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嗄！去、去……去愛上……」
「你沒有聽錯，我要你去愛上喬美麗，她才是生命中最適合你的另一半。」說話的同時，有種難捨的傷在心的角落陣痛。
距今十年前，有名女孩在當時沒有選擇的情形下，用她的方式保護她的妹妹。
代價是，受她保護的妹妹將會恨她一輩子。
十年後的現在，有名女孩也在沒有選擇的情形下，用她的方式報答她的姊姊。
代價是，她要失去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我不懂，為什麼要這樣做，愛上妳姊姊？而且……她、她還是最適合我的人？是不是弄錯了？」
「我沒有弄錯，她確實……是那個人。」喬嘉琪勉強地將嘴角上揚，可是眼中卻沒有笑意，「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告訴你她的出生年月日，好讓你去合個八字，或者是算姻緣，你不是很相信這些的嗎？」
「不需要！就算那是我的天賦，我也不會去相信！喜歡一個人、愛上一個人這種事情……不需要靠什麼占卜，更不需要算命才會知道自己內心的感受。」
沒有回答，她靜靜地看着他。
許久，她才移開視線，「也許吧。不管願不願意接受，大喬……就是那個你註定會跟她在一起的人，只有這件事是不會改變的。」
「當我學了這麼多的東西之後，我只知道一件事情——沒有什麼事是註定。」葉語凡緊握着她的手。
「你現在說的這些，可都是在否定你過去所學的一切哦。」放開他的手，喬嘉琪故作輕鬆的和他對話，試着藉此掩飾內心和他一樣激動的情緒。
沒有其它更好的方式了，趁自己還沒有完全愛上他之前，扼殺掉這個想法，對三個人來講才是最好的，也只有這樣才可以彌補對姊姊的內疚。
「直到妳離開我之後，我才發現以前對妳的告白不是因為什麼濫情，或者是溫柔的同情，而是、而是……我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第一次對一個人有這樣的感受，我是真的真的好——」
「不要說出來！」
皺着眉，她將手指輕輕壓在他的嘴唇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不行！我一定要讓妳知道我內心的想法。對我來說，妳才是那個人，如果真的有註定，妳才是那個我註定愛上的——」
喬嘉琪再也忍不住的撲入他的懷中，緊緊地抱着他。
「你不用說，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這樣就夠了……真的，這樣就夠了……」
她哽咽着想哭，可是她知道不會有淚水出現在臉上，如同她知道，她已經悄悄地愛上了現在她緊抱着的男人，同時也即將失去他。
「抱着我……什麼也別說，只要你暫時的……抱着我就好了，只要這樣……我就很滿足了……」
兩人無言地相擁，她可以感受到來自他的體溫，清楚地聽見他胸口的心跳，可是她知道，他抱着的是個虛無的形體，什麼也感受不到，就像她無法響應他的愛情。
「不要問我為什麼，請你答應我，去愛上……大喬，可以嗎？」
葉語凡看不見自己懷中的人兒臉上的表情，可是如果他可以看見的話，他將會知道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番話。
「有你這樣的心意，我就足夠了。起碼，我知道你不是因為我的肉體而愛上我。」喬嘉琪努力地讓自己不要難過，試着強顏歡笑。「可是，只有大喬才是真正可以跟你一起幸福生活下去的女人，不是我。」
「告訴我，在遇到妳之後，我的心如何能夠再愛上其它人呢？」
那夜，她的笑，不是甜甜的蜜、淡淡的柔，而是鹹鹹的，和着淚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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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妳真的說服他去跟妳姊姊在一起，不愧是專業的喬嘉琪小姐，值得鼓勵佩服。」
醫院外的一隅，拿鐵又不知從何處飄來，出現在喬嘉琪的身旁，他的目光焦點跟她一樣，落在遠處的葉語凡和喬美麗的周圍。
或許正如拿鐵所說，他們兩人是註定成為一對的，原本對葉語凡有好感的喬美麗很快地便墜入了愛河，這對才子佳人的組合還氣走了不少醫院內的大喬後援會，當月無病呻吟的就醫人數比去年該月份少了一半。
「嗯。」淡淡的一應，任誰都能知道其中的苦悲。
「那麼。」他轉頭看向她。「妳準備好了？打算什麼時候躺回妳的身體裏去？」
「他們……真的可以幸福的……」語中沒有惡意，只有淡淡的祝福。
「別擔心，照這種情形下去，搞不好妳還沒醒來，他們就閃電訂婚了也不一定，哈哈。」
聞言，喬嘉琪身子一震，可是這是她早就知道的結局了。沒有回答，她只是微微頷首。
「女人，真是無法理解的生物。」他在一旁搖頭表示。「好吧，那就安排等等讓妳躺回去吧，我想妳應該也是不會有意見才對。」
「你說過。」
「嗄？」
「做你的代班紅娘之後，要給我好處，記得嗎？」
他左眉高扯，帶着玩味的表情注視着她，「妳說，我在聽。」
「可不可以讓我，忘了他。」
像是早就知道她會這麼要求，拿鐵只是淡淡地笑着，「妳以為我是外星人啊，有那種接觸過就可以消除記憶的裝置，告訴妳，門兒都沒有！」
「我想大概也是如此。」
「不過其它的我倒是可以幫忙，怎樣，還有其它想要的嗎？」
「嗯。」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喬葉兩人的她開口，「醫院裏面有個身穿淡藍色洋裝的小女孩，常會出現在我躺着的病房內，你有印象嗎？」
「嗯～～」發出思考中的聲音，拿鐵點頭。
「她似乎很害怕你那個賣生后契約的同事，你可以去幫他代班嗎？」
「嘎？」
「如果是你去引導她的話，也許她就不會這麼害怕了。」
他側着頭，望着陽光下的喬嘉琪。跟初見的時候相比，當時的她帶着得理不饒人的傲氣：如今的她，少了那份咄咄逼人的蠻橫，卻多了份溫柔婉約的內斂，以及為別人着想的心。
「妳確定嗎？」他露出一個難得沒有邪氣的微笑。「如果妳開口要求要找個什麼新的男人，我可能會破例幫妳這個忙哦，妳再考慮清楚。」
「告訴我，在遇到他之後，我的心如何能夠再愛上其它人呢？」她淡淡地回答。
「就衝著妳這句話，雖然我對小鬼一向沒轍，不過這次我就再勉為其難的出馬代班吧。」
「不要又發生意外了。」
「哈，我盡量。」他移動腳步朝醫院的方向走去，「那麼，走吧。」
喬嘉琪帶着不舍的眼神望向姊姊與葉語凡的位置后微笑，隨即便跟上他。
「妳不去跟他道別之類的？」拿鐵停下腳步問道。
「不要說得我好像是要去輪迴似的，記得嗎，我現在是要活過來。」不過她的臉上卻不見任何喜悅之情。
「是這麼說啦，哈。」
不久兩人便來到978號的病房內。
「那……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呢？」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自己，喬嘉琪偏頭問。
「先倒立轉三圈然後學狗叫，接着再躺上去就可以了。」
「謝謝你的幽默感。」她依舊平淡地表示。「不過現在不太適合。」
「哀莫大於心死，大概就是形容妳這樣。」自知無趣，拿鐵也不再開她玩笑，「只要躺上去就可以了，簡單吧。」
「嗯。」她緩緩地走近病床上的自己。
「喂，眼睛睜開后，妳想過什麼樣的人生？」在她要躺上去之前，拿鐵開口問。
「什麼樣的……人生？」
「妳不覺得這像是一次人生的重來嗎？死而復生嘛，嚴格來講妳也沒死就是，一百萬人裏面可不見得有一個可以遇到這樣的機會呢！」
什麼樣的人生嗎……面對他的詢問，喬嘉琪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或許又是跟以前一樣，失去了親情，也不會再擁有愛情，大概又會回到過去，醉心於工作……
這樣的生活又要再次的重複嗎？
不，起碼這一次她不會再抱着恨別人的心態活下去，再一次張開眼睛之後，她知道她曾經愛過：再一次的感受呼吸之後，她將知道有人關心着她。
「命運啊……有的時候會用很奇怪的方式讓人了解一些事情，這種種的安排不會是沒有意義的巧合，只是看妳可不可以去體會背後表達的意義。」拿鐵坐在床側宛爾一笑。
「這種有哲理的話，不太適合從你的口中出現。不過……這一次的人生，我會活得精采一些，會去珍惜身邊擁有的，我會開始一個……不再後悔的人生。」
語畢，她深呼吸，然後緩緩地閉上眼朝身體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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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是……光嗎……好亮……
她緊閉着雙眼，感覺到眼前有一道強烈且刺眼的光芒照射着。
我……想起來了，我好像……出了車禍……
意識模糊的喬嘉琪依舊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試着睜開沉重的眼皮，卻看到一道強烈的光芒，從遠方照了過來，讓她不得不瞇着眼睛才能勉強地看着。
「喂，119嗎？我遇到車禍了，什麼？不是，不是我被撞，不是，也不是我撞人啦，是我……」
好吵……我不是應該……在醫院嗎……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好熟悉……
耳邊吵雜的聲音讓她不得不注意到眼前站了一名男子，她試着站起，可是一陣頭暈目眩，讓她撐不起自己的身子。
「我都說不是我撞到人了，我剛不是解釋過了，對、對，我剛剛有幫她做過人工呼吸，什麼？傷者現在的情形，我看看……」男子一邊講着手機，一邊回頭朝她看來。「呃，她好像清醒了……」
背着車燈的光，喬嘉琪看不清楚眼前男子的相貌，可是他的聲音……好熟悉——
「小姐，妳沒事吧？對不起我剛有親妳……不是，是我有幫妳做人工呼吸，因為妳剛呼吸停止，差點把我給嚇死。」男子蹲下來，靠近她身旁語無倫次的說。
是……是他？！
「葉……葉語凡……」
「喂，l19的人你還在吧？一個被撞的陌生人在你幫她做了人工呼吸之後，她會叫出你的名字，這、這是不是正常的啊？」
顯然，葉語凡真的被眼前的情況給嚇到了。
「什、什麼？！不太正常，那、那我該怎麼辦，什麼？問她叫什麼住哪裏，為什麼要問她這個？因為要確認她的意識，哦，你等等……」
葉語凡回頭正視着眼前臉色蒼白的女子，在眼神交會的瞬間，他望着她說不出話來。
活着，彷彿只為了這一刻的相逢，剎那即永恆的相遇，連時間都會為了這一刻而停止，為了這一刻而倒流。
躺在一旁的喬嘉琪仍感到微微暈眩，像是睡了一場全身酸痛的覺，作了一場記不清楚內容的夢，夢境與現實的交會讓她暫時分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唯有一件事卻像烙印般的清晰，那就是，現在出現在她眼前的男人，是她在某個地方深深愛上並且失去的男人。
「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她勉強擠出這句話來，「大喬呢……你跟大喬怎麼了……」
「大喬？小姐妳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什麼大喬啊。」見她宛如夢囈，他只好再拿起手機，「喂，119的人，那個傷者一直問我大喬在哪裏啊，這正不正常啊？什麼？腦震蕩！好，我會，我知道，救護車快到了，沒問題，我一定會一直照顧她的。」
放下手機后的葉語凡再轉頭看着地上的女人，顯然她看起來仍然有點意識不清的樣子，只見她右手揉着太陽穴，皺着眉，同時帶着疑惑的表情望着他。
「小姐，妳先冷靜一點聽我說，妳剛剛遇到了車禍，119的人說妳可能有腦震蕩的情形。」接着他伸出了兩根手指，「妳可以看得見我比的數字嗎？」
接着他怱地眼前一黑，不是因為暈眩，而是這個女人將臉貼近，吻了他。
輕柔的唇辦，伴隨着無法抑止的喘息，舌間的纏綿，捲動着劇烈不已的心跳。
喬嘉琪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吻他，等她發現的時候，她已經緊抱着他，熟悉的體溫，又再從懷間傳來，或許，根本就不需要原因。
如果這是一場夢，請不要將我喚醒，如果這是真的……請你記起我……
我作了一個夢，我在夢中遇見了你，我在夢中愛上了你。
如果這樣告訴你，你會願意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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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台北東區街頭。
「這場電影真不錯看。」一名女子挽着男子的手，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兩人親密地步齣電影院。
「嗯，女主角跟妳很像，第一次都是主動去吻男主角。」她身旁的男子若有所思的開口。
「喂！不一樣好不好，我昏倒的時候明明就是你先親我的。」女子嬌嗔。
「我都說那是人工呼吸了……」
「嗯？」女子發出警告式的聲音。
「是，我們家老婆大人說的是。是我葉語凡趁喬嘉琪昏迷的時候偷親了她，然後把她從夢中給親醒的，為了表示負責，所以我把她娶回家了。」
「貧嘴！」喬嘉琪臉上笑得好不燦爛，輕輕地在他臉上啄吻一下。
「那老婆大人接下來要去哪？」緊握着她的手，葉語凡滿是愛意地問。
「嗯～～我想想，接下來……等等，有電話。」她拿起皮包中的手機，「喂，是大喬啊……」
葉語凡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她與電話那頭的喬美麗有說有笑的聊着，中間還不時穿插了幾句姊妹間彼此善意的叫囂。
「真羨慕妳，有個感情這麼好的姊姊。」電話掛斷後，他對着她笑道。
「說了你大概也不相信，過去我跟她簡直可以用水火不容來比喻，只是在我出車禍呼吸停止的那幾分鐘內，好像作了一場很久的夢，究竟夢見了什麼其實大部分我也記不得了，不過有三件事卻像是烙印在腦海中一樣。」
「那是哪三件事？」
「一個是你，一個則是大喬。」喬嘉琪瞇着眼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空，「也不知道為什麼，過去對她的討厭感覺都不見了，詳細情形我也記不清楚，只記得過去是我誤解她了，很奇怪吧？」
「嗯……天下事無奇不有。」他聳聳肩。
隨後兩人來到電影院旁的咖啡廳內。
「我要一杯熱拿鐵帶走，謝謝。」喬嘉琪轉頭看着他，用眼神詢問他的意見。
「跟妳一樣吧，不過妳怎麼那麼愛喝拿鐵啊？」
「不是說有三件事烙印在腦海中嗎？那第三件事就是我很喜歡喝拿鐵。不知道為什麼，其實我以前從來不喝拿鐵的，只是那次車禍之後，就變得很喜歡喝了。」她自己也感到納悶。
「這倒是很詭異。」他跟着笑。
「啊～～真好喝。」喝了口咖啡，她露出滿足的表情，「對了，我問你哦，剛才電影裏面演的守護天使，是什麼樣的天使啊？」
「嗯，西方的我比較不清楚，如果妳問我強屍要怎麼抓，我可能比較了解……」看了一下她臉上的表情，葉語凡只好改口，「以前是有聽過一種說法，如果妳很愛很愛一個人的話，在上了天堂之後，很可能就會成為妳很愛的那個人的守護天使。」
「哦，所以你會在我下輩子的時候成為我的守護天使嘍？」她望着他，眉眼含笑。
「那還用說嗎？」他摟着她，吻了她的頭髮一下，「當然要考慮看看。」
「好啊，你！」
喬嘉琪帶着笑意舉手要打，葉語凡只好先往店外閃去，她本要追上的同時，卻迎頭撞上準備走出咖啡廳的客人，對方手中的咖啡也灑了出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你有沒有燙傷？」她連忙向對方賠罪。
「沒關係，只是杯拿鐵而已。」確認對方認不出來自己之後，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笑了笑。「覺得有點熟悉的意外嗎？」
「嗄？」
她本來還想開口追問，卻見男人走出店外，消失在人群之中。
「怎麼了嗎？」門外的葉語凡走近她。
「都你啦。」一見到他，喬嘉琪便開口責怪，「害我剛剛還撞上別人……」
「啊，對不起，妳有沒有受傷，要不要緊？」他趕忙衝上前關心，生怕她受了半點傷。
而在距離這對甜蜜冤家的遠遠一頭——
穿白衣服的男子走向一旁穿藍色洋裝的小女孩。「就跟妳說這年頭當守護天使很辛苦了吧？做這麼多，沒事還要被撞一下。」
「明明就是你從一開始『意外』的去撞她吧！」小女孩取笑。
「那可不。」他攤攤手，看向遠方的兩人，「果然是一點都不意外的幸福呢。」
陽光下，他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微彎的弧度。
DVD版特別附贈，一刀未剪之另一個結局
「命運啊……有的時候會用很奇怪的方式讓人了解一些事情，這種種的安排不會是沒有意義的巧合，只是看妳可不可以去體會背後表達的意義。」拿鐵坐在床側宛爾一笑。
「這種有哲理的話，不太適合從你的口中出現。不過……這一次的人生，我會活得精采一些，會去珍惜身邊擁有的，我會開始一個……不再後悔的人生。」
語畢，喬嘉琪深呼吸，然後緩緩地閉上眼朝身體躺去。
「啊，我忘了告訴妳。」像是突然想到又像是故意，拿鐵這才開口補充，「妳醒來的時間呢，必須要看我什麼時候將這文件拿去蓋章，妳才會蘇醒。」
用手指頂着檔案夾的中心熟練地轉動着，拿鐵帶着笑看向宛如熟睡般的女人。
「既然妳沒出聲反對，那我就當作妳不介意啦，好好的多睡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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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喬，怎麼下班還沒回去？」巡房的護士見到喬美麗坐在978號病房內，不禁好奇問道。
「沒什麼，只是想再多陪陪……」回答的同時，她雙眉微皺地望向病床上的妹妹。
看出她的心事，護士安慰道：「別擔心，趙醫生也說了，妳妹妹還是有可能醒過來的，國外也是有很多這樣的案例。」
「謝謝妳。」喬美麗頷首致意。
護士張望了一下發問，「咦，妳男朋友呢，他怎麼沒來接妳？」
「他有事情回鄉下去一趟。」
「是哦。」小聊了一下后，護士看看時間，「好吧，我該去巡視其它的病房了，妳也早點回去吧，別累壞身子啦。」
「小喬，妳知道嗎？」護士離去后，喬美麗轉頭望着妹妹，淡淡地開口，「今天是妳的生日……過去這麼多年我一直沒有幫妳過生日，對不起。」
想到往事不由得悲從中來，她的眼角滑下淚水，哽咽地唱出不成調的曲子，回蕩在病房內的，僅有醫學儀器規律的合音。
「……祝妳……生曰快樂……告訴我小喬，只要妳告訴我，不管妳有什麼願望……我、我都願意為妳實現，只要妳醒來，只要妳可以醒過來……」
「我……我的願望是……從今以後妳的愛情圓滿幸福……」虛弱的聲音透過面罩上的呼吸器傳來。
「小、小喬？小喬！」她忘了身為護理人員應該在第一時間通知醫生的舉動，只是本能地緊緊摟住妹妹孱弱的身子，不住地哭泣。
瞬間，喬嘉琪有種想要推開她的反應，畢竟這是過去自己一直最討厭甚至怨恨的對象，情緒自然會在第一時間展露。
但是那舉在半空的手，最後還是落在喬美麗的肩上輕輕地拍着，兩人相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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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后——
「呼～～好冷哦。」
女子呼出熱氣搓着手心，試着暖和因冷而發抖的身軀。她張望了下，對着遠處裹着件暖色系大衣的友人招手。
「小喬，這裏、這裏。」
遠處，剪去伴隨多年的長發，現在的喬嘉琪多了幾分和以往不同的活力，她小跑步來到友人的身邊。
「冷死了，要是這時候能喝一杯拿鐵咖啡該有多好。」
「這裏了不起就只有賣燒仙車吧。」友人依舊搓着手心回答，「還不都是妳，沒事挑這種寒流來的時候來阿里山看日出，天啊！現在才四點多，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有日出啊？」
「快了、快了。」她笑着安慰，「如果不挑這時候來看，過幾天又要忙展望會的事，就沒有休息的時間了。」
一年多前，在葉語凡還來不及從鄉下返回的時候，喬嘉琪便已經辦了出院手續，在沒有告知姊姊的情形下，她消失在兩人的面前。
雖然她們姊妹之間的心結已經解開，但是對於她而言，她依舊選擇了刻意的迴避，只是這次，她不願見到的並不是自己的姊姊，而是她身邊的男人。
只有不再見到葉語凡，才可以讓自己不再想他，也才能夠讓姊姊和他可以幸福的走下去，這是她唯一的選擇，早在開始新的人生之前，她就知道了。
「小喬，講到這個，妳又拒絕了那家公司的邀約啊，我記得好像是做什麼銷售總監之類的。」等着日出的兩人靠在一起，看着仍是陰暗的天色閑聊。
「嗯。」喬嘉琪微微點頭，「我不想再從事跟以前有關的工作了，這一次我想過不一樣的人生，讓它精采一點。」
「精采？我看妳這叫奔波吧。」友人哼了一聲，提出她的看法，「妳自己說，自從來世界展望會幫忙之後，妳有在什麼地方待超過一個月的嗎？只要有什麼要到遠處服務的，不管地方多遠、內容多累，妳總是第一個報名。要不是因為認識妳，搞不好還以為妳在逃債呢，東奔西跑的，呵。」
沒有回答，喬嘉琪臉上只是堆着笑。
「怎麼啦，妳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沒有啊，妳想太多了。」她搖頭。
友人露出狐疑的表情，「是～～嗎？那怎麼好端端的想要來看日出啊？該不會是什麼睹物思人，想到那年在看日出的時候把初吻獻給了什麼舊情人之類的吧？」
「才沒有勒，妳真的不是普通的會亂想耶！」
「對了，上次看妳好像被紅色炸彈炸到，對方是誰啊？」
聽到這兒，喬嘉琪身子一震，掛着的笑也隨着冷空氣而僵住。
「怎、怎麼了？該不會是……真的讓我猜到，妳的舊情人要結婚啦？」對方顯得有些尷尬，不確定是否要再問下去。
戴上大衣背後縫着白色毛絮的帽子，喬嘉琪的臉在陰暗的光線下看不出表情，「妳又想太多了，只是……我姊姊要結婚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看妳剛剛的反應，我還以為——呃，妳的聲音怎麼怪怪的？啊！該不會是妳姊姊要結婚的對象其實是——」
「妳看，那邊怎麼來了這麼多人。」不待友人說完，喬嘉琪話鋒一轉，將焦點移向遠處的人潮。「又不是元旦，怎麼這麼多人也來等日出？」
「我看看。咦，還真的呢，寒流這麼厲害，也有人跟妳一樣不怕冷來等日出啊？」
「大概是什麼日出觀光團之類的吧。」
「不對，怎麼他們是往另一個方向去？我記得那邊不是看日出的最佳位置啊！走，小喬，我們也跟過去瞧瞧。」語畢，便拉着喬嘉琪的手跟着人潮而去。
地面上踩出一個個腳印，喬嘉琪和她的朋友也跟着這些腳印來到一處較為僻靜的賞日點。
「好厲害唷……」有名日本觀光客不禁發出驚嘆。
「咦？還有從日本來的觀光團耶，這裏到底有什麼名產啊？」喬嘉琪的友人對汲前的情況感到意外。
「記者現在身後的……」
「哇！有沒有搞錯啊，這不是新月電視台的記者嗎？怎麼也來這邊採訪了？」
「我、我也不知道。」顯然喬嘉琪也是一頭霧水。
「對了，請問一下，你們也是來這邊等日出的嗎？」友人止不住好奇心，便隨口問了一旁的群眾。
「日出？不是。」路人甲回答，「大家都是來看那個出了名的日出神算啊。」
「嗄？什麼是日、日出神算啊？」
「大概一年多前吧，這裏來了個算命師，只要是可以看得到日出的天氣，他就會在這裏擺攤，而且就只擺等日出的這兩個小時，據說他奇准無比，網絡都有在傳。」
「小喬、小喬，妳聽到了沒有？原來這裏有個很準的算命攤耶！我看我們等等也去排隊算算好了。」友人興奮地向她說道：「既然大家都說他那麼准，一定要算算我什麼時候才能嫁出去。」
「我……我想還是不用了。」喬嘉琪回以尷尬的笑容。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一聽到算命攤，她腦中第一個閃過的，便是在醫院外擺攤的燕赤蝦，那老鼠鬍鬚當初見她出院便前往拉客，一下說她紅顏薄命、一下又說她遇人不淑的，至今仍是印象深刻。
「好啦，妳看天氣這麼冷我都陪妳來看日出了，妳就陪我排隊算一下嘛。」
「好吧。」拗不過友人的攻勢，她只好答應，跟在人群的後面排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東方的天際漸漸露出微微的魚肚白，苦候多時，總算輪到她們兩人。
眼前，一張破舊斑駁的桌子，石頭堆成的椅子上坐了一位兩鬢生白的男人。
「大師、大師，我是要算姻緣啦，要給你什麼數據還是——」友人語中難掩興奮和一絲的好奇。
「是妳！」男人抬起頭，劍眉微攏的眼神中露出無限的思念。「我終於等到妳了。」
「呃，大、大師知道我今天要來啊？」友人不解地望着他，直到發現眼前的大師注視的對象並不是自己，而是身旁的好友。
「你……你怎麼會……會在這裏……」
燦爛奪目的太陽緩緩地從雲海那端浮起，映在喬嘉琪那寫着驚訝表情的臉上，而她的眼神中反射着和那名男人同樣的神情，一種名為思念的情緒。
「這是我在這裏看過的第五百二十個日出，我終於又見到妳了，嘉琪。」葉語凡激動地抱住她。
相擁的兩人背後佐着一道新鮮萃取的日光，和着人們此起彼落的驚嘆。
「不，不對。」好一會兒，她的理智回神，立刻推開他，雙手一下捂着嘴、一下扶着太陽穴，「你、你不應該在這裏……大喬呢？你不是要跟大喬結婚嗎？」
「呃？大喬要結婚啦？那也不意外，我幫她算過，她果然是今年紅鸞星動，而且肯定嫁得好對象。」葉語凡臉上的表情像完全不知情，「那今天還真是雙喜臨門啊，我總算等到妳，而且大喬也要結婚——」
「你不要跟我開玩笑了，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她要結婚的對象不就是你嗎？」
「我在這裏已經看了五百多個日出，我是真的不知道大喬的近況啊。」他深情地望着她。「而且，我要結婚的對象就只有妳一個人。」
「那、那大喬呢？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當時，我知道我愛的人是妳，但是如果不愛上大喬的話，我最愛的妳將再也醒不過來，只好讓自己能夠愛上她——可是……」說話的同時，他的臉上帶着一絲愧疚。
「可是什麼？難道你、你辜負了她嗎？」
「不是，是我還是做不到，我沒有辦法愛上她。即使試着跟她在一起，我心裏面想的仍舊是妳，而大喬她好像也隱約地看出這種感覺，那天我從鄉下趕回來之後，得知妳已經出院的消息，我跟她試着想找到妳，可是卻沒有辦法……
「那天，大喬噙着淚笑着對我說，她知道我愛的是妳，要我無論如何都一定要找到妳，也要我不要擔心她。從那天之後，我便來到這裏，期望有一天我們還可以再見面。」
看出他的表情與口吻都不像是說謊，喬嘉琪的心中稍稍平靜，可是還是不明白，姊姊和他不是註定的一對嗎？可為什麼……
是自由意志沒錯。不過，這一次不是妳的。
她的記憶中忽然閃過一句話。這句突如其來的提醒，讓她終於明白當時這句話的意思。
是自由意志沒錯，不過卻是取決在他和姊姊的選擇。
「那、那你怎麼會知道我會來這裏？」
「記得妳說過，妳從來沒有看過日出，我想，也許有一天妳會去實現這個願望，找個地方看看日出。」
「可是全台灣看日出的地方這麼多，你又怎麼會……」
葉語凡臉色一改，神情自若地說道：「驛馬動，紅鸞起，火迫金行，大利南方。」
「嗄？」
「其實是我幫自己卜了一卦，發現我的姻緣最佳的方位就是南方，再加上要看日出以南方來講就是這裏最熱門，所以我在就這裏待了一年多。起初一個人等日出頗為無聊，索性就擺起攤子來，一邊賺生活費一邊等妳。嗯，算一算大概我們結婚擺個三天三夜流水席都沒問題了。」
「誰、誰說我要嫁給你了，你……」是喜是氣，是錯愕又是驚訝，喬嘉琪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看着眼前的葉語凡發笑。
「呃，不好意思打個岔，既然你們已經談攏了，那……小喬，妳現在可以叫大師幫我算個姻緣了嗎？我也想嫁出去啊……」
遠處的一端，一名穿着白色大衣的男子靠着欄杆，用手做出眺望日出的動作。
「好你一個大利南方！萬一她意外地跑去墾丁看日出，我看你這個未來的好人爸爸就真的得再等上個一千三百一十四個日出了。」男子不以為然地表示。
「那湊起來不就是5201314了。」跟在男子身邊的小女孩笑道。
「那可不。」
「咦，那大喬姊姊呢？」小女孩拍拍藍色洋裝的裙襬問。
「她啊，又是另外一個故事嘍。」男子轉頭向小女孩眨眨左眼。
伴隨着火紅的陽光下，他的嘴角勾了起一道微彎的弧度。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