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三天後。
「老闆,找到了!」
「在哪裏?」
一早,沈立岩在飯店的房間裏接到了助理的電話。
「傅小姐搬到了郊區的一個農場,我們打聽之後,才知道那農場的女主人是傅小姐一同在孤兒院長大的好朋友。她們一直都有聯絡,那個農場很大,傅小姐暫時寄住在那裏。」
「農場離這裏遠嗎?」
「大約兩個小時就到了。」
「通知司機來接我,我們馬上出發。」沈立岩掛上電話,隨即大步衝出房間。不久,車子疾駛在鄉間的小道上,城市的吵雜在這靜謐的農村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鄉野寧靜的氣氛。
他們經過一處馬廄,橫越過一片大草原後,一棟白色的庭園樓房矗立在眼前。沈立岩感覺到自己越來越接近思蘋和薇薇,心跳越來越不能控制。
搶眼的黑色大轎車滑過偏僻的小徑,吭吭喀喀的輾過碎石,最後,終於在樓房前停下,農場附近的工人全都停下了手裏的工作好奇的張望。
沈立岩踏出車外,司機隨後緊跟而來。
他回頭對司機說:「你在車內等我,我……」他還想再說,卻對未來要發生的一切一點把握都沒有,最後頹然地放下手,又轉身向前行。
來到門口,他高高抬起手要敲門,還沒有敲下,門就猝地敞開。
「你一定是沈立岩,你終於來了——」一個陌生的女人打開門劈頭就說。她滿意的看着眼前高大威嚴的男子,彷彿他的出現是所有問題的答案。
他還來不及回答,陌生女人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連串驚動雜沓的腳步聲。
思蘋剎然出現在沈立岩的面前。才只分開短短的幾天,彷彿又過了好幾年,他們注視彼此的眼裏,都隱藏着強烈思念的渴盼。
「思蘋!」他驚訝於思蘋滿臉焦慮害怕的神色。
「立岩!你有看到薇薇嗎?她是不是跑去找你了?」思蘋衝上前,緊緊抓住沈立岩的衣袖,彷彿他是她最後的希望。
「沒有,我是來找你們的,我沒有看到薇薇。」
「薇薇不見了!」思蘋幾近瘋狂地說。
「什麼?」沈立岩一時還沒有會意過來。
「她不見了!我以為薇薇跑到馬廄看小馬,可是我到處都找不到她,剛剛回到房間,才發現她有一個粉紅色的小行李袋不見了,還有她存在撲滿里的錢都掏空了,薇薇……她……」
「思蘋,慢慢說……」
沈立岩緊握着地不斷顫抖的手,擔心地觀察她的神情,生怕她就要支持下住地跌在他懷裏。
「思蘋,我已經叫我老公和農場的人四處去找了,你也知道農場這麼大,薇薇如果故意躲起來,是很容易的。我想啊——下午她肚子餓的時候,就會出現了!」
農場的女主人不斷安慰著思蘋。
「不可能的!薇薇如果只是要躲起來,就不會把行李拿走,連撲滿的錢也拿光了,說不定她天一亮就走了,現在都快中午了,她一定是存心要離家出走的!立岩——」思蘋的臉緊張得脹紅起來,強忍的情緒在眉睫中閃動,她求救地看着沈立岩。
「啊!」農場女主人恍然大悟地叫了一聲,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薇薇會不會自己一個人去台北了?我記得昨天晚上,我在廚房開購物單的時候,薇薇還在問我什麼時候會到台北去。我跟薇薇說,從這裏走出農場,坐巴上就可以到火車站,火車會到台北……」
所有人面面相覷,答不上話,沈立岩二話不說地拉着思蘋出門。「走!我的司機在外面,我們一起去找她!」
思蘋焦急地無法可想,手足無措地回頭看着好友。
「去去去!思蘋,你就和沈立岩去找薇薇吧!我一有什麼消息就馬上和你聯絡!」女主人揮揮手,揚起嘴角點頭說。
「嗯!好。」
一陣塵土飛揚,農場的女主人追到門外,目送著沈立岩和思蘋坐在黑色的大轎車裏,消失在農場的小徑上。
沈立岩和思蘋坐在車子的後座上。
他一上車就不斷在撥電話,聯絡許多人一起尋找薇薇的下落。
好一會兒了,想不出還有誰沒有聯絡到,沈立岩終於放下手機。他回頭看見思蘋望向窗外不斷地找尋,一隻大手覆蓋住了她放在兩膝間不斷顫動的手指。
「你放心,我們會找到她的。」他冷靜低沈的說。
「她還那麼小,還需要人保護……她又那麼膽小,從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如果……如果薇薇……」強忍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思蘋驚慌的啜泣不止,沈立岩將她顫抖的肩膀攬進自己的懷裏。
他輕啄她的額頭,撫順她的長發,不斷地在她耳邊輕聲低語。「薇薇走不遠的,不要擔心。」
思蘋將哭泣的臉埋在他的胸前,只有那堅實安全的懷抱,可以壓抑住她驚惶不定的心情。
「對不起——我不應該把薇薇帶走,這幾天……她不斷地在求我……」思蘋哽咽得無法完整說完話。
「不斷地求你什麼?」他問,心裏一陣絞痛。
「薇薇不斷求我下要離開那個公寓,她、她說……我們如果離開了,你會找不到她,她一直問我為什麼要離開,她說她不要走,她說……她連再見都還沒有說。我什麼都聽不下去,只想趕快離開那裏,我只有想到我自己……卻完全沒有想到薇薇的心情,我沒有顧慮到薇薇的感受,我是一個狠心的媽媽,我……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媽媽……」
「噓——你不是!薇薇知道的。你愛她,你可以為了她犧牲一切。」
「對……所以任何人都不能把她帶走,即使是你也不能!」思蘋剎那間想到了沈立岩母親說的話,他們要不計一切代價的把薇薇帶走,所以她才會倉皇的離開。
「你錯了!沒有人會把薇薇從你的身邊帶走。」
「我親耳聽見的!你們想要把薇薇買走,你以為……什麼都可以用金錢來買?
我知道我沒有辦法和你們對抗,所以我只能選擇逃開,因為我絕對不能失去她!」思蘋的話里充滿怨忿。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母親會說這樣的話,請你原諒她,她不知道她說的話傷害了你。」
「不!她說的一點都不錯!我配不上你,我的身世、我的一切都離你們太遙遠,求求你,找到薇薇以後,把她還給我,我只有她,什麼都沒有了!」思蘋不斷地哭訴,不斷地推拒着他壯碩的胸膛。
讓她哭吧!盡情的哭!沈立岩閉起雙眼,喉間梗住了酸苦,加緊力道地擁著掙扎的思蘋,不願放開她,讓她盡情地哭倒在他的懷裏。
許久,思蘋的情緒稍微平穩了以後,沈立岩才開口,緩緩地說:「思蘋,你怎麼沒有想到,是我不能沒有你、沒有薇薇,我們已經是不能分開的一體。你總是想到不願依賴我,總是顧慮太多,不管我怎麼說我愛你,你還是不願相信我、相信愛情。可是——你為什麼沒有想到?我不是你生命里的過客而已,我已經是你們不能分割的親人,我是你們的家人啊——」
當車子一駛到飯店門口,沈立岩的助理立刻匆匆忙忙地從前門迎了上來。
車子停住,站在門口的服務生上前打開車門,沈立岩還沒有下來,助理就等不及的上前說:「老闆!我正好要打電話給你——薇薇找到了!」
「在哪裏?」思蘋和沈立岩趕忙下車,焦急地問。
「她還在大廳的服務台前面。剛剛有一個好心的警察把她送來,聽說他們帶著薇薇找了五、六家飯店了,幸好櫃枱的小姐認出薇薇曾經和你住在頂樓的套房裏。」助理緊跟在沈立岩的後面,不斷地解釋狀況。
他們一行人快速地來到大廳,櫃枱前的服務人員正低着頭好言地安撫啜泣的小女孩,警察站在一旁正和沈立岩的另一個助理談話。
「薇薇!」沈立岩看見了薇薇嬌小的身影,大聲地叫她的名字。
「爸爸!」薇薇回頭,滿臉淚痕又掩不住歡喜地大喊一聲。
沈立岩衝上前,一腳跪在地上,緊緊地將薇薇抱在懷裏。
薇薇終於叫出口了!這一句「爸爸」聽得沈立岩心蕩神馳,她小小的身軀在他的懷裏,讓他全身上下湧上了一股無以倫比的滿足和快樂。這種單純又深刻的喜悅,讓他幾乎想跪在地上,感謝上天的恩賜。
思蘋的動作沒有沈立岩快,她掩著嘴忍住哭聲,淚流滿面地站在沈立岩身後,感動地看着父女倆真情相擁這一幕。
一路上,思蘋不斷想着沈立岩對她說的話。不錯!她說過除了血緣至親,她什麼感情都不相信。她害怕依賴,又害怕依賴後再也下能堅強獨立:只要她不依靠任何人,她就再也不會有被拋棄的恐懼感。
所以,她寧願只相信自己。只要她為自己建好一艘堅固的船,就不怕狂風巨浪,可是——她的力量有限,她一直不斷地在浪潮中掙扎,載浮載沈。她忘了,沈立岩是一個更堅固的港口,一直等着她靠岸。
我們已經是不能分開的一體——我不是你生命里的過客而已,我已經是你們不能分割的親人,我是你們的家人——
他的話點醒了她,她堅定的想法開始一層又一層地被摧毀……
沈立岩一把將薇薇抱了起來,薇薇自然地攬住了他的肩膀。
「薇薇,你怎麼來的?」
「我一早就搭公車到火車站,在火車站的時候遇見一個好老好老的老太太,她人好好——她說……她說會幫我找你,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哪裏,我只知道是一
個很大很大的飯店,老太太找來一個警察伯伯幫我,我們一家一家的找,找了好久好久……」薇薇利用有限的字彙,努力地描述過程。
解釋完後,薇薇怯生生地越過沈立岩的肩膀看到滿臉憂慮的媽媽,小聲地說:「媽咪,我把袋袋丟在火車裏了,我忘記了……我好害怕,我一直牽著老太太的手,我怕走丟了,會找不到爸爸,也找不到媽咪……」
「薇薇,你知道你這樣做讓媽咪有多擔心嗎?」沈立岩溫柔的輕責她。
「為什麼?薇薇!為什麼要做這樣危險的事?」思蘋嚴厲的問。
「嗯……」薇薇內疚地低頭,不敢直視母親責備的眼光。她緊摟住沈立岩,希望他維護她,將頭埋在他的脖子上喃喃地向他告狀:「媽咪沒有說再見,她常常跟我說……只要離開,就一定要說再見,媽咪自己都不乖!」
思蘋傾聽女兒的抱怨,難過地上前撫摸薇薇的頭髮,輕喚一聲:「薇薇……下來,讓媽咪抱抱你。」
薇薇撇開頭說:「不要!放開手爸爸就會不見了!你們為什麼要分開?我不要走……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容易有一個爸爸了,為什麼又沒有了?媽咪騙人!她說我沒有爸爸,她騙人!她騙人!」薇薇又忍下住流下眼淚,耍賴似地不願鬆手。
沈立岩寬闊的肩膀竟然輕輕地顫抖起來。
「你哭了?」薇薇抬頭瞬間停止哭泣,張大圓滾滾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沈立岩眼角的淚水。
薇薇溫柔得像一個小媽媽,笨手笨腳地想要擦拭沈立岩臉頰上的淚珠。
沈立岩親吻薇薇暖香肥嫩的小臉,哽咽地說:「媽咪沒有騙人,是爸爸不對。我找不到你們,放你們孤孤單單地在這裏生活。媽咪怕我又要離開,所以自己就先走了……媽咪不想說再見,是因為她不想要太難過。薇薇不要怪媽咪,是我以前離開過你們。」為了替思蘋解釋,他將一切的錯誤全攬在身上。
「媽咪會難過嗎?我也很難過,可是不說再見會難過,說再見會更難過。爸爸……你真的會離開嗎?媽咪說你會坐大飛機走,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薇薇問。
「如果我坐大飛機走,一定會帶你和媽咪一起的。」
「真的!你不騙人?」
「不會!」沈立岩堅定的說。
薇薇破涕為笑,伸出一隻肥嘟嘟的小指勾。「那我們來打賭,勾勾手。」
「好,賭什麼?」沈立岩也伸出小指頭,微笑地說。
「賭……如果誰先走沒有說再見,誰就是小狗。」薇薇自信的說。
「沒問題。」沈立岩的手緊勾住薇薇。
他將額頭靠在薇薇的額頭上,親昵地對她說:「薇薇,你真不愧是我的女兒。」
思蘋的不告而別、薇薇的離家出走,都讓所有的人心有餘悸。
特別是沈立岩的父母,他們懷著既興奮又緊張的心情來探望未來的媳婦和孫女。午後的一段長談,讓沈立岩的父母對思蘋的想法有很大的改變。
人沒有辦法選擇出身,但可以選擇如何生活。顯赫的背景並不值得驕傲,腳踏實地的過日子,才能活得更自由、更有尊嚴。思蘋的身世坎坷,甚至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無辜的她對自己的身世背景一點選擇的餘地都沒有,可是她卻選擇抬頭挺胸的獨立生活。
她外表柔順但內心堅強,她知足不強求、不願依賴別人的個性,在在都讓沈立岩的父母折服。
沈立岩的父母第一眼看到薇薇就愛上她了,薇薇一口氣有了這麼多疼愛她的家人,小小的心靈里,隱隱感到這一趟冒險旅程,是一件很偉大、很令自己驕傲的事。
晚飯過後,兩老一刻都不願讓薇薇離開他們的視線,思蘋和沈立岩也乘機好奸地單獨相處。
「爸、媽,我有事想要單獨和思蘋談談。」
沈立岩不等父母回答,逕自拉着思蘋的手離開座位。
思蘋順從地跟隨沈立岩回到他的套房,她明白沈立岩有許多話要對她說。
沈立岩走在思蘋的身後,悄悄地掩上房門。
「啊!我好糊塗,我忘記打電話回農場了,他們一定擔心死了!」思蘋突然想起,回頭說道,急忙翻找手提袋裏的手機。
沈立岩輕笑一聲,按住她不安的手、不安的心,溫柔的說:「你不覺得太晚了嗎?我早就叫助理打電話通知他們了。」他輕巧的拿開思蘋的手提袋,低聲又說:「我也告訴他們,你和薇薇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明天也是、後天也是,未來你們都會和我在一起。」
「你……」思蘋明明知道他會說什麼,偏偏心裏就是慌亂不已。
「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和我走嗎?」沈立岩的溫柔掩蓋了思蘋心裏的不安。
「這是唯一的答案嗎?」
「當然還有別的答案!我也可以跟你走啊——看你要到哪裏,我就跟你到哪裏。可是絕對不可以沒有說再見就逃走!」他深情的眼神因微笑而閃動著光芒。
「我不想逃了……可是我又不願意就這樣和你走,我不知道離開這裏,和你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我是下是能夠適應?我下知道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勇氣面對別人的眼光?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辦法克服心裏的障礙?我不知道會不會就這樣的失去自我?我不想依賴你,可是我又好像沒有選擇——」她將藏在心底的憂慮一樣一樣地說出來。
他攬住她的腰,讓她更貼近自己。
沈立岩的下巴抵着她的頭頂,讓她的耳朵仔細地聆聽他的心跳聲。「你為什麼不明白……是我想要依賴你。我想要有一個家,我想要我的皮夾里放着家人的照片,我想要在和陌生人攀談的時候,驕傲的拿出照片介紹我的家人。我想要在出門的時候,下管多遠,都有人在家裏等我回家。我想要在忙碌的一天以後,有人可以分享我的成功,有人安慰我的失敗。我想要有一個人成為我的一部分,愛她、寵她,為她感到驕傲,為她體會到生命持續的意義。思蘋,你是令我想要回家的人,不是要你依賴我,而是我比較需要你,不是嗎?」
一段沈默後,沈立岩補充最後一句重點:「所以……和我結婚吧!」
到底是誰在依賴誰、誰需要誰呢?思蘋深情款款地望着沈立岩,他的話語就像一把火炬,經過了千迴百轉,照亮了她心中最柔軟脆弱的角落。他的話、他的祈求,好像柔弱得需要一切,又奸像強悍得可以對抗一切。
沈立岩看她沒有回答,只好使出最後一個辦法。
「思蘋,你不是說過……婚姻只是一場賭注,輸贏都各佔了一半。我們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成功了一半了,這樣的機率何不放手一搏?」
「沒錯,可是……」這種論調,思蘋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妥當。
「來!」沈立岩一把拉住思蘋的手,將地拖到了大床邊緣。
他示意思蘋坐下來,然後從褲袋裏掏出一個很大的銀色銅板,詭譎的笑容挑起了思蘋七年前的回憶。
將銅板擺在手背上,他正色地說:「這個銅板只有一面是人像,我把它丟到空
中,等它落在我的手掌心裏,如果是人像,你今晚就嫁給我,從此不再猶豫遲疑。」
「如果不是呢?」
他故作姿態地想了半天,抿抿嘴很無奈地說:「那麼你可以帶著薇薇遠走高飛,我會給你想要的自由和尊嚴。」
她擰起眉發愁,對他的幽默一點都下欣賞,嘟起嘴說:「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他攤開手無奈地說:「沒辦法了,這是唯一讓你下定決心的方法——」一說完,不理會思蘋的阻擋,沈立岩高高地把銅板拋起……
「當!」一聲,銀色閃動的弧線躍進了他的手掌心裏。
思蘋緊張得不敢看結果,沈立岩忍住滿腔的笑意,欣賞着她忐忑不安的神情。他緩緩攤開手,思蘋按著劇烈跳動的胸口一看,是人像!
「吁——」她如釋重負的輕吐一口氣。
沈立岩大笑了起來,須臾,又故作鎮定的說:「親愛的達令,你是我今生最大的頭彩。如果你不服的話,我可以再試一次……」
「不要!」思蘋一把搶過了銅板,無意間看了一眼,又翻過另一面,原來兩面都是人像。
她恍然大悟。「你這個賭徒!原來我早就被你騙了!」
「你花了七年才知道,已經太晚了,你輸了,輸了女兒、輸了下半輩子!真的好慘啊——」他得意地笑,將她攬在懷裏,在溫暖的床被上,兩人緊緊相依相偎。
她在他耳邊悄悄低語:「誰是誰的頭彩,這可就很難說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