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找到了沒有?」
「放稟教主!還……沒……有……」跪在地上的少女微微發著抖。
「到底我養你們這些人有何用?一點小事都做不好!不但讓人破了五處分壇,教里的聖物黑龍玉也被人拿走,就連人也給我跑了……你們是不是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了?!」薄唇揚起,話音雖輕柔,手上還在逗着籠中鳥兒,但在場的人卻個個噤若寒蟬。
「小妮,為什麼那個死小子還能跑呢?凡中了七步追魂散,就算是武功修為再高、內力再深厚的人,不死最少也會四肢癱瘓。你倒是說說看……那個御祈是怎麼走出你房門的?」逗弄鳥的手停了下來,眼神凌厲的盯着站在一旁的徐小妮。
「御祈為人狡猾,我還沒有施放七步追魂散就被他察覺,小妮也是拚了命的想阻止他離去,奈何小妮的武功不如他,所以……才被他跑了。」
「是這樣嗎?我早就跟你說過了,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女人總是被利用的那一個。你跟了我這麼多年、看了這麼多事,難道還學不乖?」宋喬若有所思的盯着徐小妮。
「小妮對教主一直是忠心耿耿,萬萬不敢做出有違教主命令的事。」徐小妮被盯得臉色發白,惶恐地匍匐在地。
「他都已經到你房裏了,你沒把他弄上床嗎?最少也要逼他交出黑龍玉……小妮,是你的魅力走下坡了,還是……有意徇私?」
「我沒有……」
「不過也不能怪你,那個小子是長得挺俊的。我一向叫你們用女色,如今你卻敗在男色的手裏,人殺不了就算了,連黑龍玉都拿不到手……這就不尋常了。有風聲說,你對御祈勢在必得,所以用的不是七步追魂散,而是……春情草。」
「教主千萬別聽一些小人胡言亂語,他們只是見不得小妮受教主喜愛,故意栽贓嫁禍。」
「我想你也不致於這麼不濟事。憑你的姿色,還需要用春藥來迷惑一個男人?這樣的行為對女人來說可是奇恥大辱啊!」宋喬冷笑道。
徐小妮咬了咬牙,要是讓她知道是誰嘴碎,她一定會讓她死得很難看!「教主明察,小妮一向對教主言聽計從,教主只要一聲吩咐,小妮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完成,絕不敢徇私。」
籠中的鳥兒怪嘄着,「徇私!徇私!」
「來人啊,把這隻鳥兒給我活活掐死!一天到晚只懂得逢迎諂媚來討我歡心,這些話聽了就膩!」
「是!」一旁的丫鬟將籠中的鳥兒抓了出去。
跪在一旁的徐小妮聽了這些話,臉色發白,全身不但冷汗流不停,連雙腳都抖得差點跪不住。
「南駝山地勢險惡,毒蛇猛獸出沒,你帶幾個人守住各個出口,就算他沒有中追魂散,入夜後要是出不了這座山,也會被裏頭的野獸咬死。我們只要守株待兔即可。」
「是!小妮現在就去。」
「黑籠玉若是落到御祈的手裏,我們全都只有死路一條。若是找不到人,你也不用回來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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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了!這裏什麼時候開了一家骨董店?
店外的櫥窗里展示了一條紅玉項鏈,那不大不小的玉上面刻着一條龍,在靠近龍身的地方,則是一片深黑色。
晶瑩剔透的紅玉項鏈躺在一個平滑的白色石頭上,冷冷的藍光打在它的身上,讓梅音心裏泛着說不出的詭魅感覺。
悶雷陣陣的響在梅音的耳邊,她心裏暗叫一聲糟,還來不及仰頭望天,雨已經傾落了下來。
雨越下越大,梅音牽起了單車不停的往牆裏挨。她真是夠倒霉了,不過出來買個東西吃,在外面不到三分鐘竟下起了大雨……不知道這場雨會不會下很久?唉,要是她聽奶奶的話帶着雨具以備不時之需就好了。
想到奶奶,梅音又轉頭回去看那塊玉。奶奶生日就快到了,這家骨董店不知道有沒有賣鐲子?要是能買一個玉鐲子送給奶奶當生日禮物,她一定很高興。
反正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她乾脆先進去逛逛吧。
推開店門,裏面比她想像的寬闊。店裏不只賣玉,還有許多骨董,樣樣都精巧細緻。
在店裏逛了一圈,看了許多東西,她的目光卻始終流連在那塊玉上。說不出那緊掐住心頭的滋味是什麼,像是有什麼東西狠狠的刺進了心窩裏,生出一種刻骨銘心的傷口,那傷口好似在呼喚着她再去多瞧它一眼……
那紅玉好像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讓她的眼光無法移開半刻。她就這樣看着那塊玉,沉迷於它的美,忘了身在何處,更忘了來這裏的目的……
「你很喜歡這塊玉是不是?」突如其來的聲音令梅音嚇得跌倒在地。她眼睛發直的看向來人,原來是位長相慈祥、滿臉皺紋,啊着嘴笑的老婆婆。
老婆婆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哎呀!我恐怕是嚇到你了。真對不起啊!」
梅音搖搖頭,「不……不要緊的。」
「你是不是看上那塊玉啦?我剛才就看你直盯着那塊玉,連我走近都沒有發覺。」老婆婆指指櫥窗里的那塊玉說道。
梅音尷尬的咧了咧嘴,「那塊玉……實在是太美了……」
「它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玉。小妹妹,你的眼光很不錯呢!」
「但是……我沒有錢買……那塊玉很貴吧!」她越說越小聲,可以感覺到臉在發燙,一路沿燒到耳朵、脖子。天啊,好丟臉喔!要是老婆婆說「沒錢你來買什麼東西?!」怎麼辦?
老婆婆笑了笑,「你還是學生吧!一般會來我們這種店的多半是中年人,或是上了年紀的老年人,像你這樣的小女孩,我還是第一次遇上。你要買這塊玉做什麼用?送給長輩的嗎?」
「嗯。送給奶奶。」
「難得現在會有年輕人這麼孝順的。妳跟奶奶的感情一定很好吧!」老婆婆對她慈祥的笑道。
梅音點點頭,「奶奶從小把我帶大,在這個世界上就只有我跟奶奶相依為命。」
老婆婆點點頭,「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看來你也算是個有緣人,這玉註定合該是你的。」老婆婆一邊說,一邊從櫥窗里取了玉。
梅音雖然心中疑惑,不過很快的她就被那塊玉吸去了目光。它像是自己會散發光芒似的,在它的四周慢慢流轉出一種妖艷得會奪人心魂的光芒,讓人無法不去注意它。
「可是……我買不起。」
「你有多少錢呢?」老婆婆將玉放在綉滿花鳥的精緻錦盒裏。
「我……我只有兩千元……」她的臉又紅了。
「送給你。」
「什麼?!你要送給我?這是真的嗎?」梅音張大眼睛,訝異自己的好運氣。
「沒錯。你也用不着感謝我,這是這塊玉自己選的,它選擇了你,你就是它等了許久的那個人。」
「可是……我是要拿來送人,並不是要自己用的……」梅音拿着老婆婆遞給她的錦盒,楞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擁有這塊玉。
「什麼事都是註定好的,冥冥之中皆有定數。你並不是我第一次送東西的人。之前也有一個女孩子來這裏,我送了一張骨董床給她。」
「我……我不知道要怎麼謝謝你……」
「用不着謝我。我早說了,是玉自己決定要跟你的。你是它的有緣人,好好珍惜便是。」
「我……謝謝!謝謝你送了我這樣名貴的東西,我一定會好好愛惜它的!」梅音無限感激的對老婆婆說道,然後欣喜若狂的走了出去。
梅音站在街道上,緊握手上的錦盒,拚命的往心口靠。下一次回台東時她就要把這塊玉送給奶奶,奶奶一定很驚訝……想到奶奶可能會有的表情,梅音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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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白的月亮高掛天際,寒風吹拂,御祈頭重腳輕,沒命的在山路上狂奔。他意識渙散,身上不停的冒着汗水,視線也益發模糊。
還好他早察覺了不對,要不鐵定栽在徐小妮的手上。這幫人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春藥都用上了,可見他懷裏的這塊玉對她們有多重要。
御祈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服下了春藥的他全身如火燒,頭昏腦脹的無法辨識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
這裏的每一棵樹都長得那麼的相似……不,他不能倒下,絕不能死在這裏!好不容易拿到了黑龍玉,待他出去跟部下張虎會合后,要破巫毒教簡直易如反掌。
御祈扶住一旁的樹木坐了下來,大口的喘着氣。他必須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接下來該如何做才好。像這樣胡亂瞎闖,永遠也出不了這片森林。
正當御祈這樣想時,突然感到周遭的氣氛不太尋常。他眯着狹長的眼戒備地看着四周,觸眼所見前面有四、五雙發亮的邪惡眼睛--
是野狼的眼睛!尖狹往上吊的眼睛再加上悶聲低吼,在黑暗的森林裏顯得更加陰森恐怖。
這是天要亡他嗎?御祈緩緩站起來,全身戒備的盯着它們。它們慢慢的一步步逼近他,白森森的利牙好像數把鋒利的利刃,正對着他張牙舞爪。御祈緊靠着樹榦,身子慢慢的挪動,不斷的往後退,第一次感到生命是這樣急迫的受到威脅。
他的心跳一聲大過一聲,他可以感覺到野狼們露出尖利的白牙在對着他冷笑,笑他將成為它們的美味晚餐,也彷彿在嘲笑他逃脫不了這個森林。
御祈倏地轉頭拔腿狂奔起來。他怎能這樣莫名其妙的就死在這群狼的嘴下?!
不行!他絕不能輕言放棄!他不能死……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不斷的奔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後面的野狼毫不放鬆的追趕着他。寒風如同無數根細針扎得他全身刺痛不已,他看不清楚前方的路,樹枝劃破了他身上的衣服,割傷了他的腳和手臂,他不斷的跌倒又迅速的站起身。
冷汗透濕了他的前胸後背,還順着額頭滴進了他那佈滿血絲的眼裏,可他沒有時間管這些,他的全部精神都在如何逃離這群飢餓的惡狼,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活下去……
突然間,他踩到一顆光滑的大石頭,身體不穩的整個往後栽去,整個人連滾帶滑的掉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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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音從樹枝間望去,看到完整渾圓的月亮,只可惜她完全無心賞月。今天餐廳里人一堆,她忙進忙出的,腳都快斷了。
跨上腳踏車往住宿的方向前進,她騎進了一個公園。那條骨董項鏈在脖子上搖晃,梅音低頭看了一眼--送給奶奶之前她先戴着過過癮。今天唯一的好事就是有不少人說她這條鏈子很好看。
梅音才轉了一個彎,腳下不知怎麼突然一滑,連人帶車衝出了公園行人路的圍欄,直直的往下坡草坪快速的滑去。她死命的猛煞車,奈何車子就是不停下來。
「啊--」車子撞到了一顆石頭,梅音在尖叫聲中整個人飛脫出去。
完了!這次死定了!梅音緊閉着雙眼--
預期的疼痛沒有發生,她悄悄的張開了眼睛。雖然身上有多處擦傷,但她意識清楚、也沒摔死,所以這該是最好的情況了。
可惡!這裏這麼暗,看不清楚她的腳踏車掉到哪去了。看來她只能走回去,等明天再來解救她的車子。
就在這時,眼前竟出現了萬道光芒一下子從黑暗的大地竄升上來!熾亮的光線讓她下意識的用手阻擋,待眼睛遭應了光線,媳往光源處望去,竟被眼前的景象驚嚇在原地。
「見……見鬼了……」她這一摔,天就亮了?!
而且……這裏是哪裏?
梅音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切卻沒有改變--若不是她眼睛有問題,那就是摔壞腦子了!
她仰着頭看着天上的祥雲大朵大朵的飛過,湛藍的天,綠油油的草地,陽光柔和,綠葉蒸散一種沁人心脾的清新氣味。
遠處一道泉水潺潺而下,在層層迭迭的岩石間形成了一道筆直的瀑布,飛射而下的流水聲嘈嘈切切、如詩如夢。
這兒像是一座由青山綠水環抱的天然山谷,畫眉在樹林裏唱着歌,綠地上剛吐出燙紅色的花蕊,一群群蝴蝶點綴其上。
在她的記憶里,這附近沒有這樣的地方啊!她是不是摔死了來到了天堂?只有天堂才會有這樣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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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刺入倒在地上的御祈的眼,他身子動了一下,只是這樣細微的動作就讓他倍感疼痛。
該死!他全身酸疼,好似被人拆開又重組一般……他咬着牙撐起了身子,半眯着眼阻擋太陽光,將身子挪了挪,整個身體無力的依靠在樹榦上。
待眼睛漸漸適應了周圍的光線,他看了下四周,他人還在森林裏。仰頭看着昨夜從那岩壁上面一路滑下來的痕迹,看來他掉落了山谷,躲遇了那群野狼的獵殺。
再一低頭審視自己,全身傷痕纍纍不說,殘破的衣服也和乞丐沒兩樣。他這輩子還沒這麼狼狽過。
不過能撿回一條小命,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的運氣還挺不錯的,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竟然沒有死,腦子也沒有摔壞。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御祈正這麼想,忽然耳邊響起了一記女人的尖叫聲。
「啊--鬼啊--」梅音嚇得跌坐在地,想不到大白天的竟會遇見鬼。
御祈本來閉目休息,卻被她這一叫驚得瞬間張開了眼。
瞧那隨風飄散的黑色長發,狹長的眼睛四周赤色猙獰,眼球則是佈滿了血絲,臉上還混着泥巴、血跟碎石礫,有如一位從地獄走出來的吃人夜叉,好似隨時會張開血盆大口,將她生吞活剝……梅音很想跑,但是恐懼讓她雙手雙腳全都發軟,使不上一丁點力。
這個女人是哪來的?該不會是宋喬那個女魔頭派來看他死了沒吧!還是要來殺他的?嗯,連他掉在這鬼地方她都找得到,她還不是只有一點本事而已。
不過……依這個女人的反應看來,不像是來殺他。她似乎對他十分的害怕。
「咳咳咳……」御祈開口想說話,沒想到先咳了起來。
「咦?」鬼怎麼會咳嗽?那……他是人嘍?梅音坐在他面前許久,也沒見他傷害她,於是她大着膽子站了起來。仔細看這個人,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全身又是血又是泥巴的;她往他身後的岩壁看去,有一道明顯的痕迹,他該不會是從上面掉落下來的吧?
「你……你是不是受傷了?」梅音不敢靠得太近,小心的問道。
御祈看都不看她一眼,乾脆閉目養神。這個女人看起來不像是宋喬那幫人。那個女魔頭一向小心,不會派個癟三來才對。
而且她問的是什麼笨問題?他全身這麼狼狽又是血又是泥,不是受傷,難道還是他自個兒閑來沒事弄的啊1
梅音見他眼睛閉了起來,放大膽子稍稍走近他,推了推他的身子,「喂!你還活着嗎?」
御祈這時卻忽然張開了雙眼,「別碰我!」她沒見他全身是傷嗎?竟然還碰他受傷的地方。
「啊!」梅音又被他嚇得跌回地上去。這個人是怎麼搞的?剛剛問他話他不回答,現在又趁人不注意時出聲嚇人。
御祈一出聲,喉嚨又疼得他直咳嗽。
看他似乎很難受的樣子,基於同情,梅音稍稍靠近了他,「你……很難受嗎?」
「水……」好痛……喉嚨如火在燒,身子也如火焚燙。
「你在這等一下,我去去就來。」梅音飛快的往瀑布方向跑去,用葉子裝了些水。
她扶住他的頭,喂他喝下了山泉水。她剛剛喝了一口,這山泉水又甘又甜,在大城市裏要喝到這樣的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的腳……」他的腳使不上一點力,該不會是摔斷了吧?!
「怎麼了?腳不能走嗎?」
「啊……」他呻吟了一聲,才剛想弓起右腳就覺得疼痛不堪。
「你怎麼會從上面跌下來的?」同樣都是從高處摔落,跟他比起來,她簡直是幸運得不可思議。
御祈看了她一眼,心裏思索着,她可能是附近的居民,說不定可以利用她跟外界聯繫。「我被……人……追……」
「什麼?」他該不會是槍擊要犯還是黑社會的人吧?!天啊……
「你知道這裏是什度地方嗎?」
梅音搖搖頭。她還想問他這是哪兒呢!
「妳不是住在附近?」他搞錯了?
「我……當然不住這兒。」要是住這兒就好了,那她也不會這麼發愁了。
「那你又怎麼會到這裏來?」一個女人家在這荒山野嶺的,太不尋常了吧!
「我跟你一樣,也是從上面摔下來的。」
「啊?你也被人追嗎?」御祈聞言更不解了。
「這……」梅音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我原本打完工想回家,騎着腳踏車經過公園時卻跌了下來,然後便來到了這裏……」她一邊回想,手無意間摸到了自己的領口,突然大叫一聲。
「怎麼啦?」御祈問道。好好的幹嘛大叫?
戴在她脖子上的玉不見了!會不會是她摔下來時,不小心跟着摔掉了吧!天啊……
「我的東西不見了!那可是很珍貴的東西……可能是掉在這附近,我要去找找才行。」說完她就要跑開。
「喂!你不能把我扔在這裏啊!」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人,她竟然就要跑了?!他還要靠她幫他討救兵呢!
「找不到那個東西我就完了……我找到東西馬上回來!」說完她轉眼便不見蹤影。
「喂!等一等--」看她不像是個見死不救的人,她應該會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