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拐杖給打傷的?
慕容殷眸底瞬間掠過一抹難解的光芒,不過,另一抹冷得教人膽戰心驚的光芒旋即取而代之。
「是愬打的。」他神情陰沉地道。
殷大哥怎麼會這樣想?左蟬宓怔望着他冷漠的臉,試圖讓自己的聲調保持平穩:「不是愬哥哥打傷我,是我自己--」
「你不要再為他說話了。」慕容殷冷冷截斷她的話。
「我並沒有為誰說話,因為這傷真的是我自己弄的。」是她反應鈍,才會被飛來的拐杖給打着。
突然,左蟬宓發現她手腕一緊,接着整個人已被慕容殷強行拖着走。「殷大哥,你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裏呀?」
「找愬問個清楚。」早知道愬根本不珍惜宓兒,他就不該忍痛將她讓給他;若愬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交代,哪怕會遭到娘及眾人的不諒解,他也誓必要帶宓兒遠離慕容家,一輩子都不再回來。
「不,我不要去,殷大哥,你快放開我……」
慕容殷沉穩的步伐沒有因左蟬宓的掙動而有所停頓。
「殷大哥,蟬宓不想去就算了,你幹嘛非要勉強她不可!」被晾在一旁的魏紅綾,極為不甘的快步擋在他們兩人面前。
「走開!」
「殷大哥,愬二哥的事就由蟬宓自行去解決,你用不着……」
「我說滾開。」慕容殷自牙縫間進出話語。
魏紅綾顫巍巍地退了一步,臉上青白交錯。殷大哥居然為左蟬宓而凶她!
「我就是不讓。」她像是氣煞了。
慕容殷神情倏地冷厲起來。
「紅綾,你最好不要惹火我。」
「殷、殷大哥,蟬宓再怎麼說也是愬二哥的未婚妻,兩人之間偶爾起爭執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如果你硬是要介入他們兩人之間,那隻會讓愬二哥更加難堪。」魏紅綾忽然擺出一副很替他設想的認真模樣。
「你說夠了沒?」
「難道我有說錯什麼嗎?」魏紅綾簡直不敢相信慕容殷非但沒有理會她,還用那種冷酷的眼神瞪視她。
「要我親自攆你走嗎?」魏紅綾顯然已不適合留在慕容家了。
「殷大哥我……」
「走!」
魏紅綾又被慕容殷的眼神給瞪退三、四步,最後,她十分不甘地狠瞪左蟬宓一眼,氣憤難消的跺腳后甩袖離去。
左蟬宓,你給我記住,我絕不會讓你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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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紅綾離去時的眼神,教左蟬宓不禁瑟縮了下,不過她也趁此機會猛力甩開慕容殷的鉗制,拚命地往前疾奔。
不知為何,剛才那一小段的插曲非但沒讓她擺脫心中迷惘,各種紊亂不安的情緒反而在此刻一古腦兒的湧上,讓她在一時間亂了方寸。她必須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透口氣,否則她真的會……
驟然間,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待她知道發生何事時,她的人已經被一具溫熱的胸膛給緊緊擐抱住。
她驚愕欲言,卻感到自己無法出聲;原來不僅是身子熱燙,就連微啟的朱唇也被兇猛的炙熱唇瓣給強勢封鎖住。
慕容殷以極其煽惑的深吻慢慢侵蝕她的意識,察覺她有掙動的跡象,他的唇舌便更加探入、凌虐,直到她無力反抗為止。
不!他怎麼能夠在這裏毫不避諱的強吻她?
她的雙眼瞠得極大,並以眼神不斷提醒慕容殷這是不對的;豈知他非但沒有收斂,還狠狠咬了她下唇一下。
痛!左蟬宓身子一顫,驚呼聲全被他的吻給吞沒,而後她就完全處於被動狀態,任由他貪婪的吸取他想要的一切。
怎麼會這樣,她不想的,原本緊繃的身子逐漸鬆弛、虛軟,若不是靠着他強硬的雙臂支撐著,她早就如同一癱泥化掉了。
然而,就在她雙眼猶帶矇矓的四處飄望時,她突然瞥見前方長廊的轉角處,有一道灰色的影子匆匆跑過。
被看見了!未來的二少奶奶居然跟自己的大伯接吻!
左蟬宓臉色霍然刷白,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感頓時衝進她的腦中。
下一瞬間,她攀住他肩頭的顫抖小手順勢往下滑,在慕容殷還深陷其中之際,猛力往他胸膛上一推。
「你。」尚未滿足的慕容殷蹙眉瞪視她。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左蟬宓捂著紅腫的雙唇,步伐凌亂地直往後退。
她好無恥!身為愬哥哥未婚妻的她,竟沉淪在未來大伯的懷抱里,還被經過的下人給撞見,這教她拿什麼臉去見姨娘?
「我只是吻你罷了,這樣有什麼不對嗎?」慕容殷憤懣中帶有饑渴的奇特聲調。
「當然不對,我、我……」蟬宓感到極度的羞愧。
「你若再退,那我就再吻你一遍。」慕容殷深深吸了好幾口氣以調整狂亂的心跳,但出口的聲音仍顯得緊繃無比。
「殷大哥,你……我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看到你了!」左蟬宓忽然捂住雙耳,使勁地朝他大喊,而後轉身就跑。
然而慕容殷卻不想輕易放她走。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他一個箭步上前,迅速扣住她的手臂,不過在看到她倏地慘白的臉色后,改而將她打橫抱起。
下一瞬,他已經落至房門前,重重地踹開房門,等走進屋內后再重重地踢上門扉。
當慕容殷粗暴地放下她,左蟬宓第一個反應就是跑離他遠遠的。
「只要你還待在這個家,你就會一直看到我。」二人對峙許久后,慕容殷首先給了她這麼個答案。
「那你是要逼我離開慕容家是嗎?」她快被慕容殷這些莫名其妙的行徑給弄瘋了。有時,她感覺自己像個被寵愛的小表妹,但更多的時間裏,她卻被他這些邪惡大膽的舉動給震驚得不知所措。
她不得不懷疑,在這些不合宜的事情背後,是否代表着一種--驅離。
「我不懂你說這話的意思。」慕容殷的嗓音低沉陰森至極。
「你當著下人的面對我做出……這種事,那我還有臉留在這個家嗎?」
「當著下人的面!」慕容殷半眯起眼,「哼,就算被瞧見又如何!」讓娘得知豈不是更好。
「殷大哥你--」
「宓兒,我可以告訴你,我想對你做的事豈止是一個吻就能了結。」慕容殷深深凝視住她,眼神閃爍著極強的佔有欲。
「你住口,我不想聽。」左蟬宓被他這種眼神給駭到,下一刻,她馬上移動僵直的雙腳,欲奪門而出。
但她才一動,已洞悉她想法的慕容殷早就擋在門前,深沉的盯視她。
「你在怕什麼?我嗎?」
「殷大哥,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放過我?」她的聲音充滿著無力感。
愬哥哥的腿傷已經讓她筋疲力盡,她著實沒有氣力再去應付其他人,尤其是眼前像個狂妄惡徒的殷大哥。
「我要你……」當熾烈的欲眸瞬間攫住她悲戚而空茫的水眸時,慕容殷竟然無法把話給說下去。
該死!他無意將她逼成這樣,但他無法控制自己。
「你說呀,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還我平靜的日子?」茫然無助的星眸,如今少了應有的光彩。
眼看自己的不顧一切已對她造成莫大的傷害,他熾烈的黑眸也瞬間黯了下來;同時身子一僵,雙拳握緊。
「宓兒,我要你……」
慕容殷面無表情地踱向靜立在原處的左蟬宓,接着探出手,握住她仿彿一捏就會碎掉似的纖腕,然後將她帶往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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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真有這種事。」在聽到下人所撞見的事後,慕容夫人眉間凝滿了憂慮與緊張。
殷兒該不會對宓兒說出真相吧?
不行,為了以防萬一,她必須儘快做出決定。「此事若張揚出去……」慕容夫人淡淡地斜睨下人一眼。
「夫人放心,奴才的嘴一向很緊的。」下人立刻惶恐地說道,之後他趕忙退至一旁,恭送慕容夫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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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愬兒,娘……」
「娘,我什麼都知道,你不用再說了。」哼!殷與宓兒的那場好戲,不僅下人撞見,就連他的侍僕蘆笙也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指--」
見愬一下子了無生氣,慕容夫人心中難免對殷產生了些微的怨懟。唉,這殷兒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非要見到愬徹底絕望之後才來後悔嗎?
「愬兒,娘相信宓兒只是將殷兒錯認,成是你罷了。」
「娘,也許宓兒她不是錯認,而是--」
「愬兒,你不愛宓兒了嗎?」
「我愛宓兒,但她未必愛我這個『愬哥哥』?」慕容愬苦笑。
「只要你愛她就成,放心,娘決定在下個月替你跟宓兒完婚。」以殷兒的條件,一定可以找到比宓兒更適合的妻子;所以無論如何,她得儘快將愬兒的婚事辦一辦。
慕容愬原本垂飲的眸子瞬間射出一道詭異的光彩。「娘,您是說真的嗎?」
「傻孩子,娘當然是說真的。」
「但我擔心宓兒她……」
「宓兒恐怕也盼這一天盼很久了呢!」
「那一切就有勞娘了。」慕容愬再次垂眸說道。
「呵!那娘現在就去告訴宓兒這項好消息。」
殷兒,你可別怪娘偏心,既然愬兒的腿毫無起色,那隻好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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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一回事?」
當慕容夫人一踏進慕容殷的卧房,就看見左蟬宓失神地坐在床沿,而她一隻藕臂還露出一大截的肌膚。這教人存疑的曖昧情景,當下令慕容夫人一張雍容優雅的面容霎時變了顏色。
「殷兒,你倒是說呀!」慕容夫人疾言厲色的問著斜倚在床柱上,一臉漠然的慕容殷。
慕容殷逕自將手中像是藥膏的盒子往桌上一丟,便要離開。
「等等!殷兒,娘還沒有聽到你的--咦,這是?」慕容夫人終於注意到左蟬宓的手臂上有一處很明顯的瘀傷,而且已經敷上一層藥膏。
乍然明白自己誤會他倆的慕容夫人,也沒多說些什麼,因為她待會兒要宣佈的事足以讓他們兩人明白今後彼此的身分。
「殷兒,娘已經看好日子,就在下個月初八,娘就讓宓兒跟愬兒拜堂成親。」
慕容殷及左蟬宓同時一震。
「為什麼要這麼快?」原本要踏出房的慕容殷倏地來到慕容夫人面前,一張臉凈是獰惡之色。
「殷兒,這是遲早的事,何況娘真的很想聽宓兒喚我一聲娘親。」慕容夫人和藹帶笑地轉向一臉錯愕的左蟬宓。
下個月就要跟愬哥哥成親!
為什麼她在聽到這消息之後完全沒有欣喜的感覺,反倒心頭沉甸甸的,而且還有一種難以喘息的感覺?
她是怎麼了,生病了嗎?
「宓兒不行嫁給愬。」慕容殷低吼著。
「殷兒,娘不許你說這種話。」
「娘,宓兒才是我的--」
「殷兒。」慕容夫人低斥一聲,制止他在失控之下說出一些會讓這個家大亂的事。
「娘,您讓宓兒嫁給愬,那我呢?」他只答應讓宓兒陪愬一段時間,可沒承諾過讓宓兒成為他的「弟媳」。
「殷兒,你若是喜歡紅綾,娘也不反對你們倆成親。」本來她是不贊同殷兒娶魏紅綾,不過若是殷兒開口,她也會勉強接受的。
「我才不會娶魏紅綾。」慕容殷咆哮著。
「殷兒,你冷靜點,娘不喜歡你這樣跟我說話。」慕容夫人的語氣相當不悅。
「娘,我--」
「好了,現在娘要問問宓兒的意思。」說是問,但慕容夫人的語意卻是很明顯,那就是左蟬宓只有點頭答允的份。
慕容殷一雙寫滿壓抑的眼突然鎖住左蟬宓。
宓兒會答應嫁給愬嗎?
慕容殷的收斂,讓慕容夫人像是鬆了口氣,卻也不放心地跟着轉向左蟬宓。「宓兒,你會怪姨娘擅自作主嗎?」
其實宓兒剛開始的反應,的確大出她的意外,她以為宓兒理當會很高興成為愬兒的妻子;但她瞧了許久,卻看不出她臉上有絲毫喜悅的表情。
難不成這些日子以來,她與殷兒的相處讓她察覺出二人之間的--唉,她沒料到殷兒這麼深愛著宓兒,但她卻必須狠下心來拆散他們。
「宓兒。」慕容夫人刻意地催促着。
「姨娘就如同宓兒的親娘一般,宓兒怎麼會怪您擅自作主?」二道回異的目光同時投注在她身上,左蟬宓卻故意忽略其中一道蘊藏狂躁的深沉眸光。
她,還能有什麼選擇呢?
「那你是答應姨娘的安排了?」再拖下去,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我……」左蟬宓,你還在猶豫什麼?趕快回話呀!
「宓兒。」慕容夫人似乎有些緊張。
「我、我……」不經意的瞥見那雙寒眸,左蟬宓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下一刻,她用力的合上眼,低低地開口:「姨娘作主。」
「好,那真是太好了,姨娘馬上命人去準備。」
突然,一記清脆的爆裂聲教慕容夫人及左蟬宓同時轉向聲音的來源。
「殷大哥!」
「殷兒!」
左蟬宓趕緊抽出絹帕,想壓住慕容殷不斷淌出血的手心;但他的五指握得死緊,讓已碎裂成片的瓷杯碎片沒法兒取下。
「殷大哥,你快鬆手呀!」
左蟬宓驚慌的想扳開他的手指,此時此刻,她滿腦子只想為他止血。
「殷兒你……唉!」慕容夫人心一橫,「殷兒,難道你忘了愬有可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嗎?」
慕容夫人這句話,成功的讓慕容殷鬆開五指,可是當左蟬宓想要拿絹帕按住他淌血的掌心時,他卻猶如一隻負傷的野獸,踉蹌地往後退去。
就在他即將奔出門之際,左蟬宓猛然上前抓住他的衣袂,急切的叫道:「不要走,殷大哥!」
慕容殷想揮開她小手的動作瞬間頓住。
慕容夫人見狀也想上前安慰他,但一想起坐在輪椅上、比他更需要宓兒照料的愬,她唯有忍痛開口:「殷兒,屆時你就代愬與宓兒拜堂成親吧!」說畢,她嘆口氣,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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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蟬宓慢慢將全身僵硬無比的慕容殷給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後小心翼翼的扳開他的手指;當她見到被碎片給割得傷痕纍纍的掌心時,她的眼眶驀然一紅。「殷大哥,你等等,我馬上去拿葯。」
「你是心甘情願的嗎?」
聞言,已背對着他的左蟬宓頓住腳步。
「我……不知道。」她回答一句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的答案。
「既然不知道!那你又為何要聽從我娘的安排?」他的聲音似嘲諷,卻也含着他最真實的脆弱。
「那請你教教我,我這個依附在慕容家的外人該怎麼回姨娘的話,才能符合您大少爺的期望。」她錯了,本以為在十年之後,唯一不變的就是她對愬哥哥的愛意,然而那份愛意卻老早在殷大哥不斷介入時就已經變質。
直到現在,她才驚覺到自己愛的人竟是殷大哥。
老天,她左蟬宓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竟然同時愛上一對雙生子。她知道這對愬哥哥來說形同背叛,所以就用她的一生來作為贖罪吧!
「呵,外人、大少爺……」慕容殷有這麼一瞬間覺得很想笑。
愬到底要恨他到何時才會甘願,三個人都痛苦就是他所謂的報復嗎?
好,算他夠狠、夠絕,因為他真的輸得很慘。
「大哥,我帶回了一個你意想不到的消息。」
一道熟悉的大嗓門讓房內凝窒的氣氛有了一絲流通的空間。
「咦?左姑娘也在呀!」就算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但主角兒在場,沃洹只得先憋住。
不過,二人不尋常的神情終於引起沃洹的注意。「老大,你跟左姑娘幹嘛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左蟬宓不發一語的離開。
「老大,左姑娘她--」
「你剛好趕回來喝喜酒。」慕容殷真的笑出聲來了。
「老大,是你跟左姑娘的--」
「不!不是宓兒跟我的喜酒,而是宓兒跟『愬』的喜酒。」慕容殷一手撐著額頭,慢慢地搖頭嘆笑着。
沃洹赫然張大嘴,但不是被他的話給嚇著,而是一滴滴鮮紅的血,從他的額際上慢慢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