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他的住處守了一個晚上,顧不得傾盆的大雨,讓她渾身又濕又冷,初子音仍執意繼續等着賦冬宇。
眼看時間已經邁向凌晨一點,初子音摟緊身上冷濕的衣服,冷不防打了幾個噴嚏,正當她要放棄離開時,才剛轉過身,一輛車朝她疾駛而來,直直停在她面前。
初子音下意識曲起手臂,阻擋過於刺眼的車燈光線,從車裏急忙走出一人,那人朝她快步走來,猝然將她擁進懷中。
“子音!原來你在這裏,你要嚇死我嗎?王秘書說今天你有到我辦公室來,怎麼不等我一會兒?打電話到你家沒人接,剛剛跑到你家,你也不在家裏,幸好我猜你可能會到我這兒來,我才趕緊繞過來看看,還好你平安沒事,拜託以後不要跟我玩這種遊戲。”
拉拉雜雜念了一堆,賦冬宇將人兒緊擁在懷中,提到喉間的心,總算能擱下。
感受他溫暖的懷抱,擔憂一整天的初子音,眼淚溢流而出,顆顆淚珠包含着她的愧疚與抱歉。
由於之前就曾發生,她在麥當勞思索企劃,竟然忘記將完成的企劃帶走的烏龍事件,她擔心企劃外流與她的冒失有關,那該是由她來擔負起所有的損失才對。
“對不起!冬宇,我闖了那麼大的禍,你為什麼還不罵我?我不會逃避責任,我一定會負擔起所有的損失。”
“你知道了?”他訝異地揚起眉,唇角勾出一抹苦笑,他輕揉着她讓雨水淋濕的發。
“子音,就算泄密的人極有可能是自己人,我也絕對不會懷疑你,更不會懷疑是你抄襲別人的成品,不管別人如何懷疑你,我都堅信絕對不可能是你,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你就不要擔心了,好嗎?”
“不!我的嫌疑最大,你也知道的,我這人向來冒失糊塗,企劃草稿可能讓我隨手扔在麥當勞,一個不小心,就讓有心人士利用了也說不定,說來說去,這件泄密案,我才是最有嫌疑的人,冬宇,請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才能彌補雙方的損失。”
她激動地落淚了,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交雜在她臉上。她不奢求能有什麼作為,她只希望在這一次損失中,讓她有機會盡一些心力。
“雖然違約金賠定了,但無印不至於因此倒閉,你可以放心,現在追究誰泄的密,都已經太遲了,我也不希望你都將過錯攬在身上,我相信你絕對是無辜的。”
面對賦冬宇的柔情,幾乎要讓初子音,自責地心碎。“對不起,冬宇。”除了道歉外,她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忍心雨水繼續打在她身上,賦冬宇將她納進懷中,曲起手臂擋去兩珠。“好了,別道歉了,這幾天我可累慘了,你陪陪我,好嗎?”
“對不起,我真的好惶恐,不知道竟會發生這樣的事,還平白讓無印擔起這樣的過失,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初子音還是使勁地痛哭,現在發生這樣的事,她怎麼可能裝作若無其事?
“別哭了,事情一定有解決的方法,你現在被雨淋濕了,不趕快將身體擦乾會感冒的。”
將車熄火,賦冬宇帶着初子音,回到他的住處,打開門,來不及脫下西裝,他先回到房間拿了一條浴巾出來。
“我幫你把頭髮擦乾。”
“不!我來幫你擦,你這幾天一定累壞了,若不好好照顧身體,萬一感冒,我會更愧疚的。”吸了吸哭紅的鼻子,初子音抹掉淚水,一把搶過浴巾,以半跪的方式小心擦拭,陪她淋雨許久的賦冬宇。“冬宇,我知道我一點忙也幫不上,但是我很願意分擔你的辛苦,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訴我。”
初子音哽咽着,在事情還沒解決前,她都無法真正放下心來。
浴巾來到賦冬宇的眉眼間,初子音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臉上的水漬,不期然發現一雙帶着笑意的黑湛瞳眸,正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他的視線像一簇火苗,一個不小心,火苗延燒到她身上,臉頰上,燒得她心慌意亂,臉蛋燙紅。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輕笑,像極了邀吻的紳士,微濕的髮絲讓他看起來,更顯得慵懶與迷人,濕透的襯衫也將他完美的曲線徹底展露,胸口隱約可見的結實胸肌,與賁起的肌理,都足以讓女人心猿意馬。
“子音……”他勾起她垂落在胸前的髮絲,讓它在手指上纏繞着,髮根傳來拉扯的疼痛感,迫使她不得不走近他,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彼此的鼻息,都可以清晰感覺到。
“你的衣服好像也濕了,不脫下來會感冒唷。”
邪惡地提醒,賦冬宇極力以優雅的笑容,來掩飾急速壯大的渴望根源,濕透的人兒,像一道誘惑力十足的可口佳肴,讓他恨不得一口吞下。
“啊……這……”拍拍躁紅的臉頰,初子音努力讓自己從賦冬宇深邃的眸光中清醒,赫然發現他的大手,正擅自解開她的紐扣,她低下頭,小手推拒着那雙不規矩的大掌,陡然一個分心,她卻跌入他的懷中。
沒意料到,她竟又直接坐在他的“那個”上,明顯感覺到他的硬挺,正肆無忌憚地輕抵着她的溫柔,她羞紅了頰,慌亂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慘了,她會不會又壓傷它了?
“冬宇……你、你……那個……我好像……一個不小心,又壓到它了,你……還好嗎?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努力將慾望憋住的賦冬宇,困難地搖搖頭。“還承受得住。”不過再憋下去,他就要抓狂了。
“呃……”承受得住?這是什麼意思啊?“算了,我還是起來好了,萬一害你受傷,我會更愧疚的。”
她想要站起身,卻猛地被賦冬宇扯住手腕,直接拉進他的懷裏。
“你哪兒都不能去了,子音。”
“啊……”
嘴角勾起魅笑,他將她壓在身下,眯起黑眸,看着那隨着她急促呼吸,而一起一伏的傲人渾圓。天啊!他不過是個平凡男人,可絕不起這樣誘人的折磨。
“冬……”來不及說出口的話語,一字一句盡被賦冬宇的吻給吞沒,他瘋狂地一咬她身上每一寸肌膚,直到她嫣紅的唇瓣,吐出醉人的吟哦。
她熱烈地回應他的啄吻,放下所有的矜持與防備,只為了與最愛的男人,共度人間最美好的情事。
這一則里,她只想成為他的,好想,好想……
“冬宇……”她輕喃着他的名字。
“子音,你不用憂慮,所有的煩惱,我都會幫你分擔。”
擔心初子音會繼續自青,賦冬宇只好把話說個明白。
她的自責,更是讓他心疼,雖然真相尚未查出,但他對她是絕對的信任。
“冬宇,你為什麼這麼信任我,我不過是……”初子音終究落了淚,她心亂如麻,面對眼前的危機,她真的不知道還能挽救些什麼。
這件事我決定由無印扛下來,子音是我的人,若她真有過失,也由我來承擔,我願意擔負所有的責任。
驀然想起他在會議室說過的話,她還是紅了眼眶,小手扯住他的衣領哽咽着。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這麼溫柔?為什麼要幫我背這個過失?這明明是我的錯啊!”她大吼着。
他嘴角始終掛着淺笑,輕揉着她的髮絲,輕撫着她白嫩的粉頰。難道他對她的心思,她還不明白嗎?“子音,這些問題的答案都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是我的,所以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
你是我的……
這句話不斷在初子音耳畔迴響着,她眼眶一熱,撲進他的懷中,嘴角總算綻出笑靨。“冬宇,謝謝你,沒有你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
“別自責了好嗎?我還需要你的幫忙,幫助無印走出這次的危機,這次就當作給無印的考驗。”吻去她頰上的淚珠,她的眼淚讓他相當不舍,她捧着他的臉,祈求着。“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幸好有他,不然她可能會頹喪一輩子,再也無法振作。
“當然,子音,我的子音……”
他深入她的體內,所有的痛苦與快感,在一瞬間麻痹了她所有的感官知覺,不過她終究落了淚,卻不是因為痛——
而是因為她聽見了,他親口說出他對她的愛,他說她是他的阿。
“冬宇,我愛你。”她也大膽喊出。
令人發冷的大雨,絲毫降低不了屋內逐漸躥升的溫度,與四處蔓延的火焰……
兩個月後
為了彌補她的過失,初子音毅然決然辭去奧邦的工作,因為她的疏失,竟然造成無印龐大的損失,原本這筆四千萬的違約損失,該是由奧邦來擔負,但賦冬宇卻堅持一肩扛下所有的賠償,由於這次的違約,也對無印產生不少衝擊。
慶幸無印憑藉著本身良好的實力,以及在賦冬宇的努力下,商界總算又恢復對無印的信心,業務上的損失,也在各界信心的恢復下,逐漸獲得彌補,這兩個月下來,無印的業績不減反增,堪為業界傳奇。
只是到現在,當初泄密案的後續發展,始終沒人知道最後的結果,初子音連續追問一個月後,都沒答案,她索性也放棄了。
辭去公關公司的工作后,無事一身輕的初子音,成了茶神小樣全職的泡茶小妹,她還是希望有一天能靠她微薄的力量,親自為那四千萬的支票,填上支付日期。
“小妞,來杯情人茶。”
“耶?”聽到熟悉的嗓音,初子音抬起頭,赫然發現賦冬宇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她面前。
“冬宇?你不去上班,在這裏鬼混做什麼?你別來妨礙我工作!”
她雙手插着腰,一臉兇相,打從她辭去工作后,賦冬宇就以各種名義,不准她來茶神小棧上班,說什麼她泡的東西,會讓人拉肚子,不然就是她太過敬業,反倒冷落他,她這麼辛苦還不都是為了他,希望能早一點還清那四千萬的債務。
縱使他已經為她承擔一切,但她不喜歡這樣,禍既然是她闖的,她就會負起全責,她不要心愛的人為她這般犧牲。
“夠了,初子音,你現在馬上給我回去上班,我好不容易排除萬難,為你安排一個助理的位子,現在可是有一堆工作,等着你回去處理,你還有什麼間情逸致,在這裏賣茶?”長手一攬,賦冬宇打算直接將她給拎回辦公室。
“不要!我不要當你的助理,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還清那四千萬才行。”她大吼着,他再不放手,她就要用咬的了。
“夠了,你別再為你那該死的自尊心,還是狗屁尊嚴跟我鬧情緒,你每天在這裏賣茶,被冰弄得整隻手紅通通的,回去才喊疼,每天站在這裏風吹日晒,回去才喊累,我要你去辦公室,納涼兼喝茶聊天,你反而不要,你在搞什麼飛機啊?”
怒火憋了兩個月,賦冬宇終究按捺不住,爆發出來。
她究竟知不知道,放她一個人在外頭工作,每天累的慘兮兮,他有多心疼?不過說實話,最令賦冬宇擔心的則是,她每天有機會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人,當然也包括各種男人,難保她不會……
賦冬宇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會變得如此沒有安全感,害怕有一天,初子音包袱款款,直接離開他的世界,那他一定會馬上崩潰。
所以他絕對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來。
“還不是想早一點還你四千萬,這樣欠下去,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她委屈地絞着十指。
“我從來就沒要你還四千萬,要我重複幾萬遍,你才會聽懂?”撫着吼到發疼的心窩,賦冬宇大口地喘着氣。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被這個傻妞,給活活氣到休克。
“算了,這個問題已經吵爛了,今天我特地帶你到機場,為一個人送行。”
“送行?誰?”
“去了你不就知道!”賦冬宇露出神秘的笑容,眸里隱藏着難解的深意。
風塵僕僕趕到國際機場,賦冬宇和初子音以小跑步的方式,跑進機場大廳,左顧右望,總算在即將通關前,將人給攔下來。
直到大墨鏡,和帽沿寬大的漁夫帽脫下來后,初子音這才知道,他們趕來送行的人究竟是誰,沒想到竟是——姜貝絲。
“主任?”初子音驚呼出聲。
“是你們?真巧,我剛要離開台灣,或許最近都不會回來了。”姜貝絲迴避賦冬宇炯亮黑眸的注視,略略蒼白的臉蛋有着驚惶。
“主任要離開奧邦了嗎?真是太可惜了,奧邦怎麼可能捨得放棄主任這樣的人才?”
她大聲惋惜着。自從她辭職后,她也有兩個月的時間,沒有看到姜貝絲,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怎麼覺得她消瘦很多,人也顯得很憔悴,彷彿歷經煎熬一般。
“嗯,再待下去我會良心不安,子音,你別把我想得太好,我沒有教你什麼,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姜貝絲露出一抹苦笑。
“當然有,在奧邦要不是有主任的提攜,子音根本沒有機會嘗試廣告企劃,雖然我老是惹主任生氣,但我絕對是無心之過,要不是有主任,我根本沒辦法認識冬宇。”
她笑了,笑的很甜很暖,沒有那一次廣告企劃的機會,她根本見不着他,對於姜貝絲,她始終懷着感激。
“唉,子音,你太天真了,很多事情不是如你表面所見,何況是還要複雜許多倍的人心呢。”姜見絲看着初子音與賦冬宇甜蜜的模樣,心底縱使有怨,不過終究決定放手了。
她和賦冬宇,這輩子是不可能的了,尤其當她做了“那件事”后,她更是愧疚地不敢見他們。
是忌妒蒙蔽了她的理智,以至於她的良心也一併被湮滅了,她一心只想傷害擁有一切的她,不惜出賣她對她的信任,她才是最卑劣的人。
“主任,你在說些什麼啊?我一個字也聽不懂,冬宇,你知道主任在說些什麼嗎?”
初子音回眸望着賦冬宇,卻發現他的嘴角,掛着一抹淡笑,彷彿他早已瞭然於心。
“子音,跟姜小姐道再見吧,她快要來不及上飛機了。”
“嗯,主任,不管你去哪個國家,一定要記得寫信給我唷,主任永遠都是我的良師,也是我的好朋友。”初子音熱情地給姜貝絲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反倒讓妻貝絲更加慚愧她所做的一切惡事。
“子音,你一定要好好努力,我相信你絕對有能力,可以在廣告界開創出一片天,支持你往廣告這一條路走,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若我真不小心傷害了你,那純粹是出於我的忌妒,並不是你不好,我祝福你跟冬宇幸福。”
姜貝絲也熱烈地回應初子音,給她一個結實的擁抱。這一次,她是真心的,絕絕對對的真心。
“哎呀,主任真是太客套了,我做不好,挨你罵也是應該的。”
初子音傻傻地笑了,顯然尚未進入狀況,而賦冬宇也不打算讓場面太難堪,索性也不點破。
“冬宇,子音相當單純,你可要好好照顧她,如果你讓她傷心,我可不會原諒你,算了,我哪有資格說這些呢,我該走了,你們兩位好好保重。”
“主任,你剛剛……”對於姜貝絲話中的玄機,初子音真的是一頭霧水,但又隱約覺得,事情並不如她所見的單純。
“姜小姐,這副耳環你還是收下吧,子音有她專屬的耳環了。”
賦冬宇將貝殼耳環遞給姜貝絲,她先是詫異,但最後還是笑着將耳環收下。
“冬宇,謝謝你所做的一切,對於造成你的困擾,我深感抱歉,再見。”
朝兩人揮揮手,姜貝絲推着行李車,走向通關處,初子音也舉起手臂,大力搖晃着道再見,直到那抹身影隱沒在人群中,她才放下舉到發酸的手臂。
“冬宇,你會不會覺得主任怪怪的,我總覺得她要跟我說什麼,可是她又不說清楚,我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呵呵,你別想太多,她只是想跟你道再見而已,你快點想該怎麼解決我們的問題吧,我先聲明我絕對不允許,你繼續在茶神小棧工作,否則別怪我耍手段,買下那間店,再直接賣了省事。”
好說歹勸都沒效,他索性直接威嚇。
“哪有人這麼鴨霸的,我不想增加你的負擔,才不想到你的公司去,萬一讓人家說你用人不公,用人不避嫌,你怎麼管理整間公司,我是為你好耶,你還……”
“我錯了,總行了吧。”為了讓人兒不再碎碎念,賦冬宇索性以吻封住她聒噪的唇,直接了當也省事許多,這些惱人的問題,等他吻夠了再說。
“子音,我愛你,嫁給我好嗎?這樣我才能安心些。”
“拜託,你在說些什麼?!大庭廣眾的說這些,很丟臉耶。”
“有什麼好丟臉的?多練習幾次不就習慣了。”
他摟緊她,不讓她有逃開的機會,這次可要吻得夠本才行。
企劃外流的原因,早在事發一個星期內就查出來了,所有證據皆指向姜貝絲是最可疑的人,不需要問個明白,賦冬宇已經猜出姜貝絲的動機,跟她詳談后,也徹底解決兩人多年來,一直懸宕未解的尷尬關係。
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很單純,也是所有女人都有的通病,那就是忌妒,她以為只要她傷害了初子音,她就能拿回她所失去的一切,而他也總算知道,姜貝絲對他始終有着感情,只是他一直沒有察覺罷了。
不過無妨,反正那四千萬的損失,他已經討回來了,那就是傻妞一枚,因此他也不想繼續計較下去,他不想讓初子音再傷心一次,這種背叛的痛苦,太苦大澀,他寧可她什麼都不知道,單純地過她的日子。
有了她,可比那四千萬值錢,如果以一天一塊錢計算,只要他將她綁在身邊一輩子,那他可穩賺不賠。
不是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