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爹,你到底是要女兒還是那塊鬼玉玦?”

衣扇舞充滿怒意的嗓音回蕩在廳堂上,她一手叉腰,昂然站立在沉穩且威嚴的衣富貴面前。

“舞兒,爹當然要你。”衣富貴毫不猶豫地道。

聞言,衣扇舞喜出望外,“舞兒就知道爹最疼我,不過,我希望爹能把離星玦交由我來保管。”

“不行!”

“為什麼不行?”她微揚的唇角在剎那間垮下。

“因為離星玦足以危及你的性命,所以爹絕對不能交給你。”衣富貴不容置喙的道。

“那當初爹決定以離星玦做為女兒的嫁妝時,怎麼就沒想到這樣會禍及到女兒的性命?”衣扇舞鼓起勇氣,將憋在自己心頭已久的話一古腦兒的說出來。

“大膽!你竟敢同爹這樣說話。”衣富貴拍桌怒斥。

“爹,如果你還想要我這個女兒,就請你把離星玦交給我,否則我就——”

“哼!你就如何啊?”

“我就、我就再也不回來。”

“舞兒,你已經回來了。”衣富貴似乎對她另有打算。

“我可以離家一次,就有辦法離家第二次。”她不甘示弱的回道。

“唉,舞兒,你聽爹說,爹會這麼做全是為了你啊!”他猝然改變強硬的態度,想對她動之以情。

“不,你根本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你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的爹是為了何種原因而改變了,但他既然執意如此,她也不敢再奢望些什麼了。“爹,女兒言盡於此,請爹多保重,女兒走了。”

“哼,你以為我還會讓你走嗎?”衣富貴冷笑出聲。

“爹!”衣扇舞聞言錯愕不已。

“你給我乖乖待在家裏,至於你該婚配何人,爹已經幫你決定好了。”

“爹,你怎麼可以——”

“來人,將小姐帶回房,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她踏出房門一步。”

“爹!”

可惡!所有的窗子都被釘死了,這下她真的是插翅也難飛了。

“小姐,您就別再白費力氣,這回老爺是鐵了心要把您給關起來了。”平兒將手上的托盤擱在桌上,便急忙扶住踩在椅子上頭,搖搖欲墜的衣扇舞。

衣扇舞重重地哼了一聲,自椅子上跳下。

“小姐,其實老爺這麼做也是為您好……呃,小姐,您別瞪平兒嘛!您何不仔細想想,原本說要迎娶小姐的齊樓主竟然臨時毀婚,這對咱們衣府來說可是極大的羞辱!至於向公子,在您失蹤的這段期間,他對您不聞不問,這時候,總算是老天有眼,出現了一位年輕有為的翩翩佳公子,他……”

“說、重、點!”衣扇舞冷着一張小臉,怒目瞪着平兒。

“小、小姐,難道您一點都不氣齊樓主和向公子嗎?”小姐的反應未免太過反常了。

“我幹嘛氣他們?”齊鳳冥的退婚本來就是她意料中的事,至於向雪川,哼,她差點就被他給生吞活剝了,他哪來的對她不聞不問?

“可是,小姐……”

“平兒,你到底想說什麼?”這平兒準是被她爹給收買去了。

平兒肩頭一縮,囁嚅道:“小姐,奴婢想說的是,那、那位公子為了幫老爺尋找小姐,簡直就快把整個京城給翻過來了。”

“哪位公子?”她說話怎麼老是沒有重點啊!

平兒先是吞下了一口口水,才怯生生地開口道:“就是城東李家的大公子。”

你該婚配何人,爹已經幫你決定好了……

突然,前兩天衣富貴所說的話浮上了衣扇舞的腦海。

“李衛遲!難道爹就是要我嫁給李衛遲?”

在衣扇舞惡狠狠的瞪視下,平兒困難地點頭。

“我才不要嫁他!”衣扇舞氣得直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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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來不及了,李府已經開始張羅喜事,而且……”

“而且什麼?你快說啊!”衣扇舞急得差點沒掐死她。

“而且李公子人已經在外頭了。”

人已經來了?好,很好!衣扇舞悄悄地握緊粉拳,打算好好招呼他一頓。

說時遲那時快,李衛遲正巧在此時推門進來。

“李公子安好。”當李衛遲一踏入房門,衣扇舞立即迎上前,笑吟吟地對他欠了欠身。

平兒當場傻了眼。怎麼會這樣?前一刻還怒氣沖沖的小姐竟然……

“衣姑娘,在下承受不起。”受寵若驚的李衛遲趕忙扶起衣扇舞。

“承蒙公子不棄,舞兒感激在心。”衣扇舞羞答答地道。

“這是哪兒的話,能娶到衣姑娘是在下今生最大的福氣。”李衛遲再也難掩心中的驚喜和得意。

“李公子,舞兒在房裏悶得慌,您能帶舞兒出去走走嗎?”

“這……”聞言,李衛遲面露難色。

“就當舞兒沒說好了。”話雖如此,但她臉上的落寞卻是顯而易見的。

“好,我馬上帶你出門。”李衛遲似乎難以容忍佳人對自己失望。

“衛遲哥哥,謝謝你。”衣扇舞欣喜不已,重新露出絕美的笑靨,還喊得更為親密。

“可是老爺交代過不能——”

“平兒!”衣扇舞斥喝一聲,立刻讓平兒閉上了嘴,“衛遲哥哥,咱們這就走!”哈,沒想到這個李衛遲竟如此好騙!

“舞兒妹妹想去哪兒?”

惡,她都快起雞皮疙瘩了,“我想去——”

“咱們去坐船游湖。”李衛遲搶先道。

“這……”可惡,她原本是計劃要到人潮擁擠的市集去,好找機會擺脫他的。“好,咱們就去游湖。”

沒關係,只要見機行事即可。

在李衛遲的保證之下,衣扇舞終於可以踏出家門,不過,為了避免衣扇舞乘機脫逃,是以,假保護之名行監視之實的侍從就多達二十個。

“舞兒,我真的很高興你願意嫁我為妻。”李家畫舫上,李衛遲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雀躍,暈陶陶的想握住她的

向雪川,你可知道我即將被迫嫁給李衛遲?唉,繞了這麼一大圈,仍舊擺脫不了既定的悲慘命運,他會眼睜睜地看着她嫁入李家,還是他正在嘲笑她的不識抬舉呢?

衣扇舞陷入沉思,小手突然被一個濕濕黏黏的物體給握住,不僅令她渾身猛然一震,還反射性地抽回手。

“舞兒。”望着自己空蕩蕩的手,李衛遲的臉上有一抹受傷的神色。

衣扇舞馬上驚覺到自己下意識的舉動,遂趕緊做出補救,“衛遲哥哥,這兒人多啊!”

“呃,是我太過唐突,還望舞兒妹妹別生氣。”嗯,在他們周遭確實有不少閑雜人等,“舞兒,這裏風大,咱們進艙房去可好?”只要少了這些礙事的人,他想做什麼都行了。

就在此時,一名手下快步朝李衛遲走來,並在他耳邊低語,就見李衛遲眉頭一擰,抬眼瞅向後方一艘逐漸朝他們接近的畫舫。

“舞兒妹妹,你先進去。”李衛遲想支開衣扇舞。

衣扇舞自然也瞧見了那艘可疑的畫舫,但此時的她已懶得再去多想,於是便聽話地走入船艙。

然,就在她推開艙門的一剎那,她突然全身一僵,動也不動地直瞅着眼前的人。

奇怪,是她在作夢嗎?衣扇舞不敢置信地揉揉雙眼。

“確實是我,你並沒有看錯。”向雪川站在她面前,傾身對一臉驚愕的衣扇舞優雅一笑。

“你、你……”

真的是他!

“舞兒,你能不能先把門關上?”向雪川輕柔地對她道,語氣里有戲謔的意味。

驚愕之餘,她接受到他傳來的命令,立即把艙門給關上。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連她自己也無法形容,可是有一點是她無法否認的,那便是乍見他的一剎那,她的心真的是放鬆了許多。

不自覺地,她舉步走向他。

“舞兒,我一直在等你。”

衣扇舞才往前走了三步,又突然往後退了兩步,“你等我做什麼?”她微垂着頭,模樣有些難堪、不安,以及淡淡的羞澀。

“你說呢?”

“我、我又不是你,怎麼會了解你在打什麼主意。”

“舞兒,我一直在等你。”同樣的話,同樣的期盼,向雪川又再說了一次,而這次,卻教衣扇舞心中感動不已。

完了,這次她真的完了!

“可是我出不去。”情不自禁地,她卸除了一部分的心防。

“我知道。”他微揚起唇角。

“你知道?”

“你若不是被軟禁在家,早就回到我身邊了。”他微彎的唇透露出一股自信。

其實他從不曾忘記自己為何會接近衣扇舞,但事情到了中途卻有重大的轉折,那個時候他發現奪取她的心竟然比得到離星玦還要讓他更有成就感,是以,在他陷下去的同時,他也誓言必將她一起拉下。

不過,他雖然捉住了她的心,卻顯然排除不了她內心的障礙,沒關係,他就等着看她還能撐到幾時?

衣扇舞真的很不喜歡他這種自以為是的說法。

他說得好像沒有他,她就像只折了翅的蝴蝶,怎麼樣也躲不過被捕的命運。

“你就這麼肯定我一旦逃出家門,就會跑去找你?”他自以為很了解她嗎?哼,才怪!

但在她心裏的某個角落,卻有個不同的聲音,只是她選擇忽視。

“我當然肯定。”向雪川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的深情凝視,反而令她心中冒起了一把無明火。

“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我為什麼非得去找你不可?”跟他爭這個確實是挺可笑的,但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舞兒,這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何況你這麼大聲,不怕引來李衛遲嗎?”他試圖安撫她無端冒出的怒火。

“引來就引來,反正你根本不怕他!”她脫口而出。

“呵,這點倒是被你說中了。”

“哼,你不要把每個人都當成笨蛋。”

“我沒有啊!”

“向雪川!”

“舞兒,為何你每次見着我,總要跟我吵呢?”向雪川忽然嘆了一口氣。

“我……”衣扇舞一愣,無言以對。

“來,把手給我,這裏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向雪川朝她伸出手。

盯着他優美的大手,衣扇舞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一旦握住了他的手,不就表示他即是她感情的最後歸屬。可是……嘖,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這個結果不是早在她接到他的玉戒時就已經註定了,她還是趕緊把手交給他吧!

但在經過一番掙扎,衣扇舞好不容易決定將自己的手交給他時,向雪川卻突然開口,語氣還有着濃濃的諷刺意味,“這種事還需要考慮這麼久嗎?莫非,你想選擇那位李公子?”他因她的猶豫不決而產生極大的不悅。

聞言,原本已準備將心交付給他的衣扇舞,臉蛋登時染上一片不知是羞是怒的緋紅。

“沒話可說了嗎?”這丫頭還真是難纏得緊,難道把心交給他真的有這麼困難嗎?

這一回,衣扇舞真的生氣了,“向雪川,你給我聽清楚,我已經厭倦了你這種反覆無常的性子,要不,你就道歉,要不,你就馬上給我滾得遠遠的,最好一輩子都別再讓我看見你!”她火冒三丈地怒聲吼完,立即轉身不再看他。

四周的氣氛頓時陷入一片僵凝,彷佛只聽得見衣扇舞因憤怒而加重的喘氣聲。

可是當她的氣息稍稍平復,卻猛然驚覺自己完全感受不到向雪川的氣息。

他該不會真的被她氣走了吧?

衣扇舞原本盯着地面的水眸,在瞬間充滿了驚慌。

不、不會的,他既然來了就一定會設法帶她離開的,對!她必須要冷靜,要冷靜……

可是……為何她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衣扇舞心一顫,霍然轉身。

他真的離開了!

剎那間,衣扇舞只能獃獃地站在原地,完全無法思考……

突然,她的肩頭被人從後面輕拍了下,她一震,一顆顆斗大的淚珠就這麼順勢滑下。

可惡!她就知道他是故意嚇她的……

“舞兒妹妹,你怎麼哭了?”她臉上的錯愕和淚水讓李衛遲十分緊張。

“怎、怎麼會是你……”衣扇舞的情緒一時無法回復,只能愣愣地任由李衛遲替她拭去淚水。

對於她這句沒頭沒腦的低喃,李衛遲置若罔聞,因為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舞兒,我……”

一股被拋下的孤寂感已然侵佔了她所有的知覺,於是,她不僅沒注意到自己被李衛遲扶往床鋪,也沒意識到此時此刻的李衛遲看起來有多邪淫。

“舞兒,我絕對會好好待你的。”想起自己即將人財兩得,李衛遲噙着邪笑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傲慢及得意。

仍處於恍惚狀態的衣扇舞,兩眼依然無神,忽然,一聲驚人的尖叫響起,當下,不僅震醒了她,也讓她自床沿跳起。

“我還在想你到底要讓他做到什麼程度才會清醒?”

“向、向雪川,你沒走!”她直瞪着向雪川驀然出現的身影,一時之間,她除了驚愕之外,心中更是有着一股難以掩藏的驚喜。

向雪川笑了笑,臉上竟有着濃濃的戲謔以及一絲衣扇舞無法理解的寒意。

她本欲開口,可是向雪川卻突然抬腳往還在哀號的李衛遲身上一踢,下一瞬間,被踢中啞穴的李衛遲只能捧着斷腕在地上不斷翻滾。

衣扇舞一愣,在李衛遲快要滾到她腳邊時,連忙往後退了數步。

“他、他……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他?”見李衛遲痛苦地在地上打滾,衣扇舞心中有些不忍。

“你為他心疼?”向雪川笑了,但衣扇舞卻寧願他不笑。

“沒、沒有,我只是覺得你的作法有點、有點……”他眼中迸射出來的寒意讓衣扇舞深感不解。

怎麼每次扯到李衛遲,他就會變得這麼可怕?

“有點什麼?說下去呀!”他扯了扯唇角,催促她說下去。

感覺到他身上駭人的寒氣一波又一波地往她身上襲來,雖然害怕,但倔強的性子又令她放不下身段,所以只好硬着頭皮道:“李、李衛遲又沒有什麼地方得罪你,你這麼做未免太過分了一點。”

“過分?嘖,難道你想等他脫光你的衣服——”

“脫光我的衣服!”聞言,她猛地低下頭,臉色大變,接着,她忙不迭地轉身,雙手微顫地將不知何時被解開的衣扣重新扣好。

難怪她一直覺得胸前涼涼的,原來是……

可惡!若不是她被向雪川給氣昏了頭,才不會差點被李衛遲給輕薄了去都不知道。

“現在你還會覺得我過分嗎?”向雪川冷笑了聲。

“這……你也不能怪我啊!若不是你突然不見,我也不會——”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心虛。

“嘖,記得前不久才有人說我的性子反覆無常,其實你也不遑多讓,不是嗎?”向雪川說話的同時,還一腳踩上李衛遲欲捉住他的腳的手。

只見李衛遲霎時痛昏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向雪川的反諷,抑或是見着李衛遲的慘狀,衣扇舞竟然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

“舞兒,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願不願意跟我走?”其實他方才並未離開,也就是說,她的慌、她的驚,甚至是為他所流下的淚,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可他不明白的是,她明明就深愛着他,為何就是不願乾脆地承認。

她是很想跟他走,可是他是真的喜歡她嗎?

她真的不想再提及離星玦,但她更不想過那種不確定的日子,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啊!

“大公子,衣姑娘,屬下有要事稟告。”艙房外,突然傳來了侍從們的叫聲。

衣扇舞知道已經沒有時間再讓她猶豫了。

好,跟他走就跟他走,反正最壞的下場不過就是孤獨一生罷了!

衣扇舞吸了一大口氣后,立即一鼓作氣的沖向向雪川,在用力握住他大手的同時,亦堅決地說道:“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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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主的備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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