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軒轅靳,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夏侯禧祺面對着巴黎瑰麗的夜景,無聲地詢問着。明天她就要見到夏侯震了,她該如何告訴他,那個他欲實之於死地的麒麟王是他的兒子?她該怎麼阻止這場骨肉相殘的悲劇?
她能做些什麼?
十二月十九日
夏侯禧祺見到夏侯震時,是他早上第一個會議結束后。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器宇軒昂的他和軒轅靳竟是如此相似。
“祺!”夏侯震低沉的聲音震動着空氣,平穩中隱含魄力的語調中有着一絲愉悅”。
“義父,我很想您喔!”她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就像平常一樣。
“下個會議請傑斯廷秘書代替我主持。”他朝手下吩咐,接着轉向她道:“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咖啡屋,我們走路過去。”
“總裁,要派人跟着嗎?”手下畢恭畢敬地問。
夏侯震揮揮手,“不用,有她一個就夠了。”
“真是不好意思,還要義父因為我而蹺班。”她俏皮地做了個鬼臉。
“偶爾也該讓我有點身為你父親的煩惱。”他淡然地微笑着,“說吧!你來找我是不是因為軒轅靳的事?”
她錯愕地瞪大了眼睛,腳步不由得停頓,“為什麼您會知道?”
“收到麒麟帖這麼大的事我不會不知道。”夏侯震呵呵笑着,頗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味道。
“這個軍尊……”夏侯禧祺開始咬牙切齒。
“不是他,也不是觀月。”他笑着揉揉她的短髮,像個慈愛的父親。這些孩子們以為他很忙就沒空在意他們嗎?
“那麼我就直說了,”反正事迹都敗露了,再拐彎抹角也沒用,她深吸了一口氣后,石破天驚地說:“軒轅靳是您的兒子。”
他平穩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想法,或許有一瞬間的改變,但是她根本看不出來。
“義……”她試圖再開口。
“他說的?”他的口吻並沒有太大的起伏。
“我去調查過了,三十多年前,您的確有個要好的法國女友……”他們兩父子都同樣的高深莫測,令她無法明白夏侯震此刻的想法,“名字和前任麒麟王一樣。”
當然這要歸功於可怕的小戚表哥和魂,他們兩個曾經待過麒麟一段時間,而魂就是四方中的東方,在他離開之後,東方的位置就一直空着。
“若真是這樣,我更要負起所有的責任,”夏侯震轉頭看着她,眼中沒有一絲波動,“暗殺令照常執行。”
夏侯禧祺像受到強烈的震撼,幾乎要將她所有的知覺淹沒,“他是您的兒子呀!您怎麼能……”她不可置信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除非麒麟能解散。”他的語調依然冷淡,“戚曾經試過,但他並沒有成功。”
什麼意思?她不明白為什麼義父會突然說這些,這又有什麼意義?和小戚表哥又有什麼關係?
“我相信軒轅靳也不會希望你手下留情的。祺,不要讓我失望!”他的眼神中有着難解的謎。
兒子……那是他的兒子……夏侯震望着落地窗外的巴黎鐵塔。
所以他才會對軒轅靳有着一見如故的感覺。他從來不知道,世界上原來還有着這樣的一種感動,是他花盡財團的所有也買不到的榮耀。
也難怪軒轅靳會如此優秀,還看上他最信任、最得意的義女,那是因為軒轅靳是他的兒子,他將會引以為傲的兒子!
他終於明白,為何軒轅靳會對他們下這樣的挑戰,那是為了祺。
因為軒轅靳明白,惟有如此,才能從他手中帶走她。
十二月二十二日
夏侯禧祺回到台北的第一時間,就馬上把所有的人全召集起來。
“兵分兩路,一組人馬跟我到冥界,另一組跟魂去麒麟。”她打開內嵌於牆上的電子座標圖,果決有力的下着命令。
“去麒麟?為什麼?”楚御冷冷地問。
“你們認為像麒麟王這麼聰明的人,會讓世代交替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嗎?我相信他就算死了,也馬上會有其他的人可以替代他。”
“但是麒麟其餘在外的餘黨仍舊可以重新把麒麟組織起來不是嗎?”涓想起以前曾經發生過的事。
“因為唐易他們的緣故,四方某部份元氣大傷,不會那麼快恢復,如果我們只把眼光放在冥界,只怕就是給了麒麟養精蓄銳的機會。”夏侯禧祺分析着,“別忘了,軒轅靳曾經待遇特務界,他一定比我們更了解我們會有的行動,我們必須斷了他們的後路。”
“真犀利。”侯孟極懶洋洋地說,“害我都手癢了。好吧!御,我們一起去冥界。”
“誰要跟你一起?”楚御冷哼了一聲。
“涓會和祺去冥界吧?”侯孟極壞壞地問着涓。
“但是我們不能也鬧空城計吧!”涓真是服了這對寶,“你要留下。”
“耶,為什麼?”侯盂極大受打擊的模樣讓楚御覺得大快人心!
“不能讓主力都不在組織里呀!”楚御用看笨蛋的眼神睨他。
“不是還有軍尊……”他真是覺得委屈,好不容易他覺得很有意思的說。
夏侯禧祺做了個解散的手勢,起身開始行動。
讓麒麟解散,她做得到嗎?她能嗎?她能讓軒轅靳回到她身邊嗎?
至今她仍無法弄懂他的想法,但是她有着私心,她希望能跟他在一起,不是只有短短的一些時間,不是只有轉瞬的黑夜,不再只是生命里的一場記憶而已。
這是她惟一能做的了,若是真的無可避免,她也不會把他交給任何人。“戚沒來。”侯孟極送他們出去,順口說著。
“你指望他倒不如指望豬會跳舞。”楚御冷冷地說。
“說得好,我也有同感。”夏侯禧祺跟涓都笑了起來。
“Fuckingdamm!沒有人說過麒麟買下冥界是為了建遊樂園!”楚御下了直升機,看着滿山的遊客,不由得咒罵了一聲。
“如果是我,我不會打沒把握的仗。”夏侯禧祺冷靜地環視着已然和之前大不相同的冥界,薄唇揚着微笑,“真不愧是麒麟王。”
這就是軒轅靳向她下的戰帖嗎?他想知道她會怎麼做?
就在此時,一個小女孩走過來,雙手捧着一支行動電話,天真可愛的對夏侯禧祺說:“一個很漂亮的叔叔要我拿給你的。”
很漂亮的叔叔?夏侯禧祺接過小女孩手中的行動電話,按下通話鍵,“我是夏侯禧祺。”
“丫頭,你來了。”性感慵懶又帶着磁性的嗓音在話筒中響起。
“生日快樂,麒麟王。”聽見他的聲音,她的心情是複雜的,而此時此刻,他們是敵人。
“你猜猜這裏有多少人?”軒轅靳低沉地笑問。
“對不起,我數學不大好。”夏侯禧祺接過涓手中的反追蹤裝置,卻發現出現雜訊,根本不能使用。
“沒關係,那不重要,”他淡淡地微笑,“只要過了明天,我保證他們會快快樂樂的出門,平平安安的回家,你意下如何?”
“這點只怕有待商量。”她蹙着秀眉,眼神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地方,但都沒有看見軒轅靳的蹤跡。
“既是如此,我們也就沒什麼舊可再敘的了,”他不改微笑,但語音卻詭異得令人寒毛直豎,“我在這裏四周埋了十二顆炸彈,三分鐘之後,其中一枚會引爆。”
“什……”她一看手錶,低咒了一聲,“該死的,你不能傷害無辜,立刻停止引爆器!”
“我的正義女神,你不會真以為我是來找你慶生的吧!剩兩分二十二秒。決定和我達成共識了嗎?”
電話那頭的人彷彿是她從未認識的陌生人,一個徹頭徹尾的恐怖份子!
“御,快去驅散遊客,還有兩分多鐘就有炸彈要爆炸了!”夏侯禧祺拿開行動電話,轉頭朝楚御大喊着。
“兩分多鐘?”楚御愣了一下,“這裏有上千人呀!”根本來不及!
“快去,別發獃。”她把話筒拿回耳畔,卻發現軒轅靳已經收線了。她忍不住低罵了聲,拿着行動電話向前跑去,“御,你往那邊;涓,你去那邊,快把人全趕出冥界,通知班車上來載人!”
“祺,班車來到山上要四十分鐘,這裏分了四大區。”涓首先注意到遊樂園的指標和分區圖。
“那先將他們疏散到森林區,快!”夏侯禧祺抬頭看了眼分區圖,找到遊客服務處,飛快地衝到那裏時,已經只剩下十五秒了。“緊急通知!遊樂園中發現爆裂物,趕快實行緊急疏散!再重複一次,遊樂園中有炸彈,趕快逃命。”
聽到她的廣播,遊客們先是征愣,然後相互詢問,等到他們要開始動作時,西區的炸彈爆炸了。
霎時尖叫聲四起,驚惶失措的人們像無頭蒼蠅亂跑一通,發生踩擠衝撞,小孩和大人哭鬧的喧嚷登時讓冥界地如其名。
“不要慌,冷靜,我可以帶你們安全離開。”夏侯禧祺才要跑出服務處,行動電話又響了。
“很精採的開場,不是嗎?”電話彼端傳來優雅的笑聲。
“放過他們!”她怒聲低喝,心痛的感覺頓時在心底散開。
她終於知道他是玩真的了!
“下一顆是二十分鐘后爆炸,地點在南區。”他淡然地說,“決定離開了嗎?”
“軒轅靳,你……”她沒想到自己也有詞窮的一天,“你真是令我太傷心了。”
電話彼端沉默了會兒,然後傳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你會這麼說真令我訝異。”
夏侯禧祺心底怵然一驚,“什麼意思?”
“你以為敵人都會跟你談情份嗎?”軒轅靳幽然淡笑,“你還不夠成熟,丫頭。”
“我……”她聽得怔忡無語,因為他,她所有的判斷力全亂了,根本找不回正常的思路。
因為是他呵!
“你想過你一個錯誤的判斷會害死你的隊友嗎?丫頭,別感情用事,面對敵人的時候絕不可以心軟,不論那個人是誰都一樣。”他冷淡地道,“回去吧!現在的你根本不可能贏得了我,我不願跟這樣的人打交道。”說完,他便切斷了通話。
他的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刺進她的腦門,她一直到這一刻才找回她所有的思考能力,想起她身系這麼多人的安危,還有涓和楚御,她真的不應該把心思花在猜測他的心思上。
她掏出了通訊器,“我是祺,御和涓都在嗎?”
“在,”在爆炸區的涓回答,“御方才和我通過話,說他找到疑似爆裂物。”
“涓,你的感應器呢?”夏侯禧祺往南區跑去,要找軒轅靳說的那枚炸彈。
“開着。我已經找到遊樂園的工作人員,但他們似乎都不是麒麟的人,只是被請來的。”涓報告着。
“雖然如此,我們也不能大意—或許他們會有埋伏,要御當心點。”
“你那邊的情形呢?麒麟王還有跟你通話嗎?”
夏侯禧祺愣了會兒,想起軒轅靳和她說的那些話,又想起夏侯震跟她說過軒轅斬不會希望她手下留情的。
一想到她令他感到失望,她的內心有着更深的疼痛,他是真的很用心要向她挑戰,她卻無法全力以赴。
讓他傷心的人,是她。
“我沒事,別擔心我。”夏侯禧祺重新揚起自信的笑意,“下一顆炸彈十八分鐘后爆炸,我要去把炸彈找出來,疏散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在哪兒?”涓也不廢話。
“南區,或許你……喔唔!”夏侯禧祺閃過一個攻擊,“又是你們。”奪魂使者。
“祺?”涓察覺她的不對勁。
“別理我,遲了就來不及了!”夏侯禧祺關上通訊器,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奉陪,一閃身利落地躲過奪魂使者的子彈,掏出她的袖珍手槍。
她不會置她們於死地,但足以教她們在醫院躺上十天半個月。
她解決完她們之後,快速地尋找南區的位置,一路上又遇見身穿迷彩裝的狙擊手。
“煩不煩呀你們!”她一腳踢出去,掃倒了兩個,“我很忙,沒空陪你們玩。”
她在匆促中又看了眼表,只剩十分鐘了!
儘快地解決了狙擊手,她找到了南區,發現南區正是軒轅靳先前的宿舍所在,現今已經改建成類似童話世界的地方。
宰了她吧!她生平最痛恨迪士尼樂園了!炸彈會在哪裏呢?如果她是軒轅靳,她會藏在哪裏?
她邊走邊找,館內的人已經撤得差不多了,若是炸彈爆炸,死的也只有她一個而已。
但是她知道那不會是軒轅靳所要的,他說過他要親手取她的性命,在遇見他之前,她不能死!
遇見……夏侯禧祺的腦中像是射入了一道激光,她奔上了三樓,在差三分鐘時找到了那顆炸彈。
行動電話在她停止定時炸彈的同一時間又響起,她不再注意定時器,迫不及待地接起電話,就聽見軒轅靳帶笑的聲音由另一頭傳來,“終於恢復了?”
“盛情難卻嘛!”她活力洋溢地說,“我不會輸給你的,把王子乖乖交出來吧!”
“別急,還有十顆炸彈不是嗎?”他從容地微笑着,“我很期待見到你。”
他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又令她的心臟急劇跳動。
“你變得愛說甜言蜜語了。”夏侯禧祺刻不容緩地往外走,“下一顆炸彈呢?”
“就在你朋友身邊。”他只說完這一句,通話就切斷了。
“御、涓,你們在哪裏?”她趕忙跑出南區的建築物,炸彈卻在她距離建築物兩百公尺遠的時候爆炸。
她居然失敗了,不敢想像若是她再晚一點走出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御、涓,回答我!”她更急切地對通訊器喊叫着。
“叫魂吶!”楚御不耐煩的聲音出現在通訊器中。
“不管你在哪裏,現在馬上離開,立刻!”
“什麼?”楚御不解地問。
“下一顆炸彈會在你們附近爆炸,你們現在趕快離開。”
“祺,我發現了一件事。”涓冷靜的聲音也從通訊器中傳出,“接送車已經到了,卻有不少父母都在找他們的小孩。”
一陣涼意竄上夏侯禧祺的背脊,“你是說,那些小孩可能在軒轅靳手上?”
她問得有些絕望,語調登時變得過度冷靜和空洞。
他怎麼會……怎麼會卑鄙到利用小孩子當成談判工具呢?這個男人真的是她所愛過的那個男人嗎?
“不是可能,根本就是。”楚御冷冷地說,“我們最好去把他們找出來,因為這些炸彈全是遙控器控制,我想,麒麟王或許有和冥界共存亡的打算。”
“不可能!”夏侯禧祺馬上激烈地反應。他答應要死在她手裏的,他明明答應過的!
“無論如何,先把小孩子找到才是最重要的。”涓出聲說,“祺,你有沒有什麼線索?”
她緊緊閉了一下眼,冷聲道:“瀑布。”
“什麼?”冥界有瀑布?
“在……”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劇烈的爆炸聲便響起,四區全竄起了火花,頓時濃煙蔽空,形成一朵朵灰黑的火雲。
夏侯禧祺因要以手護着自己而將通訊器掉落地面,被倒塌的碎石給壓得粉碎。
她顧不得是在震動中就向人造瀑布移動,她猜測軒轅靳應該是把小孩子們藏在那裏,換作是她,她也會這麼做的。
他一定在等她,她知道的,這是他們最後的對決,也許會等到他們兩個之中其中一方倒下才結束。
“沙……”通訊器沙沙作響,涓試圖和夏侯禧祺聯絡,卻發現她得不到夏侯禧祺的回應。
“祺,回答我,祺。”
涓再叫了幾聲,突然聽見了魂的聲音,“我們救到王子了。”
“你再說一次?”她不可置信地問。
“軒轅靳的目標是夏侯禧祺,麒麟已被攻下。”魂報告完后就切斷了通話。
“涓,你沒事吧?”楚御正好找到她,語調中有着雀躍。
“祺……”涓心慌意亂地抓緊手中的通訊器,“快點找到她。”
麒麟放出錯誤的消息,要他們把目標放在冥界,其實他把人質留在麒麟總部。好個調虎離山之計,好個麒麟王!
“到底發生什麼事?”楚御不明所以,看着涓的神情,不得不把所有的疑問吞回肚子裏,乖乖地以找到夏侯禧祺的下落為第一優先。
冥界仍在崩毀着,像是在為著不知名的事物畫上句點。
夏侯禧祺一路上躲着崩塌的亂石,終於找到了人造瀑布,她掏出慣用的袖珍手槍,衝進了瀑布之後。
長長的通道陰涼且黑暗,她不由得想起她和軒轅靳第一次見面時,他曾牽着她的手走過深深的黑暗。
回憶的疼痛再次襲上心口,她靠在石牆上深呼吸着,不明白她為何又有先前見不到他時的病症。
明明他們就只在咫尺,卻恍若相隔天涯。
她找到了那扇石門,將它用力推開,持着槍沖了進去,果然看見成群的孩子們,卻沒有看見軒轅靳。
“阿姨來帶你們回家嘍!”夏侯禧祺意外地看見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孩子們,原本她以為會看見因害怕而哭鬧不休的小朋友。
正在她迷惑之際,身穿迷彩裝,陰魂不散的狙擊手又出現了,她擔心小朋友們會受到傷害,一邊要他們趴下,一邊分神對付眼前的敵人。
“祺,快走,冥界要崩塌了。”涓和楚御終於找到瀑布,沖了進來。
“你們來得正好,先幫我把這些小孩子帶走吧。”夏侯禧祺一個分神,肩上擦過一槍。
“祺!”楚御和涓同時叫了一聲。
“快點!”夏侯禧祺抵擋着狙擊手的攻擊,忽然一陣強烈地震又產生了,頂上的石頭塌陷,陽光漸漸透入。
“小心!”夏侯禧祺一旋身,看見一個狙擊手試圖靠近較裏面的小朋友,情急之下她掏槍射向對方的胸腔,“放開你的手!”
槍響響起,鮮紅的血從對方的胸口噴出,卻詭異地照亮一張邪美俊逸的臉孔。
小朋友則因受到驚嚇而放聲大哭,但也因此避開了頂上的落石。
難道他的本意是要抱着小朋友離開危險範圍嗎?
她呆愣當場,手中的槍掉落地面,看着他倒落在地,眼睛張成不可思議的圓。
是他?!怎麼可能?為什麼?
“軒……”她像是全身癱瘓地跪倒在地,喉頭彷彿梗着石塊,根本無法發出半點聲響。
怎麼會……這是在開玩笑吧!她真的親手殺了他?
每一次,她都看不清他的偽裝,一直到最後,她還是看不見真實的他。
“軒……”夏侯禧祺欲撲上前去,卻被楚御從身後架住了她的雙臂。
“快點走!要來不及了。”
“不……”她先是低聲地逸出一個音節,隨即所有的悲傷像是洪水傾泄一般爆發了出來,“不,不要拉我,讓我陪他死!”
為什麼她會認不出那個人是他?為什麼她會錯殺她心愛的男人?她怎麼會?
她根本沒有資格說愛他,她不配!
說要死在對方手中是何等浪漫的承諾,但當事情真正發生時,那樣的哀慟又該如何承受?
“祺,你冷靜一點。”楚御沒見過軒轅靳,也沒興趣知道他是誰,“快點走,這裏要毀了。”
楚御從沒見過夏侯禧祺這副激烈模樣,記憶中她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神氣。
“我不走!放開我!我不要走,讓我陪他。”
她掙脫的力道過大,楚御一下子防備不及被她掙脫開來,看見她一個箭步上前拾起她的銀色手槍,準備朝額頭扣下扳機。
楚御在第一時間之內從背後將她打昏扛了出去,將傾毀的世界留給倒地的軒轅靳。
他聽見她的哭聲,心疼的感覺將他喚醒了。
塵煙飛舞,荒涼的灰色圍繞着他,不小的火苗在他四周燃燒着,看情形很快便會成為燎原大火。
冥界崩毀了,所有他和她在這裏曾有過的一切也全然銷毀。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麼是能長久擁有的呢?所有有形的都會消逝呵!他惟一能保留的只有那朵美麗的微笑,將伴隨着他進入綿延的黑暗中。
在短暫的昏迷后,他清醒了,胸前的傷口不斷的大量出血,他的意識已逐漸潰散,或許下一次的昏迷即是永遠。
軒轅靳聽見直升機遠去的聲音,唇瓣漾起一抹莫可奈何的苦笑。到最後他還是無法擁有她,但能死在她的槍下已經足夠讓他死而無憾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再說一次愛她,即使只是短短的一秒鐘也好,他想再看到她,再擁抱她,再次吻住她的笑靨。
她會明白嗎?今天是他的生日,但他給了她他的心和他的生命,以及他的所有,早在他忍不住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為了她,他願意放棄黑暗,只因為光明中有她。
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此時緩緩步出塵煙之中,穿着一身雪白醫生袍的他有着最冰冷的銀眼,就像是前來拘提靈魂的使者。
“你來了……戚……”軒轅靳瞥見來人,唇邊浮現一抹淡笑。看來他命不該絕。
“欠你的恩情就此還清。”和眼眸同等冰冷的話語從漂亮的薄唇間逸出,他彎身將軒轅靳架上肩,走向另一架直升機,“夏侯先生要見你。”
當他被扛到機上時,夏侯震已經等在那裏了。
直升機離開山頭后,大火隨即吞沒了整座山頭,從此,麒麟與冥界將都不再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