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玫聽到後面有聲音,猝然停止嘴上輕哼的旋律,直覺地回頭。
看到喬林直立在書櫃前,她不由得開始覺得全身不自在,臉上的紅暈悄悄地爬上來。他修長的身形和憂鬱俊美的五官,無形中已經深深地刻映在她的眼裏。
她不知道自己看了他多久,只是始終覺得奇怪。一個男人怎麼能夠擁有這樣懾人的臉?怎麼能夠同時擁有冷酷的雙唇和溫柔的眼睛?
這兩種冷熱不同的極端,組合成了完美的輪廓,但她害怕他的眼神,害怕那股冷漠和溫柔,因為怕自己禁不起誘惑的眼睛,會讓心失去了判斷的能力。
如玫困難地出聲:“這……這架鋼琴一定很久沒有人彈了,聲音有點走調,我……嗯……我彈得不好,我很小的時候,外祖母逼我學鋼琴……我不喜歡被逼……她認為學樂器可以改變一個女孩的氣質,但……顯然在我身上並沒有改變什麼……”
她說話斷斷續續、毫無章法,緊張得像個上台報告的小學生。喬林回過神來,知道是自己的唐突凝視讓如玫緊張。
“我並不覺得你需要改變什麼。”他淡淡回應。
“真的!我……我也是這麼覺得……雖然我不夠溫柔,太好奇,還有問題太多……”
“沒錯!”喬林挑了挑眉,竟然一口就同意了她的話。
如玫瞪了他一眼,臉上滿是失望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也會彈鋼琴。”
“對不起……我不應該隨意亂動你的東西。”他說話的表情並不是很愉快,如玫直覺地認為他不喜歡她出現在這裏。
“沒錯!我禁止任何人碰觸這架鋼琴,你是第一個敢破壞我規定的人。”
“什麼?我沒聽錯吧!”如玫嘟起了嘴,不快地囁嚅着,“喬林先生,不知者無罪,我想你的莊園已經很久沒有外來客了,更何況只是一架鋼琴,何必如此……”他果然是一個有怪癖的獨裁者。
喬林出神地看着她,表面上嚴肅不快,但內心裏卻暗暗在觀察她的表情變化,其實他並不介意如玫彈這架塵封已久、嚴禁人們碰觸的禁忌品,因為她的眼神是如此純潔無瑕,透露出內心世界的單純天真,竟令他胸口中的陰霾緩緩退去……也許,從她踏上這個島上的土地開始,他就被精靈施展了魔法。
“這庄園裏沒有人會彈鋼琴嗎?”如玫又開始了一連串的問題。
“沒有。”喬林回答得很快。
如玫靦腆地說:“你放心,喬林先生,我以後不會再彈了,你知道的,我很快就要走了。真是可惜——這麼好的一架鋼琴,聲音還是這麼美,你不應該冷落它的。”如玫惋惜地撫摸琴上的雕花。
“你已經對我說了很多我不應該做的事了。”喬林高抬起下巴,顯然有些不悅,在這裏還沒有人像她一樣,總是告訴他這裏不應該、那裏不應該的,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人會比熟識他的人還要了解他嗎?
“我知道有時我太主觀了,這又是我的另一個缺點吧!”
“還好!你早晚會離開,我想我不必去習慣你的缺點。”他用冷漠的回應來隱藏牽動的心情。
“是啊——你說得對極了!”如玫輕快地回應,心裏卻覺得憂傷。
他們沉默了好一會兒。
“喬林先生,為什麼你不準別人彈它?”如玫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喬林刻意迴避她的問題,不快地說:“你的問題真的太多了!”
“對不起!我無法改變我天生的本性,就請你在這幾天裏多委屈自己。我有提問題的自由,你也有選擇願不願意回答的權利。可以嗎?”她不服氣地對這島上無人敢違逆的島主抗議。
“你的個性就是這麼不服輸嗎?”
“難道不好嗎?”
“當然很好,具有挑戰的性格,如玫小姐。”
“我並不是個溫順的女人,你一定很不習慣吧?喬林先生。”
喬林凝視着她,並不想回答,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個東方面孔的男人走進書房。
“南平,你來了。”
喬林綻開笑容,迎接這從小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好朋友。南平的父親是喬丹的私人律師,兩年前退休后,才將夢幻島的業務傳給自己的兒子。
喬林禮貌性地介紹他們彼此:“如玫,這是我的律師,李南平先生。南平,這是如玫。”
“你好。”南平突然對如玫說了一句普通話作為開場白。
“你會說普通話?”如玫意外地睜大眼睛,仔細端詳着眼前這衣冠楚楚的年輕男子,他有着非常稚氣且燦爛的笑容。
“當然,我父親最固執的一件事情,就是要我學習說自己的母語。我真的應該好好感激他,讓我現在能夠派得上用場,和一位這麼迷人的女士聊天。”南平的中文雖然說得流暢,但還是有些許腔調。
如玫問南平:“可是在海島和我接洽的人怎麼不是你?”
“喔——那是我委託的當地律師,如果我知道我的客戶是一位這麼美麗的小姐,我一定會親自前往的。”
被人讚美的話,是永遠不會嫌多的。如玫愉悅的心情溢於言表,開心地又和南平閑聊了幾句。站在一旁的喬林開始顯得不耐煩,他清咳了一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你們好好談談,我有事先離開一下。”
如玫心裏覺得有點抱歉,更有點失望。她和李南平一時忘了禮儀,說了一連串喬林聽不懂的中文,難怪喬林會想要離開。
目送喬林離開后,南平走近鋼琴,伸出手指隨意地點了點琴鍵,發出了深沉的低音。
“這架鋼琴已經很久沒有人彈它了,而且……據我所知,喬林好像不準任何人碰它的。”南平看着琴鍵說道。
“是啊——我已經被告誡了,可是……為什麼不準別人彈呢?”如玫問。
“我想它有特殊的紀念性吧!”
“紀念什麼呢?不去彈它就叫做紀念嗎?”
“我倒是沒有想過!如玫小姐,你真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女人。”南平不禁笑了出來。
“你已經不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人了。”
“哦!是誰第一個這麼說的?”
“當然是喬林先生,自從我踏上這夢幻島后,我心裏就有上百個疑問,所以你不必覺得奇怪。”
“如玫小姐,你可以隨時問我任何問題,我對你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李南平親切地說。
如玫沒有回應,只是伸出食指無意義地敲打着琴鍵。
南平又說:“我父親也是從海島來的,他很小的時候,家境非常貧困。喬林的爺爺,也就是喬丹,不斷地資助我父親完成學業,還幫他申請到英國的律師學校念書。等他拿到了律師學位,就開始為老喬丹做事。我父親很晚才結婚,所以我和喬林的年齡相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同到英國讀書、住同一間宿舍、一同追漂亮女生……”
“你們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當然,我們簡直就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只是我現在住在紐約,有事時才會回來。”李南平說。
“這架鋼琴是他女朋友的?”
“不是,是他未婚妻的。”
“他的未婚妻?”如玫不禁想起喬林第一天將她錯認的情形,她沉默了一會兒,有點遲疑地問:“南平,我……我長得像她嗎?”
“像誰?”李南平不經思索地問。
“我像不像喬林的未婚妻?”
李南平非常詫異,直覺地說:“你為什麼會這麼問?當然不像!只是……”
“只是什麼?”如玫不放棄地追問着。
李南平仔細端詳着如玫,一會兒后才說:“如果真要找出相似的地方,你們的外形、身材,還有那一頭披肩烏黑的直發,真的是有點相似。你和喬林的未婚妻都有一種能讓人第一眼就陶醉的靈性之美,那一頭飄逸閃亮的頭髮就足夠讓人怦然心動。唉!島上的人都知道喬林深愛着他的未婚妻,喬林更認為她是個完美的女人,但實際上……”
“實際上並不是嗎?”如玫驚訝地問。
“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表面上看的那麼美好,可是人們的缺點就是寧願相信美好的事物,也不想去探究醜陋的一面。或許用另一個角度的說法是——他們寧願掩飾醜陋的一面來保持美好的表面。”
他怔怔地望着鋼琴,低聲說道:“美麗的女人總是能讓人輕易忘記她們的錯誤……”
如玫無法理解南平的話,畢竟她不了解喬林的過去,忍不住再追根究底:“他的未婚妻呢?”
李南平沉吟了一會兒后回答:“她在五年前就失蹤了,到現在還沒有找到。”
中午用餐的時候,李南平不時地和如玫談笑風生,像是這豪宅里的第二男主人,不斷地勸如玫多食用當地的美食。
喬林的話不多,始終面色凝重地不發一語。
到底在想些什麼?如玫忍不住猜測他現在的想法,不知不覺中,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在影響着她。他的身影就像晴空中的浮雲,緩緩地飄進她的心,不是為了落雨,不是為了蔽日,只是為了在她的天空中染上一朵朵心動的色彩……
突然間,如玫腦海中浮現李南平在書房裏對她說的故事——
幾年前,喬林和李南平一起在英國讀書,兩人同時認識了翠思,翠思是個動人的女子,擁有一半東方人的血統。喬林和翠思很快就墜入了愛河,於是他們三人在學業結束后便相偕回到了夢幻島,幫忙掌管喬丹的事業。
喬林深愛着翠思,並且也計劃着未來。然而在他們訂婚後的一個濃霧密佈的早晨,翠思離奇地失蹤了,就像泡沫一樣消失在空氣中。
喬林着急得幾乎要發狂,一連好幾個月,他夜以繼日地在尋找她,什麼地方都沒遺漏過。喬林的祖父幾乎出動夢幻島上所有的男人搜索整個島嶼,但還是沒有翠思的下落。
漸漸地——有傳言說,翠思是被詛咒了,就像喬丹的妻子以及喬林的母親一樣,都躲不過這島上女主人會早逝的命運,這樣的詛咒已經一連三代都應驗了。而且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喬林的父親才會不願回到夢幻島,只讓他亡妻的兒子喬林留在島上,自己則在英國落地生根,以求擺脫掉這噩夢般的詛咒。
李南平和喬林對這樣的傳言都嗤之以鼻,不相信這種荒謬的謠傳。但是,事實活生生地擺在眼前,一個花樣年華的女人就這樣平空消失了,人們放棄了追尋;五年後,島上的人也都漸漸淡忘了這件事。只有李南平知道,喬林的傷口一直都沒有癒合過。
如玫沉浸在這個故事中,她彷彿可以看見他心口的傷疤,有股衝動想要撫慰他的痛楚,如果能夠——她真希望能夠幫助他,撫平他眉間的憂愁,不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如玫,你覺得呢?”李南平詢問着如玫,打斷了她的沉思。
“什麼?你剛剛說什麼?”如玫只知道南平不斷地對自己說話,可是她卻聽不見他的聲音。
“嘿!你都沒有聽進我在說什麼?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喔……”
“我有嗎?”
“看來你也不是惟一的一個。”南平看着他們兩人的神情,忍不住嘲弄。
“對不起,我在想事情,南平,你剛剛問我什麼?”如玫問。
“我是在告訴你,你繼承的達密拉小島,是個絕佳的私人島嶼,如果把它改建成舒適的度假村,確保個人的私隱,將是許多名人們趨之若鶩的度假天堂。我剛剛就是在問你,你有沒有考慮要留下來經營達密拉小島的觀光事業?我還可以幫你呢!”
如玫淺嘗了一口紅酒,還來不及說什麼,喬林就替她回答了。
“如玫小姐不會考慮的,她簽完約后就要離開了,不是嗎?”喬林挑起兩道濃眉。
如玫翻了個白眼,很想反駁,但話卻哽在喉間說不出來,因為喬林說的是事實,不過……剛剛聽完李南平的話后,她腦子裏開始醞釀出第二個想法。
李南平明白地說:“也對!喬林出的價錢非常優厚,這麼一大筆錢可以讓你回海島實現你的理想。”為了帶動餐桌上的氣氛,南平只好一再打破沉寂,“如玫,你在海島還有什麼親人呢?”
“我只有父親,可是我們並……並不親近,其實更實際的說法是——我對我父親的感覺很陌生。坦白說,自從我父親再婚以後,我就覺得自己像個孤兒……”提到家人,如玫不禁有些窘迫。
“哦……”兩個男人都忍不住有點驚訝。
如玫閃避喬林專註看她的眼神,低下頭看着晶瑩剔透的水晶杯說:“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跟着父親移民到美國,不久父親再婚,繼母生了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那時我才八歲,和他們相處不來,於是我父親把我送回海島,由我外婆撫養我長大。一直到高中畢業,父親才又把我接回美國讀書,到大學畢業后,我才剛回海島想找工作,沒想到就收到你們給我的遺產贈與通知……”李南平深沉地看了喬林一眼,對如玫說:“如玫,你知道嗎?你和喬林的身世非常相似,我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這真是令人驚奇的巧合,好像在無形之中,你們的出生有某種關聯一樣。”
如玫好奇地問:“喬林的身世和我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你們的母親都早逝,你們都是被父親留在家鄉的孩子,所以和父親都不親近。不同的是——喬林是被祖父撫養長大,而你——是被你的外婆撫養,你看!是不是很相似?”李南平驚訝於自己的發現。
喬林倏地站起身來說道:“這種例子太多了,沒什麼好奇怪的。如玫小姐,我們今天下午要到達密拉小島,請你準備一下,我先失陪了。”他面無表情地拿起餐巾抹了抹嘴角後轉身就走,留下李南平和如玫怔怔地坐在餐廳里。
李南平看着喬林的背影,心裏覺得有點奇怪。他太了解喬林了,他的好朋友今天有點反常,故作冷漠,像是……吃醋?對了——一定是如此!想起他和如玫有說有笑的時候,喬林臉上微怒的神情,李南平不由暗自竊笑起來。
終於!喬林的愛情再度來臨了。
喬林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和兩膝磨白的牛仔褲,獨自站在莊園的長廊上吞雲吐霧。如玫緩緩走近他身後,不明白為何連他的背影也顯得如此寂寞。
“喬林……先、先生……”如玫想要改口叫他先生的習慣,但還是無法適應。
“你準備好了。”喬林回頭一看到如玫,即刻就將手中還有半根的煙丟棄在地上。
他牽動嘴角自嘲:“你不想再對我嘮叨抽煙的事了嗎?你讓我蠻懷念那種感覺的……”
“你放心,我還是會警告你,我可不想抽二手煙。”如玫笑道。
“我儘力而為,我們走吧!”
喬林帶領着如玫坐上他攀山越嶺的吉普車,啟動車子駛上小路,離開莊園。
“你抽煙有多久了?”如玫突然發問。
“五年。”喬林毫不假思索地說。
“喔……”如玫不再問了,她總是會不小心觸及他的痛處,“五”對他來說一定是個非常敏感的數字。
“你看,前面的蔗園生產島上的主要農產品,再加上酒廠出產的酒,就是島上最有名的兩樣輸出品。我們利用獲得的利潤在島上做了不少建設,所有的資源都被充分利用,這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島嶼。”喬林的語氣中顯出對這個島的驕傲。他們穿過一處廣大的蔗園,喬林開始對她介紹收割和製糖的過程,蔗林大約有十二尺高,人們如果在其中走動,很容易失去方向。
如玫專心地聆聽,喬林果然是一個非常盡職的嚮導。
有時喬林的工人經過車子旁,都會親切地向如玫和喬林揮手致意,等他靠近時還會謙卑地點頭彎腰。如玫清楚地感受到喬林在這島上十分受人尊敬,顯然是島上最有勢力的人,坐在他的身邊,不禁讓如玫也驕傲了起來。
他們又穿越過小鎮上的市集,越來越多的人不停地向他們打招呼,途中喬林還不得不停下來接受一個農婦的贈予。農婦不顧喬林好意的拒絕,執意將一個新鮮的大西瓜放進吉普車裏。
農婦滔滔不絕地對喬林彎腰致謝,並因為喬林的緣故,對如玫也是畢恭畢敬的,不停用着好奇和詭異的微笑看着她。
喬林好不容易擺脫了農婦,繼續啟動車子在人群中慢速穿梭,途中不停對她述說島上居民的故事,例如那位農婦有六個女兒,不久前才產下第一個男嬰,喬林曾託人送上一份豐厚的賀禮,替他們解決了經濟上的困境。
他們又不得不停下車,因為有個獨眼的中年男人攔住他們的車子,想要和喬林說幾句話。如玫安靜地聆聽后,才知道他是一個販賣農作物的農夫。過去因為和別人打架,失去了右眼,對方也受了重傷,他很感激當時喬林出面排解糾紛。
她還聽到喬林資助島上幾個聰明的年輕人到英國讀書,他們的父母會不時送喬林吃不完的農作物。還有一個在市集裏選購食物的中年男子走過來,和喬林談了一會兒的話。事後喬林對如玫說他曾經是個自暴自棄的酒鬼,為了讓他重拾對自己的信心,喬林為他安排了一份在庄園裏做採購的重要工作。
如玫興緻勃勃地聆聽着,喬林並沒有刻意想炫耀自己,只是這些小故事都免不了和他自己有關聯。如玫不時端詳着開車時喬林的側影,彷彿感受到心中有一股傾慕的情愫在滋長,他就像夜空中令人仰慕的一顆閃爍星星。
她好像愛上他了,正如愛上了那一顆燦爛的星子。她渴望汲取他一點點的餘光,在他耀眼的光華下,只要遠遠地仰望,就足夠慰藉她的渴望。
沒多久,喬林將車子停置在一處私人碼頭上,隨後帶着如玫攀上了一艘小型的遊艇。
他伸出手體貼地握緊如玫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步上小艇,如玫感激地說:“喬林,你真是個好人。”
喬林愣了愣,笑了開來,“你現在才知道!”
“對不起……我一直對你……很傲慢,我不應該對你存有偏見的。”如玫有些慚愧,她曾經對喬林十分無理,不但不尊重他,還時常對他吹毛求疵。現在她才明白,喬林在島上的地位並不是靠財富累積的,而是因為他那顆善良易感的心,一點一滴地贏得島上人們的尊敬。
“沒關係!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在那一個濃霧的清晨對你無禮,我做事情獨斷獨行,你對我有偏見也是應該的,我不會怪你。”喬林邊說邊發動遊艇上的馬達。
如玫悄悄靠近他身邊,趁他不注意,傾過身去在他的臉頰上偷偷親吻了一下。
她得逞后,急忙後退,靦腆地對喬林說:“你看!我們扯平了!”
喬林一臉似笑非笑,“這是個好方法。”
他轉過頭去,緊緊握着方向盤,眼神專心地凝視前方,但是心裏就像遊艇身後激起的白色水花,滔滔地在平靜的海面劃上了長長的符號。如果不是因為正操縱着遊艇,他或許會情不自禁地將她攬過來,再吻上她那柔軟的雙唇……天知道,他必須多麼努力,才能剋制自己想要擁有她的衝動。
那一個偷偷親吻,彷彿是頑皮的丘比特,光着身子、揮動着小翅膀,又魯莽又急躁地創造出人間又一場令人措手不及的愛情。
喬林邊駕駛着遊艇,一邊介紹附近的小島嶼,有幾座小島只有半個球場大小,有的只有一個房子大小,喬林小心翼翼地穿越過許多突起的礁岩,終於來到達密拉小島。
“到了,我已經好久沒有來這裏,自從我祖父生病以後,就很少有人來,可是每個禮拜我還是會叫工人來這裏清掃整理,畢竟這是我祖父生前最喜歡的地方,他花了非常多的財力和精神在這個小島上。”
他敏捷地率先跳上小島,利落地將遊艇上的繩索一圈一圈地綁在木樁上后,便伸出手將如玫引導上來。
當如玫站定以後,抬頭的第一眼立刻就愛上了這座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