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學堂內傳來陣陣讀書聲,朗朗地迎襯着拂面春風,聽起來十分舒適。

"爹,他們正在讀書,我們不可以進去吵他們喔!"小男孩昂起頭來,拉着爹爹的衣擺,對着他天真地道。

男人低頭寵溺地看著兒子。"知道啦!所以爹爹才沒敢打擾呀!"

"爹,我們來這兒做什麼呀?要來讀書嗎?"小男孩又望了下學堂中的人,平時爹爹已經教他讀書寫字了,為什麼還帶他來書院呢?

男人摸摸男孩的頭髮。"咱們是來拜訪的,來拜訪爹爹的老朋友。"

"哦?是裏面的夫子嗎?"

"是啊!聰明的孩子。"男人低低地笑起來,洋溢着滿足的笑。

"咦?是你,真的是你呀!"身後突傳來一個驚喜訝異的聲音,讓一大一小都轉過頭去。小男孩看到了一名雍容美麗的少婦,跟自己的娘親一樣地動人。

少婦上前,握住那男子的手,高興極了。"你真的來了,怎麼沒通知一聲呢?"她低頭又看了下小男孩,眼底儘是讚賞。"這個就是韜兒吧!果然有大將之風,將來必定不同凡響呀!"

男人也十分開懷,他哼了聲。"這孩子還欠磨練呢,別瞎贊他了。"說著,他拍拍兒子的背。"叫玉姨。"

"玉姨。"小男孩順從地嚷着,軟軟的聲音讓少婦的笑顏揚起,好生開心。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韜兒,到後庭去玩兒,一定有你喜歡的玩意兒的。"少婦笑着,眼底似乎帶着一絲異樣的光芒。

小男孩抬頭看看父親,男人給他一個微笑。"去吧!"

終於可以脫離爹爹的管束,小男孩也帶起了深深的笑意,他重重地點點頭,急着想去看看什麼是玉姨口中說的好玩的玩意兒。

兩個大人望着小男孩的背影,相視而笑,互相地交換了一抹眼神。

"來吧!咱們到花廳去坐坐,我可要聽聽為什麼你這麼久才來找我們?"少婦不客氣地拍着男人的肩膀,豪氣萬千的說。

"哈哈!我也要聽聽你們夫妻兩個的生活情趣。"

兩人聊着天,漸行漸遠。

小男孩興匆匆地往學堂後頭奔去,春天的百花齊放,萬紫千紅,美不勝收。他邊欣賞着景緻,邊順着路走着。

驀地,他的耳畔揚起了一陣輕盈的琴聲,活潑可人,十分動聽。

小男孩立即順着琴聲的方向走過去,遠遠地,他瞧見了一群女娃娃,面對他的每個人都苦了一張臉正在練琴。他急忙地躲在草叢之中,饒有興緻地看着她們一群人在做什麼。

"快點彈呀!剛剛我已經示範過了,怎麼都不彈呢?"站在最前頭的女娃娃背對着小男孩,正囂張地拿着一把幾乎快長過於她的戒尺,命令着前頭一干人等。只見前頭四個女娃兒,臉色更苦。

"小姐呀!我們只是丫頭耶!不用學彈琴吧?"其中一個女娃兒低聲怯怯地道,還不斷地偷偷瞧着小姐手中的戒尺。

"是啊!是啊!"其他人聞言,急忙附和着。

被稱之為小姐的女娃兒用力地揮一下戒尺,讓其他人害怕的顫抖了下。她昂頭得意地道:"才不管你們是不是丫頭呢?一定要學,一定要學。"

這麼一說,四名丫頭只有認命地低下頭,誰叫她們的爹娘要把她們賣進這一戶人家呢?苦命呀!

只見其他四個娃娃的手指在琴上隨意亂撥,許多不成調的噪音傳出,讓帶領前頭的女娃娃不滿意地直跺腳。

"不對不對,不是這樣子的啦!"她踏踏腳,然後又一屁股坐到琴前。"不許彈了,聽我彈,聽我彈。"她放下戒尺,小手在琴上靈巧地移動起來,一連串輕盈的音符立即飄揚起來,飄散在空氣中。

小男孩不自覺地唇畔綻出一抹淡笑,原來剛剛的琴聲是這個背對着他,跋扈的小女娃兒所彈出來的呀!他看了看其他四個苦着臉的女娃娃,對她們燃起了無限的同情,別人家的丫頭只要學着伺候小姐就好,她們還得學琴呢!此外,還不曉得有沒有其它的要可憐的她們學習的?

突然,彈琴的小女娃錯彈了一個音,她陡然停住,懊惱地瞪着琴,似乎是琴刻意跟她作對似地。

小男孩噗哧一笑,笑聲讓彈琴女娃兒忿怒地轉過頭。

"是誰?誰笑我?"她軟嫩的聲音帶着怒氣和不滿,瞪向他躲藏的方向。

小男孩看清她的面容,忍不住一怔。

真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呀!她白皙幾乎透明的小臉蛋漾着忿怒的酡紅,像一顆香甜的蜜桃一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內燃燒着火簇,薄而小巧的嘴唇是鮮艷欲滴的動人。她穿着一深桃紅鑲着白玉滾邊的小襖子,裏頭是月牙白的衫子,長裙是粉粉嫩嫩的紅,將她整個人襯得可愛極了!像一隻人見人愛的陶瓷精品,讓人想捧在手掌心上。

美中不足的是,她氣焰太盛,讓她看來像一團火焰。

小男孩大大方方地站出來,眼睛迎向她紅撲撲的俏臉,嘲笑:"自己都會彈錯了,居然還敢教別人彈琴,快笑死我了。"

他目中無人的嘲笑,使得女娃兒氣急敗壞。"你笑我,你居然笑我!不然你自己來彈彈看,我就不相信你會彈得比我還要好。哼!"

"呵呵!試試看。"小男孩瀟洒地坐到四個女娃娃中的其中一個位子,她們四個全都站起來,看着小姐與這位小哥哥的熱鬧,這可比她們練琴還要好玩萬分呢!不知道終究會鹿死誰手?

小男孩雙手一揚,快速地在琴弦上落下了順暢的"將軍令",揮灑自如的豪氣干雲,如同他俊朗的外型給人的感覺。

尾音方落,四個女娃娃聽得如痴如醉,忍不住用力地拍手,給予讚賞。

他得意洋洋地站起身子,走向臉色陣青陣白的桃紅女娃娃前,溢着滿滿的笑意。"如何?我可不可以笑你了呢?你彈得的確比我糟多了。"

女娃娃的嘴巴嘟得老高,她不服氣地對小男孩示威:"你只不過彈琴比較好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再來比別的呀!"她努努嘴,指向一旁涼亭內的石桌椅。"那裏桌上有棋盤,我們比對奕吧,"說著,她眼底有着難掩的驕傲與得意,爹爹都贊她聰明過人,比對奕肯定不會輸。

小男孩微笑着。"沒問題。不過這樣不公平,怎麼可以比什麼都聽你的呢?你是不是都挑自己拿手的出來呀"

"才……才不是呢!"女娃娃兒心事被說穿,顯得有些心虛。她歪頭想了想,他說得似乎真的有些道理,於是又說:"不然,等一下誰贏了比賽,就誰決定下一場怎麼比。"她看向一旁的四個丫頭,她們全表贊同。

"可以,成交。"小男孩意氣風發地朗笑,率先走向涼亭。

桌上早已擺好了棋,小男孩看向桃紅女娃兒身後的四個丫頭,知道這又是她們接下來要受的荼毒了。他不免露出同情神色。"真是可憐你們了,居然有着這麼一個差勁的師傅呀!"他還瞥給她一個鄙夷的笑容。

女娃娃不甘示弱地站在另一頭,驕傲地對他作着鬼臉,神情可愛至極。"到時候你輸了,就羞羞臉嘍!"

"來吧,你先。"他小手一揮,開始棋盤上的戰局。

女娃娃挽起了長長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藕臂,讓人不禁想狠狠地咬一口。小男孩望着她認真的神情,不自覺地笑了。家裏沒有小妹妹,他對眼前這位小小的可人兒浮起了難以解釋的情緒。

春風恣意地吹拂,涼亭之中,一大一小的娃兒正展開毫不留情的廝殺。四個小丫頭看得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位小哥哥不停地銼着小姐的銳氣。

女娃娃陷入了苦戰當中,她不甘示弱地將棋落定,只見小男孩得意一笑,移動了一隻車后,加上一句:"將軍!死棋!"

氣氛頓時冷然,女娃娃的臉色很不好看,她不相信地直看着棋盤上的局勢。"怎麼會死棋呢?為什麼?"確認無誤地端看了兩回,她突然用力地將桌上的棋子一掃而下,不甘心地道:"不算不算,再來再來。"

"下一百次也一樣,我都會贏你的。"小男孩這下子真了起來,他抱着胸口,凝望着四周,低吟:"接下來,比什麼呢?"

"不管比什麼我都會贏,一定都會嬴。"雖然她在他面前顯得十分地矮小,但她仍然是毫不畏懼地仰望着他的臉,還拿胖胖的小手指戳着他的胸口。

"那要比過才知道啊!"小男孩一笑,抓過她的手,向著下個目標走去。

四個丫頭連忙跟上,不知道還有什麼好玩的事情會發生。

小男孩將女娃娃帶到了庭園中心的一個大池塘邊。雖說是個池塘,但是佔地極廣,水看來也十分深,在日光的映照下,波光顯得十分美麗。

"就這兒了。"小男孩看了下環境,十分滿意地點點頭。

女娃娃見了是池塘,臉色先是一變,小手拉上了他的衣裳,但隨即又挺起了胸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比賽,在這兒?"

"是啊!"小男孩插起腰,神色自若,全然沒有注意到女娃娃的臉色似乎不對。"我們兩個,等一下比賽的是游水。"他做出遊水的姿勢,笑着。

"游水?"女娃娃一縮,輕輕地道。

小男孩見她氣焰不若方才,挑釁地看着她。"怎麼?怕了?"

"怕?"她瞪大了眼睛,學他插起了腰。"游就游,誰怕誰?"她就不信,區區一個池塘能奈她何;,她就不信,自己什麼都贏不過他。

"小姐!"身後四個丫頭同時出聲,擔心地嚷。

女娃娃轉頭瞪着她們。"別吵我,我要和他此賽,我一定會贏的。"

小男孩鼓勵地拍拍她的頭,眼中帶着讚賞,他第一次看到這麼不服輸的女娃娃。"我們比賽誰先游到對岸,誰就贏了。"

"好!"她大聲地答應,脫下自己桃紅色的襖子,只留下月牙白的衫子。

"那咱們一塊兒跳。"小男孩正說著,話還沒說完,女娃娃已經一古腦兒地跳下了水,急忙地伸出了小手臂和小腿,拚命地在水裏頭擺動着。

小男孩忍俊不住地笑着,也跟着躍下了水,手腳才滑了三兩下,就遠遠地超過了她。

"看來,又是我贏了。"他丟下一句嘲弄,讓女娃娃更用力地擺弄着四肢,想讓自己游得更快。

"我不會輸的。"一說話,她的口中進了水,手腳突然不聽使喚起來。

岸上的四個丫頭看得緊張兮兮的,其中一個眼尖,瞧見了小姐的姿勢似乎不大對勁,大聲地嚷嚷起來:"小姐好像不對耶!"

"小姐怪怪的,哎喲!她以前溺過水的呀!為什麼還要比賽呢?"

丫頭的聲音讓前頭的小男孩停下了游水的動作,他連忙轉過頭,發現女娃娃的頭在池子中或沉或浮的,他心裏一動,急忙地向她游去。

女娃娃受驚的神情出現在他的面前,小男孩害怕極了,趕緊拉住她圓滾滾的手臂,想帶着她離開水池中。誰知,她像是被有人扯住一般,怎麼拖也拖不動,小男孩心急極了。

"有人抓住我,有人抓我……"女娃娃恐懼地哭喊着,一大口水又進了她的嘴裏,讓她險些昏厥過去。

小男孩不顧一切地拉扯着她,想到她的話,氣一屏,沉入水底去探看。果然有着一大把水草纏着她胖胖的小腿,小男孩急急地將水草給扯開,重新探出頭來,將女娃娃帶離了水面。

她的手臂用力地攀着他,面容儘是驚悸未定,兩頰帶着淚痕。

小男孩好生愧疚,怎麼跟小娃兒玩這麼危險要命的遊戲,還好她沒事,不然自己真要後悔一輩子了。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他輕哄着她,拍拍她的背,讓她把水吐出來。

四個丫頭破涕為笑地奔上前來,圍繞着他們兩個。

女娃娃吐出了水,一陣輕咳之後,雖是面上淚痕未乾,她仍抬起了不馴的眼睛瞪着小男孩。"我一定會贏的,一定。"

小男孩看她生氣勃發的模樣,放心地笑了。

笑容在他的唇邊濃濃地溢出,腦中是小男孩的嘲弄調侃,是女娃娃的倔強不馴,是童言童語的爛漫趣味。他不停地笑,從愉快的氣氛中慢慢地蘇醒過來。

君無臣仍是帶着一抹深深的笑容,此時正是清晨時分,他方才經歷了一個多麼美好的夢呀!他伸伸充足休息且慵懶的腰際,走進了內室之中。

原本在床上的人兒居然不見蹤影了!

他斂去了笑意,冷眼看着屋內那一截燒斷的繩索,與桌上燃燒剩下的半支蠟燭,不禁俊眉一皺,雙唇一抿。

她,逃不遠的。

???

喘息在日中不停地恣意奔泄着,四周卻仍是一徑的樹林,一絲一毫的變化都無,讓應浣蝶不禁蹙起了秀麗的眉頭。

沒想到這個森林竟是這般地廣大,她好不容易逃出了那座小屋之後,望着天上微亮的星斗,判定這兒應該是杭州城的西郊,於是便選擇了東方不斷地奔馳,誰知這兒如此遼闊,她已經幾乎奔了一夜,卻無法脫離樹林。

眼見天將亮,太陽正緩緩地升起,屆時天色清楚,她被那個什麼君無臣達到的機會就更大了。不行,她得再快一點才是。

一個閃神,應浣蝶撲倒在地,痛楚自膝頭傳來,使她擰緊了眉。

她急坐起身,發現自己的長裙已被磨破,裂了一大塊,而右膝蓋上頭是怵目驚心的擦傷,汨汨地冒着血,也隱隱地泛着痛。

"真是禍不單行呀!"她忍不住低聲地罵起來。

一夜未眠,加上逃出來時使用輕功,如今體力幾乎透支,應浣蝶只覺身體很沉重,腦子很恍惚,困極了。

她用力地拍拍自己混沌的腦子,企圖使自己清醒一些。"不行不行,如果睡了,肯定又給抓回去了,不行不行!"她大聲地對着自己說話,隱約之間,聽見了除了自己的聲音之外,還有很輕很輕的流水聲,在晨風中緩送着。

"有水?"一個振奮的念頭,讓應浣蝶趕緊站起身子。受傷的腿和不支的體力讓她的腳步慢了許多,支撐她的,只是一個不服輸的想法。

他說,她逃不過的。她偏偏不信,偏偏要逃給他看。

果然,應浣蝶望向前方樹林,已經不在是暗沉沉的,而是透出絲絲的初升日光,耀眼的光芒灑落,讓她揚起了得意萬分的笑容。

總算是走出樹林了。應浣蝶高興地走向前,一條寬闊的溪流阻擋了她的去路。她蹲下身子,掬起水來潑灑着自己的臉,令自己沉重的腦袋清醒點,待會才可以繼續趕路。清涼的水衝著她細緻的臉蛋,讓她的俏顏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晶瑩動人,她又低頭飲了口沁涼的溪水,便開始清理方才因為要逃跑而將手腕燒傷,以及摔倒受傷的傷口,將塵土一一洗凈。

"呼!還真痛呀!"應浣蝶疼得齜牙咧嘴的,一清洗之後才發現,原來傷口這麼大,而且還不淺呢!

太陽已全然地高掛在天空之中,若不是現在自己是在逃跑,應浣蝶還真想好好地欣賞四周美麗的景緻。此地,有山有水,有樹有草,簡直是美極了。只是情況不對,她無法繼續逗留。

好不容易將傷口大致洗清,應浣蝶正要盤算着自己應該繼續往哪兒走時,忽聽聞身後頭的樹林之中傳來沙沙聲響,使得她忍不住地翻翻白眼,難道真的脫離不了君無臣的手掌心嗎?

應浣蝶向上望了下,一株旺盛的大樹出現在她的眼帘之中,她一躍,將嬌小的身軀藏匿在樹葉問,希望可以掩去形跡。

施展着輕功的君無臣很快地來到了溪流旁,他朝着溪畔笑了笑,走上前去,鼻間飄送進屬於她的清香,他知道應浣蝶必然還在,只是現下藏了起來。

他揚起了嘴角,有意思地向四周瞧望了下。她是打算要玩遊戲嗎?那他就好好地陪她,順着她的遊戲走。

"你在哪兒?出來。給我出來!"君無臣佯裝怒不可抑地向周圍大喊,聲音回蕩在樹林之中,響徹着。

樹上的應浣蝶偷偷地笑起來,看來那個傻瓜還沒有發現她的藏身之處。

"出來呀,別躲躲藏藏的,像一隻縮頭烏龜,"他又大喊。

她一聽,差點兒真跳下來了,真是可惡極了,居然罵她縮頭烏龜。不行,忍一時風平浪靜,省得待會兒又教他給抓了回去,得不償失。

君無臣在叫嚷之間,早發覺了有一棵樹正惶惶不安,隱隱地騷動着。他不動聲色,假意地又向四周轉了個圈子,長長地嘆一口氣。

"哎呀!難道真的不在這裏嗎?真糟糕,她會到哪裏去了呢?"他低頭,忍住自己不停溢出的笑聲,因為他瞧見了樹葉之中那一張得意的俏臉。刻意地一甩頭,他別過身往另一頭走去。"看來我得要到別的地方找找才行,希望她不會走得太遠,可是要到哪兒呢?"

應浣蝶屏氣凝神地觀察他的一言一行,她伸長了脖子看着君無臣碩長的身影愈來愈遠,漸漸地消失在樹林裏頭,她呼了口氣。

"還好我躲得好,不然被他抓回去了還得了呀!豈不是白逃了。"她自言自語起來,而後開始驕傲。"嘻嘻!想不到那個傻瓜居然沒有發現我,我躲的地方還真是不錯呢!"

"什麼不錯啊?說出來給我聽聽,一起分享分享吧!"低沉帶着笑意的聲音在樹下響起,她一低頭,見到君無臣那張俊朗的臉孔,高興地看着她。

"是你!"他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出現在這兒呢?

他望着她吃驚不已的面容,不禁放聲大笑。"想不到那個傻瓜居然沒有找到我,我躲的地方還真是不錯呢--"他重複着她的話,嘲笑的意味頗重。

應浣蝶懂了,她怒眼相向。"喔,原來你耍我!"

她以後絕對不再相信這個男人說的話了,竟然如此戲耍着她!

君無臣一副無辜的模樣,他忙不迭地擺手。"我沒有喔!這是巧合,我不小心發現你藏在這兒的,真的只是不小心而已。"

"哼!"他刺耳的話語進入應浣蝶的耳朵之中,她索性地轉過頭,不去看他那一張該死的討厭臉孔。

"怎麼?生氣啦!"君無臣斂去笑容,試探地詢問。

應浣蝶從高處睨着他,嘟着嘴巴負氣說:"對你而言,我充其量只是一個肉票而已,哪有什麼資格生氣?我哪敢生氣呢?"

"哈哈!說得不錯,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他一拍手,大聲笑着。"既然你都知道自己的處境了,還不乖乖就擒?還是,要我上去接你?"

她的眼睛轉了下,笑道:"太高了,我下不去,勞煩你了。"她對他漾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大大的眼睛裏似乎含着絲絲的不懷好意。

君無臣沒有忽略她的神情,只是頷首地說:"既然小姐需要我,那麼在下就義不容辭嘍!"說完,他的足尖一點,輕盈地飛上樹梢。

應浣蝶見他順勢而上,逮到破綻,劈腿一掃,往他俊逸的面孔掃去。誰知君無臣動作更快,他早有防備,右手一攔,左手抓住了她的腳踝,輕輕一使勁,應浣蝶重心不穩,往樹下跌去,他又抓着她的腳踝,使她呈現倒吊的狀態。

"啊--"原本以為自己會顏面朝地掉下去,誰知腳卻給君無臣捉住,她懸在半空中,叫聲立刻止住,換上一陣咒罵:"可惡可惡可惡!居然三番兩次地整我,我總有一天一定要讓你栽在我的手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君無臣悠閑地坐在樹枝上,一副吃驚模樣。"哇!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在玩兒嗎?好不好玩呢?"

她恨恨地咬牙,對他嚷:"好玩好玩,你要不要加入呢?"她邊說邊在喉嚨之中滾起了上千百的詛咒。

"你……"正要繼續調侃她的君無臣在低頭瞧見她裙擺上的血跡時,赫然止住了話,笑容也迅速地隱沒。他連忙將手一提,將她嬌柔的身軀帶了起來,讓她着着實實地倚在自己的身邊。

還不知怎麼一回事的應浣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麼才一晃眼,自己又回到了樹上了。

"你在搞什麼鬼呀?"

一抬眼看他的眼眸,她只覺心頭一震。

君無臣一改平時戲謔神色,他的雙眸之中此時漾着無比的擔憂與關切,正凝凝地望着她。應浣蝶雙頰無名地發燙,她迅速地垂下眼帘。

"喂喂喂!你在看什麼啦?"該死的,為什麼自己的心會跳得這麼激烈?

"你受傷了?,"君無臣關心地問,雙手拂上了她的裙擺,教應浣蝶一驚。

她急急忙忙地拉着衣裙,驚慌失措。"你……你想要做什麼?"

瞧見她拉着衣裙的手似乎紅紅腫腫的,他的心猛然一凜,快捷地捉住她的手腕一瞧,應浣蝶牽扯到痛處,忍不住低聲地呼着。

她白皙柔嫩的手腕上,此時儘是大大小小的燒傷,想必是她為了逃脫時以蠟燭來燒斷繩索時留下的。君無臣好生不忍,他執起她的手,心疼極了。

"你這個傻瓜,為什麼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呢?"

應浣蝶沉浸在他低寧的魔咒之中,她彷彿聽到的他語聲中的款款柔情和絲絲愛意,他正心痛着她的傷處,正疼惜着她的苦楚。她只覺自己的心湖,被他陣陣的低吟,激起了一圈圈不止的漣漪……怎麼回事?她竟然迷惑了?

應浣蝶突如其來的掙扎,陶醉在深情中的君無臣沒抓穩她的身子,讓她跌下了樹梢。他警覺地一躍,手臂一縮,將她摟進自己懷裏,兩個人在地上滾了幾圈之後停了下來。他強壯的體魄密不透風地壓在她柔軟的身軀上,形成一個極為曖昧的姿態,吐氣都呼在對方的臉蛋上。

她喘息着,面容脹得霞紅,雙手拚命地推着他。"你……你……你走開……"

他沒移動,只是捉住她的柔美,靜靜地審視着。"答應我,以後不許這樣對待自己,知道嗎?不許受傷了,知道嗎?"君無臣難得一見的正經神色,讓應浣蝶的心頭怦怦地跳着。她吶吶地開口,不明就理。"為什麼?"別人綁架仇人,不都會想盡辦法讓其生不如死嗎?怎麼他對待她,卻不一樣呢?

他又重新放開笑顏了。"不為什麼,只因為,我心疼。"

"心疼?"應浣蝶輕輕地重複,雙腳微微地一動,又是一陣椎心的疼痛襲來,她才發現自己與他的曖昧姿勢居然未曾改變,使得她的臉蛋更紅了。"你!你……放開我。"她推着他,扭動着,膝蓋上又是疼楚。"哎喲!"

她不經意的叫聲,讓原本想繼續逗着她的君無臣像是閃電一樣地跳起,他瞧着她皺在一起的蛾眉,憂心問:"怎麼啦?"

君無臣扶起她,見她撩起了自己的褲管,一片血紅的傷口出現在他的眼前,他俊眉一鎖。

"你身上怎麼東一塊青,西一塊紫的?"他邊道邊將自己長衫的內擺撕去一大塊,小心翼翼地替應浣蝶扎在腿上。

有生以來首次給男人看到自己的肌膚,縱使應浣蝶多麼豪氣,仍然嬌羞不已。她的臉蛋燙得像顆火球,盯着他認真的臉龐,開始覺得似乎有些事情不同了。

"來,我帶你去好好清理一下,瞧你都沒弄乾凈,小心留下傷疤。"君無臣半攙扶起她,抬頭看見她緋紅的嬌俏面頰,半真半假地說:"女人如果給男人看了肌膚,是得嫁給那個男人的喔。"

他的話讓應浣蝶腦袋頓時一轟,她開口,卻略顯無力地反駁:"誰……誰要嫁給你啊?你少……少臭美了。"

應浣蝶反駁中的心虛,讓君無臣不禁朗聲大笑,愉快的笑聲響透了樹林之間,帶着極度的開懷。他幾乎是摟擁着她,將她帶到了溪畔,輕輕柔柔地幫她處理着傷口,生怕弄痛她似的,朗朗笑聲卻未曾止過。

她沒見過這麼愛笑的男人,而且笑起來這麼好看,這麼舒服。

驀地,他停住了笑聲,眼睛陰沉了下來,手上動作也停頓了。

彷彿有埋伏,正悄悄地圍繞他們,應浣蝶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有人……"他在她耳邊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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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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