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番外篇

「兔、崽、子!有種你就別跑──」

「死老鬼,有種你就別追!」

杭州秦府,再次上演鄰居街坊都習以為常的戲碼,據小道消息指出,原本赫赫有名的杭州八景,自從秦家小公子會說話,懂得頂撞他家老子后,已經變成了杭州九景。

至於那「第九景」嘛,當然就是秦家父子毫無營養的對罵!

兄弟鬩牆──常見;父子對罵──難得!

所以就在秦家老爹全然不知情的狀況下,秦家成了別人的觀光景點。

至於為什麼秦老爹半點也不知情?老兄,你也幫幫忙,秦家耶!

那個在江湖風雲榜上老子排名第七、兒子排名第八的秦家耶!誰有那勇氣跑去跟秦老爹說:喂!老爹,您家成了別人的觀光景點耶!

啐!包你鼻青臉腫地回家哭爹喊娘,若是碰上了秦老爹吵輸兒子的那天,老兄你恐怕就有好幾天下不了床了呢!秦老爹不顧形象地彎身扶着膝蓋喘氣,一旁的家僕習慣地端來大杯茶水給自家老爺解渴。吵了半個時辰,不渴才怪!

豪爽地灌下大杯水,讓干啞的嗓子解解渴,順順氣,氣悶地瞪着地上的兩把寶劍。想當初他風流倜黨,迷煞無數純潔少女的芳心,娶了三位美貌與才德兼備的女子為妻,生了兩個可愛活潑的女兒。

他並沒有傳宗接代、非生兒子不可的想法,反正兩個女兒聰明伶俐,足可傳承秦家劍法,什麼傳子不傳女的觀念對他而言,全是個屁!

自許江湖中人不拘繁文禮教的豪邁洒脫,那種八股僵硬的教條在秦老爹眼裏,簡直有辱他瀟洒不羈的狂傲個性。也正因為秦老爹的這種性格,無論三位老婆還是兩個女兒,也都個個巾幗不讓鬚眉,說穿了,就是兇悍、跋扈….男人婆!

不過你可別再秦老爹面前這麼說,否則鐵定讓他痛揍一頓,在超級護短的秦老爹眼中,五個女人全都是他掌心的寶貝兒,怎麼可以說她們是男人婆?

也不過就是….豪邁了點而已嘛!

不過沒生兒子的秦老爹還是有點遺憾就是了,他也曾想說如果有個兒子的話,父子兩人小時后可以一塊洗澡、互比某樣東西的大小;長大了可以一塊偷喝酒、教他如何釣美女….總之就是玩一些男人之間的遊戲。盼啊盼、等啊等…..終於在三十三歲時,大老婆給他生了個帶把的小子。

秦老爹抱着剛出聲、皺巴巴的小嬰兒滿屋子又叫又跳,開心遞給兒子取了個名字──秦羽。眼看着小傢伙越長越大,粉嫩嫩、圓滾滾地跟在身後喊着爹爹….真是說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等小夥子五、六歲開始可以學武時,幾個江湖耆老來家中作客,說這孩子身骨特殊,是個學武的奇才。此後家中爹娘姐姐為了造就一代武學大師,對小傢伙疼歸疼、但無論練武或是習字讀書,全都勤加嚴管。秦羽也沒辜負大家的期望,咬牙苦練,從沒聽他喊過累。有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乖兒子,讓秦老爹覺得人生真是太美滿了!

也因為過度幸福,沒去注意寶貝兒子從街上買回來的不是竹劍木馬等男孩子玩的東西,反而老是買些梳子、銅鏡之類女孩兒家的玩意兒。

越長越大,秦羽開始討厭在烈日當空的正午練劍,反而寧願在晚上狂練武功,秦老爹也不以為意,反正什麼時候練劍不都一樣,晚上還比較涼快些。嗯….兒子果然聰明!

一日,秦羽從外頭抱了好大個包袱回家,一進門就窩進自己房間不知在做什麼,秦家對子女的管教向來放任,只要不犯大錯即可,反正秦老爹年輕時也隨便慣了,沒什麼資格對子女說教,其它的….隨便啦!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大堆包袱搬進兒子房間,見送貨上門的夥計神情怪異地瞅瞅自己,秦老爹好奇心大起,趁著兒子不在家時偷偷往他房內一瞧。

還好嘛,不就是些瓶瓶罐罐。

誰說男人家就不用保養的?你以為美男子都是天生的啊?

再說,寶貝兒子長得那麼俊美,比起他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呵呵呵,好竹出好筍啊!

但隨着小秦羽越長越大,也越來越愛美、越注重保養,秦老爹這才開始覺得事態有些嚴重,扔了傳家寶劍換上軟趴趴的軟劍倒也罷了,可是兒子居然愛美愛到對秦家劍法動腦筋。

扭啊扭、轉啊轉,不時來個撅嘴拱屁股,依長相優劣還會在嚴肅的比武對陣中對敵方捏胸掐臀,仗着自個兒的高深武功大啖別人豆腐。

「渾蛋!」

從開罵的第一句后,自此「寶貝羽兒」改成了「渾蛋兔崽子」。

據秦家僕人們透露的秘辛指出,原本秦老爹罵的是「你他娘的渾蛋兔崽子」,但在三位夫人白眼、算盤、夜壺伺候,外加沒收三個月零用錢后,最前面的四個字從此消聲匿跡。

之後在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秦老爹又急又氣地坐在廳堂內等着大半夜也不回家的死孩子。見那兔崽子興高采烈、意氣風發第蹦回家中。秦老爹疑心大起,問了句:「跑哪裏去了?」「干你屁事?」

「你你你….」

瞅着老頭氣得說不出話來的表情,秦羽才緩緩地開口──「去為武林除害啦!」

「什麼?」

秦老爹有種不好的預感漸漸升起。

「之前不是說有個采草大盜橫行猖獗嗎?我實在看不過去,所以今晚用計除了他。」「除、除了他?」

糟!不會出人命了吧?

「不就是『上』了他-!嘿嘿,他長得還不錯呢!賺到了、賺到了。」

秦羽一臉滿足的模樣,還不忘擦擦嘴邊不小心流出的口水,也不理會自家老爹內心所受的衝擊,喜孜孜地回房補眠。

留下可憐的秦老爹張大了嘴當場石化,足足呆在原地直到隔天中午,最後因為長時間站立導致氣血不順而暈了過去。

之後江湖友人紛紛前來道賀,左一句「將門虎子」、右一句「少年英雄」,秦家上下所有人無不尷尬地嘿嘿傻笑,心虛地接受眾人的讚美,額角卻頻頻冒着冷汗。

*****「什麼?」

三位美婦人同時大叫:「嫁人?」

「對啊!」秦羽開心地大力點頭。

「誰嫁?」大娘率先發難。

「你兒子──我!」

二娘接着問道:「嫁給誰?」

「爻爻!」

「渾、蛋──」秦老爹氣得大吼。

「老頭子閉嘴,這裏沒你說話的份!」

「什、什麼?你這小王八居然敢這麼對老子說話,找死嗎?」

「老爹你可別亂對着我罵啊,也不想想我若是小王八的話,你也沒好到哪兒去,擺明了也是只王八,而且還是只老王吧!」

「你…..你你你…..」

正當父子倆吵得不可開交時,秦家最大的三娘發話──「兩個都給我閉嘴!」

「唔──」

「羽兒,三娘問你,爻爻是誰?」

秦羽縮縮脖子,怯怯地說:「封辛爻。」

「那個新任的占星官?」

「嗯!」

秦大娘一聽,突然插嘴:「怎着認識的?」

「就是….」

秦老爹怒不可抑地大吼:「你管他是怎麼認識的,荒唐!簡直是荒唐!居然說要嫁給一個男人,秦家列祖列宗的臉全這渾蛋敗光了!我說你們這些女人,不想想怎着阻止至種可笑的事情,居然還有心情問他是怎麼認識…..」三位美婦眉心重重擰起,掛着危險的陰笑優雅地圍攏過去。

大娘突然間一招擒拿手上翻,揪住秦老爹的右耳。

「老婆,疼疼疼疼疼…..」

二娘同樣招式,揪住秦老爹的左耳。

「夫人,痛痛痛痛痛…..」

三娘敏捷地從秦老爹懷中撈出錢袋,擱在掌心掂了掂,「夫君啊,這個月的零用錢…..沒收!」「娘子……」

眾女人相視對看了眼,齊聲道:「我們都很好奇羽兒究竟喜歡上了什麼樣的人,夫君,你呢?」「我…..」

「嗯?」

「我…..」嗚….這擺明是威脅啊!秦老爹心裏哀嚎着。

可秦老爹不愧縱橫江湖大半輩子,見苗頭不對,話鋒即轉,馬上陪笑。

「夫人們最大,夫人們說了算,呵呵呵….聽故事…..聽故事比較重要,呵呵呵……」瞅着老爹那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絕技,秦羽心底暗自咋舌。

怪不得老爹的江湖排名能在自個兒頭上!

就說嘛,明明兒子武功比較好,為啥總是老子的排名比較高?

還想說是因為老傢伙多活了一把年紀,原來啊….果然薑是老的辣!

嘖嘖嘖,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收到一爹三娘催促的眼神,秦羽趕緊將事情的始末一一道來…..*****一個月後─張燈結綵,喜氣非凡,雙喜紅字貼滿了各處,秦老爹的兒子娶媳婦了,雖說接到帖子的人起初都嚇了好大一跳,有的甚至還嚇得跳上了屋樑。

揉揉左眼、擠擠右眼──沒眼花啊!

那怎麼兩個「新人」的名字都那麼熟悉啊?

秦羽….那就別說了,秦家的小公子嘛!

從小看他看到大,最近在擂台比武上還拉着幾位在朝為官的同僚前來湊熱鬧,自個兒躍升武林排行榜的第六名不說,還狠狠地將自家老爹逼出十名之外!

封辛爻….那不是皇帝冊封的當朝第一占星官嗎?

嗯….秦小子,他當然是男的;那個封大人….也絕對是男的,所以…..*****秦家果然闊氣,請了百餘桌酒席,雖說與會的客人個個都很好奇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在看到了秦老爹黑着一張臉地接待客人,不時被三位夫人掐手臂以示警告,嘴上僵硬地咧開一條縫,陰側側地開口歡迎….唔….好恐怖!來客目光一飄,嚇見武林盟主也攜伴前來,至於那個伴是誰?

不說了,省得待會兒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既然盟主都承認這樁婚事,加上江湖中人本來就不太拘於小節,大伙兒也樂得吃頓好酒好菜,不說別的,這秦家三娘的手藝可是遠近馳名啊!

吃飯吃飯,管別人家務事作啥?

又不是吃飽沒事撐着了,再說….還沒開動咧!

突然間掌聲雷動,媒人婆簇擁着一對新人走進廳堂,不過,好奇怪啊!

平常不都是新娘子才蓋布巾的嗎?今天怎麼連新郎也遮着頭?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眾人享用佳肴美酒,熱熱鬧鬧地慶祝秦府的喜事,席間有幾個沒長腦子的傢伙起鬨要鬧洞房,才剛走到新人的房門口,只見眼前多出了一柄亮晃晃的寶劍,秦老爹用那極端詭異的陰冷表情,「客氣」地說:「閣下,請回桌吧!」

那幾個人當場嚇得酒醒,乾笑幾聲,抱投竄回人群中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結果這場婚禮總算順利完成,眾人們紛紛拜別離去。

*****「唉….」

片片楓葉飄落,徐徐秋風拂面而來,真是──愁啊!

最近杭州秦府少了父子對罵的叫囂聲,多了秦老爹不時的嘆氣聲,搞得街坊鄰居以及秦家僕役頗不習慣。「唉….」

秦老爹又嘆了口氣,支着下巴怔怔看着落下的楓葉。

唉,大家都誤會他了!

武林排不排名哪裏重要啊?反正兒子爭氣,老子也沾光啊!

讓人煩惱的是另一件事情啦!

就是…..就是……

「唉……」

當初為了保存那一點點的面子,死活不肯讓人知道兒子不是娶人,而是嫁人。父子為了兩位新人究竟誰要戴頭紗的問題大吵了一架,只是吵了半天也不見兒子退讓,怎支那個「兒婿」一開口,自己生的渾蛋龜兒子居然變得比狗還乖,除了點頭還是點頭,養到這麼大頭一回見他如此聽話,害他脆弱的心臟又再次受到重擊。

「唉…..」

其實說真的,封辛爻也沒什麼可挑剔的,既貼心又乖巧,比起自家兒子還要孝順千萬倍,長得清秀可人脾氣又好,要不是龜兒子反對,他早就收爻爻為養子或是義子了!

可是…..「唉…..」

真是兒大不中留,嫁出去的兒子像拉出去的屎。

只顧着整天跟親親老公粘在一起,也不陪陪老爹,怪不得女人都說兒子娶老婆后,就像是給媳婦搶走了一般。要不是爻爻那麼貼心,恐怕家裏頭就會上演翁婿之爭了!

現在可好,連吵架的對象也沒了,嗚嗚…..他好可憐哦!嗚嗚嗚…..一邊哀怨一邊走向兒子房間,滿腦子想着要怎樣才能讓不肖子孫陪陪可憐無比的老爹,剛轉過迴廊,就聽見屋裏頭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曾經也是年少風流的秦老爹當然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嘿嘿,死小子,今天非打斷你的「好事」不可,想要春宵一度,沒門!等老爹出了悶氣再說!抬起腿運足了氣,嫌不夠力道地放下來活動活動后,秦老爹一提氣、一伸腿,踹開兒子的房門,得意地準備要大肆嘲笑兒子的窘境時,猛地定眼一瞧。

春色無邊的床上,兩具軀體交疊,見房門突然被人打了開來,床上一人雙眸射出冷意,怒瞪着無端闖入的老爹。「你、給、我、出、去!」

無奈震驚過大,秦老爹當場嚇傻在原地,下巴要掉不掉地掛在臉上,驚得連氣都吭不出來。秦羽半支起身子,怒火衝天地凌空拍出一掌將那渾蛋死老頭震出門外。

*****跌跌撞撞地走到花園中,恰好三位夫人聚在涼亭內賞花品茗,見秦老爹痴痴獃呆的模樣,趕忙攙扶他入座。三娘溫柔地替秦老爹抹去額頭上的汗珠。

「怎麼啦?」

「羽、羽兒….爻、爻爻…..」

三位夫人相互對看了眼,瞭然一笑,大娘拍拍秦老爹的背,安撫地說:「也不過就是兩個男人在一起嘛!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二娘突然拍着大腿叫道:「哎呀,三妹,會不會是你今早給羽兒熬的湯藥太補了?」「嗯,可能喲!不然相公怎麼會給嚇成這樣?那兩人也做得太猛了吧!」「夫、夫人…..」

「嗯?」大娘看了看秦老爹。

「娘、娘子…..」

「干麻?」二娘也看了看秦老爹。

「夫、夫人….」

「相公你要說什麼嗎?」

「我……我…….我……..我…………」

秦老爹就這麼「我」了一個時辰,三位夫人早把話題轉到那打得火熱的新婚「夫妻」身上,說自家的寶貝兒子真不懂憐香惜玉,爻爻看起來那着纖細,怎麼受得了?

改天得好好跟兒子說說,別老是這麼欺負爻爻,人家好歹是他頂頭上司,要溫柔點,多呵護他才是。無奈那做老爹的不但被晾在一旁當裝飾,還得酌量着究竟要不要跟孩子的娘說實話?兒子他……那個對采草大盜都能伸出魔掌的渾蛋兒子他….居然、居然………居然給人…….嗚哇───*****屋內,秦羽氣喘吁吁地摟着封辛爻,愛憐地低頭吻了吻他的嘴唇。

「羽,我……會不會很差?」

秦羽又落下幾個吻,捧着封辛爻酡紅的臉蛋,「怎麼可能,舒服死了!尤其這樣能清楚看着你的表情,你都不知道字那有多誘人!不過嘛,嘿嘿………」

他拉着封辛爻的手下探自己再次蘇醒的慾望,封辛爻羞澀地啐了口,「色鬼!」「爻爻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好冤枉耶,剛才我讓你吃了一回,現在也該輪到我吃你了吧!」推開了些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封辛爻尷尬地問:「剛才老爹看到了,怎麼辦?」「你別管他,大不了嚇個一兩天也就沒事了!反正那老頭從以前被我嚇到現在,心臟強得很,爻爻你別想找借口,認命地讓我吃了吧!」「唔…..別摸那裏。」「不要!」「乖…..腰抬高一點…..對,再抬一些…..好!」

「啊…….啊…….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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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凶卜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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