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晶晶可以確定，她一定是招惹上了衰神。

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來一個大禮，卻偏偏被遲到搞砸了，接連好幾個禮拜，他的電話不曾再打來，了無聲息得像是直接宣判了她死刑。

「晶晶——晶晶，都中午了妳還睡啊——快起來——晶晶——」

門外，突然傳來她娘催魂似的叫喊，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個早上的晶晶，懶洋洋的應了聲：「媽，什麼事？」

現下除了財神爺站在她的門外，否則什麼也不能把她從這張床上拔起來。

「去幫我買瓶醬油，快點！」梁母粗聲吆喝道。

「妳叫爸去啦！」她有氣無力的回了句。

「妳爸爸在修馬桶，最好他是有四條腿——快起來，替媽跑一趟！」她娘依舊站在門外叫囂着，儼然一副不差遣她不甘心的態勢。

「不然妳自己去嘛！」她索性用被單把頭蓋住。

「我去？妳娘我三缺一還忙着呢，哪來的美國時間？」梁母悻悻然啐了聲。「我說妳到底去還是不去？難道非要妳娘我拆了房門才叫得動妳？」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晶晶百般不情願的爬起床，然後在她娘的雷達眼監視下騎車出門。

熱呼呼的陽光烤得她連腦袋都快糊成一團，竟然糊里胡塗地錯過了巷口的雜貨店，將錯就錯，她悠哉騎着車大街小巷兜起風來。

在超市買了醬油，一出門瞧見隔壁有家舊書攤，她順腳繞了進去，東瞧西看，看能不能挖到什麼寶，不經意在陳舊的書架中發現一本書——

戀愛大全？

她眼睛一亮，簡直像在垃圾山裡挖到鑽石一樣。

要當個稱職的戀愛顧問，這可是必備的生財工具，她二話不說立刻掏錢買下，高高興興的捧着那本葵花寶典離開。

晶晶騎着小綿羊邊哼着歌，生財工具正熱騰騰的躺在包包里，沉甸甸得像是放了好幾大迭鈔票，比起那通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響起的電話，有真實感多了！

生性樂觀一向是晶晶的優點，有了這本教戰守則，她相信財神爺很快會再向她招手！

燠熱的午後，騎着車迎着陣陣涼爽的風格外舒服，心情大好之下，晶晶騎着小綿羊在市區多兜了幾圈。

拐了個彎，遠遠就瞧見財神爺站在路邊，一手揚得高高的向她招手——不，人家可是個西裝筆挺的大總裁，而且人家招的是出租車。

「嚴總裁，真巧，竟然會在這裏遇見你——」晶晶在高大的身軀前停下車，興奮的嚷道。

突然冒出來的綿羊腦袋，讓嚴力擎一愣，隨即才看清藏在那頂毛茸茸安全帽下的小臉。

「嗯。」嚴力擎繃著臉，輕哼一聲算是回答。

看來，幾個禮拜前那個「美麗的誤會」他還沒忘。

「嚴總裁要上哪去？」晶晶渾然沒有發現一旁正修車修得滿頭大汗的司機，還傻呼呼的問。

他陰沉的臉色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心情有多糟糕，偏偏卻只有遲鈍的晶晶看不出來。

「開會。」他繃著嗓子說。

「喔，那你怎麼不請司機接送，自己站在這招出租車？」

「…………」

「嚴總裁，我看你還是趕快打個電話叫司機來接你，你不知道，這一帶的出租車有多難叫，有一次我摩托車壞了，還下着大雨……結果……」

她滔滔不絕開始講起自己悲慘的遭遇，完全無視於他越來越沉的臉色，好不容易總算說完落難記，做了總結：「那一次真夠狼狽的，從此以後我就知道這一帶根本沒有出租車經過！」說完一轉頭，終於瞥見趴在引擎上，一臉一身黑的司機。

「嚴總裁，你車壞了？」她後知後覺的驚喊。

「妳到現在才發現嗎？」他沒好氣的橫她一眼。

另一頭埋頭修車的司機從引擎室里抬起頭，一臉狼狽的報告：「總裁——車可能需要送修，我實在找不出問題來。」

嚴力擎沉着臉瞥了下腕錶，看得出來他正在趕時間。

「嚴總裁，你幾點開會？」晶晶難得機靈的問。

「兩點。」他勉為其難吐出兩個字。

「兩點？」瞄了一眼手上的卡通表。「上來吧！」不畏臭臉，晶晶豪爽的拍拍小綿羊的後座。

這女人要他坐摩托車？

嚴力擎蹙起眉，像是看到外星怪物似的，瞪着她手裏不知從哪變出來的熊貓安全帽，半天動也不動。

「快，不然會遲到喔！」

她不由分說的一把將安全帽塞進他手裏，蓄勢待發的催着油門，宛如即將出征的戰士。

瞥了眼整個人幾乎快鑽到車底的司機，看來車子短時間也修不好，又想到即將遲到的重要會議，他只能勉為其難戴上安全帽，跨上她小巧的「玩具車」。

「走啰！」

高喊一聲，玩具車馬力十足的沖了出去。

一個將近一百九，身上掛着總裁頭銜的男人，坐在堪比玩具車的小機車上，頭戴熊貓安全帽，一路上引來不少人的側目，尤其是遇上紅綠燈，那些打量的目光益加放肆，嚴力擎覺得自己簡直就像被載上街遊行的團團圓圓。

他如坐針氈的迴避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卻發現前頭的人兒非但沒有察覺周遭的竊笑目光，還愉快的哼着歌。

他氣惱的瞪着前頭遮去大半視線的綿羊安全帽，不知道她是太習慣成為注目的焦點，還是太遲鈍，完全不覺得他們七爺八爺出巡似的怪異組合有多突兀。

他怎麼會犯下這麼愚蠢的錯誤，誤上賊車？

有幾秒鐘時間，他幾乎想喝令她停車，結束這場荒謬的鬧劇，但理智告訴他：他需要搭這趟便車。

按捺下衝動，臉色緊繃的他對那些打量嘲笑的目光索性視而不見，有些看得太過火的，還會被他怒瞪回去。

兩人擠在小小的小綿羊機車上，後背貼着前胸，屁股有一半都在半空中盪着，說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跟他昂貴的舒適轎車相比，簡直像在活受罪——

懷着些許氣悶、些許懊惱，午後的微風迎面吹來，帶着幾分舒爽的暢快涼意，像是全身的毛細孔也都貪婪的張開，急切呼吸着這舒暢的空氣。

空氣中帶着幾分陽光慵懶的味道，以及一股淡淡的香氣，他不知不覺瞇起眼、仰起頭，享受這種從未體驗過的陌生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多久不曾這麼放鬆過了，有多久不曾這麼自在的呼吸過新鮮空氣？！

他不是忙着埋頭工作，賺進一筆又一筆的錢、投入一場又一場的商業競爭，就是置身在永無止境的會議中，規畫著要如何賺進全世界的財富，卻從來不曾這麼貼近過真實的世界，感受這世界原來有着這麼溫暖的風、這麼甜美的空氣。

幾分鐘前，還纏繞在腦中的懊惱、繁瑣的議題，突然間像是全被風吹散了，只剩下暖風滑過他的臉孔，那種帶着點舒爽、一點搔癢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彷佛是只穿過百花綠樹、越過碧湖綠水的鳥——

「很舒服吧？！」

她的聲音突然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把沉浸在陌生感官中的他驚醒。

緩緩睜開眼，他瞥見她半側的臉龐帶着的笑意。

這才發現，臉上搔癢的感覺來自於她被風吹亂的髮絲，那股若有似無的淡淡香氣，是她發上的味道。

一剎那間，他竟覺得這個女人的表情好動人，自然率性中帶點天真，教人有些移不開視線——

怔忡幾秒，他倏然綳起臉部線條，把腦中不該有的思緒全部驅趕出去，冷聲催道：「快點，我時間快來不及了！」

「是。」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晶晶低低應了聲，便趕緊轉頭催緊油門，火速送財神爺去開會。

誰知道油門一加，背後才剛回神的高大身軀一時沒坐穩，差點被甩出機車上。

「小心！」

晶晶緊急煞車，原本快飛出去的嚴力擎一時收勢不及，整個人往前沖，差點把嬌小的她撞飛出去。

幸好嚴力擎每個禮拜固定上健身房的身手還算利落，長腿緊急分跨兩邊，好不容易穩住身子，還有餘力騰出手，把她給拎回來。

「妳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麼毛毛躁躁的？」嚴力擎氣急敗壞的罵。

吐了下舌頭，她一臉無辜的道歉：「對不起，我只是不想讓你遲到！」

「不想讓我——」氣得正想數落她兩句，卻在觸及她那雙無比認真的眼睛后戛然而止。「算了，快走吧！」他乍然泄了氣。

「是的！」她活力十足的高應了聲。

嚴力擎正等着機車發動，突然間，一雙柔軟的小手極其自然的分拉起他的左右兩手，環上她纖細的腰。

「抓好喔！」她認真的叮嚀道。

嚴力擎怔在當場，一時之間竟忘了抽開手，只是任由着她牽引，以極其親昵的方式，緊貼着她的身體。

環住的纖細腰側像是不及盈握，卻透着股奇妙的安定與溫暖，一股微小卻又巨大的騷動，沿着每一個毛細孔、每一吋肌路滲進他心底。

「妳不必——」他沙啞的一開口，卻驟然迎上她轉頭而來的目光。

四目交接的瞬間，兩人像是被定了格，畫面中只有他吐納的氣息，微微吹動她從安全帽里鑽出的柔軟髮絲。

這一刻，好像有某種東西竄過他們心底，但他們都沒能來得及看清它的模樣。

「嚴總裁，我們走啰！」

晶晶不自然的輕咳一聲，努力將墜進他眼底深處的心神收回。

深吸一口氣，晶晶重新握起油門，奮力一催，急忙往目的地狂馳。

一點五十八分，小綿羊緊急在一棟宏偉的商業大樓前煞車。

「嚴總裁，到了！」

她回頭朝他展開一抹笑，但嚴力擎卻緊抿着唇，連聲謝也沒有的逕自下車，大步而去。

目送那堵冷漠而去的高大背影，晶晶終於發現，這男人實在不是一個容易討好的人——這種註定沒人緣的男人，難怪沒半個女人敢靠近！

結束了一場冗長的合作會議，步出僑太企業時，天色已經暗了。

自西裝外套里拿出手機，他撥通私人轎車上的專用電話。

「老陳，開車子過來接我。」他簡潔吩咐。

「總裁，抱歉，我現在還在修車場，車子的引擎出了點問題——」

聽到電話另一頭緊張的聲音，他臉色一沉。

「沒關係，我自己搭出租車回去。」

結束通話，他提着公文包大步走下階梯。

「嚴總裁！」

正要走向大門外招車，背後卻突然傳來一聲熱絡的呼喚。

一轉頭，只見一張燦爛的笑臉閃亮亮的，他仔細望去，梁晶晶正坐在那台該死的小綿羊上，熱情的朝他招手。

真是驚為「天人」——是梁晶晶那個粗神經的天兵，他眉上的摺痕又深陷了兩吋。

他凝着臉故意裝作沒看見她，轉頭繼續朝大門外走。

小綿羊噗噗噗騎了過來，大剌剌擋在他面前。

「嚴總裁，你這場會開得還真久。」晶晶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隨即又展開熱切的笑容問。「你要回家還是回公司？我載你！」

瞪着眼前這個熱切得過分、也雞婆得讓人很不耐煩的女人，他決定要解僱她，他受夠了被干擾、被糾纏的生活了！

「不必了，我搭出租車。」他毫不遲疑的拒絕。

「你不用跟我客氣啦，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都等一下午了，不差這一點時間啦。」她不以為意的擺擺手。

他一愣，視線慢慢對上那張在夜色中燦爛如星的笑臉。

這女人在這等了他一下午？

「妳從下午一直等到現在？」他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剎那間，有種莫名的東西重擊了下他的胸口。

「對啊，我想修車應該沒那麼快，你沒車子會很不方便。」她笑咪咪的表情簡直比路邊拉客的出租車還要殷勤。

這——傻瓜！

他暗罵了聲。她居然傻傻等了好幾個鐘頭，只為了載他一程，難道她以為全台灣招不到一輛出租車？

「妳不必這麼做。」他的口氣僵硬。

這輩子他最不想欠的就是人情，對他而言，這簡直比上百萬的負債還令人難以忍受。

「這是我自己願意的啦，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

這個平時神經大條得跟什麼似的女人，這會兒卻像能看穿他心思似的，一語道破他的心結。

看着那張燦爛、毫無心眼的笑臉，他的目光像是被光源吸引的飛蛾，不由自主的往那抹燦爛里墜跌——

猛然別過身，他深吸了口氣，凝着張酷臉逕自往大馬路走。

「誒——嚴總裁——」

看着一輛出租車飛馳而至，他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向前，拉開車門，眼看即將上車的高大身軀卻突然停住了。

「明天到我辦公室來！」

丟下這句話，他立刻大步跨上出租車，車子在愕然張着嘴的晶晶，驚喜地慢慢劃開弧線后絕塵而去。

為了這個好不容易起死回生的機會，晶晶可是慎重其事，一點也不馬虎。

早上九點，天寰企業的大門還沒打開，晶晶就已經等在門外。

財神爺——不，嚴力擎交代要她今天來見他，雖然沒說是什麼時間，但為了怕自己又把事情搞砸，還是早點來保險些。

穿着襯托出好氣色的粉色Ｔ恤、牛仔褲，晶晶乖乖的站在財神爺辦公室外，等着秘書進去通報。

「梁小姐，總裁現在正在開視訊會議，請妳進辦公室的會客區稍等一下。」

「好的、好的。」她陪着笑，點頭如搗蒜。

只要能見上財神爺一面，多久她都等。

晶晶小心翼翼地步進嚴力擎寬敞的辦公室，儘管她已經小心躡着腳步避免打擾他，但她的身影一現，他的眼角餘光立刻發現她，緊盯在視訊屏幕上的目光，不動聲色的朝她掃來一眼。

「我了解了，威爾遜企業方面還有其它問題嗎？」

他收回目光，專心盯住視訊屏幕，繼續開會。

晶晶小心閃到辦公室一角的會客區，坐進寬大舒適的沙發，不客氣的享用起秘書送來的熱茶、點心，邊偷偷打量專心開視訊會議的俊朗側影。

早上十點，享用完一杯熱茶、一盤精緻的手工餅乾，靠在柔軟舒適的沙發里，身上吹送着舒爽的冷氣，吹開她的每一個毛細孔，也吹鬆了她的眼皮。

昨晚太興奮，她幾乎是快天亮才睡着，不到八點就被她娘罵她老爹的雞貓子喊叫給吵醒，現在坐在沙發上，她昏昏欲睡得幾乎快抵擋不住瞌睡蟲吸引力。

等待彷佛永無止境，聽着耳邊傳來的醇厚低沉嗓音，晶晶的眼皮拚了命的想統一，只剩薄弱的意志力做着困獸之鬥。

她知道成功的人一板一眼、講究細節，這會議不開個個把鐘頭不會罷休，索性先養精蓄銳一會兒。

她投械棄甲，放棄了抵抗，一顆小腦袋隨着嚴力擎沉穩有力的說話節奏點啊點的，最後整個人索性仰靠在沙發上補起眠來。

看似專心開會的嚴力擎，卻不動聲色的以眼角餘光觀察她，見她先是好奇的四處張望個夠，接着又不客氣的一塊接一塊享用起餅乾，等他目光又回到她身上，她已經靠在沙發上呼呼大睡起來。

他蹙起眉頭，難以置信的看着她全然放鬆沉睡的姿態，要不是這個地方他太熟悉，否則還真會以為自己開的是仕女SPA中心。

只見嬌小的身軀陷進寬大的沙發里，小腦袋歪到一邊，酣甜滿足的表情像是正躺在五星級飯店裏，頭下枕着羽絨枕、身上蓋着頂級羽絨被——

目光掃過她彷佛掛着淡淡滿足笑容的臉龐，直到觸及蜿蜒在她嘴邊那條晶瑩剔透的口水。

這女人居然在他的辦公室里睡到流口水？

他難以置信的瞪住那條閃閃發亮的銀絲，在尾端匯聚出飽滿的水珠，隨着她的呼吸上下顫動着，讓人深怕一個用力就會滴下來——

這幅荒謬的畫面教他一時之間看傻了眼，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好笑，目光就這麼緊盯着她看，完全忘了自己正在開會。

「總裁——總裁——」

屏幕那頭，傳來小心翼翼的輕喚。

「嗯？」他心不在焉的調回視線，瞥見視訊另一頭不知所措的臉孔，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岔了神。

「咳咳——抱歉，陸經理，你剛剛說什麼？」他輕咳兩聲，竭力保持鎮定。

「喔，我是說，關於跟威爾遜企業的合作計劃——」

迅速拉回注意力，仔細聽取陸經理巨細靡遺的報告，邊摘錄在紙上。

身為一家資金數百億的大型企業總裁，他試圖拿出一向令他自豪的定力與專註力在屏幕上，偏偏躺在沙發上的人兒，卻像是一具幾萬伏特的發電機，不斷發出干擾他思緒的電波，第一次，他覺得這種例行會議該死的冗長。

「……我的報告就到此結束。」

屏幕另一頭，終於做了最後的總結。

「嗯——」他暗自吁了口氣。「很好，就照目前的計劃進行，若沒有其它事，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

「是的，總裁！」

關閉視訊，他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彷佛剛剛開的不是會議，而是一場審問大會。

他站起身，故意踩着重重的步伐，來到那個睡得渾然忘我，大半個身子已經斜到一邊的人兒身旁。

真服了她！

自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刺眼得教人快睜不開眼，踏過光潔大理石地板的皮鞋聲鏗鏘有力，她卻還能照睡不誤，簡直不可思議。

他用一種彷佛觀賞絕種動物的表情，津津有味的低頭打量她。

說真的，她是他進駐這間辦公室以來，第一個敢這麼大剌剌在這裏睡到東倒西歪的人。

白裏透紅的皮膚在陽光照射下，彷佛會發亮似的閃閃動人，那雙總是閃耀着俏皮靈動光採的眸，被一對濃密的卷翹眼睫保護起來，也跟着主人一同安靜沉睡着。

兩片還掛着晶瑩口水的唇微張，但在此刻看來，那雙粉嫩、飽滿的唇，卻充滿了不可思議的魔力，彷佛在召喚着他品嘗其中的柔軟與甜美——

明知道這不是君子該有的念頭，但他卻像中邪似的，幽深的目光凝望着她的唇瓣，無法移開視線，嘴巴、喉嚨突然乾燥得像誤吞下一包乾燥劑。

「媽——雞屁股——留給我——別——偷吃——」

突然間，那雙充滿誘惑的雙唇吐出一串模糊的囈語，把他從幾乎失控的遐想中驚醒。

他急忙別開目光，反覆幾次深呼吸后，才總算平息胸口那股不尋常的騷動。

再度將目光調回她身上，很好，他感覺自己方才那股意亂情迷已經消失無蹤，只看到一個極度大膽又放肆的女人，正睡在他的沙發上。

瞧她，儼然把這裏當作自己家似的，睡得宛如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般，顯得那樣純真、毫無防備，像是全然不知世間險惡，萬一他是個居心不良的大野狼——

一想到這，嚴力擎居然有股莫名的怒氣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