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雨
「賢侄一路辛苦了!」『流金樓』中,一名儒衫老者與一名藍衫青年人正含笑招呼着遠道而來的君蝶影,老者正是『流金樓』的樓主成淵。
「樓主您客氣了,師父他老人家要弟子代他向您問候聲,另外讓弟子留在這兒聽候您教誨。」君蝶影爾雅地措辭應對着,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收拾起頑皮心性,正經的扮演他該扮演的角色。
今天一早醒來,君蝶影只覺得腦袋瓜像是打着悶雷,又一陣沒一陣的抽痛着,不禁讓他嘆了口氣,自己的酒量還不是普通的差,記得昨晚幾乎沒喝幾杯酒倒了,看樣子是該找個機會好好練練。
而房間內只剩他一人,凌書岳已然不見蹤跡,只留下桌上有着淡淡的指跡:「有緣定當會見,見卻不如不見。」
低語念着這狂逸的字跡,君蝶影卻摸不明白句中的意思,為何見卻不如不見,君蝶影不由得偷笑出聲,心裏想着像凌書岳那般洒脫的人物該不是怕嘗離別苦才留書逃走吧?
君蝶影隱約記得昨夜似乎作了噩夢,大概是夢到小時候溺水的那件事,讓他難過得透不過氣,頸間的紅痕大概是自己伸手抓的吧!也不知是否因此搞得不安穩,讓他的宿醉癥狀到中午才解除,所以也就遲至傍晚才到『流金樓』。
「呵……軒轅城主太看得起老夫了,居然讓『偃都城』里的頂尖高手到老父這兒當差,來,跟你介紹一下,這是老父門下最得意的蕭玉麟,比你大個幾歲,有個年輕人陪着,你才不會氣悶。」成淵邊說邊打量着君蝶影,似是非常滿意他的人品。
「您老言重了,日後還請蕭兄多指教。」君蝶影向蕭玉麟微一拱手,正巧蕭玉麟也正含笑望着他。
「家師在弟子行前曾提及一組織似與最近江湖的動蕩頗有牽連,不知摟主這兒是否有些什麼消息……」君蝶影正被成淵直看着不自在,不料蕭玉麟也是直盯着他瞧,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君蝶影心中暗暗嘀咕着。
他可沒讓人欣賞的嗜好,原本這種客套的應酬場面就是他最不喜應付的,再加上眼前的窘境,於是君蝶影急忙將話題帶到正題上。
「嗯,想必軒轅城主也跟你提過,這件事之所以引起我們的注意的原因在於『魔尊』此一稱呼現於江湖……」頓了頓,成淵像是跌入了回憶中。
「要知道,十多年前『魔尊』之命令人聞之變色,弄得江湖人心慌亂,如今不只是誰又仗着這名號做下這些血案,只怕……又會掀起場腥風血雨。」成淵語重心長地說道。
「據家師說,這幾件血案似乎都與當年那次圍殺有關,」君蝶影沉着的分析道:「可能是『魔尊』的後人挾怨報復,若是如此,我們防禦上也有個方向。」
「嗯,若真是當年的餘孽,咱們手上倒還有張王牌……」成淵臉色稍緩,露出了笑容,「當初老魔的遺骸以及隨身的七對象徵他身份的『嘯天撼地梭』都被我們藏着。」
「師父,您是說若是此人真與易老魔有關,那他勢必會奪回這些不可,這倒是我們可利用的機會。」一直靜默在旁的蕭玉麟開口接道,只是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君蝶影臉上。
君蝶影眉頭輕蹙了會兒,並沒注意到蕭玉麟直視的雙眸,雖然說對付邪魔歪道不需講什麼仁義道德,可是拿人屍骸來誘敵作計,他也實在難以苟同。
「蝶影,在想些什麼?這麼出神……喔,恕我直呼你的名字,我是想這樣比較不會那麼生疏,想必你不會介意。」蕭玉麟仍未收回他那炙熱的眼光。
「呃,沒什麼,蕭兄別見怪,我只是在想此兩樣事物既然如此重要,是否分別收藏會比較妥當?」君蝶影從容不迫的拿話題搪塞着,儘管心中有些想法,他還沒笨到想去說服眼前這些『正義』無比的盟友。
「哈……賢侄果然心思細密。」成淵豪放的笑贊着君蝶影,「這兩樣我們的確是分別藏着,一南一北……」
「摟主,此事牽扯甚廣,此等機密之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以防消息走漏。」君蝶影顧不得禮儀急忙打斷成淵話語,他可不想知道這勞什子的秘密,知道得越多,只怕到時便非得做些違心事不可。
「呵……侄,你不是外人,玉麟也知道,既然軒轅城主讓你參與此事,就表示對你有十足的信心,這些你遲早都必須知道的,十四把飛梭就在樓內,待會兒叫玉麟帶你看看裏頭的佈置,你倆順道也琢磨琢磨如何能更完善。」
君蝶影無奈的暗嘆了口氣,看樣子這淌渾水是淌定了,雖然他並不反對查明血案的兇手,何況這是軒轅行雲的交代,可是心中總有股莫名的念頭,總覺得如此行徑稱不上光明正大。
之後的幾天,君蝶影便忙着與蕭玉麟一同修改着密室中部分的機關,成淵似乎很放心交給他們去做,絲毫沒有過問。
連續幾天的忙碌,終於告一段落,正回房的君蝶影微感疲憊的伸了伸四肢,其實真正讓他覺得累的是心頭沉重的感覺,在他見到密室內種種歹毒的殺人機關后,更讓君蝶影質疑自己所做的是對還是錯。
雖然大都是蕭玉麟提的點子,可是畢竟自己仍參與其中並助他將之付諸實行,深深吸了口氣,君蝶影實在有些迷惘……
為什麼同時人生父母養,彼此間要這般相互殘殺呢?君蝶影自嘲的抿唇苦笑,或許自己真的不適合江湖,可偏偏又無法離開,說是老天爺開的玩笑也不為過。
正當君蝶影將自己摔向溫暖的棉被懷抱中,「轟--」天際一道刺眼的亮光閃下,隨着便是一計響及淅瀝的雨聲,然而讓君蝶影自床上彈起,睡意全消的則是接下來的一聲凄厲的叫聲。
「鬼啊!」
叫聲剛斷,君蝶影的身形一如流星般向發生處急掠而出,同時『流金樓』四處也打起了燈火,各自戒備着。
幾乎是在君蝶影到達的同時,另一方也有六條人影掠至,那是成淵、蕭玉麟及『流金樓』的四煞衛,雙方打了聲招呼,仍是腳下不停的朝密室走去。
「蝶影你要小心,有可能是那魔……」蕭玉麟叮嚀道,自然的流露出他對君蝶影的關心,點點頭,君蝶影也向他微微一笑表示會留神。
「轟!」又是記響雷直似撕裂大地般的打下,同時照亮夜空的閃光也照亮了密室的入口前佇立的白衣人影及附近兩名倒在地上的『流金樓』屬下。
成淵等人倏的止步,就着斷續的閃光,大夥都看清了那人臉上猙獰的銀色面具,配上面具周緣如火般蓬鬆赤紅的鬃須,直似來自阿鼻地獄的惡鬼,在這樣雷電交加的夜裏更令人覺得毛骨悚然,難怪剛剛的喊聲是那般的破膽喪魂。
看到這面具,成淵不禁倒抽了口涼氣:「你……怎麼會有這面具,你是老魔的什麼人?」儘管語氣保持平穩,可是成淵自己都聽得出聲音是那般沙啞乾澀。
鬼面人依然故我的不發一語,饒是如此,成淵仍感覺得到那兩道目光的冷冽森寒,蕭玉麟左手一揮,四煞衛迅速的包圍着鬼面人,個個都提足了功力。
「樓主,恐怕他已經進去過了。」君蝶影輕聲提醒着成淵,因為他嗅着了一絲淡淡的香味,那是他設計中的一項,雖然君蝶影也不明白鬼面人如何能無聲無息的進出密室。
暗香是設於那七對梭子的放置處,染上了這味道就表示鬼面人已破除了所有的機關,而『嘯天撼地梭』恐怕也已落入他手中了。
「這香……是你設計的?」鬼面人聞聲轉頭望向君蝶影,幽幽問道,雖然透着面具聲音聽起來有點悶悶的,然而冷冽的寒意卻絲毫未減於一分。
「嗯,我是不知道你是怎麼通過這些機關的,不過你最後還是着了道。」君蝶影笑着回答,眼中絲毫沒有畏懼的神色。
「……你怎麼不用毒藥或迷藥?」鬼面人像是很有興趣跟君蝶影討論這問題,完全不理會周圍的四煞衛及成淵。
明知故問嘛,君蝶影心中嘀咕着,而面上仍是一本正經的回道:「你也知道這佈置是為了一個人,那麼你該清楚毒之一道對他是沒用的……誰會去做白工?再說我最最討厭毒!
最後兩句君蝶影聲音壓得極低,大概只有他自己聽得到,卻不料鬼面具下的那張臉揚了揚唇,當然是沒有人見得到這末難得的笑容。
「朋友,明人不說暗話,亮出你的字號,你有這面具就表示擬於那老魔頭有特殊的關係,你到底是什麼人?來做什麼?」一旁的蕭玉麟不耐鬼面人逕自與君蝶影聊天,出言喝道。
話一出口,君蝶影就想搖頭,這不是問廢話嗎?人家在雷雨夜裏闖關,除了拿回飛梭外,難不成是來串門子的?戴面具就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還問人家字號,這不也白搭嘛,怎麼這位蕭兄腦子這麼……笨……
鬼面人沒有回答,又恢復了先前的沉默,轉身就向外邁步走去,四周包圍的四煞衛「鏘」的一聲,兵刃紛紛出手,十分有默契的配合攻殺。
「哼!」冷冷的哼聲還在眾人的耳畔,鬼面人的身影卻那般突兀的消失在包圍圈中,須臾在現時,四煞衛仍站在原地,連動作都保持原先一般,有如泥塑。
「你……殺了他們?」蕭玉麟的語聲顯得有些怔忡,因為與他照面的一人雖然兩眼睜着,但面色灰白如死,這不像是穴道被制的模樣。
雖然早猜得到鬼面人功力高絕,手段毒辣,可是……才這般短暫的交鋒,鬼面人就取走了四天人命,而且還手不刃血,蕭玉麟一點都沒有看到他出手,更遑論四煞衛是如何命喪黃泉了。
「老問廢話……」鬼面人幽冷的語聲正好說出君蝶影心裏的話語,不由得令他向鬼面人望去,而鬼面人也正瞧着他,就當語聲剛在眾人的耳畔消逝,鬼面人明顯的白影也突然消失原地,在現時已逼近成淵,同時夾帶着勁烈的掌勁。
成淵畢竟是一方之霸,雖然也驚於鬼面人的身手,然而這也只是讓他更加的謹慎小心,成淵不慌不忙的旋身閃避,同時利劍出鞘直取鬼面人右肋,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剎時將劣勢扳回。
鬼面人因人在半空、無處借力的情況下,似乎難以躲避成淵的襲擊,而蕭玉麟也手持雙劍的在地面上交織起層層劍網。
半空中的白影突然急速下降,眼見就要撞進劍幕時,鬼面人身影一晃又消失了蹤影,只聽到蕭玉麟悶哼一聲,踉蹌的向後退了七八步。
正當蕭玉麟身形未穩時,銀色的鬼面又那樣突兀的出現在他身前不及二尺處,眼看蕭玉麟難逃鬼面人的這一擊,而就在此時,一柄軟劍適時的滑入兩人之間,君蝶影已撤下了腰間的『流雲』。
劍身輕顫,猶如活物般靈巧的化去鬼面人的掌勁,緊接着劍身一偏襲向鬼面人的左肩,隨着劍勢的展開,君蝶影纏上了鬼面人,而鬼面人卻一反之前的狠捩,緊是以奇幻的輕功身法閃避着。
一旁的成淵是何許人物,當然不會放過着難得的機會,嗡然一聲,內力傾注手中長劍,剎時耀眼的劍芒倏熾,挾風雷之聲襲向鬼面人後背。
「卑鄙!」鬼面人叱喝一聲,倏的轉身,右手一抬,兩點金芒自掌中飛出,穿入銀芒中,同時左右一帶,一片柔和的勁氣將身後的君蝶影撞開。
鬼面人不顧君蝶影攻擊的突然轉身,讓君蝶影愣了一下,右手急收,卻仍是在鬼面人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就在鬼面人轉身的片刻,君蝶影才看到另一方成淵的暗襲,那般宏大的劍勢,君蝶影知道若是鬼面人身形倏拔,自己即使再快提氣縱身,也還是無法完全避開,而就在這是一股柔勁將他撞開來。
「唔!」一聲悶哼,兩道人影倏分,鬼面人頭也不回的飄然而去,另一頭原本燦爛的劍芒倏斂,只見成淵拄劍撐地,上身染滿血跡,胸前與右肩的兩口創傷還汩汩流着鮮血。
「快追……他也傷得不輕……」成淵喘着氣喊道,君蝶影聞言顧不得察看成淵的傷勢,身形一閃便追着鬼面人沿途灑落的血跡追去。
「不愧是軒轅行雲……的愛徒……」看着君蝶影俊逸的身法,成淵忍不住出口贊道,身子缺乏力的坐倒於地。
「師父!您沒事吧?」蕭玉麟右手緊按着左肋走向成淵,看樣子他傷得並不太重,隨手自懷中掏出傷葯替成淵包紮着。
「師父……剛剛……那傢伙為什麼將蝶影撞開?」蕭玉麟不解的問道,剛才那一畝,他在一旁倒是看得清楚,卻不懂為何鬼面人不抽身避開,是來不及嗎?可是他卻有時間將君蝶影撞出……
「什麼?」成淵的位置跟鬼面人與君蝶影在一直線上,所以他並沒有看到鬼面人身後的動靜,經蕭玉麟一提,他才想起君蝶影似乎沒受什麼傷。
原本成淵是打算拼着即使傷到君蝶影也要除掉那與『魔尊』相關的後患,沒想到……
怎麼會這樣呢?成淵悶悶得想着,放眼望去,看見雨中四人死不瞑目的屍身,不禁感嘆道:「這一天……終究逃不掉……」
夜涼如水,君蝶影在風中疾馳着,腦子裏是亂鬨哄的一片,為什麼鬼面人不拔空避開呢?憑他的功力,即使是在成淵的偷襲下,也絕對能全身而退。
又為什麼鬼面人還費時的將自己撞開,以至失了先機,這是為什麼……太多的疑問讓君蝶影感到迷惘,所以他急於想追上鬼面人,問個明白。
不到一刻鐘,君蝶影就追上了鬼面人,一來『偃都城』的輕身功夫向屬一流,均蝶影自然是個中翹楚,此外鬼面人的負傷失血也影響了他飛馳的速度。
「別再跑了!」君蝶影出聲相阻,同時扭身一躍,擋在鬼面人身前,本能的,鬼面人雙掌倏出,擊向君蝶影胸前,君蝶影卻不閃不避地站在原地,他想確定心中的疑慮。
果然鬼面人見君蝶影不避,急奔的身形倏止,硬生生的撤回雙掌,接着便是一陣劇烈的嗆咳,隨之一顆顆的血珠沿着面具下緣掉落。
「你……在試我?」好一會兒,鬼面人才停止了嗆咳,語聲黯啞地問道,看着君蝶影的眼神卻是那樣的古怪,像似責備他的冒險。
「對不起,還你受傷了……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成樓主的那一擊你不避開?為什麼還費時把我撞開……為什麼與我交手時不下殺手?我很特別?」君蝶影一字一頓的問着,人也一步步的逼近鬼面人。
君蝶影雙眼直視着鬼面人冰冷的眼眸,像似想從中得到答案般,鬼面人卻側過頭,避開君蝶影灼人的目光。
「別他自以為是……我只是想給姓成的一個教訓,你在我後面很礙事……時候未到,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你的,血債血還,你們誰也逃不掉。」
君蝶影有迷糊了,鬼面人語聲中的恨意任誰也聽得明白,可是這一切真如他所說的嗎?儘管心裏想着事,君蝶影仍是腳下不停的邁向鬼面人。
「做什麼?鬼面人防衛性的向後退了一步,然而也緊是嘴上說,似乎並無動手的打算。
「緊張什麼?你害怕我不成……血債血還,用你自己的血來還啊?」君蝶影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逕自掏出懷中的傷葯,替鬼面人簡單包紮着身上的創傷。
許是因為看到鬼面人輕忽自己的創傷,君蝶影莫名的感到不悅,自然的又激起他的照顧人的本性,他真得不懂為什麼就有人如此的不愛惜自己,古人不是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再說,身上開個口子……很痛耶,君蝶影邊上着葯心裏直嘀咕着,看鬼面人的樣子到似乎不怎麼痛,反而君蝶影看了都替他覺得痛。
「……敵我不分,有一天你的心軟會要了你的命的。」鬼面人靜靜地讓君蝶影幫他裹着傷,絲毫沒有防備的舉動,彷彿他很明白君蝶影不會乘機害他。
「好啦!這樣就不欠你了,我還年輕,命還長的很,你就別操心了……你說我們有仇?我怎麼不記得那兒惹到你,你就這麼確定我們沒法化敵為友嗎?」君蝶影利落的包紮完畢,帶着些許玩笑的意味問着。
「哼,天真的小鬼……等我殺了軒轅那老傢伙,看你還覺不覺得我們能化敵為友。」雖然看不見鬼面人的表情,聽語聲也猜得出此刻的他一定噙着一抹冷笑。
「喂,想跟我成朋友,也不是要先成敵人才能化敵為友呀……咦?你是易前輩的徒弟?」君蝶影突然恍然大悟,鬼面人舉的例子不就是反諷他弒師之仇哪能這般輕易化解……
「……」鬼面人沒有回答,然而這靜默就已證實了君蝶影的猜測。
君蝶影這回可真的是被這些陳年恩怨搞昏了,如果鬼面人真的是當年『魔尊』的傳人,難道師父他們都不曉得有這一號人物嗎?還在那邊猜東猜西問來問去?
如果知道,又為什麼提都不提,連藏物設陷這般機密的事情都已讓自己知曉,沒理由對他隱瞞這個重要的消息啊……
「回去成淵那五人,中秋,清萍嶺的月岩,我給他們一個聯手的機會,算算十年前的舊帳!」
「月岩?你怎麼知道這地方?你去過清萍嶺?」君蝶影追問着,因為知道清萍嶺不稀奇,大凡『偃都城』及附近市鎮的人都曉得,可是嶺上的月岩……只有師門裏極少數的人才曉得啊。
然而鬼面人話一說完,立即身形一閃,就遠在十丈之外,瞬間就失去了蹤影,只剩下錯愕的君蝶影獨自佇立在雨中。
滿懷心事的回到流金樓,就看到蕭玉麟吊著膀子的在門口守候着,問道:「蝶影,追着了嗎?沒受傷吧?」
「沒有……跟了好一會兒,還是追丟了,他傳了句話給樓主。」君蝶影面露苦笑的隱瞞道,苦笑的表情倒不是裝的,殺師之仇跟不共戴天的父仇簡直沒兩樣……
師父有個這麼難惹的『生死之交』,,君蝶影心中實在苦悶的緊。
「賢侄,那廝要你傳哪句話?」不知何時,成淵在門下所屬的扶持下緩步而出,臉色白中泛青,看樣子傷得並不輕。
「樓主,您的傷?」
「咳,嘯天、撼地……那人發梭的手法一點也不輸十年前的老魔。」成淵苦笑着,交鋒時他以為重創了對方,但事後仔細一想,在刺着鬼面人的剎那似乎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擋下,滑了開去,未能深入鬼面人的內腑。
成淵正後悔孟浪的叫君蝶影追去,好在沒追上,要不,若是君蝶影有個差池,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軒轅行雲交待。
「樓主,那人約您與其他四位於中秋時在清萍嶺的月岩相見,說是……關於十年前的那件事。」邊說著君蝶影邊想着下一句的措詞。
「樓主,蝶影想跟您請教一件事……由今日之事可以確定那人定於當年的『魔尊』關係匪淺,不知『魔尊』是否有傳人或者子嗣?」君蝶影試探地問道。
「易老魔並未娶妻,也未聞他有子女,徒弟倒是有一個,當年……」成淵倏然止住話語,「不可能,不會的,他不可能活到現在。」
「樓主,為什麼他不可能活到現在?您可否詳述當年的情形,或許蝶影與蕭兄能與樓主共同推敲出一些端倪……從那人具有不輸『魔尊』的發梭手法來看,他很可能是魔尊的徒弟。」君蝶影繼續誘導着成淵。
「因為……」沉吟許久,只見成淵神情黯然的搖了搖頭,「算了,陳年往事……不提也罷,離中秋還有月余的時間,賢侄是否要先行回稟軒轅城主?」
「嗯,事不宜遲,蝶影想明日即啟程返回稟告師父。」儘管有些遺憾未能套出當年之事,然而成淵遲疑的態度更讓君蝶影覺得另有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