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很多事情都得從他小時候說起。
五歲的時候,他打破魚缸,母親氣得要打他,他騎上三輪腳踏車就跑,任憑母親怎麼追也追不上。
小學的時候,和朋友打架,打輸了,騎上單車便飛快奔馳,他一直騎啊騎,竟然騎出了台中市。
升上國中,他可發飆了,每天上下課,在街道呼來嘯去,和風賽跑。
那時,他是個逍遙的單車飆手,從來沒有警察會攔下他,即使他飆得好快好快,快得幾乎像風一樣,來無影去無蹤,也沒有警察會對他有興趣。
一直到他偷偷騎上摩托車之後,他便開始獲得交通警察的青睞,每每成為他們追逐的目標。也因此,經常來去警局和訓導處中間。
到了高中,事態日益嚴重,他不得不搬出高居警察局長位置的繼父來當護身符,日子才稍微好過一點。
除了飆車,他的另一特長是——長得很俊逸。
在幼稚園時,就有小女孩們為他大打出手;
小學的女老師則是太喜歡他了,常常故意錯罰他人;
國中時,情書每天接不完;
到了高中,幸虧他讀的是和尚學校,否則,情況不知將會多麼慘烈。
他叫羅飛。
一個酷愛飆車又長得帥氣非凡的小子。
那是一個帶點懶洋洋夏天味道的日子。
星期六下午,羅飛和阿傑一下課,把腳踏車往阿正家一放,換上山葉一五○改裝的“羅蜜歐一號”“二號”,順便褪下制服。阿正一手拿着漫畫,一手接過衣服,還捂了捂鼻子:
“臭死了!喂,下午我要K“灌籃高手”,不和你們遛了。阿飛,你去哪裏?阿傑呢?”
“我去東海兜一圈。阿飛,你呢?”阿傑戴上安全帽,發動機車。
“我去把引擎檢查一下。”阿飛沉思地望着遠方。
“晚上見了!!”阿傑拋下一句話,呼嘯而去。
阿正兩眼盯住漫畫,揶揄地說:
“阿飛,你真行,這個電玩高手已經被你同化了!叫我飆車?我還要命哩!不如看漫畫比較安全。去吧,我要K書了。噢,對了,不要太晚回來,不然我媽又要罵人了。”
阿飛點點頭,戴上安全帽,踩動引擎,右手一使勁,“羅蜜歐”飛快衝出,他,又在風中了。那在風裏奔竄的感覺始終眩惑着他。
不由自主地,羅飛又往自由路上駛去。當那一棟醒目的建築物出現時,“羅蜜歐”照例慢了下來,像往常一樣,阿飛停在民生路和自由路口,等待“她”驚鴻一瞥地出現。
如果沒有意外,她應該會在這個時候練完儀隊,走上一小段路去搭公車。
果然,三分鐘后,林芊雅彷彿和他約好一般從校門口走出來,高姚纖麗的身裁襯著一張媲美漫畫主角的臉龐,有點冷漠有些矜持也隱隱顯露不以為然的眼光從阿飛臉上一掃而過,不留痕迹,阿飛一震,幾乎魂飛車外。
“你來啦!”芊雅身後突然響起響亮的聲音,沖著阿飛喊:
“對不起,我遲到了。”是孫如眉,阿飛的“女友”。
“沒關係。”阿飛遞給她安全帽,沒漏掉林芊雅走過他身旁時很輕微的冷哼聲。
“林芊雅,我們驕傲的樂儀隊隊長,省一中公認的女中校花,漂亮吧?!”孫如眉壓低聲音補充:
“而且很驕傲。”
“嗯。”阿飛似乎不感興趣,說道:
“我們去修車。”
對阿飛的毫不在意林芊雅,如眉高興極了。有一個像阿飛這樣帥氣拉風的男朋友,是孫如眉唯一覺得不被高高在上的林芊雅比下去的地方。
率性自為的如眉在校紀嚴厲的省女中自然也是風雲人物——留級一年、記過一次、奇裝異服、長發過肩,一樣一樣的紀錄長長一列,令人咋舌,只差沒被退學,那也並不是她的成果不足以致之,只不過是省女中鮮有把學生退學的紀錄,宋校長不願意輕易開例。
如眉自然大方地摟住阿飛的腰。
“你穿着制服,不怕損壞校譽?”阿飛撥開她的手。
“我們學校的校譽有夠好了,被我損毀一點兒有什麼關係?平衡一下。”說著又摟住阿飛的腰。
阿飛微微一笑,不能不欣賞她的瀟洒,只得由她去。
到了修車店,老闆“黑仔”一見他,從摩托車底下鑽出露出一張黑臉:
“少年仔,車子又有問題啦?!”看看如眉,又問:“七仔啊?!水喔!”
阿飛搖搖頭苦笑,不答,只說:
“引擎聲音怪怪的,今晚要比賽,怕駛不動。”
“放着吧,等一下就幫你看,帶“七仔”去喝一杯咖啡抬杠一下再回來,包準萬事OK。”黑仔露齒一笑,自顧自又修理車子。
“好啦。”阿飛轉向如眉,說:
“走,我們喝咖啡去。”
在咖啡園坐下,如眉就興奮地問他:
“今晚又要飆啦?!我可不可以跟去?”
“隨便你。”阿飛只顧著喝咖啡,拚命看錶。
“喂,你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如眉故意放慢聲調,把尾音拉得老長。
阿飛皺起漂亮的一字眉,想了半天,搖搖頭。
如眉兩眼一翻,說:
“我就知道,你一定忘了。五月十日,我們認識周年的紀念日。”
“噢。”阿飛恍然大悟。
“你說,我們要怎麼慶祝?早上你來我們學校逛園遊會,然後去跳舞好不好?”
阿飛搖搖頭:
“我受不了裏頭的空氣,會悶死人的。”
“看電影?”
“最近的片子你不是都看過了?”
“說的也是!”如眉有點頹然,坐回位子,眼睛骨碌碌地轉。
“如果你不反對,我想一個人去阿王家休息就好了。”
如眉有點生氣,賭氣似地不發一語,不過,這種僵局維持不了多久的,她一定會軟化,在兩人的關係上,如眉一直處於下風。
“今晚的比賽,我拿第一,算是送你的禮物,好不好?”阿飛實在也不忍掃她的興。
如眉很快地破涕為笑,喜出望外地在他頰上印上一吻。阿飛怔忡一下,想起一年前的往事。
他原來是特地為林芊雅而去的。
他和芊雅兩人是初中同學,同校不同班,卻又同是風雲人物,彼此知道卻不曾有機會認識。畢業之後,芊雅果然如願考取省女中,而他卻運氣不佳,上了私立高中,差強人意。
對芊雅的好感早就深種,只是未曾有機會開花結果。上了高中之後,心中澎湃如浪潮的情感愈發不可收拾,終於提筆給她寫信——信還是寄到學校去的呢!
校慶園遊會之前,芊雅收到信,在教官的眼中依然是不屑一顧的表情。
“林芊雅,又是男生寫來的哦?!”教官明知故問。
芊雅聳聳肩,隨便一揉,扔進垃圾桶。教官讚許地笑開了,滿意地走開。因為那姓氏“羅”,芊雅又折回頭,四下張望,確定沒有人,才火速地撿回來,快步地跑開,一直跑到無人的小角落,才氣喘吁吁小心翼翼地撕開信——果然是羅飛,終於是羅飛!她以為他永遠不會寫信的。
林芊雅:你們學校的校慶園遊會快到了,我想去參觀,可否順便與你見面,請你當我們的導遊?(我們包括阿傑、阿正等人。)
羅飛芊雅看完信,有點竊喜,卻始終猶豫不決,遲遲沒有回信。她想,輕易地回信,會不會讓他看扁了?
校慶那天,阿飛和阿傑他們果然如期來到。芊雅雖然沒有回信,心裏原也是盼著見到他們,心想當面再和阿飛說抱歉沒有回信的事。可是,當她表演完畢滿心企盼,四下梭巡羅飛等人時,卻看到他們早已和聲名狼藉的孫如眉又說又笑,於是她遠遠地卻步了,憤而掉頭走開。
阿飛只見她冷冽著一張臉,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對他視而不見。反而是孫如眉熱情洋溢地招待他們,極盡所能地討好羅飛。
“正點吧?!”阿正私下向羅飛宣稱:
“這馬子是我的老同學,想把一直把不上。”
阿飛笑而不語。
自那以後,孫如眉卻倒追起羅飛。
羅飛起先為了阿正的關係,以及心中根本沒有意思而拒絕她。後來,由於內心某種莫名的氣憤,想激一激另一個綠衣人,所以,勉強地和孫如眉交往,慢慢地,也就被湊成一對。
自從某個周末午後在民生路口和林芊雅不期而遇之後,他就著了魔似地釘上了那午後四點的約定——和孫如眉的,只為了等在街口看“她”一眼,不管接收到的是怎樣冷漠不屑的眼神,他卻無法改掉時間……
“阿飛,我問你一件事,你不要生氣喔。”如眉有點戰戰兢兢。
“你究竟認不認識林芊雅?我覺得她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她為什麼這樣?阿飛心裏充滿疑惑,嘴巴卻不忘敷衍如眉:
“知道而已,她國中和我同校。”阿飛沉下臉,說道:
“去吧,我們去牽車,黑仔大概修好了。”
從黑仔那兒牽回車,阿飛載著如眉直奔大度山,和阿傑會合,三人一起吃了飯,並在山上試飆了好一陣子之後,才趕赴每月一次的飆車賽。
這一次向阿飛下載帖的是一個綽號風神的團體,中心人物叫瘋子,從他的綽號就可以知道他行徑的瘋狂與不合常理了。
阿飛和阿傑到達大度路時,瘋子一夥已經嚴陣以待了。入了夜的大度路,車子漸少,只不過聚集了一些愛看熱鬧的民眾敲鑼鼓噪,煽動這一些少年的氣焰。
“你就是阿飛?”瘋子留着長發,嚼著檳榔,對阿飛評頭論足:
“看你幼秀幼秀,親像查某囝仔,敢有影駛那麼快?”
“有影無影,等一下就知道。”阿傑湊上去,丟給他一個狠勁十足的眼光。
阿飛不發一語,踩動引擎,在起跑點,像一隻蓄滿力量的豹——目光炯炯,望向前方,蓄勢待發——
“預備——”手持擴音器的小馬大喊。手上拿着鳴槍,高高舉在空中,突然“碰”一聲,數十部機車飛馳而出,一時風騁電馳,大度路上一片煙塵滾滾。
瘋子果如其名,一路狂飆,那股不要命的猛勁將眾人遠遠拋在後面,除了緊跟其後的阿飛之外,眾人瞠乎其後。
“哈哈……”瘋子不時掉頭對阿飛投以勝利的狂笑。阿飛不為所動。眼裏只有馬路,在風中奔馳宛如風之子……
突然,在瘋子的狂笑聲中,遠處警笛大響。一來由於不熟路徑,二來由於慌張,瘋子猛然滑倒,連人帶車拖行十數里,瘋子被拋離了道路,倒在血泊中。
阿飛緊急煞車,也不管警車隨後到,他沖向全身是血的瘋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抱上警車,向愣住的警員說:
“快,送到榮總,救人要緊!我不會跑掉的。”
於是警笛又再度大作,原本做鳥獸散的眾人紛紛走避,不明所以。
把瘋子送進手術房之後,阿飛呆立一旁,微微顫抖。
警員李正豪遞給他一枝煙:
“傷得不輕?”
阿飛搖搖頭,推掉他的煙,說:
“大概吧。”
“沒抽?這可鮮了。車飆得那麼快,有一八○吧?!還怕死?”
阿飛不答,望着一閃一閃的燈光。
“沒有駕照吧?!身分證給我。”李正豪拍拍他帶血的肩膀。
阿飛熟稔地報上姓名和身分證字號,然後補上一句:
“不過,沒有用的,我先提醒你,免得你知道多此一舉之後大失所望。”
他斜着眼看阿飛,照例抄紅單。
“老爸立法委員啊?!還是省議員?!很跩啊?就是你們這些無頭神仔仗着有人撐腰,一個一個拚命去送死。裏面那個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
“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
“別來這一套,等他醒過來,我照開罰單,管他老子是總統還是行政院長。至於你,等一下跟我回警局。”
阿飛不置可否,只掛意著瘋子的安危——雖然素昧平生,飆車一場也算生死之交,不管飆車時是何等凌厲無情,在他眼中除了速度和風之外實無敵人,他不願意看到任何流血事件。
“我等他清醒,交給他家人之後,再和你回警局。”
李正豪無奈地點點頭,只好陪他耗;不過,他利用各種網路,查出了瘋子的本名,並且很快地聯絡了他的家人來到。
“不肖囝仔!”瘋子的家人半句謝謝都沒提,劈頭就給阿飛這麼一句。
這舉動倒是惹怒了李正豪,沖他們罵道:
“自己的兒子不教好,還怪別人?如果不是這個不肖囝仔救你家的不肖囝仔,他早就一命嗚呼哀哉了。”
“走吧!”阿飛不管他人的神情,催促李正豪:
“不是要回警局嗎?”
“等一下。”他轉而繼續把瘋子的家人罵一頓,並且開了瘋子的罰單:
“別想賴掉。”
出了醫院,李正豪看看手錶,卻說道:
“回去吧,下次別讓我逮著!”
阿飛點點頭,不知是說謝謝,還是表示下次不會被他逮到?!
踅回阿正處,阿傑果然把“羅蜜歐”拉回去了,人還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睡着,如眉也是。阿飛看看手錶,凌晨五點十分了,阿飛突然覺得很累,整個人往椅子一拋,阿傑倏地驚醒,喊道:
“你回來了?一開始不知道是誰出事了,把我嚇死了。瘋子呢?怎麼會摔倒?”
“瘋子從高雄來,路不熟,又加上條子出現,一下子慌了手腳,剛好有個急轉,就這麼摔出去。還好,命保住了。”
“你呢?”
“開了單子。還好沒請我去警局,要不然又給賈老頭一次話柄。走吧,我得先回去了,等阿眉睡醒,你再送她回去。”
“喂,是你的馬子呀。”阿傑朝他大喊。阿飛已合上門,丟下一句話:
“哥兒們,我的就是你的。”
“你的就是我的?”阿傑自嘲地反問,看看如眉,嘀咕:
“人家可不這麼想。昨晚還嫌我沒洗澡很臭躲得遠遠的,阿飛不也常常忘了洗澡,就沒見她嫌過。”
阿飛風也似地騎著腳踏車回到家裏,逕自溜回房間盥洗、睡覺。一覺醒來已是午後一點。
如眉打電話來問昨晚的事情,又問他今天出不出去?阿飛還是決定去阿正那兒打電玩。
“昨晚你又跑到哪裏去了?”母親見他一臉憊懶,忍不住嘀咕,順手撿拾他丟在房間各處的衣服,嘀咕:
“也沒打電話,原來我和你叔叔他們還計畫一起去外頭用餐,結果等不到你。下次要記得打電話!”
“幹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去,何必多此一舉?你們愛去是你們的事,少扯上我。”
淑月忍着氣,凝視着眼前這個身高已經超過自己太多的兒子,心裏莫可奈何:
“好吧,那麼算媽拜託你至少給我一通電話讓我知道你人在哪裏好不好?”
“好啦。”阿飛抓起一件圓領無袖T恤往頭上一套,眼看又要出門,淑月問:
“又要出去?”
阿飛點點頭,接着就大跨步出了房門。
“至少先去吃個飯吧?”
他也沒回答,逕自去飯廳隨便扒兩口飯,算是交代,然後看也沒看客廳的賈氏父女一眼,就颳風也似地出了門。出了門去,他才吁了一口氣,感覺自在多了。
阿飛根本不想回去,要不是經濟還無法自立,要不是心裏還存有若干惦記,他是壓根兒不願意回那個家的。
阿飛的父親在十幾年前早已不知所蹤,人說是避債躲仇人去了。淑月後來遇到了賈尚仁,母子倆為了謀得一個安定的環境,便再嫁賈家。
賈尚仁也有一子一女,對阿飛而言,本就是個闖入者,沒有好感可言,又加上他人前人後兩副臉孔,益發令阿飛反感,隨著年歲的增長,嫌隙不減反增,除了偶爾必要的打招呼之外,他們幾乎沒有交流。
淑月在一所國中擔任教職,人又清秀溫婉,年輕時已是美人胚子,和當時意氣風發的羅剛是人見人表的一對璧人。孰料,後來羅剛由於生意大發,陷入情色煙賭的迷障里一去不返,她的整個生活大變,平添了許多困難風霜。也因此整個人在美麗之外,又多了一份滄桑的美。和羅剛分開后,追求者非常多,她在多方考量后選擇了賈尚仁,一方面是藉賈尚仁在警界的勢力排開羅家的糾纏;二來賈尚仁文質彬彬,事業有成,對她也情真意誠。於是,就帶著阿飛進入了賈家。淑月沒料到,阿飛會產生這麼多反彈,幾年下來,除了疲於應付賈家兩個子女的敵意之外,阿飛始終像是顆不定時炸彈,不知道何時會引爆,致使她除了獲得表面的安穩之外,根本是陷入更大的難局中。有時,她難免後悔,但後悔無濟於事,個性強韌的她,相信終於有一天她會解決所有的問題,而生活也會邁入順境。
阿飛不這麼樂觀,他等的是時間,一旦高中畢業,他無論如何會離開那個家。
自然,他和賈尚仁之間只能勉勉強強,和平相處就算不錯了。為了討好淑月,賈尚仁偶爾會對羅飛非常慷慨,阿飛眼睛可尖著呢,每一回總是逮住機會狠狠大敲一筆。那部羅蜜歐就是這麼敲來的。
因為羅家的英文字開頭是R,所以羅飛很騷包地在外套上綉了個大大的R字,也因為他著實帥氣非凡,愛快羅蜜歐之名不脛而走,很快打響了知名度,因此後來的朋友也群起仿效,綉著R,他們便成了R黨。
剛開始,他也只是好玩,從沒想到自己會變成頂尖的飆車好手。
只是,每當他跨上坐騎,踩動引擎之後,那種拚命要向前沖的力量就在他體內奔竄。他無法遏抑,只能拚命往前沖,唯有在極度高速中,那股衝力才能竄出,他也才能歸於平靜。
阿傑是他的同窗好友,原來熱中電玩,和阿飛結識之後,由於阿飛的耳濡目染漸漸也愛上了飆車,於是,他成了阿飛最親近的哥兒們。
阿傑正直忠懇,有點木納,不喜多言,飆起車來也是不要命的快。
至於阿正,則是歪打正著揀到的另一種死黨。
他喜歡看漫畫,因此欣賞崇拜英雄式的人物。家裏開規模頗大的檳榔中盤商店,人來人往,自小海派慣了,和阿飛、阿傑認識之後頗為投緣,義務提供許多協助,甚至是他們兩個的銀行。
阿正的父親胡天人也海派,喜歡賭博,大賭小賭、黑賭白賭,一概來者不拒,只要一有賭局,他必定摩拳擦掌躍試。所幸,他只賭業餘,不涉那些職業賭場,還不曾把家產輸光。他非常喜歡看飆車,也愛跟人小賭一番。
阿飛是個難得的飆車好手,阿正的父親欣賞有加,視之如瑰寶。
在阿正家,阿飛和阿傑自在逍遙、如魚得水——儘管有時候他媽媽也難免偶爾嘮叨一下,但比起淑月和阿傑的母親,那可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們在阿正家消磨了不少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