖，現在好了，小美人居然說“什麼都沒看到！”小妮子嚶嚀一聲低着頭，粉頸一轉，急匆匆走出“浴室”。方信默默的轉過身，將旁邊岩石上的衣服一件件默默的穿好。東方看着蹲在角落抹眼淚的某人，長嘆一口氣。東方一走出浴室，立刻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狂笑：“什麼都沒看到？確實是什麼都沒看到，呵呵，呵呵呵！”“東方，你卑鄙下流無恥骯髒齷齪，**到極點！”某人沉寂了一會，終於忍不住暴走了。方信自然不會將怒火泄到小美人身上，而最好的出氣筒當仁不讓地成了**無比的東方。自從知道自己是念者后，方信信心爆綳。忽忽，幾團黑色火球從方信右手暴射向東方。“你竟敢偷襲我？”東方反應何等迅，身影立刻從原地消失，在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方信身後。“你瘋了？湮滅之火可不是好玩的事情！”東方出聲警告道。湮滅之火，正是靈骨牌所賜予方信的能力。不過這種火焰，確以消耗身體裏的大量精神力量為代價。不過方信沒聽，他現在沒有瘋，只想泄，只想好好打一架。東方躲閃了一陣子后就開始認真了，結果毫無懸念，某人被狠狠的修理了一頓。這次鬥毆的裁判是南軒老頭，浴室劇烈的地面震動驚動了他。南軒捻着稀稀拉拉的鬍子，蹲了下來，認真的向被人踩在腳下的方信道：“我宣佈，這次念者和元力者的對抗，元力者完勝！”一臉的洋洋得意。被人踩在腳下的慘痛事實，令方信完全忘記了另外一種疼痛。他腦海里羞怒無比。“不行啊，你還很不行。”東方臉上做出痛惜的表情，彷彿方信是一根爛木頭：“以為有了一點點實力就洋洋得意，這是念者的大忌。冷靜、冷靜、再冷靜，這是念者的戰鬥法則啊！”“能先高抬貴腳嗎？”方信一翻白眼，打斷了正準備滔滔不絕的東方。不知為什麼，他現在越看這熊一樣的傢伙就越不順眼。“當然可以。”東方縮回踩在方信背上粗毛毛的腿。方信一躍而起，拍拍身上的灰塵，然後掉頭就走。“咦，你就這樣走了？你幹嘛去？”東方一看方信冷冰冰的樣子，覺得頗不對勁，連忙叫住他。方信轉過身來，抿着嘴巴，長呼出一口氣，認真的望向東方，眼睛裏面燃燒着兩團火焰：“先，我必須謝謝你。弱肉強食的黃泉界，能碰到你東方是我方信的幸運。謝謝你們治療好阿里安娜的傷，不管老頭子是真心想幫她還是拿她當實驗體。另外，我要謝謝你沒有殺我。像我這麼弱的黃泉獵人、黃泉界公敵，你沒殺我，我非常感謝。最後，謝謝你一路上教會我的一些生存法則。這些日子讓你操心了。我暫時無以為報，不過以後，我方信一定會回報你的恩情！好了白夜族大哥，我說的話完了，現在我要走了！”東方目瞪口呆，愣愣地看到大步向洞**拐角的方信，腦子裏有一點亂。方信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洞**深處的黑暗中。“也許剛才真的做過火了點。”南軒老頭望着方信離去的方向，幽幽地道：“沒想到這小子這麼不經逗。”“不，我們觸犯了他的尊嚴！”良久，東方面色凝重地道：“我們一直認為他很弱小。黃泉界從來就沒有尊重弱者尊嚴的傳統。”“不攔住他嗎？”南軒老頭似笑非笑望着東方：“你想從他身上找到的東西，如果他這麼一走，就恐怕要付諸東流了！”“年輕啊，衝動啊！”東方搖頭長嘆一聲，臉上的表情竟然是無比的滄桑，悠悠道：“他比年輕時候的我圓滑多了，但還是難免有年輕人的火氣。”“走吧，去跟着。我想，在黃泉界，他很快就會現。沒有強大實力做後盾，他年輕的尊嚴是多麼的可憐和脆弱！”牛頭寮遠遠的被甩到了身後。阿里安娜不安的跟在方信後面，小手輕輕搓着衣角，潔白的羽翼在身後微微顫動着。剛才經過牛頭寮，不知道有多少對貪婪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不過看到方信火紅的頭，陰沉的面孔，還有阿里安娜身上的戰鬥鎧甲，一些心懷不軌的人才收斂了心思。阿里安娜不明白方信為什麼突然怒，扯了她的小手，一言不就一路狂奔。小妮子對於南軒老頭、東方這兩人印象還很不錯。但是她的心一碰到方信的眼睛就軟了，所有疑問也就咽進了喉嚨。既然親愛的方要帶她走，那她就會緊跟着他。這種信任，沒有任何理由。方信只是向前走，他不想看到東方和南軒老頭那洋洋得意的眼睛。“哼，以為我不知道。無緣無故對我們這麼好，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企圖。將我和阿里安娜當成實驗品，現在實驗成功了又以恩人自居。最可惡的是……”一想起東方踩在自己背上粗腳，方信怒火熊熊燃燒，不可遏止，那腳臭味差一點令他窒息。過了牛頭寮，就是茫茫樹林山脈。茂密的樹林裏面，突然出現大片的空闊。痛苦的呻吟聲低沉響起，空氣里的血腥味道流水一樣到處瀰漫。腳下的泥土軟趴趴的，全都被泡進了醬紫色的鮮血里。裊裊的煙火在斷裂的樹樁上明明滅滅，幾輛木車上黃玉色的粗糧散了一地。一個卡其族年輕人被斬成了幾段，長耳朵頭顱掛在車轅上。痛苦的呻吟聲音就是從地面一方凸出的青石上傳來，幾個年輕的牛頭族人正躺在上面。一走進樹林，方信這才猛地停了步子，看到眼前慘烈的景象，倒吸一口涼氣。他從茫茫怒火里清醒過來。“阿里安娜，退到我後面去！”方信大聲喝道，退後一步，將阿里安娜扯到身後護住。顯然，一個商隊剛剛被黑暗獵人或黃泉界的盜賊洗劫了。方信眼睛緊張地觀察周圍的一切，除了那呻吟聲音，朔風季的狂風掩蓋了一切聲音。同時樹木搖曳，給方信一種風聲鶴唳的錯覺。阿里安娜從方信身後走過。方信剛想拉住她，現她是向那那些受傷的牛頭人走去，手伸在半空中又停住了。見死不救不是他的風格。方信靜靜看着小美人給牛頭人包紮着，眼睛餘光在周圍逡巡。他腳下撿了一堆臉盆大的石頭，可以保證現敵人第一時間擲出去。方信心裏不得不承認，南軒老頭確實是了不起的靈醫。經過改造的身體解構，令他現在的力量比以前大了近五倍。他的力氣，現在已經可以輕鬆拔起百米高的樹木，簡直和在墮日沼澤遇見的B級下階的牛頭怪一樣。阿里安娜安靜地給一個個牛頭人挨個包紮傷口，她是如此的善良，同時也是如此的專註，導致她並沒有注意到傷員的表情。幾個牛頭人面部獃滯，只是嘴裏不斷出刺耳的痛苦呻吟，原本漆黑的眼珠此刻灰白白的，閃爍着詭異的光芒，一點點濃煙從牛頭人身上淡淡散出來，若有如無的纏繞在阿里安娜身邊。慢慢的，阿里安娜手上動作遲緩下來。有那麼一瞬間，她臉上浮現出驚恐的表情，但是小美人一直低着頭，方信並沒注意到她的異常。過去了一刻鐘，周圍沒有半點異常，方信緊繃的心情鬆懈了些。正好，阿里安娜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要我幫忙么？阿里安娜，黃泉界竟有你這麼善良的小美人。”方信笑着走過去。阿里安娜雖然一直低着頭，樣子有點古怪，不過方信沒有任何其他想法。方信的手親昵的落在阿里安娜如瀑的黑上。突然，他感到襠部挨了重重的一下，隨後冷冰冰的手死死扣住他的喉嚨。力氣是如此的大，瞬間方信就張大嘴巴粗喘起來。阿里安娜的指甲，沒入方信脆弱的喉嚨里。阿里安娜眼睛裏充滿了慌張與驚恐，她死命的搖頭，似乎在竭力拒絕什麼東西，嘴裏吐出一連串無意義的語言，從嚴厲的口氣來看，竟像是威脅。灰白色的煙霧，從她腰際一點點向上爬去。灰霧沒爬上一分，阿里安娜的手指頭就扣緊一些。“阿里安娜，醒……醒醒！”方信用盡全身力量去扯開阿里安娜的手指頭，但是小妮子的力量突然大的出奇，他雙腳釘入了泥土裏面，扯半天仍紋絲不動。方信猛地舉起右手，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燒起來，但一碰觸到阿里安娜的目光，他又頹然鬆手。阿里安娜淚流滿面，黑色的長在風中狂舞。她清楚自己是被什麼怪物控制了，但她無力擺脫，眼睜睜看着愛人的生命力量從自己手中流逝，而她卻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悲傷像一**的黑色泥沼，拖着她墮入痛苦的深淵……死亡，又一次如此真切的貼近了方信。方信的瞳孔倒映着小美人流淚的嬌顏，逐漸放大，肺部的氧氣一點點吐出來。砰，一聲巨響。磅礴無匹的氣勢突然籠罩住方信，他上衣在爆炸中片片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