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簡聖德坐在公車上想着今天發生的事。今天真是特別的一天……說好聽一點是特別,其實是烏龍。
以為是要去拿大訂單,其實是被騙去相親;以為目的不同,和對方沒啥好說的,她卻被說服著要結婚?而且,她還真有那麼一些些……也許不只一些些的心動。
和我結婚,你可以得到不少好處。你想得到的、你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我都可以替你實現。
要完成她的夢想要很多、很多錢欸!收集漫畫周邊、到各國景點旅行,還要買下一棟綠色莊園,那不是一、兩百萬可以擺平,只怕得撒下數千萬大洋。
她不會遇上詐騙集團了吧?應該不是,梅仁葯的那張臉她好像在電視上看過,她仔細回想一下,應該不是什麼騙財騙色的社會新聞。
如果不是那種社會敗類,像他那樣的三高男又為什麼要向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求婚?
對她一見鍾情?哈哈哈……不是她在滅自己威風,憑她的模樣要有男人對她一見鍾情,他不是瞎了,就是有特殊癖好。她長得可愛,有着一張“羅莉”臉,可絕算不上什麼傾城美人。那……他為什麼會向她求婚?
結婚對任何一個人來說,應該都是很重要的事吧?
雖然她也不年輕了,可對於結婚一事她其實沒多想,了不起就幻想一下喜歡的類型條件而已,而今有人向她求婚,她好像也不怎麼排斥。有點瘋狂,是不?
難道她真的是風花雪月的愛情小說、少女漫畫看太多了?還是那位很有冬天味道的梅先生真的是她的命定情人?
那個梅仁葯除了感覺很冬天外,其實沒得挑剔了,說長相是長相、身材是身材,說錢財也有錢財~
拿出鑰匙打開大門,簡聖德還在想着心事,不自覺的喃喃自語將想法說出口,“可是……我還是想先談戀愛。”
“婚後還是可以談。”
她還沒回過神來,根本沒發現有人在身後和她對答。“可是很多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即使是這樣,有人卻是上了天堂,有人下了地獄。”
“有道理,這比喻我喜歡!”她倏地意識到不對勁,嚇了一跳的回過頭,頭得仰高才看得到對方的臉。
“哇~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裏?”那個很有冬天味道的男人,怪不得方才老覺得身後冷颼颼的。
“收房租。”
“咦,你在這附近有房子出租啊?”真巧。
“嗯,不過最近有位房客不太合作,有三個月沒繳房租了。”
“……”真巧,她也有三個月沒繳房租了。
“對方住和樂八街二號。”
“……”實在巧到一個不行,她……她也住和樂八街二號耶!
“惡房客的名字叫簡聖德。”梅仁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這和樂社區是他們子公司鴻祥建設所建的,自家留了數棟,後來出租用,收房租這種小事和他這總公司的CEO本來也沒關係,更不用說知道簡聖德是他的房客,還欠繳房租這種小事。
會知道是因為他有個厲害的方特助,在他的一聲令下以最快速度將她私人資料全查個一清二楚。這個房東房客關係的巧合,當然會被他拿來大加利用。
“我不是惡房客,我只是……在等有錢可以繳。”
“什麼時候有錢?”
“……”何時有錢?他們果然有默契,這答案她也很想知道。
“外頭冷,不請我進去坐?”
“……請進。”
簡聖德屋子裏收拾得還算整齊,可那一大片的漫畫牆實在可觀,而空間佈置得也十分卡通風。
她走進廚房倒了杯熱開水給他,“那個……”
“你共欠繳了三萬六千元。”
“那個……我們公司是獎金制,底薪才一萬五,組長多了五千,也不過只有兩萬,我得要拿得到Case才有獎金。”沒錢真的好痛苦!
梅仁葯對她的困境充耳不聞,他逕自坐在沙發,長腿交迭,一派輕鬆的翻着租約說:“合約上有說,房租需按月給付,遲繳兩個月就必須搬出去,現在已經三個月了,你再不搬就只剩一條路可走——吃官司。”
恐嚇她?她雖然笨,可最討厭人家小題大作的恐嚇她了,還有,那麼冷的天氣她搬出去要住哪?“你這人……”
“還錢。”
“給我一個星期,我會繳房租啦!”
“給你一個月你都還不出來,我不想再多浪費彼此時間。
“拜託啦!”
“還錢!”
“求求你。”
“三萬六還來。”
這人很不好說話欸!她都這樣低聲下氣了,他還這麼堅持真的很可惡,很沒人情味耶!
“你……你今天拿不到錢就是不肯走,是不?”
“不但不肯走,我還會把你攆走。
“你你你……”
“還錢。”手很戲劇化伸出去。
簡聖德突然站了起來,一臉“誰敢攔我打死誰”的兇狠樣走到他面前,二話不說的拉起他的手,粗魯的將他手上全球限量版的月相表給拔了下來。
“喂!你……”
“告訴你,我……我……”
“你怎樣?”
深呼吸“我決定嫁了——這是給我的‘聘禮’”
有這樣的啊?
“……可以。”
“還有,明天把這房子過戶到我名下,這也是聘禮。”
讓他見識什麼叫貪得無厭,什麼叫“唯小人女子難養也”——
他一揚眉,“OK。”
“還沒完,欠你的房租三萬六千元也是聘禮,你不能跟我要。”
“好。”
“最後我要提醒你,娶我你要有心理準備,我這個人是很貪得無厭的,心情一不好就會花你的錢泄恨。”
“謝謝你的提醒。”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喔!真的。”她一臉誠懇的說:“你只要反悔,我可以馬上把表和房子還你,至於三萬六,就當‘押金’,你反悔了當然就得留下。”
梅仁葯冷冷的臉上有抹玩味的笑意。“我不會後悔,所以,那些聘金,請安心收下。”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嗚……為什麼會這樣?對於梅仁葯這男人她是沒意見,甚至覺得對他是有點感覺的,可為什麼她現在得為了三萬六被趕鴨子上架似的和他結婚?
為了三萬六把自己嫁了?
天!她是年終跳樓大甩賣嗎?梅仁葯果然是快、狠、準的狠角色,她才答應嫁了,且收下“聘禮不到一個星期,簡聖德就進了禮堂。
由於她是孤兒,也是對這樁婚姻還有太多的不確定感,她並沒有通知好友來參加婚禮,甚至連惡女街的眾多好姊妹她也沒邀請,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她是怎麼烏龍的結了這個婚。
唯一來參加婚禮的是陶麗。
“喂,你——你真的要嫁嗎?”新娘秘書和化妝師、髮型師退出去后,休息室只剩簡聖德和陶麗。
“你為什麼問我這句話?”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鏡中的美麗女子簡直不像她,化妝師果然能化腐朽為神奇。“你不是一直想促成我和梅仁葯?”
“那是因為你指定要一個奴役型的三高男,我只是覺得梅仁葯還算符合你要的那一型,而且我是要你和他交往看看,不是你要以逃亡速度把自己嫁掉,一個禮拜?老天!你七天不到就決定嫁一個男人?”
“因為那個男人在相親當天就決定要娶我。”簡聖德的情緒翻滾,都這個時候了還問她確不確定、為什麼要這樣急着結婚、為什麼這麼快下決定……她和他,她也覺得很不安、很煩吶!
“別人決定要娶,你就嫁?你瘋了嗎?”陶麗一拍額頭。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再問了!”
簡聖德的聲音激動中有些破碎,讓陶麗怔住了!
“阿德?阿德你怎麼了?”
“我也很不確定啊!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決定嫁給一個人,我很怕很慌、很無措很無助,你問的問題我已經不知道問過自己多少次了,這樣就結婚會不會太快了?
“除了看得見的外表,我完全不了解梅仁葯這個人,就像是……拔除標籤,農藥和黑麥汁的瓶子是一樣的,我拿到的是哪一瓶?
“他為什麼要娶我?以後我又會過着什麼樣的日子?這樣的問題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的自問……”她的眼眶紅了,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我怎麼想都想不出答案來,我彷佛掉入一個大黑洞,看不見一丁點光,只能硬着頭皮一步步的往前走,走和不走都是恐懼。”
陶麗很心疼的義氣相挺,“……那就不要嫁啊,我們逃走。”
簡聖德搖了搖頭,搖下亂紛紛的淚,模樣十分可憐,努力要忍住淚的硬撐模樣,看了更叫人不忍。“那梅仁葯會更可憐,面對那麼多……好像不怎麼友善的賓客,要是我不見了,他會很困擾。”方才進來時她有看見一些梅仁葯的親友,那些人感覺上……令人不太舒服。
“你是傻瓜嗎?你這時候還在為別人想!”
“夫妻是一體的,我在做什麼事時,要先替他想一下。”她一面哭還一面說:
“我們現在就像在玩兩人三腳,我只要小小的任性,他就會跌得很慘。”
“你一樣也好不到哪裏去!還有啊,你還沒嫁他就說這樣的話?你……呆!笨!”她會被她氣死——
她就是這麼笨,她才放心不下她!在心裏一嘆,這其實也是簡聖德最大的優點。簡聖德抹了下眼淚,看了下鏡子。“陶麗,你去幫我請化妝師進來補妝,我的妝花了。”
陶麗再一次問她,“你真的不逃?”
她肯定的搖了搖頭,深吸了口氣,“哭過後我心情好一點了。”不想讓自己老沉浸在不愉快的情緒中,她說:“以往的新娘子出嫁前總要大哭一場,聽說那叫‘哭好命’,我這麼一哭以後命鐵定很好。”
“你啊!夠阿Q的。”
“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我該開心才對,加油加油加油!”
兩個女生專註於談話中,渾然不覺方才化妝師出去時沒有把休息室的門關好,新郎官本來有些話要對新娘子說,卻意外聽見兩個女人的對話,原本冷漠的臉緩和了些,想了想後轉身離開。半個小時后婚禮如期舉行,梅仁葯來到休息室接簡聖德,此時她已全然看不出方才哭過的痕迹。“你還好嗎?”對她伸出手。
“還好。”
“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無論是什麼,只要你想說的都可以說。”
“我很怕、很緊張。”
他看着她又有些紅了的眼眶,忍不住在心中一嘆,往前一步將她納入懷抱。
“我也緊張。”
被他突來的環進懷裏,簡聖德怔住了,大大的眼裏有着不可置信,可這樣的溫柔也讓她心折。“你會緊張?真的嗎?”
她抬起臉看他,還是很有冬天的感覺啊。
“看不出來,可是……”她原本放在身側的手環住了他。“真好,我緊張,你也會緊張,感覺上有人陪着我,我就不會覺得這麼無助。”彼此的體溫隔着衣服熨貼着,她舒服的閉上眼嘆息。“我好像……不那麼緊張了,你的擁抱效果真好,以後,我要是很不安或很緊張的時候,你可不可以也像現在這樣抱抱我?”
不習慣和人親密互動的梅仁葯濃眉微斂,“你喜歡這樣抱抱?”
“這樣令我安心。”
“別人的擁抱也令你安心?”
“只有你才令我安心。”
“……那好吧。”
“你真好。”
“……”這樣就叫好?怎麼覺得這女人像小孩子一樣?很容易滿足,很容易討好?
他隨即想到,自己娶個女人回家是為了事業上的需要,他又為什麼要討好她、滿足她?這麼一想,他環護住她的手鬆了,可他的手才剛放掉,她環住他的力道卻加重了。下一刻在他毫無防備之下,她突然踏起腳尖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你……”簡聖德的臉紅得像喝下大量酒精,“以後,當你猶豫不決,或不開心的時候,這是我對你打氣的方式。”她的心跳得好快,認自己的大膽感到害羞不已。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吻他,可在這當下,她就是很想這麼做。
這樣吻他,可以吧?雖然這場婚姻像搭直達車一樣忽略戀愛中所有的站牌直接走入婚姻,可她將是他的妻。妻子吻丈夫,天經地義吧?
“……時間不早了,我們出去吧。”梅仁葯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錶情。
簡聖德把手伸進他的臂彎里,看了眼他還是超低溫的臉,可她注意到了喔,他的耳垂是紅的。
呵……原來他也是會害羞啊!
她並不知道別對新婚夫妻過的是怎樣甜蜜的生活,然而她想,她的應該會很有趣,可以發現什麼新奇事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