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伯母嗎？我是瑩瑩。」她刻意裝出要哭不哭的哽咽聲。

「瑩瑩，你怎麼啦？怎麼在哭啊？」權夫人憂心的問。

「我不小心受傷了，祭卻一走了之，不管我了。」她演得煞有其事，其實她也不算騙人，因為她真的有受傷啊！

權梓祭奔回床邊，怒氣沖沖的搶過電話。

客廳牆上掛鐘里的咕咕雞探出頭來報時，時針正確無誤的指向十一點。

「真的嗎？這孩子也真是的，怎麼可以丟下你一個女孩子不管呢？」權夫人在電話彼端責備兒子。

「媽！」權梓祭瞪着笑得一臉得意的司徒瑩瑩。

權夫人嚇了一跳，「阿祭？你不是已經離開瑩瑩家了嗎？」

「本來要走，卻被一個笨女人氣回來了。」權梓祭其實更氣自己，他本來可以一走了之，不管她的胡言亂語，卻又走了回來，自己真是瘋了。

司徒瑩瑩氣鼓了臉，「人家才不是笨女人咧！」

「阿祭啊，就當是媽媽拜託你，你留下來照顧瑩瑩，她受傷了，一個人在那兒太危險。」權夫人的另一個目的是希望他們能多些獨處的機會。

權梓祭正待抗議，權夫人卻接著說——

「記住，一定要好好照顧瑩瑩，要不然媽媽可是會告訴你爸爸喔！好了，你們早點休息，晚安。」權夫人不等兒子反應，迅速掛上電話。

「伯母說什麼？」司徒瑩瑩明知故問。

「你這樣只會讓我更討厭你。」權梓祭說得既直接又無情。

她的心猛地一揪，卻一點也沒想過要改變，因為這就是她啊！

看見她眸底的哀傷，他有種想把她擁入懷中好好安撫的衝動。

「不早了，睡覺吧！不要再跟我爭誰睡床、誰睡沙發的問題，你要是堅持睡沙發，我就到客廳打地鋪。」她真的好睏，不想再「盧」了。

他看着她，猶豫不決。

「算我拜託你，睡覺好不好？我很困耶！」她快撐不下去了。

他終於選擇妥協的爬上床，卻故意睡在角落，拉開兩人的距離，免得發生不應該發生的事。

「睡過來一點，你不怕掉下去喔？」她的身上有刺嗎？他幹嘛躲那麼遠？

他沒有理她，背對她輕合上雙眸。

「算了算了，晚安！」關上大燈后，她迅速進入了夢鄉。

聽到她平順的呼吸聲，他轉過身，愣愣的看着她睡着的模樣。

那模樣像極了天使，既純真又無邪，和平常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他情不自禁的撫上她粉嫩柔軟的臉頰。

她突然抱住他，口口念念有詞。

他嚇了一跳，但她身上誘人的馨香讓他捨不得放手。

「祭，我真的好喜歡你，好喜歡你，好愛你……」依偎着他寬厚的胸膛，她笑得好甜、好幸福。

「這丫頭竟然連在夢裏都想着我。」

不行！不可以因為這樣就動搖，這女人不適合你啊！權梓祭試圖勸退自己。

然而像是怕他偷跑似的，她把他抱得很緊。

他拉不開她，只好順着她。

第二次了！他竟然被同一個女人拋下兩次！

祭，我去上班了，早餐在廚房，記得吃喔！

權梓祭撕碎紙條，丟進垃圾桶。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說話！」

「祭，你起床啦，早餐吃了嗎？」司徒瑩瑩是特地抽空打電話給他的。

「關你什麼事？」在遇見她之前，他從未被女人拋在床上過，她是第一個，而且還不只一次。

「你在氣什麼啊？」她有說錯什麼嗎？

「你為什麼不叫醒我？」權梓祭怒氣未消。

「我看你睡得很熟，所以不忍心吵醒你，你就因為這樣在生氣喔？」天啊！怎麼有那麼小氣的男人？

「下次你要是不叫我就自己出門，我一定宰了你。」自己在說什麼？下次？他為什麼會這麼說，難道他……

「好嘛！算我不對，你離開的時候記得幫我鎖門，我要去忙了，Bye！」

關掉手機，他旋即走向浴室，卻聽見手機再次響起，只好又折回來。

「祭，是我啦！剛忘了跟你說，浴室里的藍色牙刷和藍色毛巾是我幫你準備的，就這樣，沒事了，Bye！」

把手機放進褲子口袋裏，他拿起藍色牙刷，擠上牙膏。

「哼，心機真重！」他雖然在罵她，嘴角卻不經意的上揚。

盥洗完，他往廚房走去，看見烤箱裏有兩片已經抹好果醬的吐司，另外在牆上還黏了張字條——

牛奶我放在冰箱，早餐很重要，一定要吃喔！

「笨女人！」他拿出牛奶，笑着罵她。

咬了口吐司，他拿出手機，觀看今日的股匯市行情。

離開司徒瑩瑩的住所后，權梓祭依照原定行程，來到權氏觀光集團旗下最賺錢的KIN?飯店視察。

「總裁，咱們是要先去看房間，還是先看公共設施的部分？」

呂豪拿着手提電腦走在權梓祭的身旁，跟在後面的則是飯店各部門主管。

「公共設施。」權梓祭面無表情的回答。

「那先去看看餐廳好嗎？」

權梓祭沒有反對。

一會兒之後，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到位於地下一樓的法式餐廳，餐廳部經理猛吞口水、戰戰兢兢，深恐總裁大人會有所不滿。

權梓祭如鷹般銳利的雙眸掃過整個餐廳，最後停在一個方向。

「總裁，你沒事吧？」呂豪察覺權梓祭的異狀，他看起來似乎很生氣。

「該死！」權梓祭低咒一聲。

眾主管不明所以，心驚膽戰。

「總裁……」呂豪順着權梓祭的視線看去，終於明白他為何發怒；他想笑卻又必須忍住，好辛苦啊！

權梓祭握緊拳頭，怒瞪坐在角落的一對男女。

「瑩瑩，你為什麼不肯接受我？」男人一臉哀怨。

「因為我不喜歡你，對你沒感覺。」司徒瑩瑩欲離開，卻被那男人抓住。

「別走！」男人看來心急如焚。

「放手。」司徒瑩瑩冷冷的命令。

男人只好鬆手，「瑩瑩，我真的很喜歡你，跟我交往好嗎？」

「可惜我並不喜歡你，你應該知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要再纏着我，要不然的話，我們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男人是司徒瑩瑩的大學學長，追她追了將近五年，卻始終打不動她的芳心。

「瑩瑩，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接受我？為什麼？」男人激動咆哮，表情突然變得猙獰。

「我說過很多次了，因為我不喜歡你，懂了嗎？我喜歡的是權梓祭，聽清楚了，是權梓祭！」看在他還滿照顧自己的份上，她本來不想說得太絕，但現在她改變主意了，一切都是他逼她的，別怨她！

「不，你騙我，不會的，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男人猛地起身，弄倒了椅子，發出巨響。

司徒瑩瑩懶得解釋，掉頭準備離開。

男人突然從身後抱住司徒瑩瑩，嚇壞了她，也震怒了權梓祭。

「幹什麼？快放開我，不然我不客氣了，放開我！」她死命掙扎。

「該死的，放開她！」權梓祭怒不可遏，恨不得斬斷男人那雙可惡的手。

「祭，救我！」司徒瑩瑩看到救星，內心恐懼一掃而空。

「馬上放開她，否則後果自行負責。」權梓祭厲聲警告。

男人完全不受威脅，發了瘋似的說：「哈哈！既然我得不到瑩瑩，誰也別想得到！瑩瑩，咱們一起到地府做對鬼夫妻吧！」

「你瘋了，我才不要跟你做什麼鬼夫妻，快放開我！」早知如此，她就不該答應和他來喝下午茶。

「你快放開她，我保證你可以安全離開這裏。」擔心司徒瑩瑩受到傷害，權梓祭一反之前的態度。

「不，除非瑩瑩答應和我結婚。」他愛她啊，為什麼她不懂？

「我絕對不會和你結婚的，我愛祭，這輩子我只會嫁給他，你快放開我。」她不想欺騙任何人。

「權梓祭，我要殺了你，殺了你！」男人妒火中燒，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刀，放開司徒瑩瑩，沖向權梓祭。

權梓祭一閃身躲過，並制伏了男人。

「祭，你有沒有怎麼樣？」司徒瑩瑩差點被嚇暈。

權梓祭不語，搖搖頭。

鬆了一口氣后，司徒瑩瑩怒瞪被兩個警衛架住的男人。「你居然想殺祭，我討厭你，我恨你！」

男人受不住打擊，用力掙脫警衛，趁眾人不備撞牆尋死。

見狀，司徒瑩瑩沒有任何反應，彷彿一切都與她無關。

「報警。」權梓祭毫無情緒波動的吩咐部屬。

「祭，我……」她不用多想也知道他一定很不高興。

「你跟我過來。」他毫不溫柔的抓起她的手往裏面走。

眾主管目送他們離開。

「呂特助，現在是……」其中一人代表問道。

「你們先去忙吧！總裁現在肯定是沒心思視察飯店了。」

權梓祭粗魯的把司徒瑩瑩甩到沙發上。

「喂，你溫柔一點嘛，人家是女孩子耶！」她的屁股真可憐，昨天才摔了一次，今天又來。

「還敢說！你不是說你在忙嗎？你就是忙着跟那個混帳東西喝下午茶？」奇怪！他幹嘛那麼生氣？

「我早上是真的在忙啊，可是他就忽然跑來找我喝下午茶，我盧不過他，就答應他了，我哪知道他會突然發瘋！」她也很無辜。

「幸好沒有真的出事，不然的話，我想罵你都沒機會。」他灌下一杯冰水，壓制滿腔怒火。

「好好好，你罵得好，罵得對！」祭在擔心她耶，呵呵！

「我真的會被你氣死。」他余怒未消。

她主動投入他的懷抱，撒嬌的說道：「對不起嘛，我以後不會了，不要生氣了，人家剛剛被嚇到，你都不安慰人家一下！」

「你活該啦！」他嘴上這麼說，手卻在輕撫她的背。

她沒有說話，閉眼享受他的溫柔。

「剛才那個男人自殺，你難道都不會自責、難過？」權梓祭突然問。

她抬起頭看他。「為什麼要？命是他的，他自己不珍惜，關我什麼事啊？」

「你真殘忍。」他懷裏的這個女人究竟是天使還是惡魔？

「對一個不愛惜自己的笨蛋不需要太仁慈。」她當然有善良的一面，但絕對不會愚善。

「我該小心點了，要不然哪天被你做掉都不知道。」最毒婦人心啊！

「這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因為她愛他。

此時敲門聲響起。

「進來。」權梓祭冷淡回應。

「總裁，警察要您和司徒小姐到事發現場，解釋事發經過。」

「知道，你先下去。」

飯店人員退出辦公室。

「祭，先跟你說件事，我下個禮拜要去巴黎，大概要去一周。」她當然不想和他分隔兩地，但沒辦法，她是為了工作。

「去巴黎？」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俊眉深鎖。

「嗯！是去工作，公司派我出差，去參加一個國際性的香水發表會，機會難得，所以我非去不可。」她十分喜歡香水，十多年來她已經收集了上千種。

「是嗎？一個人？」還是有別人？

「不，還有我的助理小芳，她是個女的，所以你不用太擔心。」她看得出他已經在捨不得她了。

「誰說我在擔心了？」他仍是死鴨子嘴硬。

「我啊，要不這裏還有別人嗎？」又不是活見鬼！

「你在做白日夢，我才沒有擔心你，你要去就去吧！」他困窘的紅了臉。

她掩嘴偷笑。

「你笑什麼？」他轉羞為怒。

「沒有，走吧！」她不能說，說了可能會被剝皮。

因為小芳家裏臨時有事沒法兒出國，司徒瑩瑩只好獨自一人前往巴黎。

「瑩瑩啊，你一個女孩子到那麼遠的地方實在太危險了，我看還是讓阿祭陪你去吧！」權夫人着實放心不下。

「伯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她是希望得到他的疼愛沒錯，但不代表她必須事事依賴他。

「可是……」

「伯母，我知道您關心我，但我真的可以，況且祭他也要工作啊！」她可不希望他因為自己而耽誤事業，這個罪名她承擔不起。

「那好吧！」權夫人看了看手錶，「阿祭這孩子也真是的，明知道你今天要出國，居然不來送機。」

「伯母，您別生氣，離上機還有一個多小時，說不定他等會兒就到了。」她也希望在離開前見他一面。

權夫人點頭。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別說人，連個鬼影都沒看見。

「伯母，我要準備進去了。」臭祭，居然沒來，討厭！

「那你自己小心點，到了巴黎記得打電話回來報平安。」權夫人叮嚀道。

「伯母，再見。」司徒瑩瑩笑着對權夫人揮揮手。

當司徒瑩瑩消失在權夫人的視線範圍時，權梓祭終於來了。

「阿祭，你怎麼現在才來？瑩瑩都上飛機了。」權夫人不高興的說。

「是嗎？」權梓祭一臉冷漠。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明明在乎瑩瑩卻嘴硬不承認。」唉！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抱到可愛的孫子？

權梓祭沒有反駁。

權夫人搖搖頭，深深嘆一口氣。

「媽，走吧！」權梓祭輕摟母親的肩膀。

當他們走出機場時，司徒瑩瑩也登上了飛機。

今天是司徒瑩瑩到巴黎的第三天，權梓祭來到PUB，想藉酒精來麻痹那顆不該悸動的心。

「權少，好久不見！」酒保反應熱絡，權梓祭曾是這家PUB的常客。

「給我威士忌。」他是來排解鬱悶，不是來敘舊的。

酒保遞了一瓶威士忌和酒杯給他后便識相低頭工作。

當他喝下第三杯時，他看到了一抹極為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放下酒杯，他離開吧枱，急切尋找那身影。

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終於在女廁門口找到了她。

「小渝，我好想你，小渝……」小渝是權梓祭的高中同學，也是他唯一承認愛過的女人。

女孩秀眉緊蹙。「先生，你還好吧？」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權梓祭啊！」他突然抱住她。

女孩沒有掙扎，柔聲安撫道：「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不是小渝，可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聽你說說有關小渝的事。」

他放開她，表情明顯的失落。

「你不要這樣嘛！雖然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小渝怎麼了，可我想她一定不希望見到你這樣。」女孩溫柔的握住他的大手。

「你叫什麼名字？」她不是小渝，可是真的好像。

「我叫鄭恩，你可以叫我恩恩。」鄭恩甜甜一笑。

「恩恩，你願意跟我交往嗎？」他把她當作小渝的替身。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要求嚇了一跳，「交往？」

「嗯！我會好好對你的，答應我。」因為她像小渝，所以他想對她好。

鄭恩很高興的點頭。試問有誰能拒絕多金帥哥的要求？很難吧！

「那我今天可以去你家嗎？」他想與她重溫和小渝的甜蜜。

「這麼快啊？」她有些錯愕。

毫無預警的，他吻上她的唇。

她沒有反抗，臣服於他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