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繾綣
情深醉人濃漾漫無涯
纏綿愛熾焚心烈煬燃不滅
***
紅綃暖帳,脂粉飄香,紗幔外燭光搖曳泄染了一室蒙蒙淡彩。
戎月一睜眼見到的就是這麼個引人遐想的紅粉溫柔鄉,恍惚中讓他不禁有種仍置身夢中的錯覺,若非身旁有着個偌大人影,頂着一臉複雜神情目不轉睛地直瞅着他瞧的話。
長睫扇了扇掀去殘仔的朦朧,映入眼的還是那打翻了油鹽醬醋般五味雜陳的奇特表情,喜悅的、擔憂的、愛憐的還有……不甘?
澄眸疑惑地又眨了眨,戎月真有些懷疑起自己的腦袋還沒從混沌中清醒,否則他怎會覺得甚至看到了可以謂之哀怨的表情出現在那張魅惑人心的俊美臉孔上?
每讀出一種意思,心底的好奇就不由地被挑起一分,堆累到最後直叫人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你沒事吧?”斟酌着用詞旁敲側擊,多年深宮政居的人兒顯然很懂得迂迴達陣的個中真諦。
“問我?!”
原以為不痛不癢的開場白換來的卻是一聲足以震下樑上陳灰的怪叫,戎月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就見那原本還有幾分隱晦的怨味再轉二分,等級已可媲關春閨深怨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我?”下意識地轉轉脖子擺擺手,戎月頓時如墜五里霧中。
不冷不熱,頭不暈體不痛四肢健令,怎麼瞧應該都一切安好,但身下那張稱之為床的東西也明白告訴他事情沒那麼簡單。
“出了什麼事嗎?”語聲吶吶問得心有些虛,只因為他有種感覺,眼前男人這一臉不符心性的楚楚神韻絕對和自己脫離不了於系。
“……你又中毒了。”乾淨利落給了答案,俯趴在床的男人兩手撐頰神情很是無奈。
“中……毒?”剛睡醒的腦袋顯然不怎麼適合思考,好半晌戎月才漸漸地記起意識的最後似乎嗅着了一股香甜的氣味,原來那好聞的味道是毒呀,呃……好像因為氣味不錯他還多吸了兩口……
“啊!那個人……你……”該沒殺了吧?躊躇着戎月不知該問還是不問,支吾的言詞顯得有些為難,想知道,卻又怕問了會讓血螭誤以為他意在指責。
只不過因為那個攔路的男子看來並不太壞,可是一旦事關自己血螭向來就再無情不過……微惱地咬了咬唇,戎月不禁後悔起不該開口,木已成舟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徒惹人不快而已。
“月牙兒,你是故意顧左右而言它嗎?可憐那傢伙還不如可憐我~”果然,幽怨的語聲開始變得有些危險,雖然理由似乎不是他所擔心的那一條。
“人家是拿皮肉換美眷,再痛也挨得值得,哪像我這麼倒霉,雨也淋了力也出了,結果咧,人殺不得氣也出不得。那個死蜻蜓,不會解還學人玩什麼毒?!最好毒死她那一口子看怎麼哭去,不對,搞不好那傢伙早就被毒瞎了眼,要不怎麼敢要那隻毒蜻蜓,哪天就知道什麼叫最毒婦人心……”
叨叨念語全是“毒”來“毒”去的,戎月想沒聽見都不可能……啪地一個念頭閃過,水靈的黑眸陡然睜成大圓人也徹底醒了過來。
“解……葯?”語聲如蚋,戎月已經可以理解眼前人為什麼會擺出這般如泣如訴的悲嘆神情給他看了。
“這裏。”伸指屈點着自己鼻尖,向來瀟洒的男人嘟囔了一聲后難得不自在地轉開了視線。
張嘴無聲,戎月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腦海里忍不住浮出上回纏綿的片段情景,白皙的俏臉瞬即如染胭脂般添了兩抹赤紅。
“意思不會是……”
“還懷疑?就是你想的那樣啦!”沒好氣地截話答得乾脆,血螭整張臉全埋進了肘彎里,悶悶傳出的低語任誰也能想像臂下緊捂的臉盤現在會是何等委屈的模樣。
忍不住為眼前男人孩子氣的舉動翹起了唇角,戎月不由地伸出手覆上那起伏的背脊拍了拍,他當然不會以為血螭這一臉不甘不願的怨婦樣意思是拒絕,就不過是……
不只被抱,他也很想抱自己吧,畢竟這是任何一個男人本能的佔有慾望。
勾指梳理着掌下參差的亂髮,澄澈的晶瞳中滿是疼惜暖彩。
愛着、戀着、默默守着,十數個寒暑才終於光明正大地得到自己的回應,結果難得的親密時分卻都源自於不得已的煞風情理由,而且還得抑忍着慾望委屈雌伏,也難怪他會如此沮喪了。
“這是哪?”轉了個話題想緩和點尷尬的氣氛,纖纖長指依舊遊撫在緩緩起伏的肩背上,戎月忽然又是露齒笑得燦爛,他突然覺得——
這感覺,好像在拍撫着一隻呼嚕直響的貓咪,嗯,也許該說是只大老虎。
誰叫這男人總是強悍地以保護者自居難得有示弱的時候,他可是非常享受這偶爾角色顛倒安撫人的感覺。
沒辦法,男人嘛,總擺脫不了那點被需要的虛榮感。
天馬行空轉着念頭,直到微沉的嗓音在耳邊懶洋洋地響起,戎月才省起自己問了個問題。
“倚紅苑,青樓,升斗小民上得起的那一種。”不知何時緊埋的俊臉已抬出臂肘,愜意地趴枕在雙臂抱攏的被堆上,背上力度適中的揉捏讓血螭舒服地眯起了眼。
“啊?”
“對呀,小隱於野大隱於市,誰想得到我們會藏在這種龍蛇雜處的地方,追你哥的絕不會往這兒找,要找姑娘水準也沒這麼差,血皇那老小子更不可能來這種平民銷金窟。”抬起頭得意地一笑,對於這臨時的藏身所在血螭顯得很是自豪,然而片刻后卻又皺着眉咕噥了句。
“再說要做總得找張好床吧,我可不要在山洞破廟的委屈自己。”
“……”窘然無語,片刻后戎月卻忍俊不住地為這絕句妙言伸手掩上自己大咧的唇弧,若非這時候笑出聲來太顯得大有落井下石之嫌,他真會放縱自己笑滾下床也不一定。
誰能想像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煞星竟會說出這種讓人臉紅又噴飯的話語?然而男人這一面純直的風情也只有在自己面前展露吧……帶着點驕傲、一點得色,戎月有些出神地痴凝着眼前的容顏。
“月牙兒?”
面對血螭投過來的詢問眼神,戎月搖了搖頭,他可不想在這種時候再刺激人,要是讓人知道自己現在對他的觀感是“可愛”兩字的話,這男人也許真會形象全然不顧地哇啦哭給他看。
“小蒼,要不然這次……換你抱我?”胸口的撲通聲宛若雷鳴,饒是戎月素來鬼靈精怪也忍不住整張臉燒得火辣。
“我……很想啊!”昂起的臉容霎時迸射出充滿活力的神采,然而僅只瞬息又頹喪地趴回了原地,“可是沒用,解不了毒,再說這種狀態下抱你我也捨不得。”
“……”一句“不舍”,心弦深深為之悸動着,情潮泛涌滿是對眼前人說不出的愛憐,抬起身,戎月緩緩伏向血螭耳邊。
“那……先欠着,以後……都給你。”柔聲悄語,微赧中更有着股願將自己盡傾予人的濃熾深情。
不管是怦然狂跳的這顆心還是這身子,只要能讓這男人多分歡愉的他都想給,想盡情寵着這個計他如此憐疼的男人,想把天下間最美好的事物都換予。
忽然間,戎月似乎有點懂了,男人對自己珍愛逾恆的那種情。
“真的?!”喜出望外地猛抬起頭,迎上的便是雙情濃醉人的澄瞳,血螭不由地失神在這片暖彩中。
“要打勾勾嗎?還是……用這個。”低首印上自己的唇,戎月調皮地輕咬了咬那和男人性格一點也不相同的柔軟唇瓣。
“看來……這回不需要用藥了……”語聲漸微,後頭幾字幾乎全黏糊在嘴裏,心上人的主動挑情已讓血螭暈陶陶地分不出東南西北。
那隻死蜻蜓……這毒下得還不太壞嘛……
回應這句喃語的是抹燦爛如陽的笑容,戎月掌抵着血螭的肩頭翻身壓上,再次送上了自己的唇,順遂着想要碰觸的慾望輕柔吮吻荇這雙潤紅唇瓣,一點一滴傳遞着同樣情熾的心。
“你好溫暖……”吻,沿頸徘徊,憑藉著本能在久不見日照的白皙肌膚上烙下一個又一個纏綿的印痕,兩手也自有意識般地探入半敞的襟領中徐徐游撫着。
“嗯,你也是……”伸手褪去戎月的單衣,血螭也順從着渴求撫向趴俯在身上的纖瘦軀體,不若武人堅實的肌理,掌下的肌膚一片滑膩,細柔的觸感像是一匹上好的綢緞令人愛不釋手。
大掌所過之處都似燃起了火焰,炙熱中又帶着奇異的酥癢感,惹得戎月渾身戰慄地頻頻縮躲,好奇霎時又湧上了心頭。
……為什麼自己的手就沒這等效果?咬了咬唇,心一橫忍下羞赧,原本只在胸腹間游移的兩手立即不服輸地順着誘人的弧曲下探,直接攻城掠地竄進了褲子裏撫上男人微昂的慾望。
“唔……月牙兒!”被柔嫩綿掌裹覆的赤灼腫脹着巍巍挺起,血螭壓抑地低吟了一聲霍然睜大眼,迎面就見一雙眼亮如夜星般頑皮地向他眨着。
收下戰帖,染滿情慾的俊臉漾開一抹邪肆的笑意,抬手便也不客氣地一把拉下身上人兒松垮的薄褲,在人還來不及反應前屈膝擠進修長的兩腿間,大腿微弓徐徐磨蹭起同自己般高熱的所在。
“啊!嗯……”酥麻的快意霎時席捲全身,戎月沒有防備地驚呼了一聲,下意識地併攏起跨分的雙腳緊緊夾住那條不安分的腿。
低下頭,就見那雙黑曜石般晶亮的眼直瞅着他瞧,太過耀眼的奪目神采實在讓人很難不懷疑其中蘊藏的深意。
不服氣地扁了扁唇,戎月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瞪着那雙笑意漸濃的漆眸,兩腿緊縛着絲毫不敢放鬆點力道,剛剛那種刺激再來幾次他可會很快就軟成團泥癱在血螭身上。
僵持中,黑白分明的大眼突然靈動地一轉,蘋果般紅撲撲的臉蛋浮起一抹得笑……正陽殿上的那張椅這麼多年他可不是白坐的。
緩緩伏下身,朱唇微啟就朝眼前有着優美弧曲的腰身合齒咬下,同時以彼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鬆開男人的褲頭緩緩扯下,原本覆在男人熱灼硬挺上不好意思動彈的手更屈指為握緊了緊。
幾乎是立即地,戎月就感受到身下壓着的柔韌軀體明顯一僵,如潭深邃的墨瞳雖然依舊沁染着笑,裏頭的意思卻從揶揄換成了認命。
呵呵,小蒼很了解他嘛……笑嘻嘻地,戎月伸出舌瓣在自已剛剛烙下牙痕的遙側上徐緩舔着,邊想着接下來該怎麼把人撩撥出更多風情。
唇角一翹,粉色嫩舌不再安於在淺淺的牙印子上打轉,戲玩似地沿着腹旁稜線舔向那為了逗弄他而屈抬的左大腿,一路吮至了內側絲絨般的嫩滑肌膚,甚至三不五時地“不小心地”擦過一旁越發顯得精神的昂揚,圈握其上的掌指也開始不規矩地動了起來。
“月牙兒……帝王學沒教這個吧……”猛地撐臂抵住在自己下腹嬉戲的人兒肩頭,血螭近乎申吟地質問着。
又是哪個王八羔子教會這彎月牙如此煽情的挑逗?!
“觸類旁通又有何難?書是死的人是活的,當然要懂得變通活用啊。”無辜地眨着眼,戎月十分滿意於掌下感受到的窣窣顫慄,原本還有着幾分青澀的動作也越發流暢大膽起來。
“我記得……上回你是這樣做的吧。”扯開身下已然大敞的單衣,滑膩的身子緊貼着揉移而上,紅唇重新回到結實卻偏纖薄的胸膛上,沿着片刻前肆虐過的紅痕一一落印,最後含住了暗紅的蓓蕾。
貝齒微合,戎月模仿着記憶中依稀的印象輕輕啃噬着小巧的乳尖,試探似地拉轉或吸吮,手上的動作也配合地由緩加劇。
“唔……”又是一聲抑不住的淺吟,血螭索性丟盔棄甲放下較勁的逗弄心態,全心投入心愛之人在自己身上燃起的熊熊情焰,炙融的腦袋猶模模糊糊想着古人那句自作孽不可活的至理名言,難怪當年太傅對這彎月牙滿意得不得了,總撫着山羊鬍連連點頭。
感受着掌下的軀體越來越是緊繃,耳邊的粗喘也越來越劇,間或伴隨着一兩聲盪人心弦的低吟,戎月油然升起一股驕傲的滿足感,更加專註身下情人的反應賣力取悅。
如此迷醉的神情,只為自己……
雙臂陡然緊扣住身上柔軟的身軀,如弓滿弦后是全然無力地鬆弛,血螭懶懶地合上了眼享受着餘韻也平復着急劇的心跳,直到感受到趴伏在身上的人兒爬坐起身才再緩緩掀起眼帘,就見人正一臉新奇地端詳着掌中自己釋放的濁白。
“不會奇怪吧?你也有呀。”
慵懶的語聲和神情越發令那張傾倒眾生的俊臉更顯魔魅,猶如只吃飽饜足正舔着爪子等剔牙的吃人猛獸,然而這隻獸下一刻卻是什麼優雅什麼風情也飛拋九天地扭曲了臉容,只差被人壓着蹦不起來。
“我在想這個能不能用?”沾染着欲液的指尖徐徐旋入身下渾圓臀丘間的緊熱窄穴,片刻后指上的緊澀感就令秀美的雙眉擰成了結,“好像不太夠,有其他東西可以用嗎?還是再來一次……我不想又傷了你。”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血螭還是哭笑不得地不知該把手腳往哪兒放,這彎月牙舉一反三的聰穎用在這上頭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厚被暖褥,他卻依然有種冷風颼颼的顫慄感。
“別顧忌我,等會兒我可能沒辦法分神回應你什麼。”伸手摸上床頭角落備下的小瓶,血螭將瓶蓋拔開后遞出,“順着感覺就好,別想太多。”
“怎麼可能!”不表同意地噘了噘嘴,戎月將瓶中的稠液倒在指上,再次輕緩地旋進x口中,一個指節一個指節小心翼翼地深入窄徑。
上次將人撕裂的鮮血淋漓慘狀迄今還宛如烙印般深刻在腦里,他怎麼可能忘卻得了那時幾乎窒息般的揪心感受,這次即使避無可避,他也發誓絕不讓男人再受一點傷。
“月牙兒……我不是紙糊的,你大可不必那麼小心,可以……進來了。”長指在體內深處緩緩蠕動的感覺實在詭異,血螭忍不住催促着人動作快些,甚至直接提刀上陣也無妨。
窄緊處已有水液潤澤,更何況剛釋放過情慾的身體也柔軟了許多,上回交歡后把人嚇着的慘狀應該不會重演。
“不要,我喜歡慢慢來。”難得任性地直接回絕,戎月漾開抹絕美的笑容蠱惑着身下人跟着自己的節奏走,“轉過來趴着,這樣應該比較不會痛。”
迷眩在那張令天地失色的笑顏中,血螭順從地翻轉過身,立即就感受到絲綢般滑膩的溫暖綿密地貼覆上自己,接着濕熱的氣息也暖暖地在耳邊吹吐。
“會痛嗎?”慢慢再加了根指在窄緊的後庭里來回磨蹭,戎月俯身貼在血螭的耳廓邊低聲輕語,空下的一手再次沿着緊實的小腹游移愛撫着。
“……”緩緩搖了搖頭,血螭有點失神在這樣曖昧的氣氛里,不同於方才直接的快意感受,現在的肢體糾纏更有着情人間難以言喻的親昵馨暖。
感受到身下人完全信賴地放鬆,戎月徐徐撐開甬道中的兩指,試探地再伸進第三隻指頭,先是指尖輕觸,再緩緩施力擠開肉壁推入,每進一點就停一會兒直到指根完全沒入。
緩緩抽cha着長指,戎月細細觀察着身下男人的反應,暗忖着至少得再給些時間讓人適應,自己的堅挺可比這三隻指頭又粗了些。
“月牙兒……”
“嗯?會痛?”聽到那微沉嗓音的低喚,戎月立即緊張地停下手上所有的動作,兩眼緊盯着那張半埋在被褥間的俊臉。
“不……我快睡著了。”囈語般地低喃,血螭還故意張嘴打了個不小的啊欠,連帶地兩扇睫羽也跟着似是不勝睡意地扇了扇。
對於戎月肯這般耐心地對他做足歡愛前的準備不是不感動,只是時間拖久了就怕毒不等人,而且再讓這彎月牙這樣探索下去,難保不讓他發現自己的敏感所在,太過舒服的歡愛可不利於運功渡毒,他可不想等會兒還得分神跟自己的情慾奮戰。
請將不如激將,管他是男是女,此時此景聽到這種話還能無動於衷繼續溫吞慢磨的大概就只有修為超凡的聖人了。
果然,下一刻就感到體內的長指盡數緩緩抽離了去,改換上另一種截然不同熱度的硬物緊抵着x口。
“……”深吸口氣納入丹田,血螭屏息等待着片刻后的衝擊。
那彎月牙若是要出口氣讓自己“睡不着”,等會兒捅進來的那一下可有得肉疼了,他得管好自己臉皮上的每根肌肉,省得某人看到他皺點眉就又開始後悔自責,這種時候若是讓那彎月牙負疚可真會做不下去,再重新醞釀氣氛鐵定來不及。
哪知左想右想,等來的卻是一聲溫柔至極的輕喚。
“小蒼,別怕……”
纖長的十指疊覆在掌背上牢牢相扣,環肩緊擁的溫暖幾乎讓血螭忘卻身後堅挺緩緩頂入的疼楚,胸口澎湃的情潮讓氤氳漸起的漆眸再也無法逞強地緊緊合起。
有多久……不曾被人這般珍惜地環擁在懷?猶如珍寶般被人捧在心尖上護着寵着?
抑或者……根本就不曾有過……
“怎麼了,很痛?”惶急的語聲倏地拉回過於激蕩的心緒,血螭徐徐吸了口長氣重新張開眼,這才感受到貼覆在背上的人兒停下了動作,熱漲的感覺依舊只徘徊在x口附近。
“月牙兒……我說過我不是紙糊的。”挑唇露出一抹有生以來最為純粹的燦爛笑容,血螭緊了緊兩人交握的指掌,屈膝分腿,拱臀迎上那隻淺淺進入自己的堅挺,示意人兒繼續。
“你不是……我的心是……”傾吐的話語幽若蘭息吹吐在男人頸上,戎月緊圳着人再次和緩地挺進自己的昂揚。
還來不及消化這句令心湖激蕩翻湧的濃情愛語,入耳的下一句又是讓血螭一陣暈眩,淪陷在話里無邊無盡的柔情中久久回不了神。
“不用分神回應我,專心你要做的就好。”臉貼着臉交頸纏綿,交疊的心跳聲再也分不清彼此,泥般融合重塑為一體。
“……什麼都別擔心,這身子我會好好替你顧着。”
和緩的律動柔如春水,沒有狂潮烈焰般的濃熾卻悠悠蕩漾訴傾着鍾情,裹着一顆心暖得就似置身三月驕陽下,寧願就此沉眠不醒醉在春光里。
緩緩合上眼,醉沉的男人微做翹起了唇角。
還真是小看了這彎月牙。
若真為王,三宮六院大概塞不下溺死在他甜言蜜語裏的后妃端嬪吧……
“還好吧?”
長睫眨了眨,朦朧視野里是雙難掩擔憂的澄瞳,血螭恍恍惚惚地直盯着那雙眼,獃滯的模樣猶似仍在夢裏未醒。
“小蒼?”
“……嗯。”鼻哼應了聲,發獃的人合睫甩了甩頭,再睜眼時迷濛盡去又是雙夜星般璀璨的明亮漆眸,“你問哪一半?”
“哪一半?”九官鳥般重複了一遍,這回犯糊塗的人換成了問話的那一個。
“對呀,你的好不好是問上半還是下半?”懶懶打了個呵欠,血螭朝眼前人曖昧地擠眉弄眼。
接續上意識片段的剎那,他就知道一頓叨念難免,一個不好只怕又會惹得這彎水做似的月牙掉眼淚,當然得找法子拐個彎兜點圈,然而再怎麼說總是打過勾勾答應了人,他可不想食言而肥連這最後的一點信用也毀掉,謊話說不得就只有避重就輕蜻蜓點水混過。
“下半嘛……腿還有點軟腰也有點酸,至於那個地方……嗯,怪怪的,麻麻脹脹地好像還塞了東西在裏頭。”閨房私語血螭依舊臉不紅氣喘地細稟分明,末了還煞有介事地抬了抬腿。
“不會痛,月牙兒真的把我照顧得很不錯喔。”
“……下半沒事,上半呢?”杏般大眼微眯了眯,只見說話的人露着一口白牙笑得令人有點毛骨悚然。
敢跟他來這套?戎月越笑唇瓣越是咧得大開……裝傻扮無辜這招他十來歲就已經發揮得淋漓盡致,否則怎麼擺得平家裏頭啃人骨頭的那一票?
眼前這傢伙八成腦袋瓜還沒醒全才敢在祖師爺面前班門弄斧,也渾然忘了故作輕浮只會讓他更加覺得其中有鬼,根本是標準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上半啊,很好呀,腦袋還在兩隻手也不缺……呃。”眼見面前的潔白貝齒越發耀眼,血蝻也知道再胡言亂扯答非所問下去,以後的日子保證會精彩到讓他再多生副手腳也無暇接應。
看了十多個年頭,這彎月牙叫人哭不出的本事他可是再清楚不過。
“只是稍微發作了一下,不怎麼厲害,已經沒事了,不信你瞧我手足暖的,大概是之前打了架又……接連動了內息所以累了點。”
連珠炮般奉上人兒想要的答案,血螭眼觀鼻鼻觀心儼然一副閉門思過的反省模樣,就怕動一下眉會顯出心虛,誰叫他自個兒心底有數——這次毒發又是自找的,全是一時恣意妄為想拆了那隻蜻蜓才會惹來後頭的這一串皮肉痛。
收起臉上磨刀霍霍的表情,戎月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地瞪着眼前這個昂藏七尺卻學人媳婦兒般裝乖實巧的賴皮傢伙,他哪會聽不出話里另有弦外之音,八成又藏了什麼會讓他念的不給知道,奈何自己不諳武藝也只能由得人說黑道白。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說什麼那個“王”字也跟了自己那麼久,當然並非每件事都需要巨細靡遺的明白才能有治策。
“小蒼,記得你跟我打過好幾個勾勾,敢賴賬的話,就算是地府十八層我也一定追下去逮你還債。”笑語晏然許的卻是生死誓諾,戎月暗忖着這是最後一次,他以後再不會愁眉不展盡在血螭的安危上打轉。
他不想,自己的擔心變成束縛這隻雄鷹翱翔蒼天的枷鎖。
五湖四海遼闊,也許流血搏命永遠不是平凡的自己能夠釋懷,但他會學着相信這個愛他入骨的男人,相信他曾說過的,只要有自己在,就絕不會放棄,相信他們第一個勾勾許下的——永遠在一起……
“雖然已經稍微幫你打理了一遍,我還是讓人抬了水進來,要不要泡一下?那些腰酸背痛的應該會舒服點。”故意忽略那陡然變得噬人般熾熱的深邃目光,戌月朝紗帳外努了努嘴。
隨語轉眼向床外瞥去,血螭這才發現半人高的木桶正熱氣騰騰地冒着白茫霧氣,再回顧自已身上,果然乾乾爽爽的沒有一絲濕黏不適,甚至還已經套上了件單衣,然而這些他卻居然完全沒有任何一點印象?
血螭困擾地擰;了眉。
“我……昏過去了?”
實在想不出還有第二種解釋,所以話一出口血螭就覺得問了句廢話,只是他想不通這身子幾時變得這麼嬌弱了?印象中和月牙兒也只纏綿了兩、三次,就不過渡完毒質后隨即毒發讓他意識有點不清罷了。
“難不成你以為是睡着啦?”嘴兒微噘,戎月一頭竄進熟悉的懷他中窩着,儘管決定了不再將擔憂顯於外,還是忍不住地埋怨兩句以示抗議:“到最後喊你搖你都不應,害我差點沒叫人救命……”
“小蒼。”
“嗯?”望着抬起頭睇視自己的俏顏,血螭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只因這彎月牙又是笑得一臉狡黠,再遲鈍的人也察覺得到風頭不對。
“我有這麼厲害嗎?所以你才每次都不支昏倒。”
“……”俊臉上陣青陣紅宛如打翻了染缸般的精彩,血螭不由嘴角抽搐地咬了咬牙,即使知道戎月只是同他說笑,然而事關男人的顏面訓題,他也實在很難一笑置之洒脫無謂。
“咳咳,那哪算?我只不過稍微閃神而已。”即使不想推諉毒發再惹人擔心,血螭也抵死不會認這筆烏龍帳,嘴上辯着,腦里也飛快轉着念頭。
如果連月牙兒的喚聲他都沒聽見,那還真是昏得徹底,而且竟連幾時暈過去的他都沒一分印象,居然連一點撐不下去的徵兆都沒有,問題是——
這回“魂牽一系”發作的程度並沒有上次那般劇烈,甚至連凍人的寒意都沒感受到幾分,究竟是哪裏不對了……
“稍微?小蒼,你所謂的閃神可是一閃就一個多時辰耶……雞啼鼓更鳴,天都要亮啰。”眨着眼,戎月一臉無辜卻毫不留情地直接將男人吹出的牛皮戳了個大洞,並不真為了爭出個輸贏,而是變個法子提醒人留意。
“……不會有事吧?”猶豫再三,掛在心中的憂慮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出了口,尋求慰藉似地戎月緩緩將臉貼上起伏的胸膛上。
之前是被熾漲的情慾沖昏了頭不及細索,直到事過後他才赫然記起血螭體內早已鎖了一種劇毒,如今又添一種……
“沒差,憑我的本事再難纏的毒都還壓得住,多一種少一種沒什麼太大不同,只是少幾成內力可用,頂多毒發時辛苦點而已,我說過毒對我要不了命的,再說運氣好兩種毒質之間互克也不一定。”
“互克?意思是也有可能相生。”自語般咕噥了聲,戎月蹭了蹭頰下溫暖的胸膛,如羽長睫一掀一閉終是不敵睡意地漸漸合起,徹夜未眠再加上歡愛后特有的疲倦,耳畔規律的心音已然成了最好的搖籃曲。
“喂,想太多了吧,你當那隻臭蜻蜓未卜先知會掐指算哪?”揉了揉人兒披散在胸前的烏亮長發,血螭一臉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唇,長睫覆掩的墨瞳卻是閃過一絲銳芒,他當然不會忘了血蜻說過這毒是誰給的。
同出一處,相生的確比互克來得可能,也許害他無知無覺暈厥的答案就是這個,兩樣東西和一塊不知湊成了什麼去……眉微挑,把玩着指上黑髮的男人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暗自卻是運氣巡了遍周身。
沒什麼不對,看來相生出來的新玩意沒多大壞處,就不過叫他睡上一覺罷了,然而若是放任所有的毒素交融……就不知道還醒不醒得了。
傷腦筋呀,這下更麻煩了,使力過頭的代價可不只是痛一痛了事,毒發的痛楚他還可以忍,但這種完全無預警的昏厥他可沒輒,宰人時要是這樣死人般地躺下去,再張眼看到的可真是閻王那張鬼臉了。
難不成得時時刻刻惦着這件麻煩事?
抿唇微哂,血螭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兩次毒發的原由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從來就不是個循規踴矩的人,哪怕拿生死做框也一樣,再說這樣畏首畏尾綁手綁腳的,遇上血皇那種貨色怎麼可能宰得動……
眼微眯暗自思量,片刻血螭就有了計較,這種時候若還放着家裏頭那味良約不用未免也太對不起自己,反正欠那小子的本來也就還不清了,不差再多加一筆。
“……萬……一呢……”沉寂許久,夢囈般的呢喃突然又幽幽響起。
頭微抬,血螭失笑地望着胸前半夢半醒已經累到連眼都睜不開的可人兒。
有時候他真怪戎嬿怎麼不把這彎月牙生得笨一點,治國也就罷了,都已經遠離朝政是非了腦袋幹嘛還這麼敏捷周延,害他就算精似鬼了,想矇混過關也還得靠運氣,例如趁人迷糊的時候,就像現在。
“沒有萬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算那隻蜻蜓掐指如神,我也保證我是西天如來可以吧。”
無心插柳柳成蔭,虧他原本還真抱着拿不到解藥就和這毒玩意魂牽相系一生的打算,反正仗着體質特異大概一輩子也要不了命去,沒想到老天爺這回居然站在他這邊,若是讓那女人知道自己做出來的東西除了毒人外還有此等妙用,大概會氣得嗚呼歸天吧。
“……如……來……”喃語漸微最後只余呼吸輕響,說話的人顯然已不敵周公邀約酣然入夢。
“對,孫猴子也玩不出花樣的如來佛。”柔聲低語,血螭輕手輕腳地將夾在兩人間的被裘緩緩抽出,再重新蓋上身上的人兒仔細掖緊。
“放心好了,這世上能讓我束手無策舉白旗的……只有你這彎彎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