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當朱淮舟追出大廳的時候,已經不見他老爹的身影,他只好衝到茗玉園碰碰運氣了。
他才別踏進茗玉園,一陣尖銳的琴聲便竄進他的耳根子裏,那高亢的琴音讓他的頭皮發麻了起來。
「采霓姐姐?!」朱淮舟張大了嘴,一雙圓睜的眼眸為愕地瞪着正在彈琴的采霓。「你的琴聲怎麼那麼難聽啊?」
她以前究竟是怎麼混飯吃的啊?
「我不是在彈琴。」采霓的嬌顏帶煞,以單手氣憤地撥弄琴弦,用力製造出難聽的噪音來。
朱淮舟掏了掏可憐的耳朵,拿了一張椅子坐在她身旁,虛心求教地問:「采霓姐姐,那你是在做什麼呢?」
「我是在發洩怒氣。」采霓把對朱沂鞥的怒火全發洩在彈琴上。
「喔!原來是爹惹你生氣啦!」朱淮舟的俊眸轉了轉。「咦!不對啊!爹那麼疼你,簡直把你捧在手心上,他怎麼捨得惹你生氣呢?」
「噹!」采霓指尖的琴弦應聲而斯。「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個死人骨頭。」
她那雙清瑩的美眸惡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古琴,氣它竟然在這時候背叛她——虧她養了它那麼多年,它竟然隨隨便便就斷弦,跟她鬧起脾氣來。
「哇!你把爹罵得那麼難聽,可千萬別讓他聽見啊!不然爹會氣翻天的。」朱淮舟好心地警告她。
「氣死他活該!」采霓意氣用事地拍了古琴幾下。她今天一整天都在苦惱被禁足的事,煩都煩死了!
朱淮舟欽佩地朝她打躬作揖。「哇!采霓姐姐,你好勇敢哦!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怕爹的脾氣啊?」
在這世上很難找得到這麼勇氣十足的奇女子了,這使得朱淮舟愈加欣賞她的性情。
「他有什麼好怕的?哼!紙老虎一隻。」采霓揚起不屑的嘴角,然後故意換個話題。「對了!淮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不想再提起那男人了,免得愈想愈生氣。
朱淮舟露出爽朗的笑容。「我來找那隻紙老虎的,他別才在大廳與我外公吵了一架,我是來安撫他的脾氣。」聽到他爹被罵成紙老虎,他不但沒有一點「同仇敵愾」的心情,反倒是樂得很。
「我怎麼一點都不意外他『又』跟別人吵架了?他們這次在吵什麼?」采霓壞心眼地特彆強調那個「又」字——知道不只她一個人被朱沂鞥惹毛的這種感覺真是暢快。「外公為了面子,不贊成爹納你為妾,所以爹就對外公大發脾氣,還說要與外公斷絕關係,唉!反正鬧得很僵就是了。」朱淮舟一臉無奈地聳聳肩。
「你爹這傻子居然跟你外公吵這種沒營養的架?其實這沒什麼好吵的嘛!采霓只是個風塵女子,本來就配不上他王爺的身分。」
在這一剎那間,采霓的內心載滿了複雜的情緒,既是甜蜜也充滿罪惡感,她一直根深柢固地認為受委屈的是自己,她從來沒想過她的存在會造成沂鞥的困擾,不過,這也不能怪她,是這男人硬將她擄來的,這隻能說他自作自受!
「采霓姐姐,你千萬別在意這些話,只要爹喜歡你就夠了。」朱淮舟連忙安慰她,然後一邊賊溜溜地偷覷門外。
采霓好玩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放心!我會假裝不知道他們吵架的事,不會把你掀出來的。」
瞧他那四處飄移的眼神,她就知道他在後悔跟自己說太多了。
「那我就安心了。」朱淮舟誇張地拍了拍胸脯。
采霓那俏美的唇角勾起一抹別具用心的弧線。「不過,你得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我記得曾聽你說過,以前你常被你爹禁足是嗎?」采霓一臉粲笑地問。
朱淮舟納悶地蹙起眉頭,忽然覺得她的笑容好像太燦爛了。「采霓姐姐,你沒事問起這個做什麼?」
「因為你那可惡的爹地把我禁足了。」采霓為了博取他的同倩,只好乖乖老實承認了。
「啥?」朱淮舟險些笑岔了氣。「哈哈哈……爹竟然把你當成小孩子一樣禁足哈……真是太好笑了!」
采霓可憐兮兮地扁起唇來。
「淮舟,你別光是笑啊!你到底要不要幫我的忙啊?」她被他笑得一點面子都沒了。唉!
「怎麼幫啊?」朱淮舟揉了揉發疼的肚皮,年輕的俊臉上還殘存着未褪的笑意。「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怎麼幫你啊?」
「你在王府住那麼久了,一定知道有什麼秘密通道可以溜出王府吧?」由於情況緊急,采霓只好向無辜的淮舟打探消息了。
朱淮舟立即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地搖搖頭。「采霓姐姐,我怎麼可能知道有什麼秘密通道呢?你別害我了,若是你想出門,不如向爹撒嬌還快一點。」
「看你這賊頭賊腦的模樣,怎麼可能乖乖被禁足在家裏呢?我猜你一定有什麼門路吧!淮舟,說出來『分享』一下嘛!」采霓像對待好姐妹一樣勾搭起他的肩膀,努力向他洗腦。
朱淮舟為難地擰起眉頭。「不行啦!爹把你禁足一定有他的道理,要是你莫名其妙失蹤了,爹第一個就聯想到我頭上來了。」況且,他的狗洞挖了整整一年才大功告成,如果被采霓使用不慎,或是被他爹發現的話,那他以後就別想偷溜出門了。
「你爹不會知道的。」采霓信心滿滿地道。
「怎麼說?」能轉開話題,就盡量岔開話題,這是朱淮舟目前唯一的信念。
采霓的玉臂從他的肩膀縮回來。「因為我們在冷戰中,你爹不可能過來這裏,又怎麼會發現我失蹤呢?」
朱淮舟漫不經心地「喔!」了一聲,腦子裏還在拚命想脫身之計。
「淮舟,你到底要不要幫我的忙?!」采霓不悅地發覺他已心不在焉,便惱怒地推了推他的手臂,不滿地提醒他。「你別忘了,我會被困在王府,全是你的錯,你一定要補償我才行。」
「關我什麼事?」朱淮舟發出抗議的叫嚷聲。「是爹把你禁足的,又不是我,你應該怪爹才對。」
采霓很不優雅地怒瞪他一眼。「本來就是你的錯,要是你當初沒出那個餿主意,要我惹你爹發火,我就不會被你爹看上,然後淪落到這間王府來,我以前多逍遙自在啊!哪像現在要出門還得看你爹的臉色。真是過分!」她恨不得把一肚子的苦水全潑在他這個罪魁禍首身上。
「聽起來我好像得負一半的責任耶!」朱淮舟被她說得罪惡感叢生。
也對,要不是當初他把采霓這隻羊送進他爹的虎口,采霓現在還是個風光十足的花魁呢!
「當然!」聽到他願意負責了,采霓的火氣立即消褪,眉開眼笑了起來。「只要你肯告訴我秘密通道在哪裏,我就既往不咎,全原諒你了。」
「好吧!好吧!我告訴你就是了。」朱淮舟苦着一張被脅迫的俊臉。「不過,要是你被爹抓回來,不能說是我幫你的哦!」
唉!他突然有一種大禍臨頭的前兆。
「放心!采霓姐姐不會出賣你的。」她瞪圓了翦水秋瞳,一副打算洗耳恭聽的認真模樣。
好棒哦!她就知道她找對人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溜出去?」朱淮舟專業地詢問。
「後天一大早。」早點出門比較不容易被人發現。
朱淮舟贊同地頷首。「嗯!時間挑得不錯,那後天一早我來找你——」
「淮舟,你直接告訴我秘密通道在哪裏不是比較快嗎?幹嘛那麼麻煩啊?」采霓不希望節外生枝。
朱淮舟瞄了瞄她纖細的手臂。「你搬得動大石頭嗎?」
「搬不動。」
「那不就得了,記得後天早上不要賴床……」
朱淮舟叨叨絮絮地交代一些細節后,才離開茗玉園,只是等到他走遠了,他才猛然想起,他好像從頭到尾都忘記問采霓——
她溜出門究竟是辦什麼大事啊?
※※※
傍晚時分。
采霓神情輕鬆地漫步在王府的花園中,後天出門的事有了着落,她心裏的包袱就擱下大半,心情自然也輕鬆起來。
突然——
一陣愉悅的朗笑聲從樹叢後傳來,采霓好奇地穿過樹叢,卻瞧見那「據說」下午大發脾氣的男人正在昂首大笑,而伴隨在他身邊是一位身着紅裳的絕艷佳人。
熊熊的殺氣從采霓的美眸中激射出來,毫不客氣地射向朱沂鞥。
這該死的臭男人!不花心思安撫她的怒氣,竟然有時間在這僻靜的亭子裏陪漂亮妹妹說笑聊天。氣死她了!
她緊緊捏碎了手中的樹葉,然後傳身回房打扮自己。
不久,只見她穿着一襲適合自己的粉色羅杉,纖纖玉手上端着一盤酒菜,娉娉婷婷地走進涼亭內。
「沂鞥,你們在聊什麼那麼開心啊?」她那細緻的臉龐只上淡淡的脂粉,使將她襯得更加明肆動人了。
朱沂鞥驚艷地雙眼一亮,連忙走到她身旁,接過她手中的木盤。「你怎麼來了?你不生我的氣啦?」
他還以為他們在吵架呢!
采霓朝他綻放甜膩膩的媚笑,小手滑到他的腰際重重捏了一把。「沂鞥,你還沒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呢!」
她的美眸瞟向那位坐在桌旁的姑娘,這才瞧見她那冷艷的臉上嵌着兩顆湛藍的眼珠,采霓的心頭不由得一驚——她眼晴的顏色怎麼跟一般人不同啊?
朱沂鞥被她捏了一把,眉頭也不皺一下,反而露出揶揄的笑意,附在她耳邊取笑着。「采霓,原來你在吃酯呵!」
難怪她精心打扮過。
「是又怎麼樣?」采霓的媚容薄含嗔意。
朱沂鞥笑而不語,他將酒菜放在圓桌上后,便為她們雙方介紹起來。「冷蠍,這位是采霓;采霓,這位姑娘是我結拜兄弟的師妹,她有個外號叫做『青瞳冷蠍』,你喚她冷蠍就可以了。」
冷蠍朝她冷冷地頷首,當作是打過招呼了。
「冷蠍姑娘,你好。」采霓一聽她是江湖人物,對她那莫名敵意與害怕立即消失,她滿懷熱情地湊到她身邊,替她斟了一杯酒。「天涼了,你喝杯酒暖暖身吧!」
瞧她熱中的那股勁兒,朱沂鞥忍不住吃味起來,想當初她也沒對他那麼熱情啊!
「謝謝。」冷蠍對那杯酒看都不看一眼。對方無故獻殷勤,不是有所求,就是有陰謀。
采霓毫不氣餒地露出一抹可掬的甜笑。「冷蠍姑娘,你是江湖人物,武功一定很高強吧?」
「普通。」冷蠍的語氣冰冷而疏遠,顯然沒有因為她的笑容而失去驚戒心。
朱沂鞥雙手抱胸,靜靜地看采霓在玩什麼把戲,看她為什麼拚命向冷蠍示好。
「噢!那你練武辛不辛苦啊?」采霓緊接着問,一張燦美的瓜子臉上佈滿了好奇,若她學會武功,就不會永遠受制於人了。
朱沂鞥突然恍然大悟了。
「采霓,你受不了那種苦的,你還是打消學武的念頭吧!」他柔聲勸告他。「你的細皮嫩肉會受不了的。」
采霓惱怒地扁起紅唇,很不高興他在外人面前說她壞話。「你又不會武功,怎麼知道練武很苦呢?」
「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武功啊!」朱沂鞥好笑地輕點她的俏鼻。
「就算你會武功,也只是三腳貓武功。」采霓朝他皺了皺優雅的柳眉。「所以我要跟冷蠍姑娘學武。」
耶!她真的很瞧不起人耶!
「不行!冷蠍來這裏有正事要辦,你不能纏着她學武,你想要練武只能跟着我學習。」他的低沉嗓音多了些難以自覺的慍惱。
采霓興緻缺缺地瞥他一眼,才轉向冷蠍嫣然一笑。「冷蠍姑娘,你來京城有正事要辦,是真的嗎?」言下之意,她是在懷疑堂堂的潞王爺在阻礙她拜師學藝。
冷蠍點了點美麗的頷首。
朱沂鞥被采霓那近乎侮辱的眼神給惹惱了,他悒憤不樂地道:「冷蠍是專程為你的事而來的,你快把你所知道的事說出來,冷蠍才好着手去辦。」
「呃……我先回去休息,你們慢慢聊。」采霓立即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逃離亭子,速度之快,讓亭內的兩個人差點閃到眼晴。
冷蠍望着她那倉卒的背影。「她生氣啦?」
「不,采霓是被嚇跑了。」朱沂鞥若無其事地坐下來。「對了,冷蠍,笑狼怎麼還沒來?」
突地——
「哈哈哈……沂鞥兄,你難得有事找我們師兄妹,笑狼怎敢遲到呢?」話才說完,一個目若朗星、風采翩翩的俊貴公子便出現在石徑的末端,他傾長的身形,穿着一襲青衫,手搖着羽扇,瀟洒地朝他們慢慢走來。
「笑狼,你可來了。」朱沂鞥面露歡迎之色,有絕頂聰明的「毒迷笑狼」在,采霓的秘密大概隱藏不了多久了。
「這隻溫鷹還挺看重我這個結拜大哥,我昨天才傳訊出去,今天就派了他最得力的師弟與師妹前來幫忙,真是辛苦你們了。」
笑狼緩緩走進了亭子,含着笑意道:「若不是最近『風雷門』頻頻遭人惡意挑興,需要大師兄在碧霄山坐鎮調度,不然大師兄也想來湊一腳,看看我們雄才偉略、英明神武的沂鞥兄被什麼難題給難倒了。」
「讓你們看笑話了,笑狼,請坐吧!」朱沂鞥笑着搖頭,然後替他斟一杯酒,關心地問:「『風雷門』已經是江湖第一大幫,怎麼會遭人挑興呢?哪個門派那麼大膽?」
笑狼突然露出不懷好意的賊笑。「管它是哪個門派,先把它揪出來教訓一頓再說!這兩年大家都悶在碧霄山,除了切磋武藝,還是切磋武藝,都快無聊死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人上門找碴,說什麼也不能輕易饒過他,所以這回大夥兒全到外頭調查,狂獅、孤豹往江南方向,我與冷蠍則到江北附近調查,所以我們兩人才能馬上趕來京城,助沂鞥兄一臂之力。」
他用簡單的幾句話便將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那就得麻煩你跟冷蠍了。」看到笑狼親自前來幫忙,朱沂鞥就安心大半了,
因為除了冷蠍外,他與溫鷹的其他師弟都熟得跟兄弟一樣,也比較有話聊。
「好了,該談正事了。」笑狼從懷裏拿出一疊紙張,舉手投足間全閃耀着自信的風采。
「根據我手下探子調查,余亮是『惡虎盟』的三當家,武功不高,但是下三濫的手段很多,所以『惡虎盟』勉強能接到一些任務,不過,自從他們在兩年前干下一筆大買賣后,就從此銷聲匿跡了,若不是沂鞥兄提起,我倒是忘了有『惡虎盟』這個組織的存在。」
「『惡虎盟』是什麼類型的組織啊?」朱沂鞥搓着下顎沉吟着。
「一個不入流的黑道殺手,由於盟中並無高手,也兼做其他生意。」笑狼把手中的紙張遞給朱沂鞥。「這裏寫着『惡虎盟』歷年來所犯下的每一件案子,其中並無可疑之處,唯一令人懷疑的是,『惡虎盟』不接買賣,也不解散,怎麼有本錢維持下去呢?除非他們找到新的賺錢方法。」
不悅的青筋在朱沂鞥額際跳動。「因為采霓每個月都供應他們不少銀兩。」他的嗓音陰沉沉的。
「采霓?」笑狼有趣地問。聽這名字好像是那位名震大江南北的花魁艷妓哦!他雙眼發亮地思忖着。
「是潞王爺的紅粉知己。」冷蠍面無表情地替笑狼解答。
笑狼饒富興味地猜測着:「該不會就是那個花魁采霓吧?」
他雖然常年窩在碧霄山研究毒藥,但也知道這兩年來最紅的女人就是花魁采霓,她的艷名簡直傳遍了大江南北,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境界了。
「笑狼,你敢再露出那種色迷迷的表情,小心我打掉你的大牙,采霓已經從良了。」朱沂鞥的指關節叭叭亂響,只要一想起采霓的過去,他就暴躁得想砍死以前見過她的男人。
笑狼壓根兒不受他的恐嚇,繼續在老虎嘴邊拔毛。
「原來花魁在一夜之間消失,是被沂鞥兄窩藏在王府啊!難怪外邊的人翻遍了整座京城,也找不到花魁采霓的倩影。」笑狼嘖嘖作響地搖了搖頭。「嘖!沂鞥兄,不是我愛說你,你真是太自私了,你把花魁藏在『不見天日』的王府里,豈不是害全天下的男人都感到失望嗎?」
朱沂鞥咬牙切齒地扯着嗓門。「臭小子,我警告你哦,你要是把這件事傳了出去,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他氣得口不擇言了。
笑狼被他的暴怒逗得笑不攏嘴,連冷蠍的藍眸中都閃過一絲笑意。
瞧見那一向保守正直、霸氣強悍的潞王爺被一個青樓艷妓迷得暈頭轉向,的確是一項有趣的事情。
「好了,好了,別生氣!我只是開玩笑而已,我們繼續談正事吧!」笑狼俊臉上的笑意加深,沒有半點嚴肅的成分存在。
「哼!」朱沂鞥這才滿意地悶哼一聲。
笑狼壞壞地賊笑着。「沂鞥兄,什麼時候讓我們瞧瞧那個絕色花魁啊?」
原來他的正事就是這一樁啊!
以前他沒有那麼多銀兩當冤大頭,但是現在他說什麼也要看一次免費的,好好大開眼界一下。
朱沂鞥慍怒地朝他猛皺眉頭。「等到我們成親之日,自然就會讓你們見到采霓了。」他決定不再委屈采霓做妾室了,他要采霓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以減少其他男人的覬覦與垂涎。
「真是可惜!」笑狼遺憾地搖起頭來。「既然無法從采霓身上着手,那我們就從『惡虎盟』收山前的幾次買賣查起好了。」他本想在「觀賞」美人之餘,頂便試探一下她的口風。
朱沂鞥仔細思索一下,便提供線索。「我記得采霓在作噩夢的時候,曾經哭喊着不要殺了。」
「其實,『惡虎盟』已經很少接到殺人的任務了,反倒是因為接近京城的地緣關係,做起擄人勒索的生意來。」笑狼瞇起精銳的眸子。「這幾年來,他們唯一做過的殺人案子是滅了吏部文選郎中一家,其中比較可疑的是,在場並沒有找到卓恩宗那兩個女兒的屍體。」
朱沂鞥的下顎突然緊繃起來。「我記得這樁滅門慘案,當初我堂弟翼明派人追查了好一陣子,才將主謀繩之以法,只是一直未能找到那兩個失蹤的女兒。」
當時因為卓恩宗為官過於剛正不阿,急於揭開同事的不法行徑,才會不幸地慘遭滅門之禍,此事曾引起皇上的盛怒,所以朱沂鞥對這事的印象非常深刻。
笑狼啜了一口杯中的美酒,看似淡然爾雅。「依你看,你的采霓會不會是卓恩宗的女兒?」
「不可能!」朱沂鞥斷然推翻他話語中的暗示。「卓恩宗做的官雖然不高,但世世代代為官宦世家,他的女兒不可能淪落到青樓的。」
「若是你的采霓有把柄或是重要的東西落在『惡虎盟』手中,那就很有可能啦!」笑狼敢用他的腦子做賭注,采霓一定是卓恩宗的女兒。「你不是說她每個月都拿銀兩給余亮嗎?那她肯定是遭他勒索了。」
朱沂鞥的臉色凝重下來。「如果你沒推測錯誤的話,那采霓豈不是太可憐了!她不但慘遭滅門,親人全亡,還得投身青樓以賺取鉅銀,供仇人花費。」
他真的無法想像采霓是怎麼熬過來的,她到底受了多少的委屈與痛苦呵?從官家千金淪落為風塵女子的巨大轉變根本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承受的,難怪她什麼都不肯告訴他,也不信任他……
「沂鞥兄。」笑狼那清朗的嗓音打斷他的思緒。「現在最要緊的事,是查出你的采霓受到什麼脅迫。」
「采霓什麼都不肯跟我說。」朱沂鞥滿是挫折地嘆口氣。如今知道她悲慘的遭遇后,他更捨不得逼她說出來。
這太殘忍了!
「她的妹妹。」冷蠍突然冒出話來。
與冷蠍早已有默契的笑狼展眉一笑。「還是師妹冰雪聰明,想到采霓還有個姐妹,也許她就是采霓受制於『惡虎盟』的關鍵吧!」
「這倒是有可能。」
「好,我會派人調查此事。」笑狼轉向冷蠍,含笑地交代道:「師妹,你就負責暗中保護及監督采霓,看看她有沒有再與『惡虎盟』的人接觸,或許能省下一些工夫也說不定。」
冷蠍靜靜地輕點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