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展力游一言不發,故作冷靜的開着車子,暗地裏掌握着方向盤的手心卻猛冒汗,心裏沒來由地覺得有點緊張。
顧真真坐在車裏,聞到一股異味飄蕩在車內,她按下車窗透透氣說:“你的車子裏怎麼有一股味道?”
“是我的狗。”
“你養狗啊!什麼樣的狗?”
“是只混血的牧羊犬,叫諾貝爾。”
“名字取得真好,誰取的?”她的心情低落,雖然覺得名字有些耳熟,但也沒多想,只隨意回應着。
“我大哥,他從小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志向遠大,看他取的狗名就知道了。”
“你好像很少說你大哥的事情?”
“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我們不住在一起。”自從母親過世后,他們兄弟兩人就分開,哥哥和外公住,展力游和父親住。
“可是你們畢竟還是手足兄弟,怎麼會說分開就分開?”
“我們家不像你們家那麼單純——”展力遊說到家裏的事情,情不自禁的抿起嘴角,滿心不快。
“是啊!越是有權力、有地位的家庭,就越是複雜。我們家是很單純,全家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就算吵吵鬧鬧的也是一種幸福。唉!真懷念爸媽在家的日子。”
吵吵鬧鬧的也是一種幸福,那麼冷冷清清的就是一種不幸了嗎?展力游不禁想起自己家裏的那幢豪華大宅,一磚一瓦都是精雕細琢,貴氣逼人,可是他卻不喜歡回去。而顧真真的家裏,只是座不起眼的小宅院,滿滿的住了三個吵吵鬧鬧的姊妹及和藹慈祥的父母,卻像是一塊強力的磁石,不斷吸引着他,那種感覺正是他心所嚮往的。
他們彼此又沉默了一會兒。
真真打起精神問:“你想好要帶我去哪裏了嗎?”她難得地穿上一件很有女人味的洋裝,嘴唇慎重的抹上粉紅色的口紅,她決心不躲在家裏哭泣,今天要好好的擺脫失戀的痛苦。
“去花城。”
她訝異的說:“啊!那是北部最大的娛樂中心,裏面好像有酒吧、舞廳,還有卡拉OK。你真的要帶我去那裏啊?聽說消費不低喔,這樣好了,不如就算在你的推拿費上好了!”
“不用花錢的。”
“哪有不花錢的地方?”
“反正就是不用花錢,你只管盡興就好!”
“……好吧!我正需要這樣,這種地方就是專門幫人忘記煩惱的。”
“你不過是失戀而已,有什麼好煩惱的?說得好像世界末日一樣。”展力游想不通為什麼有人會如此的為情所困。
車子裏頓時岑寂了好一段時間,顧真真將頭轉開,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幽幽地傾吐抑鬱的心情。“失戀而已嗎?如果你用盡了三年半的歲月,全心投注在這份感情上,真心的付出,只求對方能夠體會、也能真心回應。可是——事與願違,一切又回到了原點,雖然那份感情仍然存在,卻再也沒有方向走下去,也沒有辦法假裝從來沒有發生過,你痛苦得想要尖叫、想要做一切你可能會後悔的事情……如果你曾經體驗過這種痛苦,不會只說——那不過是失戀而已。”
展力游表面上專註的開着車子,心裏不斷的回想顧真真的話。當一個女人對感情執着的時候,神色就顯得格外動人。雖然他並不完全懂,可是卻開始嫉妒起那一個她全心全意付出真心的男人。
他不經心的轉頭看着她,只見她恍恍惚惚的望着車窗外的景色,眼神虛虛幻幻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你喜歡唱歌嗎?”
“什麼?”顧真真回過神來。
“我問你喜歡唱歌嗎?我可以帶你去‘花城’唱卡拉OK,你可以點所有失戀的歌曲,一次把它唱個夠,想哭就哭、想叫就叫,想發泄就盡情的發泄。我會找一間比較隱密的貴賓室給你。”
聽見他的聲音里有着特別的溫柔,真真勉強地揚起嘴角,展力游這小子是沒有安慰人的天分,可是他的建議或許是治療失戀最有效的方法。
“好啊——”
二十分鐘后,展力游將車子開進了地下停車場,那裏還有他專屬的停車位。
他帶領顧真真走進電梯裏,按下了到五樓卡拉OK中心的數字鍵。
電梯的大門一開,兩個高頭大馬、衣冠楚楚的男人,耳里塞着對講機,一看到展力遊走進,就急忙在耳機上低語傳訊。
“老大,阿清說你去阿圖師那裏了,怎麼樣?好一點了沒有?”理着平頭的男人就叫大樹,他迎上前問候展力游,卻對他身後的顧真真視若無睹,彷彿她只是圍繞在老大身邊的一個不重要花瓶,還是個很平淡的花瓶。
“沒事,大樹,你傳話叫人整理一間貴賓室給我。”展力游簡單的命令着。
“這……花城是你們家的……”顧真真滿臉訝異,她只知道永光伯是個有錢人,投資了許多娛樂事業,可是沒有想到事業的規模起如此宏大。
展力游沒有否認,他說:“我說過不用錢的吧!你在這裏唱歌,可以唱個過癮。”
“老大,五一六號廳里,有大老闆的朋友吳董事在那裏,您要不要過去看看?”大樹說的大老闆就是展力游的父親,展力游的工作除了負責保安,就是代替父親應酬這些政商名人。
“我現在沒空。”展力游一口拒絕。
“可是……老大,大老闆有交代,這些人來,都要特別去關照一下……”大樹不忘克盡職責。
“你他媽的不要說我來了不就好了!”展力游的火氣不由得提了上來。
“可是,老大……”
一群人就在櫃枱的入口簇擁着展力游,想要勸他改變心意。
阿清得到了通知,氣喘吁吁的跑來。
“老大,你來了啊——啊!阿姨也來了!”阿清認出了站在展力游旁邊嬌小的顧真真,一時興奮的大叫。
“阿姨?”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將注意力轉到顧真真身上。
“是啊!她是阿圖師的大女兒,我們的人經常麻煩阿圖師,真是太感激了,只可惜阿圖師要退休了。阿圖師說這位大小姐的媽是老大的姨婆,所以,大小姐是咱們老大的阿姨呢!”阿清渾然沒有察覺展力游鐵青的臉色,逕自得意的介紹顧真真真。
“阿姨你好!”
“阿姨好——”大伙兒異口同聲的說。
被這麼多大男人孩子氣的叫阿姨,顧真真頓時笑開懷,滿心的陰霾一掃而空。經過阿清這樣一介紹,原本沒有人理會的狀況,完全一百八十度的扭轉了。
“閉嘴!全都是一群沒有骨氣的男人,什麼阿姨長阿姨短的,我們又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真是阿諛諂媚……”展力游氣呼呼地。
“什麼蚵魚餡……老大,你想點菜嗎?”阿清沒有聽清楚,大聲的問。
“不想!我要帶她去唱歌了,全閃人!”展力游逕自拉住顧真真的手,從圍攏的手下群中衝出去。
阿清和大樹在展力游的身後追趕——
“老大!老大!不行啦!吳董事在廳里等你很久了,進去看一下嘛!一下就好!你要是不去,吳董事知道的話,一定把我們罵死!”阿清懇求着。
“是啊!老大,吳董事還帶了很多朋友,你不去會很不給他面子的。”大樹追上前補勸着。
阿清看着展力游緊握着顧真真的手續走,只好加快腳步,眼神懇求地望向顧真真。
“你就去看一下嘛!有什麼關係?我和你一起去。”雖然手臂被握得有點緊,但她卻一點也沒有不快,反而心中升起一股呵護的安全感,像一道暖流似地令她覺得舒坦。
像這樣五光十色的聲色場所,的確會讓人迷失、遺忘……她頭一次加入展力游身處的環境中,卻無法想像他是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成長的。
展力游停下腳步看了看她,仔細研究她臉上的表情,驚訝她不罵人的時候,竟還滿溫柔可人的。
“你說的喔,到時候別怪我沒有先警告過你。”他想要確定。
“警告我什麼?只不過和你去應酬、應酬一下而已嘛!”
“是要喝酒的喔!我會推說你不會喝,你就安靜的站在我後面就好,我陪吳董事喝一杯,然後我們就可以去唱歌了。”展力游不放心的又交代幾句。
“好啊!”顧真真回答得很乾脆。
展力游露出了滿意的表情,俊秀的臉龐揚起毫無心機又孩子氣的笑容;顧真真也回應他一個暖暖的笑容。
大樹和阿清看着他們曖昧的笑過來、笑過去的,沒什麼心情揣測他們之間的關係,兩人長吐了一口氣,忙不迭的走在展力游的身前帶路。
一行人來到了五一六號廳,顧真真馬上就被室內氣派的裝潢給震懾住。
這卡拉OK的包廂竟然就像一間偌大的會客廳,電影熒幕上正播放着田野風光的畫面,一個紅光滿面、身材肥碩的中年男人,左擁着一個年輕的女子,右手拿着麥克風,正忘情的高唱着六十年代的老歌。
“吳董事,我們老大來看你了。”大樹上前招呼。
“吳董事,你好啊!”展力遊說。
吳董事放開了身邊妖嬈的年輕女人,站起身對在場的人說:“哈!力游啊!我和我的朋友在這裏等你很久了,來!來!來!我跟你介紹一下,他們是太聯集團的主管,我最近和他們在談一筆大生意。這是展力游,花城的少東主,來頭不小吧!他的老爸永光兄是我的好朋友,這花城我也有一點股份。”
“吳董事,我敬你一杯,我老爸時常對我說,吳董事一直很關照自家的生意——”展力游拿起大樹斟好的一小杯紅酒,一飲而盡。
“哪裏——好,我也干一杯!力游啊!哪天叫你老爸出來,好好的和我喝兩杯。”
“沒問題!這幾天他到南部去了,我會告訴他的。”
“你老爸真是老當益壯,永遠都閑不下來。沒關係,兒子代替老子,來!力游,你再敬幾杯,我們可是等了你一個下午,你要好好的向大伙兒陪罪。”吳董事酒興正濃。
“這……”展力游面帶難色,回頭看了看顧真真。她一直如他交代的一樣,站在後面,安靜的不發一語。
阿清率先挺身而出。“吳董事,我們老大不會喝酒的,您忘了啊!剛剛那一杯下去,就是極限了。我來替我們老大喝——”
“阿清,你算老幾啊?力游才只有一杯的酒量,我怎麼會相信,做這一行不會喝酒會笑死人的!力游,你老爸可是千杯不醉,你怎麼一點都不像你老爸……”吳董事醉言醉語,執意的說。
“我也來替我們老大喝……”大樹也給自己斟了九分滿的紅酒。
“你們這幾個阿貓阿狗的分量都不夠,不算!力游,來——再多喝幾杯,至少每一個人都要干一杯才可以放你走——”吳董事固執的又說。
“好——”展力游看着周遭十幾個人,無可奈何的端起酒杯開始從最右邊的人一一回敬。
顧真真看着展力游一杯又一杯的一飲而盡,直喝到第四杯的時候,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好了!力游,不會喝就不要勉強。”顧真真一把將展力游手中的酒杯拿了下來。
“喂!你……”展力游喝下四杯,已經開始覺得頭重腳輕了。
“吳董事,我是力游的阿姨,這個輩分夠資格向大家敬酒了吧!”顧真真一個姿勢,示意大樹把手裏的酒杯倒滿。
她架勢十足的舉起酒杯,一干而盡。
“阿姨?”吳董事和其他人一樣,懷疑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子。
“不相信你問阿清他們,看他們是怎麼叫我的。來!下一個……”她冷靜的看着四周所有的人。
一個多小時后,五一六號廳的人全都對顧真真甘拜下風。
大樹和阿清架着腳步虛浮、醉醺醺的展力遊走出“花城”。
“阿姨,想不到你的酒量這麼好。”阿清對顧真真佩服得五體投地。
“是啁!你看,吳董事他們那一票人全都東倒西歪的躺下了,你還是面不改色,你的酒量真是太好了!”大樹也接著說。
“是遺傳吧!我們家的人酒量都不錯。可是你們不知道,我已經跑三次廁所了,酒這樣喝,不醉死也要撐死了。”顧真真從展力游身上抓出車子的鑰匙,替展力游打開了右車座的車門。
“我們老大最沒有酒量了,他只要一多喝,就一定醉倒,醒來后就更不得了了——”
“是啊!我記得上一次,還把大老闆新座車的皮椅吐得到處都是,酒醒來不舒服,心裏就不爽,脾氣也大,看到誰不高興就打。”大樹補充說。
“對對……上一次好幾個人被揍,都是一些不識相的人來錯時候說錯話,還好我閃得快!”阿清慶幸的說。
阿清和大樹合力將展力游送進車裏,還替他系好安全帶。
“顧阿姨,我先送你回去,然後我再帶老大回家。”阿清對顧真真說。
“這樣……他家裏有人照顧他嗎?”顧真真不放心的問。
“晚上只有一個住在家裏的老管家在應門,現在可能睡了。我們大老闆時常出差,所以……”
“所以他時常都是一個人?”顧真真又問,內心漸漸對他產生了同情。
“是啊!老大在家裏是一個人,還有他的狗‘諾貝爾’陪他。可是出來就有我們啊!”阿清與有榮焉的解釋。
顧真真抿着嘴,看着完全失去防衛能力的展力游,醉呼呼地依附在兩個大男人的手臂中,額頭上的亂髮蓋住了挺直的鼻樑,安靜的嘴唇顯得如此孤單。就像只無家可歸的流浪狗,等待她伸出援手。
身為家中老大的她,天性中就有喜歡照顧人的本能,她打定了主意說:“阿清,不如你帶展力游回我家,我來照顧他。”
“這樣啊……”阿清臉上故作猶豫狀,心裏暗想這最好不過了。
“我們家裏有醒酒藥,我可以讓他醒來的時候喝,就不會太難過。”顧真真說。
阿清和大樹互換了個眼神,不約而同的想,老大已經很久沒有女人照顧了,阿圖師的家裏就有三個姊妹,顧真真又是少見堅強獨立的新女性。更何況從顧真真潑辣兇悍的一面就知道,只有她制伏得了老大。
“太好了!”他們倆高興得幾乎要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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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阿圖師家中,大樹和阿清將展力游安置在阿圖師的床上以後,就急忙借故要離開,深怕顧真真改變了主意。
“顧阿姨,我們老大要拜託你了。”阿清回頭鞠躬哈腰的對顧真真說。
“我們老大酒醒后脾氣特別大,你可要小心喔!還有他沒吃晚餐,醒來肚子一定會很餓,他最喜歡吃面,什麼面都好,就是不要餐廳的,通常我們都會替他到夜市買一份……牛肉麵最好,肉絲麵也可以,炒米粉他也愛……他不喜歡吃洋蔥……”大樹像個保母一樣不停的交代。
“我們老大還有很多怪毛病,他早上起來要洗澡,不然的話醒不來的……”阿清也忙着補充。
“好了!好了!你們在託孤啊?一個大男人毛病這麼多,都是被你們寵壞的,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調教他的,你們回去了啦!”看他們明明急着想走,腳步沒有停過,卻還不停回頭啰嗦交代,她索性直接下逐客令。
送走了兩個大男人後,她回到客廳,就見到兩個女人安坐在沙發上等待一個合理的答案。
“你們怎麼都還不睡?”顧真真看着二妹善善和小妹美美。
“大姊,老爸和老媽不在,你怎麼就帶男人回家過夜了,我都還不敢這樣呢!”顧善善故意小題大作。
“他是展力游,又不是別人,你忘了,我們還都是他的阿姨,當然有責任要照顧他,你們都去睡啦!”顧真真不理會她們,逕自走到父親的卧房裏。
善善和美美小碎步的緊跟在後。
顧真真細心的將棉被蓋到展力游的下顎,又低身四下整了整床被。
“想不到我才十五歲,就當阿姨了。大姊,你看大流氓的睡相好美哦——”顧美美走上前,仔細打量着沉睡的展力游,欣賞着他閉上眼睛時兩排又濃又長的睫毛,一頭狂亂的頭髮安分地披散在頸后,完美得活像神話里的水仙之神納西斯,連睡覺的樣子都是一副狂妄自大的神氣。
“是啊,好像寫真集裏的偶像,你們看,那嘴唇這麼紅潤,皮膚這麼好,真令人嫉妒!”顧善善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臉頰。
“二姊,不要捏他的臉啦!等一下他要是醒來怎麼辦?你看他不說話睡覺的樣子,真的是非常帥,可惜啊,醒來后就不是這樣了——”顧美美一臉惋惜,正值作夢年齡的她,夢想中的情人應該是完美無缺的,像展力游這種壞男人,根本和她心目中完美的形象還有一段很遠的距離。
“什麼可惜?帥就是帥,說不說話都是一樣的。他這叫做有個性,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這小鬼頭,一點都不懂!”顧善善想要糾正妹妹的想法,視線還是移不開展力游俊美的臉。
“好啦!你們兩個都給我回房睡覺,不要在這裏吃男人的豆腐、研究男人。”顧真真忍着氣低吼着。
“研究一下有什麼不好?在學校都沒有這種機會呢!”美美斜着頭纏續觀賞。“唉!這麼美的男人,個性怎麼這麼壞啊?”
“我無所謂的——”顧善善陶醉的說。
顧真真睨了二妹一個白眼。“善善,後天學校不是有服裝展示會,明天還要預演,早睡才不會有黑眼圈。”顧善善就讀大學服裝設計科,時常要穿着自己設計的服飾展示給老師同學們看,再加上最近正在修一門美容課,學習自己上妝,所以最愛美、最在乎保養皮膚。
顧善善根本就把姊姊的話當作耳邊風。“老姊,你不是失戀嗎?我還以為展力游帶你出去是為了讓你開開心,怎麼會變成這樣?”
“還不是他不會喝酒,還硬要逞強,幾杯下肚就掛了。阿清說他們家裏沒有人照顧他,所以我就叫他們送他來這裏。”顧真真解釋着。
“喔——這樣啊!那我從窗戶看到的那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就是他的保鏢嘍!原來這展力游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顧善善有感而發。
“有什麼不簡單,喝幾杯酒就醉倒了,真沒用!這樣還混什麼黑社會老大啊?老姊,你有沒有秀一下你的酒量啊?”顧美美問姊姊。
“那當然了,我是他的阿姨嘛!當然要義氣相助了。”
三個姊妹一面欣賞着展力游的睡姿,一面三姑六婆地評頭論足一番。
“他媽的!我不要喝了——”展力游躺在床上突然發出幾聲咒罵,一個大翻轉,調整好一個比較舒服的姿態,又呼呼的睡去。
顧家姊妹嚇得全閉了嘴,屏住氣息,倒退了幾步,確定了美女和野獸的安全距離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展力游在床上翻來覆去。
“好了!讓他睡吧,我們不要在這裏吵他。”
顧真真一手拉着一個妹妹,將她們全拖出了卧室,她掩上門,也打斷了妹妹們依依不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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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展力游被一陣頭痛給喚醒,他哀嚎了幾聲,又低聲罵了幾句以後,才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仔細研究一下,才恍然察覺這卧房是阿圖師的房間。
他起身,揉揉雙眼,抓了抓滿頭的亂髮,低頭看見襯衫又縐又扁的掛在身上,還放心的想,起碼沒有人趁他睡覺的時候對他性騷擾。
床邊整整齊齊的擺着他換洗的衣服,他狐疑的用手挑了挑確定是自己的衣服,心裏猜想,有可能是阿清昨天晚上拿來的。
昨晚恍恍惚惚中,他還有記憶自己被送到顧真真家,至於以後的事情,他就想不起來了。
他拿起乾淨的衣服,走進房間裏的浴室淋浴,將一身的酒氣和煙味都清洗乾淨。
可是洗完澡身體是乾淨了,頭還是痛得像要爆開來。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踱到客廳,馬上聞到一股鹵牛肉的香味,環顧四周,卻看不到一個人,肚子裏不安分的咕嚕嚕慘叫,心情也跟着全搞壞了。
“喂!有人嗎?全死到哪裏去了?喂喂喂!”他大叫大嚷。
“你鬼叫什麼?叫這麼大聲,死人也被你叫醒了!”顧真真從廚房裏衝出來,又是一件過大的白色T恤隨意罩在身上,手裏還拿着一個大湯杓。
“我怎麼會在這裏?阿清和大樹怎麼會把我丟在這裏?他媽的——”展力游不解的問,最後又開始低聲咒罵,臉上的表情因為頭痛的關係,顯得像凶神惡煞般。
“怎麼?在這裏不好啊!你怕我會佔你便宜嗎?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對你染指的,過來!坐下!”顧真真拿着大湯杓指着廚房的飯桌,大聲的命令。
他的腳像是會自動聽命似的,自個兒就往椅子上靠近。
“幹什麼啦!我的頭好痛,沒心情和你吵架——”展力游坐下來,按着太陽穴,一臉頹喪的樣子。
“我也懶得和你吵!”
不久,顧真真端來一杯黑糊糊的茶,又端來了一碗熱呼呼的牛肉麵。
“啊!有面——”他最喜歡吃面了,只要看到細細長長的麵食,食指就忍不住大動。
顧真真搶上前,眼明手快的按住他動筷子的手,眯着眼挑釁的瞧着他。
“把醒酒藥喝了,才可以吃面。”顧真真用眼神示意他喝下面前的藥茶。
“我不要!我現在就要吃面!”說完就調整好坐姿,準備大快朵頤一番,可是握着筷子的手卻還被顧真真按得死緊,動彈不得。
“把醒酒藥喝了!”顧真真的耐性就快用完了。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嘴巴是長在我的臉上。”他還是一副不妥協的表情。
顧真真大發雌威的大吼:“展力游,面是我做的,你就要聽我的!不然的話,我就算把面倒掉喂流浪狗,也不讓你這隻豬吃!”
“他媽……”
他的話還沒說完,顧真真手裏的大湯杓用力地往桌上一打!
“你再說髒話,我就馬上把你掃地出門!喝下去!”她大喝一聲,打斷了他最後的一個字。
展力游猛吞了一口口水,不自覺地被顧真真的氣勢給震喝住。
他二話不說,左手端起茶杯,咕嚕嚕的一口氣就將濃稠的藥茶喝光,“砰”地一聲將茶杯大力擺在桌上作為無聲的抗議。心中想要叫出來的咒罵,全都被喉嚨里的藥水給淹沒了。
顧真真滿意的放開他緊握筷子的右手,逕自走開,臉上掛着他看不到的滿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