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
夜裏——
木屋裏傳出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聲。
“嗯……人家不要了……不要了……”墨軒語帶泣音地嬌喘着。
“乖,再一遍就好,再一遍……”
“洛騙人,你已經說過好幾次再一遍了……啊啊……”
洛熙宮難掩激情地索討着身下人兒。
“這回真的是最後一次……軒兒,腿張開點,喊我……”
“唔……洛……洛……”
這一夜,帳里濃情正熾。
☆☆凡◇間◇文◇庫☆☆獨◇家◇制◇作☆☆
三日後——
墨凡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一踏進木屋,當場應驗了一句話——
左眼跳福、右眼跳災,兩隻眼皮一起跳……則是大災中的大災!
他怒火飆升十丈之高,揪起生吞自家寶貝小弟的混蛋天殺大野狼洛熙宮,對準了狼屁股一腳踹出木屋,抱起被“野狼”折騰多日、滿身吻痕的小白兔墨軒,哭泣自責着。
可惜自家寶貝卻是鐵了心要跟洛熙宮那隻大野狼相依相守,於情,他這個做大哥理當祝福。至於法理……
只見大野狼陰險露齒而笑,掏出張婚姻契書表示“人已歸我”。
當場氣得墨凡多年未出鞘的寶劍刷刷抽出,雙劍齊飛,劈得兩手空空的洛熙宮東躲西藏,煞是狼狽。
☆☆凡◇間◇文◇庫☆☆獨◇家◇制◇作☆☆
京城樂樓
洛熙宮挽着墨軒的手,一起踏入了樂樓的大門。
多年前安插在樂樓喬裝僕役的暗流探子,早已重回各自的崗位。
如今在樂樓中伺候的人,除了領事的幾位,全是一般的尋常百姓。
十多天前,樂樓得到消息,得知樓主終於尋得等待多年的情人,並且要帶對方回到京城把婚事辦了。
消息傳來,樂樓上下張燈結綵,欣喜歡愉之情全寫在臉上,畢竟這幾年來,在洛熙宮身邊伺候,他確實是個好得沒話說的主人。
待人謙和有禮,從不發脾氣,不時還會親自下廚,做些小點心分予僕役們享用。
可他眉宇之間,總有化不開的愁、解不開的苦。
也不知是誰,好奇問起了緣由,只見他眸中水氣氤氳,痴痴地看着樂樓中唯一濃綠襯雪的白茶花,乾澀地說著自己正在找一個人,可那人……生死未知……
生死未知的人怎麼找?
問話的人,頭搖得跟浪鼓似,很是不解。
而洛熙宮卻是抿唇苦笑,於是他只能當那人還活着,藉著尋找來想念他,因為,若不這麼做……他怕自己會立即發瘋啊!
而眾人最常見的就是他摘了朵剛剛綻放的白茶花,吻着沾了露水的花瓣,失神地走回房中。
所以當洛熙宮挽着墨軒的手,踏入樂樓的那一刻,所有的人全都開心地湧上前,手忙腳亂地簇擁着兩人來到主廳。
廳堂上雙喜大字醒目的掛在牆上,女婢們躬了躬身,隨即利落地除去兩人身上的衣衫,換上大紅喜服。
案上的金漆紅燭點上了火芯,管家取出早已備置多日的長串鞭炮一點,只聽見震耳欲聾、喜氣洋溢的鞭炮聲。
樂樓里最資深的老嬤嬤,手捧拔絲金線點綴南海明珠的精緻鳳冠,來到還沒搞清楚狀況、一臉愕然的墨軒面前,正待將鳳冠戴到墨軒頭上,半途卻給洛熙宮一把截住,回手便往自個兒的頭上這麼一擱。
“嬤嬤,您弄錯了,我才是新娘子啊!”
老嬤嬤紅了紅臉,使勁在洛熙宮手背上狠狠一掐,罵道:“死小子,你信裏頭也沒寫清楚,害老婆子我這張老臉全讓你給丟光了!”
“有客到!”
看門的人這麼一喊,大廳里的人全都吃驚地往門口瞧。
只見一名女子笑吟吟的,那傾倒眾生的姿態,足裸上的銀鈴隨着她蓮步輕移,傳出悅耳的聲音。
女子體態姣好,薄紗輕掩酥胸半露,看似待人寵幸的嬌柔,卻又難掩全身上下隱隱透出的傲人英氣。
如此活色生香的傾國佳人,竟能安然無恙、沒半個登徒子上前搭訕地走過三條街,想來全仗女子身後那位滿臉陰鷙的男子,只消那人眼神一瞟,被瞪的人便猶如墮入寒水之中,直打哆嗦;若是再膽小些的,恐怕早就兩腿發軟,尿濕褲襠。
洛熙宮一見來人,便覺得頭痛欲裂,不知道死女人前來,是想找什麼碴?
“哎喲,大喜之日,姑奶奶我怎能不來送個禮,你說是吧?洛、公、子!”飄香搖搖玉手,輕紗落了一地,挺起酥胸貼在墨軒身前,揚起媚笑柔聲問道:“軒公子,妾身美嗎?”
墨軒看着倚在懷中的嬌軀,微笑點頭。“美!”
“那……軒公子,妾身媚嗎?”
“媚!”
“那……妾身今日嫁予你做妻子,永世服侍,可好?”
聞言,原本跟在後頭的男子濃眉緊鎖,喝道:“別胡鬧!”
墨軒依舊微笑,可卻不着痕迹地推開飄香,挪了幾步,牽起洛熙宮吃醋握拳的手。
“我已有妻子了,弱水縱有三千,墨軒不貪,僅此一瓢已足矣,至於姑娘的美意,我也只能心領。”
飄香聞言,彎着身劇烈顫抖,正當大伙兒以為有何變故時,她卻是雙手叉腰,仰頭狂笑。
“哈哈……”
飄香笑得不可遏抑,吃力地招來一路跟隨的男子。“給、給他……哇哈哈哈……笑死我了……咳咳……啊哈哈哈……”
男子走向洛熙宮,經過墨軒身前時,兩人四目交會,一個驚訝、一個無奈比了比兀自笑倒在地的女子微微苦笑,兩人瞭然的神情一閃即逝,了無痕迹。
男子自袖間取出銘黃絹布,附耳低語:“那人有交代,不必跪迎,自己看看便可。”
洛熙宮吃驚地抖開絹布,上面龍飛風舞寫着——
三年前,暗夜違背皇令,本當斬首。
本宮憐其痛失愛侶,三年追悔、情意動天。
樂樓忽聞喜事,特令飄香前去,若非兩情相悅,當下提暗夜腦袋來見;
若兩人情深意篤,則賜禮一份,以表本宮祝賀之意。
末端尚有楷體小字,寫着——
好你個姓洛的,為了你,朕浪費了一張聖旨,朕心疼啊!
你可是朕親手嫁出去的東西,要是隨隨便便給人休了,聯就——
那個“就”字下頭拖着長長一道墨跡,看樣子是有人偷偷寫了一半就被抓包。
洛熙宮紅着眼,收起絹布,緊緊摟着墨軒。
一旁的飄香終於笑夠本,沒好氣地開口:“先說好,我可是有令在身,別說我占你便宜。”接着,她清了清嗓子揚聲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待會自個兒去對拜,至於洞房嘛……應該早洞過了!姑奶奶我按吩咐念完了,你們自己看着辦唄!”說完,她從雙峰間拿出個小巧的銀盒,扔給洛熙宮。
“主子給的禮,不過不是給你用的,‘環寒丹’生肌療骨,治你‘夫君’的腿傷正好。”
隨即她揮揮手,領着同來的男子,逕自離去。
墨軒推開洛熙宮的擁抱,笑着拉起他的手。“洛,不拜了嗎?”
洛熙宮抹抹眼,收起幾欲奪眶的淚,取走嬤嬤手中的喜帕蓋在頭上,迫不及待地說:“快拜、快拜!我等不及要嫁人了!”
此語一出,廳堂中的眾人全都爆出了笑聲,歡歡喜喜依循古禮,成就一樁喜事。
◇◆◇FANJIAN◇◆◇FANJIAN◇◆◇
夜裏——
墨軒翻了個身,悄悄地溜下床。
難得洛熙宮懂得收斂,小小做了一回就放人睡覺,倘若跟平常一般縱容他大戰三百回,不到隔天日上三竿,自己恐怕是會累到沒法兒睜眼。
他輕輕在洛熙宮的唇上印下一吻,隨即拖着腳步,推開房門,行至門前的那株白茶樹……
原本,白茶不是栽在這兒的。
他聽嬤嬤說,是洛熙宮執意移到虎閣門前,好讓他可以打開房門,躺在床上仔細欣賞着夜裏月光下白茶的寧靜之美。
墨軒輕撫着白茶的花瓣,微笑垂淚。
“洛……我沒忘記,一直都記得。可是我知道,如果我還記得那些事,凡哥會痛苦、你也會。三爺的包袱太沉、辛軒也被傷得太深,所以……我選擇做墨軒,重新開始……重新來過。洛……你嫁了人可要算數,這輩子……你可不能再拋棄我,我相信,你不會連墨軒也都拋下,是不是?”
他站起身,拖着腳,緩緩登上琴軒。
月光灑落,琴聲悠悠……
比翼翱翔上九霄,雙飛永世不言悔。
弦起弦落,琴音叮叮。
*F*A*N*J*I*A*N*
虎閣內,洛熙宮側身聽着悠揚琴聲,其實他早在墨軒掙動時,便已經清醒過來,卻選擇繼續裝睡。
墨軒那一番花前低語,聲聲入耳,待他登上琴軒之後,洛熙宮不禁苦笑,睜開雙眼。
他忍不住嘆道:“小傻瓜,你若是當真失憶,怎會在墨凡給你取名軒兒試探你時欣喜點頭?你若是當真失憶,又怎會記得那‘雙飛’,還在蒼山木屋前夜夜彈奏?暗夜掌領暗流,識人無數,又豈會看不出破綻?墨凡剔透玲瓏心,又豈會不懂你的抉擇?可是我們寧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還你一個新的人生,沒有三爺的血債、也沒有辛軒的傷痛,做個天真無邪的墨軒。”
忽地,琴聲轉了個調,奏起了一曲“阮郎歸”……
東風吹水日銜山,春來長是閑;
落花狼藉酒闌珊,笙歌醉夢間。
佩聲悄,晚妝殘,憑誰整翠鬟;
留連光影惜朱顏,黃昏獨倚闌。(注)
聆聽着優雅琴聲隨風飄來,指腹輕撫着方才墨軒偷偷吻過的唇,洛熙宮漾着幸福的笑容。
“傻軒兒,你說對了,這一回……我是說什麼也不放開你的手了!永、世、不、悔!”
曾經,琴之聲、刀劍之聲、心碎之聲。
而今,他所擁有的是滿滿的幸福。
弱水縱有三千,吾只取一瓢飲——
此生有你,便是快活;此生無你,我將隨君離去,縱便是黃泉地府,兩人亦是永不分離。
註:唐李煜阮郎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