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要知道，這生日在普通人家，或許是不具任何意義，不過在那些達官貴人、豪門富家之中啊﹗這一年一次的日子，可是不容一點馬虎的。
「芊嘉，妳就留下來嘛！」展曾宜娣展開她第一百零八次的說服工作，「不就是留下來和我孫子見個面、認識認識一下，那有什麼關係呢？」她偏不信會牽不成這條紅線。
「真的不了，」靳芊嘉千篇一律的回答方式，「不用這麼麻煩的。」
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早讓靳芊嘉將他們視為自己的爺爺奶奶一樣，平常陪陪他們，聽聽他們心愛孫子的豐功偉業是沒什麼，可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想介紹他們的孫子給他認識。
拜託喔﹗她甚至連他孫子叫什麼，都不想知道，這……還真是熱情的讓她覺得有些吃不消。
「一點都不麻煩哪﹗」展鴻昆也急了起來，要她當他們孫媳婦的夢想，該不會要落空了吧﹗「我們很歡迎妳一起留下來，幫我孫子慶生呢﹗」年輕一輩都不積極，也只好靠他們這兩位老的來推波助瀾啰﹗
「嗯這個……」靳芊嘉試着婉轉推拒，「你們是不是忘記，我跟你們說過，我有男朋友的事了啊？」要不，怎麼一直魯她呢？
「哎喲﹗年輕人嘛﹗」展氏夫婦很顯然地，根本就不把這當一回事，「多交交朋友，有什麼關係。」等到她見到胤凡后，芊嘉就會知道，她男朋友連胤凡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的。
「我是說真的。」她實在不曉得自己的行情什麼，時候變這麼好了，「我等一下和我男朋友有約了。」她待會兒還得快點回家去等他呢﹗
明天就是胤凡的生日，明知道他什麼都不缺，但她還是想為他做點什麼，所以她才會花上這次打工賺來的所有工資，安排了兩天一夜的行程，她想帶胤凡回她老家去看看，看看她小時候生長的地方，也讓爸爸媽媽看看他。
「看妳跟妳男朋友感情這麼好，」展曾宜娣突然沮喪了起來，「再想到我那可憐的孫哪﹗我就……」話語至此，竟已哽咽地說不下去。
「怎麼了嗎？」她孫子不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有什麼好可憐的？
「好都不知道我孫子，在感情路上有多波折﹗」假裝拭拭淚，展曾宜娣繼續說道，「這是他第一次交女朋友，」截至目前為止都是實話，「沒想剽他女朋友長得貌不驚人就算了，還很任性、不體貼，老愛自以為是，就連平常相處時也常常愛自作主張，唉……我可憐的孫哪﹗」
知道靳芊嘉向來有同情心，為了要打動她，展曾宜娣不惜編出連篇謊話。
「這些……都是孫子跟你們抱怨的啊？」
靳芊嘉的疑問，燃起了展氏兩老高度的希望，為了取信於她，他們不惜將謊話越說越離譜了。
「對啊！」展鴻昆也很配合地繼續扯着謊，「他在告訴我們這些事的時候，不知有多痛苦呢！」
為了揣摩這種心境，展鴻昆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可是重感情、負責任的他，卻不敢輕言要和那個女孩子分手，因為他怕那女孩受不了，所以寧願自己痛苦。」啊！這一段真是給它講的太好了。
「這樣啊……」嗯老實說，聽到這裏，她真不知是該同情這位身陷情感泥沼中而脫不了身的可憐男孩；還是同情那位在背後被人批評的如此不堪的任性女孩？
「所以啊！」話題再度繞回原點，「妳真的是應該要留下來，和我那可憐的孫子交交朋友，好解救他脫離那痛苦的深淵。」展曾宜娣樂哈哈，這下總該沒問題了吧！
「嗯這……」她應該沒有這麼偉大吧！「我想感情的事，外人還是別插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的好。」說來說去，她還是決定不蹚這渾水。
「怎麼可以這樣？﹗」展氏夫婦同聲大喝，不死心地繼續他們第一百零九遍的說服工程。
而怎麼也料不到自己已經被塑造成哀情可憐郎的展胤凡，此時正從大門邁向主屋的路途上。
「我還是不懂。」何士鵬跟在他身邊，疑惑地問着，「為什麼你不讓大伙兒一起來呢？」冠人、崇堯和子紜他們，大家都想幫他慶祝耶！「特別是芊嘉！」乾脆直接把芊嘉，介紹給大老爺和老夫人他們認識，不就得了。
「宴無好宴，我可一點都不想冒險！」展胤凡一臉小生怕怕的模樣。
「上次爺爺奶奶他們離去前的表情，讓我覺得很不對勁，我看……他們一定有什麼奇怪的計畫想要進行。」
雖然他有警告過他們，不過他想那也是沒用的。
「為了避免待會兒有什麼突髮狀況發生，我還是先來探探這裏的情形，等到確定一切都沒問題之後，你再開車去接他們過來，而我也會去接芊嘉來的。」
他當然也想把芊嘉介紹給爺爺奶奶，只是……他總覺得凡事還是小心為妙的好。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他們還要提早到，何士鵬了解地點點頭，很慶幸這次諜對諜的事件跟他沒關係，「真是辛苦你了。」
看來他也得快點把子紜介紹給大老爺和老夫人認識，誰知道下一次被強迫推銷的人會不會輪到他啊？
「你們這麼早就到啦！」打開門一見來人，吳民孝慈愛的笑容隨即擺出。
「沒事做，所以就早點來啦！」雖然吳伯很疼他們，可難保他不會成為爺爺奶奶的共犯，所以講話還是小心點好。
「老爺夫人，」吳民孝要下人下去傳喚，「小少爺他們來啦！」
「太好了，」展鴻昆馬上沖了出來，那腳程之快，一點也不輸給年輕人，「來來來，胤凡快過來！」
真是老天有眼哪！胤凡竟然能趕在芊嘉要離開的前一刻出現，這難道真是姻緣天註定？
「奶奶，我真的得回去了……」
「有什麼關係？來嘛來嘛﹗來和我孫子見個面嘛……」
「我實在是……」
斷斷續續、聽不真切的聲音，不停地從飯廳傳過來，相信在場人士也都聽到了這隱隱約約的對話聲。
「果然被我料到了，」幸好他有提早到，「說啊！這又是怎麼回事？」不都說要改了嗎？怎麼現在又原形畢露了？
「哪有什麼事？」展鴻昆一派鎮定，老婆快啊！快把芊嘉帶出來啊！「不就是說要介紹……啊！」見到同時被兩位壯碩的女僕架出來的靳芊嘉時，展鴻昆一張嘴笑的都闔不攏了，「來，這位就是……」
「妳怎麼在這裏？」
「你怎麼在這裏？」
兩人異口同聲的問話，打斷了展鴻昆準備已久的介紹辭。
「你們認識？」尾隨而來的展曾宜娣，興奮地來回互看兩位呆愣在原地的男女主角，「好，好，真是太好了。」
她這越看是越滿意，芊嘉和胤凡兩人根本就有夫妻臉嘛！哈哈！她真是太開心了。
「芊嘉我……」向來冷靜自持的展胤凡，遇到這等陣仗也傻眼了，「妳聽我說，要幫我介紹女朋友是他們的主意，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沒時間搞清楚靳芊嘉在這裏出現的緣由，先表明自己的清白比較重要。
「你就是他們的……孫子？」靳芊嘉不敢置信的聲音，一字一句說的清楚，「你就是那個可憐的男孩？」那個在感情路上無比坎坷的可憐男孩？「那麼……那個任性的女孩不就是……我？」邊說邊歸納，沒想到結果竟是如此的
傷人。
「什麼可憐、任性的？」沒一句聽得懂？「妳先聽我說……」
「不用再說了，」再一次地，靳芊嘉在展胤凡面前掉下淚來，「我這就走。」
幾秒鐘的失神，靳芊嘉已不見蹤影。
「我真的是……」抹抹臉，展胤凡生平第一次嘗到無力感的滋味，「士鵬，」他轉向尚處在失神狀態中的何士鵬吩咐着，「你先去幫我追回芊嘉。」
何士鵬立即銜命而去。
「至於你們……」面對着兩位顯然已經知道自己鑄下大錯的老人家，展胤凡的臉色實在好不起來，「可得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才行了。」
「我們……」展氏夫妻顫抖如風中的落葉一般，「我們也是好意啊……」哪裏知道會……
“““
提着自己的輕巧行囊，靳芊嘉氣憤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出氣。
大壞蛋﹗臭雞蛋﹗她再也不要理他了﹗不停地在心裏咒罵展胤凡的靳芊嘉，此刻正一個人行走在暗黑的街道上，本來這時她的身邊…該有個他的。
「停﹗」靳芊嘉對着月亮大喊，「不準再想他了，他可是巴不得要和妳分手耶﹗」她要讓自己沉浸在那種分手的情緒中：「妳幹嘛還一直掛心着他啊？」
走到了這棟總能讓她心情愉快的房子，靳芊嘉努力維持那沉甸甸的哀傷。
因為叔叔的體貼，所以這棟房子被保留了下來，而且還過戶到她的名下。
一直以來，她都把這裏當作是她的另一個家，因為這裏有着她與父母親共同生活的回憶，她極盡所能地維持原有的樣貌，不讓它稍有改變。
走進曾經是父母親房間的主卧室，她對着仍舊掛在牆上的那一幅全家福傾吐心聲。
「我很期待這一次旅行的，因為我想帶他來見見你們，還有我小時候生活的點點滴滴，」對着照片里的父母，靳芊嘉說的仔細，「所以我很努力，努力的打工存錢，努力地說服叔叔嬸嬸，努力地安排一切行程，努力的……想給他一個驚喜，只是沒想到他竟然……」不行，一定要忍住，千萬別……「太過分了，枉費我對他這麼好，枉費我這麼喜歡他，枉費……」
「別再枉費了，」男主角總算現身，「喜歡我一點都不會枉費的。」第一次聽到她的表白，只是沒想到是在這種情形。
「你……」靳芊嘉驚訝的連眼淚都忘了掉，「你怎麼會在這裏？」對於他的出現雖然是預料之中，但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
「先讓我喘口氣，」展胤凡自顧自地坐到那張被防塵布罩上的雙人床上，開始唱起獨腳戲。
「方才那一團混亂的時候，我讓士鵬先去追妳回來，沒想到這苯士鵬，竟然會把妳追丟。更蠢的是，他就直接回來告訴我這件不幸的消息，而辛苦的我，當然立刻趕到妳家裏去，沒想到妳竟然已經提着行李離開。不敢稍作歇息的我，在得知妳的去向之後，隨即又趕到機場，搭妳下一班次的飛機。
一到這裏，又馬不停蹄地追了過來，看在我這麼辛苦的份上，妳是不是應該聽我說些話？」真的好累，展胤凡衷心希望，以後不要再有這種烏龍事件發生了。
「哪！先喝口水，」從自己的行李袋中，掏出礦泉水遞給他，「這可不代表我們講和啰！」
「妳喔！」知道她就算再怎麼生氣，還是很關心他的這件事，讓他很高興，「以後能不能先把事情搞清楚后再跑，要不，我這追的人真的是很辛苦。」
詳詳細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將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說上一遍，展胤凡矢志要恢復自己原有的好名聲。
「你是說……」靳芊嘉刻意講的吞吞吐吐的，「我又……誤會你了？」她小心翼翼地問着。
「沒錯，」講清楚說明白之後，他又敢大聲了，「妳又誤會我了，而且是在……」抬手看看錶，差一分十二點整，「我生日的前一分鐘。」
「那如果說，」她低下頭，狀似懺悔，「……的話，你會原諒我嗎？」
「我得考慮考慮，」這回，換展胤凡拿喬……咦？等一下，「妳剛剛說什麼的話，我沒聽清楚。」
「我是說……」突然來個局勢大逆轉，靳芊嘉衝過去，坐到展胤凡的大腿上，「HappyBirthday﹗生日快樂！」摟着他的頸項，靳芊嘉啵啵地在他雙頰上印上香吻。
「妳……」不愧是有默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展胤凡就知道自己上當了，沒想到他的一世精明，有天也會出現敗筆。
「開不開心哪？」摟着他，靳芊嘉可是高興的不得了，「我演的很好吧！」
「當然好，」展胤凡相當無奈，「連我都被妳騙到了。」真是……他早該想到的才對，芊嘉向來就不是那種會鑽牛角尖的人，他怎麼會忘了呢？
「別這樣嘛﹗」撫撫他的臉頰，安慰安慰他，「我可是為了你才演出這出任性女大鬧生日宴會的戲碼。」
當時雖然驚訝他竟然就是總裁夫婦的孫子，不過那一時間更讓她介意的是，她怕自己精心安排的生日禮物，會因此而無法成行，有什麼事可以以後再明說，但他的生日一定不能泡湯，所以她才會臨時決定那樣做。
當然啦！敢這麼做的前提，是她相信他，她相信他一定會追來的。
「你看，」她笑咪咪地問着他，「我沒料錯吧！」
「妳喔！」展胤凡莫可奈何地笑望着她，「以後再有這種臨時動議，麻煩先給我個暗示。」省得他在那裏窮緊張。
「誰要你跟我這麼沒默契﹗」故意板起臉孔，「而且我是故意要懲罰你的，誰叫你要在背後批評我。」她一字不漏地將展氏夫婦說過的話，重述一遍。
「他們真那麼說？」展胤凡忍不住哈哈大笑，爺爺奶奶天花亂墜的功夫，也未免太高強了點，「我可先聲明，那完完全全是他們捏造的，我一點都不知情。」爺爺奶奶竟然沒跟他坦承這一段，好，這筆帳他記下了。
「都是你在說的。」戳戳他，靳芊嘉刻意與他作對。
「當然啊！」說起這些話，他可是臉不紅氣不喘的，「妳還能到哪裏去找到一個，像我這麼專情又忠誠的情人。」對她的感情，他可是相當自豪的。
「是是是，」這一次靳芊嘉沒有任何辯駁，「小女子我真是太有福氣了。」
「知道就好，」昂起頭，展胤凡驕傲的像只孔雀，「那妳這位舉世無雙、天下獨一的情人，是不是可以要求他的禮物了？」
「嗯……當然可以……」雖然自己已經演練過很多次了，但她還是免不了緊張？「我希望能在我爸媽的見證之下，告訴你這段話。」
抬頭望着牆上的照片，展胤凡很感動她的用心，這……可是代表了她最真實的心意？
「這是我爸媽當年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一副對錶，「現在我把它送給你，」替他掛上男用錶，她輕聲說著，「雖然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舉起自己的左手，上頭已經掛着同一對的女用表，「但是我希望未來的每一天，都能伴你度過，你說……可好？」
他們雖有着眾人欽羨的感情，卻從來沒向對方開過口，藉著這次以他的生日禮物為名，她鼓足了勇氣向他表白，他……可會接受？
「當然好啊！傻瓜，」摟緊她，展胤凡的心漲滿了柔情，「妳的禮物讓我很感動。」
雙方的深情互望，升高了這屋子裏的溫度，「我心同妳心，我情同妳意，」吻上她的同時，展胤凡喃喃地說了聲，「這是我收過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漫長的一天就要結束了，但屬於情人的夜，才正要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