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妖后
捨身崖上冰冷入骨的風呼嘯盤旋着,路長峰一咬牙,乘着飛劍往崖下跳去,不覺之間到了一座小山峰上,他感到體內力道枯竭,遂停了下來,看着茫茫的飛雪撲簌而來,拂了一身還滿。
忽然間一道七彩亮光自天邊飛射而來,他霍然起身,心想這該就是個得道高人吧,能夠化風而行,我能看到,也算緣分吧。
當下他順着亮光消失的方向踏劍而去。亮光到了崖間一個山洞,消失在一個山洞口。路長峰飛身而入,裏面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法藏老兒,你給我出來!”路長峰心裏一愣,暗想:這來的原來是法藏的對頭,該不會是妖精吧!
一股狂風忽然捲來,他身不由己的被卷到洞中,只見一個綵衣婦人,美艷異常,盯着她冷冷的說:“這麼不成器的弟子你也收!”
“多年不見,你還是那麼囂張。”一個仙風道骨的白老飄然而現,手執拂塵,路長峰心想這因該就是法藏大師了,只不過不知他為何是個道人。
綵衣婦人冷冷的說:“廢話少說,你守着峨嵋靈氣修鍊多年,風水輪流轉,現在也該輪到我了!”法藏輕晃拂塵,低頭說:“千面,你的修為也算高深,卻遲遲不能登極樂之天修鍊,便因你事事想着自己,根本不曾想着眾生,這不合仙家的規矩,所以……”
綵衣婦人哈哈大笑起來,一晃衣袖,一團烈火噴射而出,朝法藏身上燒去,到了法藏身邊,忽然轟然而化,將法藏團團圍住。綵衣婦人冷聲說:“什麼狗屁仙家規矩,本座不想成仙,我只要擁有無窮的法力,就連仙家也不能和我對抗的法力,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法藏拂塵一繞,火光頃刻化為無形。路長峰心想法藏果然厲害,綵衣婦人看來也不過井底之蛙而已。綵衣婦人冷哼一聲,說:“我以為你拉下了修鍊,不料你也和我一樣,就算修為再高也還要更高,你的法力又高了不少。”
法藏平靜的說:“學無涯,貧道只不過儘力而為!”綵衣婦人身形忽然霍然而動,頃刻間化為成百人影,聲音自四面而來,每個人影都各自拿着刀槍劍戟等兵刃,朝法藏攻去。路長峰急忙往一旁閃去,只見法藏手執拂塵,左右抵擋,一面說:“千面,就算你我再鬥上幾百年,也一樣沒有結果,何必這麼執着!”
綵衣婦人厲聲說:“死道士,死到臨頭還要嘴硬,我讓你嘗嘗我修鍊的‘千魂飛渡術’!”說話間鬼影叢叢,呼嘯凜冽,路長峰忽覺眼前景緻一變,再不是可見邊際的山洞,而是渺無涯垠的暗黑空間,數不清的鬼影從四面八方呼嘯而襲。
路長峰正在詫異,法藏一把拉起他,飄然急飛,一面說:“千面妖后收集人間冤魂,騎上這隻藍紙鶴,不要回頭!”路長峰感覺自己已經騰空而起,他實在無法想像自己果真騎着一隻紙鶴在天空翱翔,也無法明確自己到底是在空中還是仍然在山洞裏。
法藏放下路長峰,回身揮動拂塵,萬道金光閃爍,冤魂纏繞之氣風起雲湧,往其袍袖飛卷而入。千面妖后冷笑一聲,說:“不用再作困獸之爭,我不但收集天下冤魂,還制服了四海群魔,就算你收得了這些冤魂,也收不了這些妖魔對你的憤怒,這麼多年,你霸佔峨嵋靈氣,憑什麼向你問道就能成仙,而我們,就註定成魔!”
法藏一面催動真力,一面說:“千面,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峨嵋修道之人能夠得道,是因為一心向善,其實修道成仙的教義,你我心知肚明,只是你們不願遵守,他們向我問道,你向我問道,我說的都是一樣。正如佛祖所言,‘慈航本是渡人物,爭奈眾生不上船’!”
千面妖后厲聲說:“神也是你,鬼也是你!憑什麼你就成了天上眾神的傳話人,近水樓台先得月,你這麼懂神仙,就讓神仙來救你好了!老實說,我今天既然這麼做,就根本沒想過要修道成仙,要按照他們說的方法去做,按照那些臭神仙規定一步一步累死累活的修鍊!我要重新建立規則,我要做和神仙對抗的魔,只要我有足夠的力量,就是天,我也要對抗!”
群魔洶湧的力量帶着瘋狂的呼嘯如同海浪一樣襲來,法藏揮動拂塵,一寸還化千萬縷,千萬道金光四散而去,然而如此強悍的力道在千面妖后的魔力中如石沉大海,轉瞬即逝。
千面妖后大笑說:“不要垂死掙扎了,法藏,你知道你現在在哪裏嗎?”法藏說:“在你的陣法裏,在你的魔力里,我一定會用正源罡氣,化解你的力量,你一樣不會得逞!”
千面妖后大笑說:“錯!我已經用妖魔的力量,煉成不死之身,這就是我同天地對抗的憑藉。你現在在我的身體裏,你們兩個都不要垂死掙扎,我會帶你們前往地泉府,等着這些修道之人前來自投羅網,小子,你留在這裏告訴前來的修道之人,前往地泉府找我!”
路長峰覺得眼前一亮,自己再度留在洞裏,眼前只有火把,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生過一樣。
然而忽然之間眼前多了兩個人,一個中年尼姑,一個老年和尚,正是落雁神尼和星辰大師,路長峰聽過他們的名字。落雁神尼看着他,對星辰大師說:“妖后的法力大增,他居然在這小子身上留下了前往地泉府的地圖。”路長峰頓時納悶起來,問;“地圖?在哪裏?”星辰大師說:“妖后現在已經能夠控制人的意識,這張地圖就在你的無端意識里,你自己都無法感覺,不過,我們將你弄暈,你的無端意識就會指引我們前往地泉府。”
路長峰問:“弄暈?怎麼弄?”落雁神尼一抬手,一巴掌打在路長峰後腦勺,路長峰頓時往下暈倒,一面嘟囔着說:“神仙也這樣打人!”
落雁神尼問:“法藏大師都無法對付的人,我們怎麼對付?”星辰大師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妖后在他意識里種下的地圖只有兩個時辰,分明就是想要我們送死,他就可以消滅我們,化解我們的法力以為己有,這和那些采陽鍊氣的妖孽本無區別。不過倘若我們不去,法藏大師必定會被妖后殘害,峨嵋修仙之人,必定會陣腳大亂,一樣損失慘重。”
落雁神尼說:“要不我們試試請神仙幫忙?”
星辰大師搖頭說:“峨嵋只有法藏大師知道前往極樂天的秘密通道,我們請神仙,就像巫師跳大神一樣,沒有人會理我們。為今之計,我們的法力不夠,只有用法寶來替代。你還記得昆崙山修道的道友嗎?他們最喜歡煉製法寶丹藥,我們可以召喚他們,所謂守望相助,便是這時候有用。”
落雁神尼點頭說:“還是大師想得周全,我這就召集令,召集峨嵋道友,你即刻前往崑崙,咱們在此間會合,部署停當,方才行事。”
星辰大師一路飛奔,趕往崑崙,山上北風凜冽,荒涼一片。星辰大師朗聲說道:“峨嵋星辰求見昆崙山勿忘大師!”山頂登時出現亭台樓閣,一隻仙鶴飛到星辰大師身前,星辰揮手說:“你飛吧,我跟着你走便是,不用騎了。”
一個白須和尚飄然而落,站在一個亭子前,笑說:“善哉善哉!仙鶴迎客,原是虛禮,不知星辰老兄前來崑崙,有何指教?”
星辰合十說:“師兄應該已經知道了吧,千面妖后居然用千鬼冤魂之力,禁錮了法藏大師,我們對付不了千面妖后,所以……”勿忘大師嘆說:“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說完掐指一算,說:“這是一場很大的劫難,法藏大師向來代表峨嵋最強大的力量,他不但法力高深,普渡萬物,還擁有最通曉修仙問道之術的博大學問,峨嵋如果沒了法藏大師,不但修仙之人無可憑藉,還會導致妖孽橫行,因為峨嵋的妖孽也是全天下最多的。”
星辰說:“不管怎麼說,法藏大師那是指點我進入修仙門徑的恩師,我不能坐視不理,但是千面妖后擺明了就是要瓮中捉鱉,所以……”
勿忘大師抬手說:“你不必指望我們崑崙,說實話,這幾百年來昆崙山出的神仙簡直屈指可數,很多人修鍊了近千年都毫無結果,心灰意冷,轉而煉製各種法寶,在崑崙構建世外仙境,試圖通過延續壽命和模仿仙界,構建一個醉生夢死的世外桃源。其實你也看到了,我平常也在仙鶴源修鍊,不求升天,只求享受人間無盡的快樂。甚至有時候,我們覺得我們比仙界更快樂,仙界還有那麼多束縛。……”
星辰急忙說:“我很趕時間,你到底想說什麼?”
勿忘長嘆一聲,說:“要是來崑崙找好玩好用的還容易,現在大家都修仙無望,貪戀享樂,哪有什麼克敵制勝的法寶!千面妖后這麼厲害,憑我的力量和手段,恐怕無濟於事!”星辰問:“那怎麼辦?天下修仙之所,崑崙峨嵋,兩大門派,我還能找誰?”勿忘說:“我一定會儘力幫你,傳說崑崙有一張上古遺傳的伏羲降魔圖,我去找冥頑老祖要去,你可以按照此圖佈陣,不過始終還是要法寶,我即刻召喚崑崙弟子!”
話畢解下袈裟往空中拋去,金光萬道,籠罩了整個昆崙山。一時間風起雲湧,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修鍊之人紛紛而來,落在山頭,將兩人圍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