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一顆小腦袋偷偷摸摸地從打開的門縫裏探了進來。

偌大的書房裏一片靜謐,坐在辦公桌后的身影正專註的埋首工作,

關驥沒有發現門邊偷偷摸摸的身影,不動聲色地繼續翻着手裏的文件,直到那個小人兒按捺不住,怯生生的開口試探:“驥,你在忙嗎?”

關驥倏地抬起頭,眉頭先是一松,又立刻蹙緊。“你才剛出院怎麼不乖乖待在床上休息?況且樓上正在整修,你還到處亂跑,我這就把你送回醫院去。”

麗而惹人憐愛的洋娃娃,聽着他由快變慢的心跳,嗅着他身上獨特的好聞氣味。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他將臉埋進她的發間,深沉的嘆息混和着茉莉花的香味一起飄出來。

“花園裏的玫瑰開了。”她神智恍惚的囈語道。

玫瑰花開了?關驥緩緩抬起頭,認真盯住她。“真的?”他的神色帶有幾分懷疑與難以置信。

“嗯!不信我帶你去看。”

紫茉小手興奮地拉起他,在關驥一路叮嚀下往花園跑去。

來到後院,只見冬日陽光下一大片玫瑰開出了數不清的白色花朵,白雪般潔凈的花瓣閃閃發光,教人不禁為之屏息。

紫茉跑到花叢邊,低頭嗅着玫瑰的香氣。“你看!關伯母很開心呢!”

“你怎麼知道的?”關驥懷疑地看着她。

“這些花告訴我的啊!”紫茉一臉理所當然的回答。

看她一臉認真,關驥卻還是半信半疑,有時候看這小人兒一派天真,有時卻又覺得她認真無比。

“人死了就不會有知覺了。”那些回憶跟悲傷,也會跟着一起長埋地底。關驥有些僵硬的轉身走向那棵垂掛着鞦韆的老榕樹,心中對父親的恨仍難以消除。

“你還在恨關爸爸是不是?”

她的話讓他的臉色更沉幾分。“別說了。”他不想提起有關那個人的任何事。

一個柔軟的身體驀地從背後抱他,纖細的小手臂卻是那樣堅定地環住他。

“你知道為什麼關爸爸會收養我嗎?”她軟軟嫩嫩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胸口。

“我從來都看不透他的心思。”他有些賭氣的回道。

“因為他想要一個家。”關爸爸跟她說過,收養一個孩子,會讓他擁有家的溫暖,即使她和關爸爸在血緣上、法律上沒有任何關係。

“他這麼有錢有勢,會缺這種他當年根本不在乎的東西?”他不屑冷嗤道。“更何況,他那外遇的女人一定很樂意替他生上一打孩子。”

“我不知道關爸爸跟其他女人的事,但自從我進關家后,就不曾看過關爸爸跟任何女人往來,我想……他一定很想你們。”

“你知道的還真多。”他挖苦道。

一碰觸到有關父親的事,總是讓關驥不自覺的防衛、尖銳起來。

“我是說真的,關爸爸他——”

“別說了!”他驀地將背後的她拉進懷裏,低頭認真看着她。“別為了這件事破壞我們現在的關係好嗎?”

“我不說就是了。”紫茉乖乖的點頭。

她知道這份恨意,得靠時間來沖淡,不是她幾句話就能消除的。

“我的小茉兒。”他驀然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突然間,一股前所未有的衝動湧上了他的心頭。

“你……嫁給我好嗎?”

嫁、嫁給他?紫榮驚訝的驀然瞠大眼,抬起頭望進他認真的黑眸。

“可、可是我——”她才二十歲,還在念書啊!

“你不願意?”他的眼神黯了下來。漂泊這麼多年,他始終渴望的就是一個安定的家,只是他在人前總是故作堅強,才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他內心的真正渴求。

“我當然願意,可是我也想念書……”她咬着唇,儼然像個下知該選擇糖果還是遊戲的為難小孩。

聞言,關驥的眉頭一松,臉上總算浮現笑意。

“小傻瓜,你當然可以念書,只要你願意,想念到碩士、甚至博士都可以,我絕對全力支持。”他寵溺地啄了下她的鼻尖。“只不過,我想擁有全部的你,想要在夜裏抱着你,清晨在你的味道中醒來,好嗎?”

他親昵的一番話,教紫茉登時羞得小臉全紅了,她從沒想過,那個冷冰冰的關驥,竟然會有這麼熱情的一面。

“我……”她又何嘗下想,只是,她實在沒有半點把握能做一個好妻子。

“不許你拒絕!”他霸道的說道。

“你真的不後悔?”這個,或許是她比較擔心的。

在高大英俊、無所不能的關驥身旁,她總覺得自己像個不起眼的灰姑媜。

“若不趕快把你娶回家我才會後悔。”一不小心,關驥說溜了嘴,等到他看到她像是聽出什麼端倪的目光時,已經來不及了。

“你在擔心我?”突然間,紫茉開始覺得有點想笑。

“我——沒有。”他別過頭,堅決否認。

“你擔心我被別人追走?”紫茉的聲音裏帶着笑意。

“我……”看着眼前這張無邪卻又顯得狡獪的小臉,他開始後悔自己把她放任得太無法無天。“別問了。”古銅色的俊臉染上淡淡的紅,這名頂天立地的大男人面子有些掛不住的低吼道。

“你的嫉妒心好重、佔有欲好強喔!”她故意用誇張的語氣嚷道。

眼見這個秘密再也藏不住,他索性大方承認。

“對,我是嫉妒心重,就怕你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給追走,我討厭任何男人接近你一步。”

原來,之前關驥在舞會上把她強行帶走,看到男同學在她房裏做報告、毫不客氣的把人轟走,全是因為他吃醋。

當初讓她氣得牙痒痒的這些往事,現在想來卻讓她滿心甜蜜。

“你是不是……從很久以前就愛上我了?”她咬唇睨着他,軟着嗓子問道。

“嗯,大概吧!”他含糊說道。

“多久?”她似乎下定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

“忘了!”要是讓她知道,早在第一次心軟替她拎行李回家時,他的心就已經陷落的話,他僅剩的男性尊嚴豈不全掃地?

“說嘛——”

“閉嘴!”關驥忍無可忍的打斷她,不由分說地抱起她準備放上鞦韆。“你要不要坐鞦韆?我推你。”

“我要你抱我。”她撒嬌地緊抱他着頸子。

瞪着懷裏這塊橡皮糖,關驥無可奈何的只好抱着她一起坐上鞦韆。

微風下,紫茉半眯着眸,像只傭懶的小貓舒服的靠在他的懷裏,聽着沉穩的心跳聲,任由鞦韆將他們輕輕盪着。過去曾經那麼遙遠的藍天,如今卻距離這麼近,就像她此刻擁有近在咫尺的幸福——

兩人沉浸在此刻的溫情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窗邊有一雙震驚的眼眸,正緊緊盯着他們。

“總裁——”望着映在窗上的兩個親密相擁身影,姚可欣無意識地喃語道。

他們這樣多久了?特地送公文來,卻讓她無意間撞見這一幕。她果然沒有猜錯,他們兩個人相互凝視的眼神,讓人毫不懷疑,他們正陷入熱戀中。

複雜的情緒在眼中翻騰着,像是混和了失望、嫉妒與不甘,姚可欣腦子突然有了個想法,毅然從皮包里拿出手機,她毫不猶豫地撥出那通電話。

她輕啟描繪得精緻的紅唇,望着窗上親密相擁的倒影冷靜說道。“易律師嗎?我是姚秘書,能麻煩你現在立刻過來一趟嗎?”

“關先生。”

一雙湛亮的義大利頂級皮鞋突然出現在關驥陶醉半眯的眸中,隨之響起的低沉嗓音也教他心跳驟停。

“易律師?”鞦韆上親密相擁的兩人頓時臉色丕變。

“你怎麼會來?”關驥鬆開懷裏的人兒震驚起身。今天不是例行的探視日啊!

“是姚秘書通知我的。”易慎人平靜地來回審視兩人。“我想,關先生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原本關驥已經打算要找個時間跟易律師好好談談,讓他知道自己想娶紫茉的決定,沒想到,事情卻是在這種窘境下公諸於世。

“就如你所見的,我愛紫茉,而且我已經決定要娶她了。”他毫不逃避的迎視易慎人凌厲的目光。

易慎人平靜地望着他許久,緩緩開口。“這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一旁的紫茉沉不住氣地衝動問道。“我跟關驥相愛,為什麼不能結婚,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他也只是我的監護人而已,不是嗎?”

易慎人轉頭望着紫茉那張美麗純真的臉龐,用一種近乎冷漠的口吻回答她。

“在關老總裁的遺囑里,只有交代關先生要做好監護人這個角色,並沒有允許你們可以結婚。”

“我相信關爸爸若在世,絕不會反對的!”紫茉焦急地想說動易律師。

“我是遺囑的執行人,我的責任就是確保遺囑能確實的一一執行、以及關先生有沒有善盡監護人的責任,其餘的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

易慎人冷淡而客氣地聲明自己的角色與立場,就像不帶一絲感情的工作機器。

“關先生,你違反了遺囑上的規定,混淆了監護人應盡的照顧責任,與夏小姐產生了曖昧情感,根據我的判斷與評估,目前的你,己不再適任監護人這個角色,因此,我必須帶走夏小姐,為她另做安排。”

頓時,關驥像是一座石膏被定住完全無法動彈,偌大的花園裏宛如陷入世界末日般的死寂,連他自己漸漸急促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不,你不能帶她走!”關驥緊握雙拳,艱難的吐出話。

“我也不要離開這裏,我不要!”紫茉當下更是倉皇失措的往關驥懷裏躲。

“易律師,我不會讓你帶走她。”關驥堅定地將紫茉顫抖的身子攬進懷裏。

面對眼前真情流露的兩人,易慎人陽剛的俊臉卻宛如最冷硬的岩石,完全沒有任何的波動。“關先生,你確定要留下夏小姐?真的考慮清楚了?”易慎人像是能洞悉人心的幽沉目光,筆直看進他的眸底。

關驥怔楞了下,看到易律師深沉的目光,他感到一股風雨欲來的可怕感覺。

“關先生,你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不顧或放棄夏小姐,確實有善盡監護人的責任,只是衍生了超乎職責的情感。其實,關老總裁早就想到這一層,他生前向我表示,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你還是能保有繼承權,但前提是,夏小姐從今天起不能再繼續留在你身邊,如果你堅持要留下她的話,很抱歉,我得收回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包括東揚企業的繼承權。”易慎人完全發揮律師鐵面無私的一面。

最後一句話像是擊中關驥心底那塊最脆弱的角落,讓那個躲在他心底二十年、始終懷恨的小男孩,必須赤裸裸地面對現實的殘酷與自私。

關驥心底的不甘與怨恨像是被徹底掏翻的秘密口袋,再也無所遁形。

眼前不只牽涉到東揚企業的繼承權,還有他對二十年來缺少父愛的恨,與對抑鬱而終的母親的承諾—這一刻,複雜糾葛的情緒竟讓關驥遲疑了。

“夏小姐,請你跟我走吧!”

“拜託,易律師,不要帶我走!我不能沒有他,求求你!”紫茉緊緊地抱住關驥,像抱住大海中的一塊浮木。

易慎人冷靜地凝視她,無情的搖搖頭。“很抱歉,我不能。”易慎人無情的伸手拉起紫茉,將她帶離關驥的懷抱。

關驥看着紫茉臉上佈滿令他心碎的淚痕,他想開口阻止,卻發現自己吐不出聲音,也施不出一絲力氣,將那雙在他手裏逐漸鬆開的小手拉回。

“求求你,我不要!我愛他啊!”紫茉頻頻回頭,伸長了手心碎哭喊着。

聽着越來越遠的哭喊聲,關驥的靈魂像是整個被抽空了,完全感受不到喜怒哀樂,甚至連心底的痛楚都越來越麻木。

他就這樣怔仲在原地,宛如一輩子那麼久,直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喚。

“總裁——”

他的意識慢慢凝聚,像是在巨大的洪流衝擊中慢慢找回一絲理智。

“總裁!我這麼做也是為你好,你跟夏小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為了一個小女孩而失去繼承權,太不值得了。”

見他不說話,姚可欣壯起膽子更直接地說道。“只要夏小姐離開你,你可以繼續保有現在的一切,也可以找到更適合你的女人——不論總裁有任何需要,我都會幫你的。”

“這就是你要的?”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讓姚可欣驀然一楞。

“你以為只要沒有紫茉,我就會愛你?”他驀地笑了起來,嘲諷的低沉嗓音教人毛骨悚然。

“我自認條件比夏小姐好,絕對是您的好幫手跟—好伴侶。”姚秘書微微紅了臉。

“呵,你這女人真是太天真了,就算沒有紫茉,我也永遠不會愛你。”他嘲諷的掃她一眼,逕自轉過身。“除了她,我永遠也不會愛上別的女人!”

姚可欣望着那抹離去的落寞身影,怔立在原地,兩道心碎而絕望的淚水沿着臉頰緩緩滾落。

她的夢,是該醒了。

“夏小姐,吃飯了。”

紫茉坐在房間裏,聽若未聞門邊傳來的聲音,只是不停地哭着。

易慎人望着一整天從沒停止哭泣的淚人兒,平靜說道。“夏小姐,吃完飯我們得到AIT一趟,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辦。”

“AIT?要做什麼?”霎時,紫茉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仰望着易慎人。

“我必須依照關老總裁的吩咐,如果關驥他選擇繼承東揚企揚,就要把你送到美國,讓你斷絕跟台灣的一切聯繫。”

聞言,紫茉整張小臉驀地刷白。“不!我不要去美國,我要留在台灣!”

“很抱歉,我只是依照關老總裁的遺囑執行,我沒有決定的權利。”他冷靜的重述幾天來不知重複過多少遍的話,石雕般冷硬的臉孔始終沒有半點波動,對她的眼淚、她心碎的眼神視而不見。

紫茉簡直無法相信,世界上竟會有像易慎人如此心鐵如石的男人,她甚至懷疑他根本沒有感情。

“或者,你要說服關先生放棄繼承權,讓你能留在台灣?”易慎人試探道。

“不!收回繼承權,就等於毀了關驥。”她了解他,繼承關爸爸的企業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既然如此,我想夏小姐應該已經做好決定了。”易慎人不愧為律師,一來一往間,立刻將人心最脆弱心軟的一角給牢牢掌握住。

“我——我去。”她艱難的咽下苦楚。

為了他,她願意去美國,也心甘情願犧牲自己成全他。但一想到將要離開這塊熟悉的土地,離開關驥,好不容易停住的淚水再度不聽使喚的滾滾而下。

“夏小姐,收起眼淚吧,你只能等關先生自己想通。”易慎人話裏帶着玄機。

等關驥想通?她不明所以的從淚眼裏看着易律師,完全無法領悟他的意思。

“走吧!”

易慎人逕自轉身走出門,許久,紫茉才終於慢慢起身,跟着他的腳步出門。

接下來的日子裏,紫茉就這樣被易慎人帶着東奔西跑辦護照、申請美國學校,他甚至已經妥善安排好在美國的一切,只等着她坐上飛機、飛往易慎人替她在美國安排奸的高級公寓;而紫茉從頭到尾只有聽任安排的份,對於即將離開台灣,她偶爾會偷偷掉淚,嘴上卻不再有任何的抗拒與哀求,只是等待上天安排好的命運……

而相較於紫茉的認命,已經近一個月無法見到心愛人兒的關驥,生活軌道看似正常,實則每天宛如生活在煉獄中。

他好想她,想抱她、想吻她,想得幾乎快發狂!她被帶走時的心碎哭喊,每天都在他的夢中一次次的出現,每次醒來,才發現自己臉上竟然帶着濕意。

幾次忍受不住思念煎熬,他曾經打過電話給易律師要求跟紫茉說話,卻被易律師冷淡有禮地拒絕了,坐在總裁辦公室里的高級牛皮椅上,他卻如坐針氈。

只是,想到母親臨終前,眉頭依然掛着一抹從不曾散去的愁,他就無法輕易打開那個結,無法狠心辜負母親的承諾—他要拿回屬於他們母子該獲得的補償。

將臉埋進掌心裏,他自胸膛深處發出一聲長長的深嘆。

“總裁?”突然間大門傳來一聲禮貌的問候,關驥的新秘書就站在門口。

姚秘書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辭職離開,這個新秘書才上任不到一個月,雖然比不上姚秘書能幹俐落,但起碼在工作上十分稱職,不曾有過非分之舉。

“有什麼事?”他平靜地望着她問道。

“仲介公司來電,您父親位於外雙溪的房子已經賣出去了,要請您再去做最後的確認,是否還有來不及整理的東西沒帶走,仲介公司要準備跟買主簽約了。”

“不必了,就讓他們——”突然問,他想到那裏是紫茉以前住過的地方,想必那裏一定還留下一些屬於她的東西。

“我知道了,下午就過去一趟。”他突然改變了王意。

處理完一批緊急的文件,他連午餐都沒吃,便前去外雙溪的別墅。

他拿着鑰匙開了大門,一進門,裏頭就是一個寬敞的庭院,站在步道上,他怔然望着眼前綠意盎然的庭院,幾乎震住了。

這裏的庭院跟關家老宅的花園裏的竟然——一模一樣?甚至連那片種在鞦韆旁的玫瑰花園,也正開着潔白的玫瑰,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裏怎麼會跟關家老宅的花園一模一樣?

冬日的陽光依舊刺眼得令人眩目,溫暖的陽光似乎完全透不進他冰冷的身體。

但一顆被冰封了二十年的心卻已慢慢被融化。

他站在院子裏許久,久到足以將這麼多年來的點點滴滴全都回顧。

突然閭,關驥終於完全懂了,也總算領悟了父親的懺悔。

父親他一定很後悔,心裏也始終沒忘記過他們母子倆,否則不會這麼煞費苦心的佈置了一個跟老宅一模一樣的花園,試圖找回過去美好的回憶。

這一刻,他彷彿聽到父親無言的聲音。

關驥真的明白了,這張遺囑,父親清楚做了兩件事:一是懺侮,二是彌補。

他終於發現,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即使擁有了東揚企業,失去了紫茉他也不會快樂。他不要讓自己再重蹈父親的覆轍,一心以為只有事業才是唯一,輕易捨棄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想,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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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監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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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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