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跟齊壅的關係,竟在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清晨,又拉近了一大步。

就憑着一股莫名的默契,她搬進了他的房間,然而這樣的關係,卻又非情侶間那種甜蜜黏膩的愛情,齊壅遲遲沒有表明態度,而季彤也始終放不下身段問他。

每夜,他們激烈的索取身體上的親近與安慰,然而關係卻始終維持一種曖昧的情況。

季彤不知道齊壅怎麼想,但她可以肯定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她愛他的細心,愛他身上那股溫暖的氣息,最愛他的原因是他讓她感受到一種平凡卻滿足的幸福。

那是她二十多年來,夢寐以求的願望——當個簡單而平凡的人!

跟宋希蕾吃飯剛分手的季彤,緩緩走在已經有點涼意的街頭,臉上卻是一抹甜蜜的笑容。

連宋希蕾也看出她臉上紅潤飛揚的光芒,一口咬定她戀愛了。

不過,既然齊壅還沒有準備說破,她會跟他一起守住這個秘密,半個字也不會對任何人透露!

腳步輕鬆的越過街頭,不經意間,她看到書報攤上的報紙印着她斗大的照片。

那是一則尋人啟事,上面印着的照片、姓名,赫然就是她。

她的手有點發抖的買了份報紙,回到家,她坐下來仔細的讀着啟事上的一字一句,能感受到穆隆焦急的心情。

向來頗為低調的穆隆,竟然會在報紙上刊登尋人啟事,可見他真的是急壞了。

她的目光不覺投向一旁的電話。猶豫了許久,她才終於下定決心,拿起話筒,熟練的撥了穆隆專用的電話。

幾聲鈴響之後,電話那頭傳來穆隆熟悉卻毫無生氣的的聲音,季彤滿心愧疚之餘,也有種想掉淚的衝動。

“彤彤?你還好嗎?齊壅有沒有對你怎麼樣?”一聽到她的聲音,穆隆顯得十分焦急。

“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季彤錯愕不已。

“這……我……我猜的!”穆隆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告訴我,他有沒有對你……”

“沒有!”季彤急忙安撫他。“我在這裏很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事情過去就算了,我立刻叫阿仁去接你。”

“不,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彤彤,快回來吧!”穆隆心急的催促道。

“隆,再給我一段時間好嗎?”

“你是怎麼了?是不是工作太累?還是這裏住不習慣?我可以……”

“隆,不是的!”季彤靜靜的打斷地。“我只是想要一點自由。”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冗長的沉默,季彤可以想像,向來將她保護得無微不至的穆隆,會有多震驚。

“難道你要拋下我?”穆隆的聲音帶着幾分恐懼。

“不不是這樣的!你永遠都是彤彤這輩子最愛,也是最重要的人,誰也取代不了你!”面對穆隆的失落,季彤只能極力撫慰。

“我永遠都是你的彤彤,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也一樣會惦記、挂念着你,誰也不會比你更重要!”季彤堅定的說道。

是的!就算他又老又病,她永遠也不會離棄他!

“你放心,等我得到答案,我就會回去的——”

聽着房間裏傳來輕噥軟語,一個站在門外多時的修長身影,臉上早已覆土一層厚厚的陰霾。

得到答案?她來這裏,究竟想要什麼答案?

齊壅的眼底倏然覆上一層冰霜。

不過,等了這麼久,她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了!

最讓他覺得痛心的,是她竟不惜以身體換取他的信任,以及她滿含愛意的句句告白與承諾。

齊壅心裏最後一絲猶豫,驟然消失。

原以為她是個單純的女孩,他甚至考慮在揭穿穆隆的罪行后,繼續將她留在身邊。

哪知,他幾乎被她假裝出來的愛意給騙了!

一想到這,他就覺得季彤實在虛偽至極。

他來到樓下,坐進沙發里,卻莫名覺得有股涼意從腳底躥起,直到門鈴遽然響起。

他一打開門,來者竟是久違不見的的人。

“安雅?”看着門外那張嬌氣十足的漂亮臉龐,齊壅的眉頭蹙了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聽說你交了女朋友?”

安雅自顧自的走進大門,像個捉姦的妻子,左張右望的四處檢查。

用不着想,齊壅知道一定是精品店那群“熱心”的女店員,提供的情報。

“那又如何?”他突然發覺,這種不可一世的嬌嬌女,簡直讓人乏味至極。

“你知道的,我一直沒辦法忘記你!”

安雅聳聳肩,故做輕鬆的說道,兩眼卻緊張的盯着他臉上的表情。

“謝謝你的厚愛!”齊壅毫無感情的一笑。“你可以走了!”他現在沒有心情聽她將自己吹捧的高高在上。

“你——”安雅惱怒的瞪着他。“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企業家跟小開想追求我,我都還不屑一顧?”“請繼續保持你的品味,我會感激不盡。”他懶洋洋的回她一句。

“齊壅!你簡直——簡直是太狂妄了!”她可是堂堂珠寶巨子的千金耶!

“謝謝你的讚美,你真的可以離開了!”他實在沒有心情跟她多廢話。

“那個女人有比我美嗎?”沉默半晌,她突然問道,大有比較的意味。

齊壅微挑起眉,腦中浮現一張宛若天使般的容顏。

“沒有!”他淡淡的說道。

霎時,安雅嘴邊浮起得意的竊笑,眼中也出現一抹勝利的光芒。

“不過,她比你有內涵一百倍。”齊壅擺明了想氣死她,

安雅臉上一陣青黃交錯,好半天擠不出話來。但她可不願輕易罷休。

像是要不到玩具的孩子,她索性也跟着坐在他身邊,厚臉皮的硬是賴着不走。

季彤講完電話一下樓,看到的,就是兩人並排而坐的畫面。

她有些錯愕的盯着齊壅身旁,長得嬌氣十足的漂亮女子。

對於安雅的突然到來,齊壅雖然也有着百般不耐,但,看着季彤逐漸泛白的臉色,他的唇邊卻浮起一抹饒有興味的笑。

“你應該還沒見過安雅吧?”齊壅好整以暇勾起一笑。“她是我的女朋友!”

一反剛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態度,他親昵的將安雅攬進懷裏,兩眼卻緊盯着季彤。

“壅?”愣了下,向來只用幾顆腦細胞思考的安雅,頓時喜出望外的嬌嗲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是逗人家,故意讓人家嫉妒的,你好壞喔!”

“寶貝,你知道的,我怎麼可能離得開你?”齊壅親昵的緊擁着她。

“你壞!害人家傷心死了——”

“不氣、不氣!我一定會好好的補償你的——”

季彤盯着兩人旁若無人的調笑,渾身僵硬的始終反應不過來。

雖然跟安雅狀似親密,齊壅的心卻是冷的。

尤其是季彤兩道錯愕的目光,始終緊盯着他,久得幾乎讓他露出偽裝。

該死的!他竟會為她眼中的心碎感到心疼?

不容許自己心軟,齊壅故做不在乎的清了下喉嚨,勾起一抹輕佻的笑。

“對了!我想請你搬出去,否則安雅一旦跟我結了婚住進來,你的存在實在是有點不方便。”

“你要……結婚了?”晴天霹靂也比不上這個消息更令人震撼。

“結婚?”安雅眼睛登時一亮,來回看着齊壅與季彤,像是要證實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難道你不知道我——”一個愛字怎麼也擠不出口。

“愛我?”齊壅放做不在乎一笑。“每天晚上親熱時聽你喊個不停,老實說,我實在聽得很煩。”雖然嘴裏說得無情,齊壅卻覺得胸里有種無名的烈火,灼得他心口發痛。

他明白,從這一刻起,這份每聽一回就更深一分的悸動,將會成為他一輩子永不向任何人吐露的秘密。

季彤終於嘗到何謂心碎的滋味,她緊咬着唇,試圖分散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的劇烈痛楚。

她生平第一次動了感情,卻是換來他的一句“煩”?

“壅,你竟然跟這個女人上床——”

安雅嘟着小嘴,語氣里的醋意,濃得幾乎嗆死人。

“放心!你的身材跟做愛功夫,絕對比她強上幾十倍。”齊壅一臉輕佻笑道。

聞言,季彤的臉色驀然慘白。齊壅的話,無異是刻意的羞辱,像是在嘲諷她是個能讓男人隨便帶上床的女人。

強忍着難以自抑的顫抖,她迷惑的望着一臉滿不在乎的齊壅。

“難道你跟女人上床,只是為了生理的發泄,而不是為了——愛?”

“愛?”齊壅頓了下,隨即仰頭大笑了起來。“一個甘於淪為情婦的女人,竟然跟我談愛?”

原本面色已經夠慘白的季彤,頓時臉色更是難看得,像是會隨時倒下。

“連你也相信這個謠言?”

“一個字也不懷疑。”他斂起笑,冷冷的吐出一句。

“如果我真是穆隆的情婦,難道你不奇怪,為何我還是……還是……”處女兩字她怎麼也吐不出口。

“是有些奇怪!”齊壅同意的點點頭。

“但我想要不是穆隆有問題,就是為了讓你來探我的底細,特地花了大錢將你塑造成‘二度處女’!”就連她初夜時羞怯生澀的反應,也幾乎跟真的一樣!

“一直以來……你都是這麼想的?”季彤的聲音,輕得像是隨時會散失在空氣中。

“沒錯!”齊壅不容許自己懷疑。

她就這麼靜靜的站立在他面前,沒有淚、沒有表情,惟一有的,是眼底近乎心碎的痛楚。

“你可以走了!”齊壅遽然起身別過頭,不願再多看她一眼。

季彤轉身就要朝樓上而去,想收拾屬於自己的東西,不願讓自己的痴傻,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痕迹。

站在樓梯邊,她的腳步卻沉重得幾乎讓她舉步維艱,一步也跨不開。

終於,她難掩心底的痛,忍不住開口了。

“你知道嗎?”她悠悠說道,聲音空洞而落寞。“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愛上一個人——”

“喔?僅次於這輩子你最愛、也最重要的穆隆嗎?”他勾着冷笑瞅她。

“你——”季彤的臉色驀然刷白。“你偷聽我講電話?”

“你住在我的屋檐下,我這算偷聽嗎?”他冷冷勾起輕鄙的一笑。“再說,你都敢公然當人情婦,大方的在人前卿卿我我了,還怕人家聽你跟情夫說情話嗎?”

她緊抿着唇,倔強的不願做任何解釋。

雖然這個謠傳已經在商界流傳多時,卻從來沒有比此刻從他嘴裏吐出來,更讓她痛心。

她轉身就要衝出去,卻被他惡狠狠的一把拉回來!

“去把你的東西全帶走,別留下任何一點你曾來過的痕迹。”

她用僅剩的最後一絲力氣,用力掙脫他的大掌,傲然轉身步上樓梯。

眼底的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竟分不清她腳下踩的,究竟是階梯還是懸崖。

將所有屬於自己的東西全收拾妥當,環顧空蕩的房間,她苦澀的一笑。

她收拾得太徹底了,這裏看起來,真的一點也看不出有人來過的痕迹。

提着行李緩緩步下樓,季彤堅強的一步步越過齊壅眼前,沒有多看沙發上的他一眼,筆直朝大門走去。

一把拉開大門,門外的陽光刺眼得讓她有些難受,正欲踏出門,她卻突然停住了動作。

“我想知道——”她頭也不回的悠悠問道。“你曾經對我動過一點感情嗎?”

“當然沒有!”齊壅毫不猶豫的回道,心口卻痛得讓他呼吸困難。

不再猶豫,季彤推開大門,勇敢踏進陽光下,靜靜的帶上門,將刺得她一身傷痕的心碎,牢牢關在門內。

季彤後腳才剛踏出大門,安雅就迫不及待把大門牢牢鎖起來。

“壅,那不要臉的狐狸精已經走了!”安雅歡天喜地的歡呼道。

“滾出去!”

齊壅臉色陰警的吐出一句。

“啊?壅,你……你說什麼?”他們不是該開始討論如何籌備婚事嗎?安雅不識相的傻傻問道。“出去吧!”他有些疲憊的閉起眼。“戲演完了,別再自取其辱,我對你根本沒有半點感情!”

“你——”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安雅氣得幾乎快發瘋。“你會後悔的!”

安雅氣憤的跺着小腳,忍不住嚎啕大哭。

淡淡瞥了安雅一眼,齊壅勾唇自嘲的一笑,心底五味雜陳。

他早就後悔了——早在他沾染上季彤那一刻起!

她終於回到穆隆身邊,季彤痛心的發現,才離開短短三個月,穆隆竟一下猶如老了十歲。

突然多了許多白髮的他,不僅看起來消瘦憔悴許多,就連身體狀況也糟得不得了。

穆隆本來就有心臟病,醫生甚至警告這種病隨時有可能發作致命,這次的發病雖然是勉強控制住了,但原本還算健朗的身體卻迅速虛弱,讓他的心臟負荷更重。

家庭醫生幾乎每天報到,從他深鎖的眉頭看來,穆隆的病情並不樂觀。

“隆?你究竟怎麼了?”他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她的任性離家嗎?

“我好得很,你別瞎操心!”躺在床上的穆隆,仍想佯裝沒事。

“可是醫生說……”

“你別聽他的!”穆隆牽強扯出笑。“我只是小感冒,睡個幾天就好了!”他講得輕鬆。

“但願如此!”季彤悠悠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季彤不分日夜的照顧穆隆,幾乎沒有心情再去思及心碎的痛,一心只想趕緊讓穆隆好起來。

他是她惟一的依靠了,她真的不能失去他!

或許是因為她的歸來,讓穆隆寬心不少,再加上她細心的照顧,他的病情逐漸好轉起來,惟一就是在床上躺太久,身體的靈活度遠不如前了。

“隆,別擔心!你只是骨頭變懶了,我替你按摩一下,明天你就會恢復生龍活虎了!”

季彤強顏歡笑着,安慰顯得有些沮喪的穆隆。

挨不過季彤的堅持,穆隆也只好乖乖的脫衣躺上床——誰叫他總是拒絕不了彤彤!

季彤脫下鞋子爬上床,跪在穆隆的身邊熟練的替他按摩,因為他總是嫌力道不夠,季彤只好乾脆坐上他的腰,使出臂力用力推拿。

在穆隆舒服的嘆息中,季彤開心的笑了。

“喂——你不能進去——”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騷動,霎時,房門被人用力推開。

帶着一身狂霧氣勢的齊壅,不顧阻止的闖進穆隆的房間,臉上肆意的笑容驀然僵住了。

只見季彤正坐在光裸着上身的穆隆身上,曲線誘人的臀緊貼在他的腰間,看來十分曖昧。

齊壅瞪着她還放在他肩膀上的雪白小手,眼睛幾乎快噴出火來。

更讓他憤怒的是,被他撞見這種畫面,她竟然臉不紅氣不喘的,逕自爬下穆隆的背,神情傲然自若像早已稀鬆平常。

他知道,此刻在心口灼熱的痛楚是——嫉妒!

“齊先生,你再不出去我就不客氣了!”

一旁的黃永仁領着幾名保鏢威脅着。

齊壅從容的掃了他一眼,朝穆隆投下別有深意的一眼。

“你們——下去!”像是遭受什麼威脅,穆隆終於勉強擠出話。

不只是黃永仁,就連一旁的季彤也震懾住了,礙於命令,黃永仁只好帶着幾名保鏢離去。

“你——你又來幹什麼”穆隆掙扎着想爬起來。

又來?一旁的季彤有些狐疑的蹙起眉,卻仍不動聲色。

“來看看老朋友!”

齊壅弔兒郎當的扯着笑,兩眼卻一刻也沒有從季彤美麗的臉龐移開過。

他幾天沒有看見她了?一個星期?一個月?為何他竟覺得已經過了一輩子這麼漫長?

“我沒有你這種朋友滾出去!”穆隆一手指着大門,激動得臉色通紅。

“隆,別生氣!醫生說你不能激動啊!”季彤擔心的急忙拉住他。

季彤又急又氣,難道齊壅不知道他這樣會害死穆隆嗎?

“齊壅,請你出去!”季彤冷冷的吐出一句。“難道你不知道未經敲門就闖進人家房間裏,是多不禮貌的舉動?”

“噢,抱歉!是我疏忽了。”齊壅一臉恍然大悟,神色卻沒有半點歉意。“但——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不一樣,畢竟我們曾經——”

話還沒說完,季彤臉色大變,迅速將齊壅拉出房間。

“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要是你敢再來打擾隆,我會不惜報警。”

“你在怕什麼?怕穆隆發現他還沒來得及開封的東西,被我先享用過了?”齊壅滿不在乎的一笑。

她強迫自己對他的言語傷害無動於衷,轉身就要離去。

“至今我還沒有碰過女人逃得開我身邊。”

他的聲音倏然從身後傳來,讓季彤頓時僵住腳步。

“恭喜你,現在有人開了先例!”季彤冷冷的吐出一句,將他堵得啞口無言。

當她準備離開,一雙長腿卻擋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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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婦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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