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在最需要幫助時先想到的,通常是那個她最想倚靠、也最能撫慰她的人……然後他聯想到了儷夢姮在考慮拍婚紗照的對象,第一個也是想到曾德勛。
那男人對她而言就這麼重要?
儷夢姮提出離婚時,他錯愕、生氣還有更多的不滿。原來就她而言,他們的婚姻只是建立在各取所需,半點不牽涉到情感,那他確認的這些部分怎力?他不但生氣,還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
離婚協議書拿在手上,他有股將它撕個粉碎的衝動。這女人拿“在意”當餌引他上鉤,他乖乖吃下后才發現那只是幌子。
他原本賭氣的想:反正他不簽她又能如何?可當她昏倒在他面前,清醒后哭着說她想要快樂時……看着她日益清瘦的小臉、她失去光彩的眼、越來越少的笑容,他輸了,輸給喜歡上她的心。
原來他池曜曦也有什麼都還沒做就認輸的時候,真不可思議!
池曜曦背着儷夢姮進了家門,然後又背着她進卧室,把她安置在大床上。
這房間已經沒什麼她的東西了,她的衣櫥里只剩大毛巾和浴袍,梳妝枱上也沒了瓶瓶箱罐,浴室里的對杯少了一個,牙刷也只剩他的……原本在平時不會多加註意的東西,他忽然間注意到它們“本該”存在,可已經來不及了。
難道他也落入了“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的模式?
他揉了條熱毛巾替儷夢姮擦拭,沒發現躺在床上的人正努力的想看清楚他是誰。
她看了半天除了影子還是影子,眼前的人扭曲得太嚴重了,躺下的她又突然逕自坐起。
“澤、澤香……再喝!我們再喝!”
都喝到連眼前的人都認不得了還喝!
“我是池曜曦,不是澤香。你快睡,時候不早了!”他想推倒她,她堅持不躺下,兩相不讓的結果就是她像只無尾熊一樣死死抱着他!
儷夢姮難得的展現熱情的“熊抱”居然是在這種情況,池曜曦有些啼笑皆非。
他嘆了口氣,說道:“你真的醉了,別再喝了。”
這聲音……好熟。
儷夢姮慢半拍的開口,“池、曜、曦?池曜曦?池曜曦……”她腦袋無法正常運轉,酒精攻佔她的思考能力只能反覆念着這很熟卻又陌生的名字。
連他的名字都忘了嗎?忘得真快!池曜曦皺眉,趁某個女人茫到神智不清時咬牙切齒自嘲的說:“池曜曦,你最愛的男人啦!”
該死的!她到底是心裏根本沒有他,還是真的醉到想不起他?
“……最、最愛?”儷夢姮鬆開了手,頭暈目眩的又倒回床上。
池曜曦有些尷尬,難得哄抬身價,馬上要被截破謊言了嗎?
誰知儷夢姮卻忽然喃喃開口,“……他不喝帶酸味的咖啡,牛奶只喝全脂而且還挑品牌;吃西瓜只吃黃肉品種,不吃紅肉;荷包蛋只吃六分熟,蛋白邊緣還不準焦……嘖嘖嘖,光是記那個男人的習慣,我可費了很大的心思呢。對了,我最近還發現他原來和其他百分點九十九的男人一樣都是“胸奴”!”
“匈奴?”是指侵略性強,個性剽悍嗎?拜託,在她面前他根本沒機會展現這一面好嗎?
“就是有這些百分之九十九的胸奴,所以女人的胸部才會越整越大、越整越大,DEfGHijK……”醉醺醺的女人還不斷在胸前比劃着。
池曜曦像看外星人一樣的看着儷夢姮,暗忖:咳……原來她口中的“胸奴”和他的匈奴是不一樣的,男人愛胸部豐滿的女人叫“胸奴”?他受教了!
“胸奴坐大,我們這種小A、小B“女真”就快滅亡了~”
女真不是被匈奴滅的好嗎?一個出現在秦漢,一個約莫是宋代,兩個朝代相距何止數百年,匈奴要滅了女真,除非穿越。
這種店太京遇上元世祖打了起來的笑話如果不是現在心情太差,他大概會笑出來。
不對,為什麼女真還有小A、小B?但前後一遍貫,池曜曦弄懂了,他看了一眼儷夢姮,她不提他根本沒注意,她一說他很直覺的猛往她胸前看。
小A、小B嗎?但她應該……嘖,他在想什麼!
“池曜曦他啊,是標準的胸奴啦!”
池曜曦看了她一眼,他真的不是這種重“量”不重“質”的人啊!
“羅詠恩少說有Ecup!男人啊都一樣,公司里有多少男職員往意到那對豪乳?還在背後說什麼叫女神,這才叫女神啦!沒事還把我拉去消遣,說什麼我的兩顆小籠包還小於人家的一顆大肉包,要是他是池曜曦,當然選羅詠恩!池曜曦是難民嗎?還是饑民!”儷夢姮很不平的說。
她這些話到底只是發泄自己對羅詠恩的不滿,抑或多少也有些吃醋的意味?
她喝醉了,因此說了不少想說的話和一直放在心裏的感覺,慷概激昂的啐念后她聲音忽然放輕。
“真是的,為什麼要提那個人,都沒關係了!龜毛又難搞,我剛被、被安排到他身邊當秘書時還曾想,這種男人不知道哪個女人前、前世造孽太多,才會嫁他。結果,沒想到我居然就是那個前世造孽太多的女人,更造孽的是結婚的時候我還很開心。”
“開心?”她不就是因為嫁給他很不開心才想離婚的嗎?
“你到底……”
“學長說,女人一定要是為了得到幸福才走入婚姻。幸福?又不是說得到就能得到的……”
學長?曾德勛!這時候提到他做什麼?
儷夢姮看着眼前晃動得厲害的人影,這人好像、好像池曜曦呢!如果他們沒有結婚,那麼就不會離婚,她也就沒有現在的痛苦……兩年前的尾牙,她一直記得,而池曜曦只怕忘了的承諾。
打勾勾時她好開心,真的!
“一年後如果我們彼此還是沒結婚對象,那就結婚吧……你知道嗎?那時的話,我記得、一直記得!”
池曜曦抬起頭着她,她這話是對誰說的?曾德勛嗎?胸口的無明火竄高。
“你給我說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頭好暈……天花板為什麼一直在動,好想吐……”
池曜曦連忙攙扶着她往浴室移動,但等不及進浴室她就吐了,扶着她的他當然也無法幸免於難!
池曜曦先清理好儷夢姮,把她安置上床,然後自己才回浴室清洗,等到他也可以乾淨清爽的上床安歇時都快凌晨一點了。
原以為這一夜會就這麼過了,可世事難料啊……
頭痛!頭真的要命的好痛啊!
每一個離婚的女人,除非是詐婚集團成員,一離婚表示錢到手了,否則都有權好好的為此大哭大醉一場。
大醉就像在和過去做切割,醉醒后要好好的過新生活,把過去的婚姻當做夢一場!很多人不是這樣嗎?可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儷夢姮一覺醒來全身酸痛到像平時不運動的人有天忽然挑戰五千公尺。
腰酸腿疼不說,腰部以下更像是脫離身子獨自去勞動似的,宿醉的筋骨酸痛她有過經驗,可那是全身性的,不會全聚集在下半身,最離奇的是,難以啟齒的某處還隱隱作痛!
儷夢姮忍着全身無力的不適,想去盥洗一番看看會不會比較清醒,哪知腳才踏在地上想站起來,差點一屁股摔到地板上去了。
“怎、怎麼回事?”
有人喝酒喝到變殘廢嗎?不會吧!她低頭看自己發軟的腳,少根筋的沒往意到其他,而是先注意到地毯……她住的旅館是木質地板,哪來的地毯?
抬起因為還在宿醉不太能思考的腦袋,環顧了一下四周環城,她清楚的聽到自己倒抽了口氣。
這裏、這裏是……池曜曦的家?!
媽呀!她她她為什麼會出現在前夫家?!
渾渾噩噩的腦袋終於清醒了許多,她努力的回想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澤香心情不好找她喝酒,她心情更不好的欣然前往,好像聊了好多……對了!她還喝了Spirytus,喝了三杯吧?太可怕了!那種烈到可以點燃烤鳥魚子的酒她居然當水喝!
然後呢?然後……發醉的酒精也一併把那之後的記憶燒掉了?
天吶!不行不行!非得想起來她到底為什麼出現在這裏!她連忙拿起手機打給羅澤香。
電話響了幾聲后被接起。
“咦?夢姮,你怎麼這時間打電話?”羅澤香知道女強人前室友不會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給她。
但儷夢姮沒心情解釋。
“我問你!”
被她嚴肅的語氣影響,她也正襟危坐了起來。
“什麼?”
儷夢姮有些歇斯底里的問:“我、我為什麼會出現在池曜曦家?”
“啊?這個啊?”羅澤香暗忖: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我們已經離婚了,可我一早醒來卻發現自己睡在他的床上!”她莫名的生氣,感覺上像自己借酒裝瘋的死賴着人家似的!
而躺在床上數落已不足以表達她的怒氣,她下了床站了起來。
“池曜曦不知道還以為我……啊——為什麼我光溜溜的!”她驚慌之餘忙切斷通訊。
在電話另一端的羅澤香一怔,下一刻卻笑到東倒西歪。
光溜溜?啊,關鍵的字眼吶!
池曜曦,好樣的!看來很能把握機會修補感情嘛。
這一對真要離婚?看來命運還是把他們扯在一起,想分開只怕沒那麼容易!
儷夢姮如遭雷擊的看着自己一絲不掛的身子,隱約看到鎖骨處好像有抹紅痕,她趕忙跑到鏡子前一看——
天啊!好大的災難!
她白皙的脖子和胸口佈滿大小不一的紅痕!
身子的酸疼和大腿內側的不適、身上的疲跡,她再猜不出來發生了什麼事就白活了。
想起來了!她隱約記得……以為是作了春夢,一幕接一幕……
居然不是作夢,一切都是真實版?她、她和池曜曦真的、真的做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是夫妻的時候相敬如賓、守身如玉,離了婚才上床?這是哪門子的風俗習慣啊?
到浴室盥洗一番,宿醉仍讓她的巴掌臉有些水腫,但好歹心情平復了些,腦袋也更加消醒了。
她再度打電話給羅澤香,有些事她記不得,也許澤香知道,多知道些才能知道如何應對。
“我喝醉了,為什麼你不是把我帶回家而是送到池曜曦家?”
夢姮好像很懊惱?這時候說實話會死無全屍!羅澤香立刻說:“那個……你一直吵着說你不甘心,你一定要上演一出“大老婆的反擊”,要把池曜曦從狐狸精手中搶過來再一腳瑞開他!”
“我真這麼說?”
她是有這麼說,可這和自己把她送回前夫那裏一點關係也沒有。羅澤香暗想。
果然喝酒誤事!現在可好了,本來放在心中想來自爽的,現在全說出口了,她丟臉丟到想撞牆!接着她自暴自棄的說:“……我是不是也把要怎樣勾引他的方法說了?”如果說了,覆水難收,她不能殺人滅口,就只能請求好友守口如瓶了。
太丟臉了啦!她要怎麼做人啊!
“咦?有這個啊?”羅澤香對她低落的情緒沒怎麼注意,語氣卻透着好奇和興奮。
勾引的方法?好令人心癢難耐!
“我沒告訴你嗎?”這打擊更大了,令她更加自暴自棄,“你要不要仔細再想想?我真的沒告訴你嗎?”
“小姐,喝醉的是你,我清醒的很。”
小小的希望火苗“啪”的一聲熄了,儷夢姮再度衷號出聲,“完了,那我一定告訴池曜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