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果再從來一次，自己還會從禮堂逃跑並且解除這個婚約嗎？

唐可蓮躺在沙發床上思索着這個問題。

要是代價不是需要賠上失去的這一切，再跑一次那有什麼問題。

只是……

「唐可蓮啊唐可蓮，你怎麼就這麼人如其名？」當時婚禮上的新娘，現在正躺在沙發床用她的粉拳攻擊抱枕。

說到人如其名，這得從她的家世開始談起，不過大概拿給天橋底下說書的分成九段都還講不完。

取名叫可蓮，是希望她能像朵可人的蓮花，和她母親一樣嫁給心愛的男人，從此過着幸福的生活。

可這朵蓮花還沒吐芽，母親便去世，幾年後父親再娶，沒想到不久父親也跟着去世了，最後繼母又改嫁給現在的繼父。

而唐可蓮，也開始她人如其名的一生。

「我不過也只是想找個好男人嫁了而已，為什麼……啊～好難啊。」她無力的自嘲，這可是當初母親的遺願。

躺在沙發床上，她張着手像是一手握住了燈，猶如那時即將到手的幸福。

到手的幸福若是變成遙遠的祝福，起碼還有個可以祝福的對象。

飛上枝頭的麻雀變不成鳳凰，只能落得受人擺佈接受假婚姻的懸絲傀儡。

「不行！我要振作。」她從床上坐起，閉着眼輕拍面頰，「我要忘了過去，重新開始！」

說得簡單，現在的唐可蓮可說是眾叛親離。

向來跟家人的感情就不睦，當那對繼父母聽說郭家少爺看上她的時候，瞼上得意的嘴臉彷彿比中了樂透頭彩還要高興。

而當她跑出禮堂留下滿場的賓客與雙方家長，不難想像那對愛錢的夫婦下巴肯定是滾到紅毯上。

「我告訴你！你馬上去跟郭家道歉，告訴他們你發神經了！請他們原諒你，聽到沒有！你這死丫頭！」

「媽，明軒他……」

「別叫我媽，我可沒生出你這死丫頭！人家郭少爺肯娶你，你就該燒香拜佛感謝都來不及了，居然敢做出這麼丟臉的事情來，你要人家郭家的臉擺哪裏？那些聘金又該怎麼辦？你說啊，說話啊死丫頭！」

繼母的斥責猶在耳際，被她擰紅的肩膀現在都還記得當時的痛。

分手不言惡，唐可蓮沒有說出那位該燒香拜佛感謝的郭家少爺，其實喜歡的是男人，也拜這所賜，自己現在更是有家歸不得。

想到郭明軒，讓她不禁憶起婚禮的片段，同時也想起那張陌生的臉孔來。

「要是能再看到那個男人就好了……」

那張俊俏帶點嚴肅的容貌，自婚禮一別後便無時不浮現在她的小腦袋瓜。

就在唐可蓮拼湊着當天的回憶時，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啊，怡珊你回來了。」

甫聽開門聲，便知道是唯一肯收留自己的姊妹淘回來。

「啊。」朱怡珊是面有菜色的點頭。

「怎麼了嗎？看你的表情，今天過得很糟？」唐可蓮問着。

「房東……她……」朱怡珊無力的說。

「房東她怎麼了嗎？」她皺着眉問道。

「她想把房子收回去。」將皮包丟在一旁，驀地無力癱在沙發上。

她一臉狐疑，「怎麼會呢？」

「詳細我也不清楚，只是下個月租約到期之後，她就要把房子收回去。」

「可是你不是在她這邊租很久了嗎？」

「嗯。」朱怡珊無力的點頭。「我也覺得奇怪，之前她還說要租多久都可以，怎麼會在這時候突然說要收回去。」

「怡珊，我在想會不會是……」唐可蓮像是想到什麼的開口說道。

「嗯？」朱怡珊轉頭看向她。

「就是跟之前一樣，這也是郭家的人安排的。」清湯掛麵的頭髮看起來垂得更低。「全都是因為我……」

啪的一聲，朱怡珊在她的背上拍了一下，為自己的好友打氣。

「別說傻話，這跟你沒有關係的。」

「可是……郭家的人勢力這麼大，我先前的工作沒了，想找新的工作也都四處碰壁，就算被錄取，隔沒幾天也突然說不需要我，加上我家現在也回不去，要不是怡珊你收留我，我可能……」

「說什麼收留不收留，我們可是認識這麼久的好姊妹啊。」這次拍在背上的力道重了點，「你爸媽他們心裏就只有錢而已，你要是真的回去，他們沒把你五花大綁送到郭家才怪。」

「怡珊，謝謝你……」淚腺取代汗腺的她，現在眼光中滾着澄瑩淚珠。

「三八啊你。好了，別擔心房子的事，我會再去跟房東溝通的，倒是你，工作找得怎麼樣了？」

「啊！對吼，我明天一早要去面試。」看來迷糊的她完全忘了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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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唐小姐這邊請。」

初試之後已經過了兩天，唐可蓮再次來到這間公司進行複試的面談。

現在，她正被帶往走廊的另一端。

「不好意思，我可以請問一下嗎？」唐可蓮詢問引領自己的女子。

「請說。」對方回以禮貌的笑容。

「請問今天負責複試的是哪一位主管呢？」起碼先弄清楚這點，好準備稍後的應對。

「是我們的老闆。」女子回答。

「耶！老、老闆？！」她張大了嘴。「老闆親自要來面試我啊？」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禮遇，唐可蓮因為緊張而開始撥弄頭髮，試着讓外表看起來更整齊一點。

「別擔心，這是老闆的習慣。」

「習慣？」

假面試妙齡女子，然後趁這時候上下其手？一想到這，唐可蓮開始想把自己弄得丑一點，免得深受狼害。

「呵呵，別擔心，這家公司所有員工最後的面試都是由我們老闆來決定的。」對方似乎看出同是女性的擔憂因而解釋。

「可是這樣的話，不是會浪費很多面試的時間嗎？」

「那是因為老闆說，員工是公司重要的資產，若是連自己的資產有哪些都不知道的話，又要怎麼開門做生意。」

「呃……不知道老闆是個什麼樣的人？」

叩叩。

引領的女子在一扇門前停下腳步，禮貌的敲門向裏面的人表達來意。

進門后，一間偌大的會議室在她的眼前呈現。

「請坐。」

長桌的對面，是那位上次面試的馬先生，唐可蓮還記憶深刻，那個對她不知道為什麼充滿敵意的人。

「是……哎唷。」她的動作因害怕而顯得笨拙，一下小心就踢到椅子。

方才帶自己過來的女子已經離開，會議室內，現在只剩下之前面試見過的馬先生，以及另一位背對自己坐在長桌正對面的男人。

是個很嚴肅的人——剛剛的女子在離開前，這麼對唐可蓮形容那位老闆。

「唐小姐你好。」馬嘉賢開口，「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的總經理，方孟修先生。」

「你好。」背對的男人徐徐轉身，禮貌性的向她點頭。

「是、是……」是他？！那個模糊淚影下的男人！「呃，總、總經理，您好。」

羽睫眨巴兩下，唐可蓮確認自己有沒有看錯。

抹上髮蠟后梳齊的頭髮下，是有如刀削出來的剛硬輪廓。兩道濃墨劍眉、挺直的鼻樑配上有型的嘴唇，更別提那撼動她心頭的烏漆雙目。

她看傻了眼，雖知這樣不禮貌，但是眼神就是沒有辦法移開。

「那麼先請教一下，唐小姐你的專長是哪些？」淚影男人開口，「唐小姐？」

「啊……對不起、對不起，專長哦，我的專長……」她開始低着頭想着。

「她沒有專長啊，孟修。」馬嘉賢用手捂着嘴，用細到不能再輕的聲音提醒身旁的方孟修。

「我、我會打字，熟悉電腦作業系統，還有……」唐可蓮開始結巴，每每遇到這種嚴肅的場合，舌頭就好像不聽話似的打結。

方孟修一邊聽着一邊斜睇初試上登記的履歷資料。

工作的經歷——少。

性向測驗上的分數——低。

所會的電腦程式及語言專長——無。

自傳介紹寫得跟小學三年級的作文差不多。

真要以這家公司的用人標準來說，這女的大概放逐到總務課都會被打回來，憑長相嘛，或許還可以勉強站個櫃枱小姐。

「……我有追根究底的精神，我喜歡看偵探推理片，平常喜歡吃冰……」

唐可蓮已經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因而開始胡言亂語。

重逢的兩人，卻有着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

她，因為緊張而爆出七歲長水痘、八歲被狗咬的陳年往事。

他，卻仍保持鎮定，繼續聽着她九歲跌到水溝、十歲又被同一隻狗咬的回憶。

「這麼說吧。」方孟修終於打斷那講個不停的老太婆裹腳布，「我希望唐小姐可以進這家公司，為我服務。」

糟了，特助地位不保！馬嘉賢聞言鼻翼微張，瞪大眼睛看着一旁的總經理。

「這、這是我的榮幸。」唐可蓮此時因為緊張而揪着桌下的裙擺，不是因為現在的場合，而是因為眼前那個男人。

左邊，帥一點的那個。

更正，是帥很多很多點的那位！

本以為他的出現，就像是流星一般璀璨奪目，最後仍舊會消失在漫漫長夜，留下幾許欷吁感嘆。

從此舉首眺望，夜空中再也不會劃過同一顆流星……

而她，再也不會見到如此令自己怦然心動的男人。

沒想到，流星沒有墜落而是繞了地球一圈再與她相會。

他是不是流星，而是彗星，只是是否是繞着自己所轉，那就不得而知了。

從婚禮第一次見到，便覺得胸口一陣窒礙，現在想想或許那是個疑問。

為什麼？

你，這麼晚才出現在我的生命中？

疑問還沒解開、線索尚未看到，聲音已經中斷了她的推理。

「唐小姐、唐小姐？」馬嘉賢呼喚道。

「是。」聽到呼喊她這才回過神來。「對不起，我有點緊張……」瞼上努力擠出一朵尷尬的笑容。

「緊張個屁……」

馬嘉賢表面上看起來是在微笑，嘴唇卻不動聲色的說著，還好隔段距離聲音也只有身旁的總經理能聽見。

「咳。」方孟修發出咳嗽聲。

聽出緊告意味濃厚，馬嘉賢只好停止數落，趕緊切回主題。

「唐小姐，我想你應該沒有適合我們公司的專長嘛。」他雙手手指交叉平放在桌上。

嗯、嗯，就是這樣，讓孟修可以明白這女的一無可取。馬嘉賢點頭暗忖。

前幾日，孟修的一句——「齒輪擺錯位置，機器就不會轉動。」讓他從人事部經理繼續做回總經理特助。

眼看現在孟修這麼積極想要這女的進公司，八成是要來取代自己或者是安排那女的做他總經理的私人秘書，說什麼也不能被她搶走特助的位子。

「孟修你也看到了吧，全部門現在都沒空缺，更別提做什麼私人特助、秘書之類的。」他用只有方孟修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加上又沒什麼專長，根本沒辦法錄用她啊。」他裝出一副很委屈沒辦法錄用她的樣子，試圖讓方孟修死心。

「我、我什麼都能做的。」察覺自己可能就要被刷下，唐可蓮趕緊放大自己能做的事情範圍。

她現在迫切的需要一份收入，不管是不是為眼前在她生命中遲到的男人服務也好，她確實是需要一份工作。

「不管做什麼都可以的。」靈機一動，平時看過的小說和愛情電影當中不是都有這樣的橋段，到這種有錢人家中幫傭的情節嗎？「就算是做女傭，掃地、洗衣、煮飯我也都可以的。」

「那你應該去清潔公司應徵啊。」馬嘉賢沒好氣的說。

「可、可是……」唐可蓮低着頭用微弱的音量反駁，「是貴公司通知我來面試的。」她說得一臉無辜。

「這、這是因為你亂投履歷的關係！」憤怒的手指比向她。

「可是，人家真的不記得有投過貴公司的履歷表……」聲音雖然微弱，但字字句句卻像堅硬的矛刺穿馬嘉賢的胸口。

被吐槽得接不下話，他只能轉頭求助一旁堅持要安排她來面試的總經理。

「唐小姐，你確定做什麼都可以嗎？」方孟修終於聽不下去兩人的對話，出聲打斷以上無意義的對談。

「是。」她心裏頭想着，莫非真的是要做總經理的俏女傭？跟這迷人的總經理朝夕相處？

「總經理下班了啊？」

「嗯。」

「那我幫你放洗澡水哦。」

「不行，今天我要你跟我一起洗。」

「討厭……」

下面的鏡頭很快的被一聲咳嗽給打斷。

「咳，唐小姐？」這可是頭一遭有人跟方孟修講話這麼不專心的。

「啊，對不起、對不起。」唐可蓮這才從幻想中驅車趕回現實。

「你……會開車嗎？」方孟修開口。

「我？」

她抬起頭來，呈現圓狀的嘴型，配合那張鵝蛋臉也是別有一番的可愛。

方孟修看着她，嘴角微微—扯，接着問道：「有拿到駕照嗎？」

「我、我二十歲就拿到駕照了。」可是一次也沒有開車上路過，唐可蓮暫時忘了補充這句。

「對這裏的路熟？」他接着問。

「很熟悉，我從小就在這城市長大跟念書。」她心裏質疑着，這些不知道跟女傭有什麼關係？

「很好，那就這樣吧，我需要一個私人司機。」方孟修站起身來，「薪資跟福利稍後馬特助會為你介紹。」

看見總經理站起，馬嘉賢當然也要跟着起來，不過當聽完他說的話時，差點沒雙腿一軟的癱下。

「司、司機？！」小學她曾做過司儀，司機嘛，還沒人敢把性命交付到她的手上過。「那、那……請問，我、我從什麼時候開始上班？」起碼要讓她練習一下開車吧。

走到門口的方孟修在她身邊停下，回首瞥了她一眼。

「今天。」

語畢，留下會議室內錯愕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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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星子點亮了沒有月色的天空，終究敵不過城市的燈光，夜色又因而顯得暗淡。

抬頭，就只有白蒙蒙的光與黑彼此拉鋸。

「喂，怡珊，我跟你說哦，我找到工作了。」唐可蓮的語調無法掩飾興奮。

「這麼快？那今晚就要好好的慶祝一下嘍！」

「呃，對啊。」她頓了一下，「不、不過，我今天可能要晚點才能回去。」

「為什麼？」電話那頭的朱怡珊不解。

「因為我現在已經在上班了。」

「現在都幾點了，也該下班了吧？你到底找到什麼工作？可別跟我說，你去做什麼陪酒小姐耶！」

「不是。」唐可蓮的臉上畫下三條線的陰霾，「是做……司機。」

要命，這比讓她去做陪酒小姐還要危險，對於乘客而言。

而距離唐可蓮二十公尺處的一間辦公室內——

「為什麼要安排她到公司上班？」馬嘉賢幾乎半吼叫着。

被問話的對象緩緩抬頭注視着他，「注意一下你的態度跟身分。」

「對不起。」被那眼神一凜，任誰也退舍三分。「只是我不懂總經理為什麼要安排那個女的進到公司？」他哀怨的眼神像極被棄之一旁的元配糟糠。

「她不會取代你特助的位子，我從來沒這意思。」

語出，像是吃了定心丹似的，馬嘉賢胸口一塊大石總算放下，他拍着胸口吐着大氣。

「只是……那又為什麼一定要錄用她？」他邊拍着胸口問道。

「我應該不需要向你報備吧？」方孟修抬起頭來睇了他一眼，「另外錄用她的事，別登記在人事資料上。」

「這點又是為了什麼？」馬嘉賢不解的問。

「照做就是了。」

「是沒問題，可是郭家那邊……」

「離開。」依舊平淡的口吻，不過背後蘊藏嚴厲的命令。「我在工作。」

「我、我也在工作啊！」他反駁。

「現在已經是你的下班時間，回去幫我問候嫂子。」方孟修低下頭繼續看着本季的營收報表。

「我是你的特助，你工作我當然就要在身邊啊！再者，這女的跟郭家那邊都還是個問題……」

「離、開。」低着頭的他一手遙指門口。

馬嘉賢只好悻然掉頭，方孟修的話向來就是聖諭，任誰也無法違背。

在聒噪的人離開之後，總經理辦公室恢復原有的寧靜。隔着玻璃，方孟修看着那位暫時坐在特助辦公室的女人。

有別於婚禮當天，那白皙的婚紗罩在她的身上有如天使的羽翼，現在的她雖少了份典雅的美，但卻多了份純真的可愛。

方孟修瞼上皺起的眉象徵著心中凝成的結、解不開的思緒。

自從那件事之後，向來不曾再為任何人動心的他，為什麼卻偏偏會這麼想與她見面呢？

婚禮一別，女子婀娜倩影總是揮之不去。

今日一見，女子美兮巧笑總是盤據心頭。

「究竟闖進來的人，是你還是我？」他輕輕揉着太陽穴皺起眉望着她，渴望得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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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八點九分。

十三樓的走廊，一直是特別的安靜。

沒有為接訂單而響個不停的電話，沒有因企劃案爭論得面紅耳赤的人。這裏，只有總經理所在的辦公室，以及一間偌大的會議室進駐。

「總、總……總裁要下班了啊？」

看見方孟修從辦公室熄燈出來，心想他應該是要回去了，唐可蓮趕緊走到他的身邊跟在一側。

「總裁？」他斜睇連他肩膀都不到的唐可蓮，「你從哪聽來的這種叫法？」

「您的身分不是總經理嗎？」她怯怯的回答。「所以我想，叫總裁比叫總經理親切。」當然，實際上是因為兩個字比三個字好念。

「嗯？」揚起的眉毛仍未因為她的答案而落下。「你知道兩者的不同嗎？」

「總經理不就都是總裁？」唐可蓮一臉狐疑。

「這又是從哪學來的？」邁開的步伐朝電梯門走去，「該不是看了什麼奇怪的連續劇吧？」

「才、才沒有，我才不看那種塞玉米的八點檔。」她回答時粉頰一紅。

「玉米？」這會兒，方孟修的眉毛簡直快抬到天花板了。「那跟玉米有什麼關係？」

「呃，沒什麼，總裁……不，是總經理，我想您平常應該沒看電視的習慣？」

「我只看財經報導跟書。」他面無表情的回答。

「那個總裁的稱謂，我也是從書上學來的。」不過唐可蓮跟方孟修平時看的書差很多。

「看書？」隨着電梯門緩緩開啟，他冷笑一聲，「那你該把那書給丟了，總裁跟總經理的差距大概是B1跟十三樓的距離吧。」手指壓下B1的按鈕。

「耶～我一直都以為是一樣的……」

「差很多。」他不經意的瞧了她一眼，就像現在，他和她的身分。

「總經理看起來好像，呃，不太喜歡聊天的樣子……」她臉上努力保持笑容，

方孟修回頭看了她一眼，像是帶着敵意卻又像是玩味觀賞的眼神。

「你認為呢？」

「我、我……」被那眼神瞧着，她就有如唱片跳針，怎麼接就是接不下去該說的話。「呵呵……」乾笑幾聲，她真的不知道該聊些什麼。

接下來的時間，電梯內誰也沒有開口，只有因下樓亮起的燈，讓人知道時間確實還在流動。

唐可蓮偷偷的看着身旁身材高桃、體格健碩的男人。

那日，短暫的相遇攪亂她心頭一池春水。

曾幾何時，午夜夢回出現的那雙星眸、那道模糊的身影，如今兩人相隔僅有咫尺，彷彿向前倚去就能置身在他的懷中。

唐可蓮啊唐可蓮，當初不就是一直期待着能和他再見嗎？現在人就在身旁了，怎麼會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

嗯，說什麼也要把握這難得的機會，一定要開口問些什麼來着……

唐可蓮撥弄發塞到耳後，趁機多瞄了方孟修一眼。

「怎麼了嗎，一直看着我？」他開口問道。她偷看的技巧很差，馬上就被他抓包。

「不、沒有，哈哈，沒事。」這時只能用笑來化解尷尬。

啊～還是不行！

只要跟他的眼神交會，自己就像被勾魂攝魄，什麼話也講不出口。

曾有過這種經驗嗎？

偶然也好，當看見一個人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想將視線停留在他身上。

或許，曾有什麼話想說。

可是在那四目相會的瞬間，言語便不再重要。

那是一張會讓人忘記言語的容貌；那是一道會讓人忘記時間的眼神。

只要再一眼就好。

哪怕再多看一眼，便會讓自己墜入這深邃又迷濛的漩渦中，不可自拔。

時間就此停住該有多好……這樣就能一直在他身邊了，唐可蓮心裏想着。

砰！

隆、隆、隆……咚、咚！

混雜機械碰撞的聲音不知從何傳來。

地震？還是時間真的暫停了？！

不，是電梯卡住了。

很久很久，有個跟人類騎士簽訂契約的精靈。

為了誘惑騎士違背和她的約定，她化作人形出現在騎士的生命中。

開始，她安排自己嫁給一個貴族。

婚禮上，讓騎士眼睜睜看着，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嫁給別人。

讓他感受那種有愛卻說不出的苦，以及失去摯愛的痛。

不過，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在這之前，必須得先讓騎士愛上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