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偉正坐在客廳的沙發里,一派優閑、輕鬆的模樣,不似昨晚西裝加領帶的正式穿着,今天的他身上只有一件Polo衫和休閑長褲。
林霽一走出來就目不轉睛地打量着他,即使兩人互相看不順眼,把對方視為死對頭,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何偉真是一個帥氣的男人,尤其那抹洒脫不羈的微笑,當真是迷死人不償命!單純的林茵自然逃不過他的魅力。
“你就是何偉?”林霽冷冷地問道。
“我就是。”和他冷淡的態度相反,何偉微笑以對,“你不必自我介紹,昨天我已經認識你了。”
林霽坐了下來,犀利的目光直盯着眼前的男人。“說出你的目的。”他單刀直入,不再拐彎抹角。
“既然你這麼爽快,我也不再啰嗦。”何偉一字一字地道:“我、要、娶、茵茵。”
“你要……”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乍聽他這般坦然說出,林霽還是感到驚訝。“為什麼?”
他一直以為何偉的動機只是想欺騙妹妹的感情。
“很簡單。”何偉斬釘截鐵地道出心裏的話,“因為我愛茵茵,我想給她幸福,一輩子跟她在一起。”
林霽只覺好笑,忍不住提醒他:“茵茵可是我們林家的子孫。”
當年祖父做了對不起何家的事,他不認為何家能夠接受林家人嫁入他們家。
“茵茵只是個單純的女孩,她有什麼錯?”怕他不放心似的,何偉再強調:“現在何家由我做主,誰都不能改變我的決定,你大可放心,我絕不會讓茵茵受半點委屈。”
“喜歡茵茵的人很多。”林霽古怪地笑了笑,“她為什麼要嫁給你?”
“因為她喜歡我。”何偉也笑了。
林霽瞬間斂起笑容,“你憑什麼以為我會讓你娶茵茵?”
何偉仍舊自信滿滿地笑着,眼中眸光一閃,“聽說你現在資金壓力很大,亟須用錢。”
“你的消息很靈通。”
“所以我有個提議。”
“說說看!”林霽雙手環在胸前,等着聽他能提出什麼好建議。
“雖然你祖父侵佔何家的財產,還帶走半張藏寶圖,但這些都是過去的恩怨,我不想再提。”何偉炯炯的目光直盯着面前的死對頭,緩緩地道:“半張的藏寶圖完全起不了作用,不如我們合作,將圖拼湊起來,找到寶藏后一人一半;有了這些寶藏,要解決你的財務問題應該綽綽有餘。”
好半晌,林霽只是沉默不語。
何偉知道他還在盤算,是否把林茵嫁給他最為有利,他知道自己必須再丟出更多的籌碼。
“當然寶藏存不存在還是個問題,但如果我們從仇家變成了親家,在能力範圍之內,我自然也不會做得太絕情。”
這句話已經表明得很清楚,他願意支借金錢給林霽解危紓困。
何偉十分明白打鐵趁熱的道理,現在林霽已略微動心,他再多下一劑猛葯,肯定大功告成。
“自然你也可以替茵茵找到比我更有錢的男人。不過他們的父執輩大多還健在,像我這樣能夠當家做主的並不多。”
他是在提醒林霽,看得到的不見得吃得到。
“你考慮得很周全嘛!”林霽的眼中漸漸浮現一抹笑意。
何偉輕咳兩聲,“沒辦法,誰教我喜歡你們家茵茵!”
“其實你想娶茵茵大可不必過問我的意見。”林霽的表情令人看不出他真正想的是什麼,“她若自己願意,我能阻止她嗎?”
何偉爽朗地笑起來,“就算茵茵願意跟我私奔,她那麼尊重你,如果得不到你的祝福,她一輩子也不會安心。”
林霽的眉宇間夾雜着疑惑,“你這麼在意她的感受?”
“我愛她,自然希望她快樂。”何偉毫不猶豫地回答,跟着瞥他一眼,“你不必現在就回答我,可以再考慮、考慮。”
“茵茵已經陷得很深,我能說不嗎?”林霽嘴角揚起了一抹諷笑。
在能夠挽救事業的前提下,妹妹又能得到幸福,他何樂而不為?對他而言,這是個雙贏的局面。
得到他的許婚後,何偉立刻自皮帶中抽出一張仔細摺疊的薄紙,放到桌上。
林霽雙眼驀地一亮。
“這就是另一半藏寶圖。”何偉咧嘴一笑,“這張圖我隨身帶着,所以誰也找不到。”
他的笑容看在林霽的眼裏有着說不出的諷刺,雖然他並不清楚何偉是否察覺他派人潛伏在何家,但那笑容讓他一見就覺得礙眼。
他掩不住心虛和尷尬,只好故作大方地說:“你不必現在就把圖給我。”
何偉攤了攤手,表達自己的無所謂。“早給、晚給都要給,我只想表示我的誠意。”
“你不怕我獨吞?”
何偉淡淡地道:“合作的首要條件就是互信,是不是?”
林霽端詳他好一會兒,也跟着伸出手,“合作愉快!”
“就這麼說定了!”
在達成共識的情況下,兩個男人的手緊緊相握。
“茵茵呢?”何偉突然問道:“我想親自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我們談話的內容,希望你別告訴茵茵。”林霽遲疑了一會兒,“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希望她帶着陰影出嫁。”
何偉明白他的意思,一旦林茵知道自己是條件的一部分,該會有多麼傷心!
“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他保證,“茵茵會是全天下最快樂的新娘。”
林霽露出安慰的笑容,“好,你跟我來。”
林霽領着何偉一起來到林茵的房門前,遠遠就看到余堂還守在門口,林霽的交代,他向來貫徹到底。
當他看見林霽與何偉有說有笑地並肩同行,不由得大為驚訝,昨天他的老闆還恨不得扭斷對方的脖子,今天居然……
“有什麼話你們慢慢聊。”林霽微偏頭對着何偉說道,“我還有事要處理,先走一步。”他對余堂使了一個眼色。
余堂立時明白他的意思,從門旁讓開,瞥了何偉一眼后才尾隨老闆的腳步離去。
“好一條忠心的看門狗。”目送他們離開,何偉忍不住苦笑,收攝了心神后便輕輕地敲敲門。
房門內的林茵哭了許久,終於哭累了躺在<imgsrc='/data/k2/bzS。png'/>,仍不時微微啜泣;當她聽到敲門聲,慌忙地抹去眼淚、坐直身體。
“請進。”她低着頭掩飾自己哭紅的雙眼。
房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傳來,林茵心想一定是大哥來看她。
“他走了嗎?”她以為大哥定然把何偉趕走了。
來人不發一語,緩緩走近。她猜想大哥一定很生氣,才會連話都不跟她說。
“為什麼不讓我見他?”她難過地垮着臉,“我只是想把事情問清楚……”
一隻大手輕撫着她的秀髮……
“讓我見見他好嗎?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們在一起,我只想跟他說一聲再見。”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又不由自主滴下來。
何偉既然被大哥趕走,只怕以後再也不會出現,而她居然連見他最後一次的機會也不可得。
“你想跟誰說再見?”
一個溫柔熟悉、帶着特有笑聲的嗓音在她耳際響起,她驚駭地抬起頭。
“你……”是她眼花了嗎?何偉居然站在她的面前,微笑地看着她。
她一直以為進來的人是大哥,沒想到、沒想到……
“你哭了。”何偉心疼地瞅着她紅腫的雙眼。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我大哥呢?”她滿是淚水的臉上寫滿疑惑。
何偉伸手拿來床頭柜上的面紙替她拭去淚水,“他有事先出去了。”
“他讓你見我?”林茵臉上帶着不信的神情,隨即像想到什麼似的,急問:“是不是他要你來安慰我,勸我對你死心,從此……不要再見面?”
似乎只有這個理由,大哥才會答應讓他們見面。
“你就非得往壞處想嗎?”何偉寵溺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你為什麼不往好處想呢?”
“我沒有辦法。”她的神情有幾分黯然,“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何家的大少爺,你教我怎麼往好處想?”
“我是什麼人很重要嗎?”他眨了眨眼。
一提及此事,林茵不禁微慍地別過頭去,“為什麼要瞞着我?你一開始就打算傷害我嗎?”
“傷害你?”何偉真要大呼冤枉,“這從何說起?”
她的眼中泛起淚霧,“你打算讓我喜歡你之後再拋棄我,是不是?”
“這是你大哥告訴你的吧!”何偉劍眉微攏,他不認為單純的林茵會想到這麼醜惡的一面。
林茵咬咬唇,輕聲地道:“其實這些都不要緊,我只想知道你、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我如果不喜歡你今天就不會來這裏。”他拉了張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你覺得我不喜歡你嗎?”
“可、可是……”她猶豫半晌,才怯生生地問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真正的身分?”
“我不告訴你是怕你討厭我。”他撥了撥她額前的髮絲,娓娓道來:“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事嗎?那時候我對你們林家十分好奇,所以就趁夜摸黑過來看一看。
以前我總認為你們林家人個個都是面目可憎的壞蛋,沒想到卻遇見了你。你非但不可怕,而且還很討人喜歡,從那天起,我就漸漸改變對你們林家的看法。”
他的眼中儘是誠摯,“你是個可愛的女孩,教人想不喜歡都不行。”
聽着他的真心告白,林茵原本黯淡的臉上逐漸有了光采。
“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真正的身分是我的錯。”何偉一臉歉然,“剛開始我不敢告訴你,怕你一旦知道我是何家的人,就會討厭我。”
“後來呢?”她忍不住問道。
“當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你,更不敢向你提這件事。”他自我解嘲:“大概是怕被你拒絕吧!雖然我一直考慮要告訴你,卻找不到適當的時機……”
他猛然揚起頭對她溫柔一笑,“你還怪我嗎?”
林茵搖了搖頭,含笑地睇着他。
“我只希望你明白……”他伸指在她的鼻頭輕輕點一下,“最重要的是我喜歡你,我想娶你。你會因為我姓何就不喜歡我嗎?”
“不管你是哪個阿偉我都一樣喜歡你。”林茵第一次主動拉着他的手,將大手貼上自己的粉頰。“趁我大哥不在,你帶我走吧!”
她害羞地垂下頭,低聲喃語:“只要你真的喜歡我,我什麼都願意……”
“茵茵,你……”何偉愕然地睜大雙眼,他萬萬想不到林茵居然有勇氣說出這種話,這和她向來溫馴的性情大不相同。
“大哥不會讓我們在一起的,他最討厭你們何家的人,他願意讓我們見面已經是最大的限度了。”林茵柔聲哀求:“現在就帶我走,我怕我看到大哥以後,又下不了決心……”
何偉斷然地搖了搖頭,“我不能帶你走。”
林茵訝異極了,難道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何偉,比她更不敢挑戰現實?
“我現在帶你走,林霽就做不成主婚人了。”
“什麼?”林茵還未聽懂他的暗示。
望着她猶未省悟的茫然神情,何偉不禁失笑,“你大哥已經同意我們的婚事,以後我們再也不必偷偷摸摸地見面。”
“你是說我大哥同意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麼可能?”
何偉乾脆一把抱起她,將她置於自己腿上,揶揄地道:“難道你就這麼希望我每次都爬牆進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急急地解釋。
他俯下頭在她紅艷艷的小嘴上流連輕拂,“你打算什麼時候嫁給我?”
她羞得用手掩住雙頰,直往他懷裏鑽。
何偉輕輕捧起她的小臉,在她的唇上烙下輕吻,隨着四片火熱的唇瓣相接,他的大手也緩緩滑進她的衣領……
林茵緊閉雙眼,沉醉在這一吻中,神智迷迷糊糊之際,忽然感覺一隻手欺向自己的椒ru,她像只受驚的小動物般掙扎了起來。
“不行!我們不可以這麼做。”她試圖推開何偉。
“我會等你準備好。”雖然饑渴慾望未能平息,但他還是放開了她,他知道以林茵的害羞保守,絕不可能在結婚前輕易地將自己交給他。
一得到自由,她急忙溜到房間的角落,輕輕地喘着氣,“我不是不喜歡你,可是……”
“我明白。”何偉走過去溫柔地擁住她,“我不會勉強你,除非你願意。”
她感激的目光直凝視着他,他是第一個正視她意願的人。
彷彿一陣暖流通過全身,林茵心滿意足地將頭埋在他的胸前,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體會到幸福的滋味。
夜半時分,秋意微涼。
在何宅後院的巨石上,林茵依偎在何偉的懷中,靜靜地享受寧靜恬淡的夜色。
三個月前兩人才舉行了婚禮,這場婚禮轟動了整個上流社會,也跌碎所有人的眼鏡,任誰也沒想到,平時見面不打招呼、有事沒事就爭得頭破血流的兩家人居然成了親家!
沒有人想得通這是怎麼一回事,大家卻不放過這個機會,紅包賀禮拚命往兩邊塞,希望拉攏跟這兩大世家的關係,尤其當初選擇單方面靠攏的人,現在更是不遺餘力地巴結另一方。
成日賀客臨門再加上隆重盛大的婚禮,並沒有累着何偉跟林茵兩人,不喜應酬的何偉早把煩人的瑣事全丟給管家和助理,婚禮一結束,他就帶着林茵搭上最快的班機,飛往歐洲度蜜月。
兩人在歐洲享受了一段甜蜜的時光,直到前幾天才打道回府。
“喜歡這裏嗎?”何偉摟着心愛的嬌妻。
林茵四下打量后,點了點頭,“喜歡,雖然跟我家不太一樣,但別具風格。”
不似林宅的日式庭園景緻,何家後院滿布蒼鬆勁柏、磐岩巨石,人工溪水遇石分流,形成飛瀑傾瀉而下,注入下方清澈的小水潭。
這番氣勢磅礴的樸質風味和細緻幽雅的日式風格可說是大異其趣。
“的確不一樣。”何偉得意地拍拍身下的大石頭,向她詳盡介紹自家的庭院,“我爺爺非常喜歡爬山,尤其喜歡巨來山的風景,不但大老遠把這塊石頭運回家,甚至連風景都整個搬了過來。”
她禁不住好奇地瞪大眼,“怎麼搬?”
他指了指四周的大石樹木,“你看到的這些造景,基本上就是按着巨來山谷的原貌打造而成。”
“難怪坐在這裏感覺像坐在山裏頭一樣。”她終於恍然大悟。
何偉拉着她的手,探向下方垂直平滑的石面,“摸到沒有?”
“什麼?”她不禁疑惑。
“有沒有感覺到一些刻痕?”
“咦,好像有……”她似乎感覺到一些鑿刻的痕迹。
“我爺爺喜歡這塊巨石巍然昂藏的造型,所以特地從山上運回來,還請人刻了‘勤誠謙儉’四個字在上面。”他解釋道:“如果我們站在下面的水潭邊,就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四個字。”
“為什麼要刻上這四個字?”林茵十分好奇。
“這四個字是我們何家的家訓,我爺爺希望後代子孫都能謹記在心,所以才會花工夫在把它刻在石頭上。”他拍拍她的肩頭,“你已經是我們何家的人,這四個字你可得記住喔。”
林茵點了點頭,口中喃喃念着這四個字,彷彿要將其默記在心。
瞧她這般認真的模樣,何偉不由得揚起嘴角,“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不必太過拘束。本來我還擔心你可能不喜歡這裏……”
林茵柔聲安撫:“不論是哪裏,有你在的地方我都喜歡。”
“你的嘴好甜。”他笑着在她的櫻唇印上一吻,眼中閃過惡作劇的眸光,“不過我知道,你身上其他地方更甜……”
她羞窘地伸手想推開他,卻被他緊扣在懷裏,動彈不得。
“乖乖的,不要亂動。”他一面誘哄着,一面解開她襯衫的衣扣。
眼看着自己胸前的鈕扣全被解開,林茵嚇呆了,“你難道想在、在這裏……”
“這裏有什麼不好?”何偉的唇已襲上她的蓓蕾,“風景好,氣氛又佳。”
她有所顧忌地掙紮起來,“不、不行……萬一、萬一……”
“什麼萬一?”狂熱的慾念使他的聲音含糊不清。
“萬一被別人看到了,那、那……”那她真的沒臉做人了。
“整個後院就屬這裏最高,誰會看見我們?”何偉壞壞地一笑,猛然扯下她的裙子,惹來她一聲驚叫。
“不!不要這樣……”林茵快急哭了,眼睜睜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為什麼不?”他在她身上輕柔地撫觸着,“你不是很喜歡?”
“我不想在這裏,我們回房間好不好?”她的語氣近乎哀求。
“噓,閉上眼睛別說話……”他的大手輕輕掩住她的嘴,身軀緊密貼近,柔柔地在她耳邊吹着氣。“放輕鬆,把你自己交給我。”
“不,我不能……”
“你可以的。”他的語氣透着堅持。
“不……”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便被他的唇給堵住,只能咿唔出聲,發不出抗議。
激情過後的溫存,林茵輕泣地蜷縮在何偉的胸前。
“我早說過你可以的。”他溫柔地低語。
她羞得藏起了臉,“這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何偉縱聲大笑起來,“對,是我害得你如此快樂。”
“你好壞!”她羞答答地輕捶他一下,幾乎忍不住要哭出來。
“別哭、別哭。”他連忙捧起她的小臉又親又吻,“都結婚好幾個月了,你怎麼還這麼害羞!”
他故意嘆了口氣,曖昧地朝她一笑。“等你生完孩子,害羞的毛病或許會好一點……”
“生、生孩子?”她的臉紅得像可以掐出血似的。
“等你生完一支籃球隊,大概就不會這麼容易臉紅。”
“籃球隊!”林茵瞪大了雙眼,“我又不是……母豬……”
話落,她連忙捂住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何偉不拘小節的性格感染,最近她偶爾會說出一些不太文雅的字眼。
“當母豬有什麼不好?”何偉笑着拉下她的手,“白白胖胖,多子多孫,那才是好福氣!”
他故意頂高鼻子學了幾聲豬叫,“更何況你還有我這隻豬在一旁相伴,這可不是每一隻母豬都能夠享有的待遇喔!”
“你……”林茵的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
她的拘謹小心對上何偉的肆無忌憚,非但毫無招架之力,而且還不斷節節敗退。
噗哧一聲,她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何偉就是有辦法逗她笑。
“我們家什麼都好,就是人太少,你不覺得多幾個兄弟姐妹會熱鬧一點,大家比較有伴?”
“是啊!”她最害怕的就是寂寞。
“這麼說來你也同意啰?”輕笑聲中,他再次纏住她的嬌軀,“既然如此,我們就再來一次……”
“等、等一等……”好不容易弄明白他的企圖,她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
“我等不及了!”不容她抗拒,他堅硬的身軀再次抵住她的柔軟。
流水淙淙,秋意漸濃,卻掩不住石上無邊的春色。
凄清的月夜,蕩漾着春日特有的嫵媚。
夕陽將海面染成一片金黃,微浪拍岸,波光瀲灧。
碼頭邊泊着各式各樣的遊艇和小船。
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在太陽餘暉中閃着亮光,正以極快的速度朝碼頭疾馳而至,一個優美、俐落的轉彎避過岸邊的圍籬,跟着分毫不差地停在一艘豪華遊艇的正前方。
推開車門,何偉倚着車頭看向前方的遊艇。
一件簡單的T恤配上牛仔長褲,外頭僅罩一件休閑外套,高大英挺的他看起來格外瀟洒。
“阿偉,上船。”林霽從船艙里探出頭,對他揮揮手,隨即低頭看著錶,“想不到你這麼準時。”
手錶的指針正好指着五點整。
“小舅子有事相邀,我怎麼敢遲到?”何偉微微一笑,身子一躍就上了甲板,“你興緻這麼高,都已經傍晚了還打算出海?”
“避免隔牆有耳,特別的事情就要有特別的談法。”林霽笑得神秘莫名,攬着何偉的肩催促道:“進來再說。”
踩着光亮潔凈的地板進了船艙,何偉在沙發上輕鬆地坐下來,往後靠向柔軟的椅背。
今天下午他突然接到林霽的電話,他在電話中並未多言,只簡單地約他在遊艇上見面深談,他心裏隱約猜得出他想談什麼事情。
“喝些什麼?”林霽走向吧枱,隨口問道。
“威士忌加冰。”何偉的手輕敲着沙發,雙眸打量起四周。
除了他正坐着的皮沙發和玻璃桌外,右前方有一張雙人軟床,床腳下擺了一套高級音響,斜後方則圍了一個小吧枱;整個艙房雖然不大,船主卻在有限的空間裏做了最有效率的規畫。
“這種地方很適合尋歡幽會。”何偉打趣地說著:“不過,這應該不是你找我的目的吧?”
林霽拿了兩杯酒過來,嘴角始終噙着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你怕茵茵吃醋?”
“再怎麼溫柔的女人,吃起醋來都會像只母老虎。”何偉伸手接過其中一杯,輕啜了口后才道:“我還想再多活幾年呢!”
“看起來你們的感情還不錯。”林霽也啜一口酒。
何偉一笑帶過,這種幸福的甜蜜他並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放下酒杯,林霽拿起沙發旁的筆記型電腦放在桌上,待電腦開機后他按了幾個按鍵,螢光幕上立時出現一張完整的地圖。
“看見沒?”他手指指電腦上的地圖,眼角斜瞄何偉,欲知他的反應為何。
何偉的注意力完全被圖給吸引了,他目不轉睛地盯着螢光幕。“這就是……合併的藏寶圖?”
這張圖畫得相當簡約,雖然山脈、溪谷、水潭位置分明,但線條十分粗糙;不過何偉一眼就認出來,因為其中有一半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地圖。
“沒錯。”林霽略微點了點頭,神態自若地道:“我把兩份地圖並在一起,掃瞄到電腦裏頭。”
他斜瞥何偉一眼,“你知道這張合併后的地圖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
“這張圖空有地形,卻沒有任何文字標示。”這麼多年來,不知翻過多少回手上的半張地圖,何偉自然知道問題所在。
看着地圖上清楚的山谷溪流,他感到有些眼熟,這山水地形好似在哪裏見過,但他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沒有文字、坐標的確是個大問題。”林霽重重嘆口氣,“像這樣的山山水水全世界不知有多少,地圖上完全沒有說明,誰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你打算放棄?”
“那不是我的作風!”林霽得意地挑挑眉。
望進他眼中的笑意,何偉了解了,“你已經找到方法,對不對?”
林霽笑道:“我把全世界各個地方的地形圖檔案找齊,不斷調整圖例大小,利用電腦比對資料,最後找出一個最相近的數據。”
“你忙了多久?”想到這等大工程要花的時間,何偉不由得苦笑。
“你和茵茵逍遙多久我就忙了多久。”對於如此浩大的工程,林霽顯然頗為自豪。
“了不起!”何偉不得不贊他一句。
林霽故弄玄虛地道:“想不想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何偉一臉興奮地望着他,心裏直希望他別再賣關子了。
“巨、來、山。”林霽一字一頓地說出。
“巨來山!”何偉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
林霽指着螢光幕,雙眸閃着自信的光采,“這張地圖就是巨來山山谷的濃縮圖。”
原來如此!何偉一拍大腿、心中暗道。從小他就時常隨着父親去巨來山登山、健行,難怪對地圖上的一切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還有一點可以佐證你的結果。”他興奮得眉飛色舞,“我祖父非常喜歡巨來山,寶藏埋在那裏的可能性非常高。”
“真的?”林霽滿面喜色,“這麼看來,東西埋在巨來山應該沒錯。”
何偉指着圖上的三角標記,“這是圖上唯一的標記,我想應該就是埋寶地點。”
“我的看法和你一樣。”林霽的手劃過螢光幕上兩張圖相接處的不規則線條,“當初分割地圖的手法十分高明,山和水的部分完全被切分開來,雖然這個三角標記出現在你那半張圖上,不過你那半張圖只有山川地形,若沒有另外半張圖輔助,你根本看不出地形的全貌;如果從我這半張圖來看,那是連寶藏的地點在哪裏都不知道。”
想到即將到手的龐大財富,兩個男人互望一眼,跟着舉起桌上的酒杯。
“Cheers!”酒杯相碰,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兩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真可惜茵茵不在!”何偉略微感慨,他多麼希望在這歡樂的一刻,心愛的人也能在一旁分享。
“為什麼不讓我帶茵茵一起過來?”他對這一點有些介意。
“不是我不讓你帶她來,是她自己不想來。”林霽淡然地道,眼神瞬間轉為冰冷。
倏地,他掏出手槍對準何偉,邪邪地一笑。
“什麼意思?”何偉愣住了。他在心底暗罵自己,早該知道林霽這種人絕對沒安好心眼,他居然這麼輕易就信任他。
“你說呢?”林霽眼中充滿了諷刺。
何偉看了看槍,又正眼瞧着他,“你想獨吞寶藏?”
“可以這麼說!”林霽嘴角含笑,眼神中卻隱隱有一股冰冷的殺意,教人不寒而慄。“你以為我為什麼讓茵茵嫁給你?”
“為了錢?”何偉的眼神霎時黯了下來。
“你說的大致不錯。”林霽很爽快地承認,“更準確的說法是為了寶藏跟何家的財產。”
何偉忿忿不平地瞪着他,努力剋制心中的震驚、憤怒,和一股不知名的悲哀情緒。
“茵茵嫁給你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成為何太太。”林霽的眼神閃爍、語氣尖銳,句句像利刃般刺向何偉的心。
“接著說……”何偉只覺一顆心正往下沉。
林霽又自得地一笑,“既然我已經掌握藏寶的地點,你就沒有活着的必要,在你死後,茵茵將會以何太太的身分繼承何家的一切。”
“林霽,你也太貪心了!”何偉的眼中彷彿要噴出火來,“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們姓林的果然一家都是賊,沒半個好東西!”
以林霽的打算,顯然獨吞寶藏還不夠,他甚至想霸佔何家的一切。
聽見他的怒罵,林霽愀然變色,“你們何家的基業是我爺爺替你們打下的,憑什麼要他一輩子做你們的奴才?何家的一切根本就是我們林家的,我只不過是拿回自家的東西罷了。”
他最忌諱別人提起林亭謀奪何家財富的往事,身為掠奪者的後人,他的成功被視為理所當然;何偉則完全相反,擺出一副被掠奪者的哀兵姿態,他的成功就代表了逆轉和反擊,反而輕易贏得大家的掌聲。
這也是林霽最痛恨何偉的一點,只有完全滅絕何家,才能消除他心中的疙瘩。他要向世人證明,他的成功是靠自己的實力,不是庇蔭;而何偉,永遠是他的手下敗將。
“放屁!你根本就是做賊喊捉賊,現在連偷東西也站在理字上了嗎?”何偉大聲怒吼。
“不管你說什麼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林霽冷然地道:“你死定了!”
他緩緩扣下扳機。
何偉一個後空翻,身形迅速地落在沙發背後,如豹般矯健的身手堪堪避過子彈的襲擊。
“你以為你能躲多久?”林霽冷笑不已。
何偉咬着牙不說話,豆大的汗珠緩緩自他額上滴落。
他知道局限在這個狹小的船艙里自己毫無勝算,他必須想辦法衝到艙門外才有一線生機。
林霽不疾不徐地走向他,口中嚷着:“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男子漢大丈夫何不痛快一點?”
聽着他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何偉知道自己完全沒有選擇。
他必須賭一賭!
他奮力一推,單人座沙發瞬間移位,直衝向林霽。
“該死!”林霽差點被撞倒在地,掙扎着往前,卻被沙發阻擋了去路。
趁着這個空檔,何偉立刻自艙房奪門而出。
當他衝到甲板上卻發現遊艇已遠遠駛離岸邊,除了幽暗的海面,只見遠方零星的燈火。
林霽很快追了出來。“你打算跳海逃生嗎?”
在沁涼的海風中,兩個男人相互怒視對峙着。
“你打算怎麼向警方交代我的死?”何偉喘息道。
林霽無所謂地聳聳肩,也不怕告訴他。“開快車掉進海里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個。”
何偉緩緩退向船舷,“原來你早已算計好這一切……”
“要怪就怪你自己蠢!”林霽得意地哈哈大笑。
“我只問你一件事……”倚着船舷,何偉咬了咬牙,“茵茵知道這一切嗎?”
“她若不知道就不會缺席了。”林霽面容一斂,冷冷道:“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不忍心看着你死在她面前。”
如遭電殛般,何偉的心揪成一團,痛得像有人拿針往他心上狠狠刺入。
他最心愛的茵茵竟然加入謀害的行列!
一連串的震撼、衝擊教何偉不願相信,卻不得不相信,林霽已經親口承認這個事實。
今天出門前,林茵還甜蜜地和他吻別,口口聲聲要等他回家吃飯,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她早已知道他今天絕對回不去。
多麼可怕的女人!
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敏感而多情,純真無邪,他至死也忘不了那對翦水秋眸里的濃濃愛意和深深依戀。
偏偏這些全都是偽裝的!
“我把她教得很好是不是?”林霽洋洋得意地說著:“她的甜蜜教人很輕易就放下戒備……”
何偉不禁苦笑。的確,在林茵面前他完全卸下心防,毫無警戒,而現在,他正親嘗對敵人鬆懈的苦果。
“你今天特別坦白。”何偉忍不住挖苦道。
“我只是不希望你死得不明不白。”林霽眸中露出像是驚愕又像嘲諷的神色,“不過你真教我吃驚,居然會為一個女人陷得如此之深,死到臨頭還百般念着她。”
何偉的心頭陡地一陣緊縮,也分不清是悲憤,還是心痛?
林霽似乎怕他不夠痛苦,又在火上加着油,“你放心,茵茵會替你守一陣子,再嫁給喜歡的人。”
“守多久?一天還是兩天?”何偉冷笑。
林霽故作無奈的神態,“像她這麼可愛的女孩,你期望她能守多久?”
“說得好!”突然間何偉縱聲大笑。
是笑林茵的無情?還是笑自己的愚蠢?連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了。
“笑夠了嗎?”林霽顯然不想再等。
“笑夠就該上路了!”他再次用槍瞄準何偉,“放心,我的槍法還不錯,你不會有任何痛苦。”
食指微微勾動,他扣下了扳機。
砰——
火花乍現的同時,何偉翻身跌入海里。
林霽皺起眉頭,快步趨前查看。
起伏的浪濤里泛起陣陣漣漪,暗深的水色和着猩紅的血絲,獨不見何偉的身影。
為求保險起見,林霽又朝氣泡浮現之處,補了數槍。無論有沒有打中要害,一個受傷的人絕對沒有辦法從這麼遠的地方游回岸上。
林霽冷然地盯着海面,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這次何偉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