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部

真實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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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小胖,

顧名思義,就可以想像我的身材如何

(請不要無止境擴充你腦海中的身體,謝謝),

偶爾抽根煙、偶爾回拳揍污辱我的人,

不過後者僅止於幻想,

成年之後,很多事也只能靠幻想來發泄了。

我喜歡坐公車。當我需要獨處時,我會找一個陰涼的下午,獨自在公車上挖掘屬於自己的靈感。

我喜歡染髮。當我心情欠佳時,我會將一頭短髮弄得亂七八槽,然後自染。繽紛的色彩,會讓我的心情稍微跳躍起來。

當我工作時,我是沉悶的,可以一整天當啞巴,期待我的親人、我的朋友當我是路邊的一坨大便,看見了就遠遠逃開,連掃帚都不要拿來。

我也會上網讀每日新聞,因為懶得出門買報紙。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在二十一世紀徹底地實踐了。

我就像是一個獨行俠,不太搭理任何與我有關無關的人們,也因此,有一陣子我對自己產生了質疑,是不是太過孤獨,所以才會夜所思,讓我在夢中與人接觸?

當然,這個疑惑很快就被我否決了。

那時的我,巴不得住在深山裏,最好每天空降食物給我,喜歡孤獨跟適應孤獨是不一樣的,而我小胖,絕對是屬於前者。

提筆至此,才忘了介紹本書的主角--我。幸好這不是言情小說,否則我這個連姓名都沒有的主角,很可能被讀者當成路人甲。

我叫小胖,顧名思義,就可以想像我的身材如何(請不要無止境擴充你腦海中的身體,謝謝),偶爾抽根煙、偶爾回拳揍污辱我的人,不過後者僅止於幻想,成年之後,很多事也只能靠幻想來發泄了。

也許有人會在讀完《小胖的異想天開》后,發現小眫我的個性似乎前後不統一,一下子有自閉的傾向,一下有暴力思想,一下又皮得讓人想拿水泥封死我……答案很簡單啊,在一具身體裏絕對會擁有超乎一種以上的個性,就像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同一個人,留在眼底的身形永遠不會一模一樣。

也只有在小說里,才會看見統一的個性(小胖我偷偷取名為紙版人),總之,因為是我親身的經歷,而非編造的故事,所以,有必要一提嘍。

這一天,在家中,我路過素有BL專區的區域。依例,我還是要澄清一下,BL一向就不是我的狂愛,我看過的BL小說,五指可以算完。

一定會有人問我,既然我對它沒有興趣,為什麼還會在家中設一個專區?因為,如果小胖家中,只有小胖住的話,很快地,活活餓死的慘案會登上台灣頭條,換句話說,BL收藏家是另有其人。

總之,會提起這一段小小小小的插曲,絕不是要跟大家閑話家常的。

而是我懷疑,接下來的夢境,極有可能是「日有路過」,不小心瞄到一眼,以致當晚我抱着自己專區的書呼呼大睡後,夢中竟然產生……那麼一點點的BL味道,嚇得小胖我以為自己潛意識熱愛BL。

當然,那時的我,還是不知道自己正被精心設計中,所以,繼「灰姑娘-後,我完全沒有預期,會有朝一日再度進入這樣的夢魘中,而且會來得這麼快。

註:本來小胖我將這本記敘設定為淺顯易懂(如同小胖本人的個性),不過終於還是出現了比較專有的名詞,在此解說一下:BL(Boy'sLove),即男男戀,男人與男人的戀情。特此公告。

安能辨我是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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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我,一定是呆若木雞,腦中忽然閃過之前其他人提過……其實,這將軍大人對於小胖很覬覦。

「於小胖?」

「呃……大人,我是男的。」

他可能以為我是女扮男裝吧。

「我知道。」他的口氣像是我在說廢話。

*#@&%……

腦中「轟轟轟」地,不知打雷打了多久……

「呃……呃……」這要我怎麼說呢?

陽光照在我的眼皮上,青草的味道就像是沒有經過人工的,混著狗便便的氣味……

是誰在附近上廁所?

臭味傳千里耶!

「喂!起床了!再不起來,小心被罰啊!小胖!」有人用力踢了踢我的腰身。

「啊,小胖睡覺時,真是……賞心悅目啊!」有人滿足地嘆息。

不是我錯覺,我真的聽見有人在流口水的聲音……是我在作夢,還是有人闖空門?

想到這裏,我的神智勉強清醒幾分,但沒有張開眼睛,簡言之這叫「以靜制動」;再更簡單地說,是「裝死」。

「老實說,我一直猜小胖他……其實是個女兒身啊!」

這是廢話吧?

「噓噓,小聲點,別讓上頭的聽見,女扮男裝是要受軍刑的。這事天知地知,大家心裏知就好,不要說出來啊,不然咱們在世上唯一的樂趣也沒有了……」

「嗯嗯……看他臉紅齒白的,想他人軍營的第一天起,我就覺得此女……不不,小胖他真是孝順啊!」

「孝順?」

「我曾聽他不小心說溜嘴,他是單親,所以,想也知道必是他代老父接軍帖啊。」

咦咦?是在說我嗎?我的內心充滿疑雲,卻仍暫不作聲,我想這主要是跟我慢吞吞的個性有關。「三思而後行」一向是我奉行的準則。

「唉,真是讓人心疼的小胖啊,夜裏天涼,他老躲著咱們,睡到外頭來,萬一著了涼怎麼辦啊……滋……這臉,真嫩;這嘴,真紅啊……」

有人輕輕用指腹觸摸我的臉頰,好像還有水滴在我的臉上--天,變態嗎?一覺醒來會有變態?

小胖我,雖然天性以和為貴,品性美好,從不欺人,但是,也容不得人家欺到我頭頂上來!敢吃我豆腐?還管什麼三思而後行,我一腳狠狠踹出,標準防狼招數。

耳畔傳來一陣哀號,我抓住機會,立刻張開眼,赫然發覺好幾張大臉正離我不到數寸的距離--哇哇哇,有沒有搞錯?我家裏何時出了這麼多男人?還是,我在睡夢中被神不知鬼不覺地綁架了?

「小胖,你好狠啊--」那被踢飛不知幾尺的男人慘叫。

我心裏一緊張,臉部表情就會變得猙獰萬分,極有可能這些男人是看見我可怕至極的臉,馬上一鬨而散,躲到樹叢後面,我趕緊趁此機會爬坐起來,順勢往四周看去--被綁架後的第一件事,要盡量收集四周有利於自己的資訊。

別怪我太冷靜,而是我還想要有命繼續去享受人生。

我的眼角一瞄,首先看見自己正坐在綠地上,心裏微微錯愕,再將視線放長--

「我的天!」我脫口,差點要伸手接住我暴凸的眼珠了。

四周--是幻覺吧?

馬匹、野地,帳蓬、大旗,以及穿着古代軍裝的男人們!

因為我震驚到說不出話來,腦中呈一片空白狀態,無法用極其優美的文字來形容景象,所以請大家自行組合以上排列,用大腦幻想一下。

「小胖,我們可是好心叫醒你,不然你睡過頭了,誤了時辰,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我……」我用力眨了眨眼,再用力眨了眨眼,景物依舊在,人事也不肯離開啊。

「小胖,你在對我們拋媚眼嗎?」

「拋……」喉口氣虛,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了。

平常走在路上,不曾有人跳到我面前,說我眼皮掀一掀叫拋媚眼,現在來到這種古怪的地方,反而讓人驚艷。我捧著快爆掉的頭,不經意垂下視線,這一瞧,嚇死人了!

我竟然穿着跟他們一模一樣的軍裝!

天!

這是哪裏來的角色扮演?

角色扮演的制裝費很貴耶,誰要幫我付?

還是--

我吞了吞口水,感覺到一股惡寒毫不遲疑地鑽進我的體內。

坦白說,以前的我,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惡寒,聽見窗外有聲音,大腦自動合理化;半夜眼角瞥到白影,只當我自己眼花;獨自一人看「鬼話連篇」,小胖我都面不改色了,會有惡寒,是因為--

「哇,不要又來了!」我跳起來,暗驚自己的身手這般俐落,不過沒空讚歎,現在要緊的是--我左手叉腰,右手指著天,大喊:「老天爺,你有沒有搞錯?是不是又在玩我?到底是誰在我背後玩陰的,直接告訴我好不好?別讓我從童話故事跳到古代啊!下次你是不是要我跳進恐怖世界活活被嚇死才甘心啊!」

「小胖發瘋啦!」眾男躲在樹叢後面,沒人敢上前,顯然怕極我。

該怕的是我吧?是我吧!

我用力吸一口氣,慢慢讓自己冷靜下來,反正這種經驗又不是沒有過。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讓我在短短的幾天內連續「南柯一夢」,但,這一次,我確實很快地進入情況了(關於這一點,我可以對天發誓,小胖我是個很容易接受現況的人)。

我半眯着眼,掀了掀唇,才低聲客氣問道:

「請問……這裏是軍營?我是軍人?」

「是啊,小胖,這裏是軍營,你是軍人,隨時為國出征,你……是不是撞傷頭了?撞傷頭不要緊,可不要傷到臉啊!」

「此刻,我的臉必是臭到千里遠,他們才不敢貿貿然地上前。根據我之前的「灰姑娘」經驗,這一次是古代又是軍人,而我又是女扮男裝的話--

哎啊,我雙掌互擊。

「我明白了!」

原來,我一覺醒來,成了代父從軍的花木蘭啊!

「小胖啊,我們不得不提醒你,你再不整裝,小心將軍抓你把柄,逼你當他的貼身小廝啊!他覬覦你很久了,偏你不信,還當他是堂堂正正大將軍呢!」

果然是神秘的花木蘭啊!我暗嘆自己的神算。

莫非有人怨我女扮男裝寫得不好,所以讓我來研究真正的女扮男裝?

「小胖?」

我抽動嘴角,適應力極強地說道:

「叫我木蘭吧!小胖小胖地叫,多沒有臨場感啊!」看,有時連我都佩服自己的處變不驚。反正是夢嘛,還能壞到哪兒去呢?

「木蘭?」眾男齊聲訝道。

我點點頭,隨口應道:

「花木蘭啊,可不是木蘭花喔。」

「可是……花木蘭在那裏啊--」躲在樹叢後的眾男,指向我的右手邊,我轉頭一看,看見右邊的軍營里走來一個穿着軍服的……男人?

「他--就是花木蘭?」我頓感不可思議。

「是啊,他就是花木蘭!」

「啊,原來軍營里有兩個花木蘭啊……」我自問自答。

「小胖,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這軍營里,姓花的,只有一個,就是他啊。」

「啊?那……那我呢?」我指著自己。難道祝英台來串場?

「你?你當然就叫於小胖啊!」

於小胖?

天!

我暈!

***

不!

不能在此時此刻倒下!

我的內心緊抓着一絲的清醒,告訴自己。好歹,我在這個古代里,也是女扮男裝,如果我這一倒下,誰知會不會有人趁其不備偷襲?女兒一定要當自強,不靠自己還能靠誰?

我勉強穩住猶如不倒翁的身子,在佩服自己之餘,看向走來的花木蘭。

他……是個女人吧(雖然外表十足不像,果然世上女生男相不是沒有,但也太男相了點吧)?

而我,當然也是女扮男裝的於小胖(根據我貧乏的知識,跟我同名的於小胖在歷史故事裏完全沒有聽說過,表示此人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迹,用更簡單的話來說,是廢物一個)……

總之,我跟那花木蘭是背景相仿的同伴,自當互相扶持,何況,有「灰姑娘」的前車之鑒,我深深明白就算我此刻去撞樹撞到頭破血流,也不見得能一張開眼就回我的現實生活里。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會在這種地方藏身十二年,都沒有人發現你是……(以下消音),原來如此啊……」我喃喃著,見她目光一閃。

「我們是同伴啊,木蘭--兄!」我試圖以傳說中會說話的眼睛來暗示她。

「小胖又在拋媚眼了!」眾男又齊叫。

我當作沒有聽見,伸手要握住花木蘭的手,哪知她連連避開,眼光閃爍不定,彷彿對我有敵意?

我內心不解的同時,忽然,遠處號角響起,嚇得我彈跳起來。

「小胖,集合的時間到了!不要遲到啦!」

我應了一聲,心裏開始惱怒起來。當然惱怒啊,女扮男裝扮祝英台也就算了,好歹祝英台用腦不用力啊,可當花木蘭……身邊的於小胖,我累也!

「往好處想,起碼沒讓我回到侏羅紀時代,要真回到那種必須逃命的世紀裏,不如讓我直接躺在路口,等恐龍吃我算了。」我安慰自己。

回過神,見花木蘭根本不理睬我,跟着眾男棄我而去,我搔搔頭、翻翻白眼,還能怎麼辦?

只能隨遇而安,見招拆招了。

正要快步跟上去,怱地,一向慢半拍的大腦還算有義氣地想起,我這可是女扮男裝,胸部可要藏好--我沾沾自喜自己的聰慧,雙手摸上前胸,很平,果然不會被發現。還好我已過了發育年齡,不然真的有礙我的成長啊,只是……是不是太平了點?

心裏一絲絲警訊升起,掌心上下直摸著平到連點小肌肉都沒有的胸部。

不會吧?

暗暗吸口氣,也沒有被布條綁住的痛苦感,難道……難道……

一個極為可怕的想法緩緩地、不受控制地攻佔了我的大腦。

我渾身一僵,簡直難以置信!

「不會的,不會吧?這叫於小胖的當然是女的!」我自問自答:「誰說一定要用布條的?我老早懷疑用布條會得病,這叫於小胖的有遠見,我欣賞她,她可能用其它方法來掩飾她的胸……嗚、嗚……我完全想不出來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她的胸這麼的平啊,軍服又難脫……」

要很快知道答案而不必脫下軍服的,只有一個法子!我心中這麼想着,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顫抖地、很噁心地伸出手,移向下方--

眾男里有人回頭,嚇了一跳。

「小胖,你在自慰?」

「哇!」我終於崩潰了。一個人是有臨界點的!

「我是男的!」

「你不要故意在咱們面前強調你是男的!大家都知道代父從軍很辛苦的,就算你是女的,我也不會吭一聲!你安啦!安啦!」

「我是男的!是男的啊!」我捧著頭跳來跳去尖叫着。

終於,「啪」一聲,我對天發誓,我真的聽見我腦中有一根弦,斷了--

然後--

我再暈。

最好暈到不省人事,然後再醒來時,可以讓我回到幸福又殘酷的現實里。至於歷史上無解的謎,拜託,去找別人,敝人在下庸才我,小小胖胖的身軀實在無法負荷此重責大任啊!

***

於小胖從軍已有半年,平常個性隨和,雖然只是個小兵,但在軍營里吃得很開,理由很簡單--

因為,貌美如花。

自古男生女相不少,但要美麗得像朵花,則是萬中選一,而很幸運地,一萬個人里的唯一,來到了這全是男人的軍營里。

結果,可想而知。

數百年來難解的謎也由此而解。

原來,安能辨我是雌雄的花木蘭,不是因為她隱藏得宜、聰明機智足以化解眾人的懷疑,而是,從頭到尾根本沒有人會質疑她是女人,因為在軍營里有一個比她更像女人的男人存在!

對不起,我奪走了你的光彩,花木蘭!

我已經開始懷疑,我畢生的志願是解開歷史上所有沒有辦法解答的謎。

「我……我要水啊……我想洗澡啊……嗚嗚……嗚……」細微的咕噥聲出自爬行在地面上的人體--

是的,我之所以可以聽得一清二楚,是因為那具人體就是我。

一個叫於小胖的男人。

「嗚……我好想洗澡啊……不不,我不要洗澡啊……人家我是黃花大閨女……這具暫居的身體是男性,我不要啊,嗚,就算是作夢,我也不要啊!誰來救我啊!」

「拜託,我已經解開花木蘭之謎了,就讓我清醒吧……」

我的內心充滿想哭的衝動啊,想我小胖平日多麼堅強,連滴眼淚都不輕彈,如今卻被渾身的汗臭逼到掉眼淚--

到底,我是招誰惹誰了呢?

來到這個古代也不知道有多久了,可能是三天,也可能有四天?總之,我只記得天一亮,我就被拎着去操練,我不是軍人啊,嗚,我只是不小心作了一個很真實的怪夢,而這個夢讓我全身肌肉快要報廢。如果我衝出去表明,其實我是個女的,請不要再折騰我了,不知道將軍大人願不願相信擁有女性靈魂、男兒身的我?

淚眼汪汪的我,終於一路很難看地爬行到溪邊,小心翼翼掬起水來。

如果我穿着軍服洗澡,不曉得會不會感冒?我真的不想脫衣服啊,嗚嗚,到底是誰在整我?

「我已經三、四天沒洗澡了,再不洗,我怕敵人只要聞到我身上的味道……就知道軍營在哪兒……對,我沒有用,沒有辦法像凱羅爾一樣,穿越時光來到古代,還可以拿着聖火引導大家走向勝利之路,我……我連敵人是哪一族人我都不知道,我歷史天生的差啊!」

我必須強調一下,任何一個人身處這種環境絕對會自憐自哀,我自然也是不例外;如果有人處於這種狀況,還能談笑風生的話,那簡直就是高人一等的神人,在現實生活里的成就絕對驚人,而非像小胖我一樣的沒用。

總之,白天肉體被狠狠地磨練,晚上我就躲到外頭來睡,所幸那群袍澤也見怪不怪,顯然這個於小胖平日行跡就是如此奇怪(天,想我一介女流,終於也用得上「袍澤」二字,難道是老天爺見我一生的性別是女,過得還不夠精采,所以讓我噹噹男人,享受一下男人的……友情嗎)。

「我不管了……就閉着眼睛洗好了……再這樣臭下去,萬一哪天熏死整個軍營的軍人,我罪過可大了……也不過是洗個澡而已……」不用說了,我生性害臊,此時必是滿臉紅通,趁着我咬牙下定決心,正要扯開軍服時,忽地聽見有人在……玩水?

我張開眼,好奇探出頭--之前忘了說明,今晚有點月亮,我一路爬行而來,到達溪邊時,正好有巨石掩去我大半的身影,如今我探出半張臉,看見……

「糟!長針眼!」我暗呼。

「不對、不對,那好像是個女人……啊啊,原來是花木蘭啊……」

「也對,她不趁黑在此偷偷洗澡,難道要跟那群『袍澤』洗嗎?我果然是個笨蛋啊……還好,我不會長針眼,因為都是女人嘛……」

「呃……靈魂是女人、肉體是男人,我……不會被列入色狼名單里吧?萬一長針眼,也不關靈魂的事吧……」

我內心充滿疑問,當然,這些疑問只是剎那,重要的是--我要洗澡!再不洗,我會先窒息而亡。

但,要怎麼洗?

衝下去說,「嘿,我跟你同樣是女人,所以請別介意我」?「可以麻煩你幫我洗背嗎」?

那准被打成豬頭吧!

還是說,「別介意,我是男的,而你也是男的,相信我,我是瞎子,完全看不見你的身體」?

那下場是一樣的吧!

我搔著頭半天,沒見雪花處處飄……我只能說,老天爺是不公平的。什麼好處給這於小胖得了,好幾天不洗頭也沒見一片頭皮屑。

「於小胖?」

「該怎麼跟她說呢……」我喃喃著:「她對我有敵意,這我是很清楚的。反正我也不知道何時會清醒,不如我跳下去抓她把柄,讓她從此為我做牛做馬,那多好?」我內心惡質的一面開始浮現,不過我還是必須強調一下,我為人絕對善良可人,不到走投無路,是絕不會暴露出人性本惡的一面。

「於小胖!」

「有!」我直覺跳起來。

「於小胖,輪到你守夜了嗎?」

「報告班長,沒有!」

「班長?」

「呃……將軍大人,這麼晚了,您還沒有睡覺啊?」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是。是不是白天太閑了,所以讓你夜裏睡不着?」

哇咧,這傢伙根本是跟於小胖不對盤吧?

「我在問話,你啞巴了嗎?」他沉聲問。

接下來我的回答十分迅速,完全不留任何一點的空隙。坦白說,在當時我簡直要為自己的能屈能伸而喝采,不過,在我告訴大家接下來的進展之前,必須先解說一下當時我所身處的處境以及內心猶如光速般的分析。

首先,我沒忘了正在溪中洗澡的花木蘭。姑且不論她對我是不是有敵意,或者有其它的不懷好意,身為同樣女人的身分(至少靈魂是),我實在不忍讓她赤裸裸曝光在男人面前,尤其眼前的將軍大人是發現我躲在這裏,才特地過來刺我幾下,如果因為我而連累花木蘭,讓她提早數年公開女兒身,接受軍刑制裁(天知道女扮男裝的下場是什麼!我可不希望明天一早醒來看見一顆人頭掛在軍營里,那我真要一輩子惡夢連連了)。

因此,我跨出巨石之外,讓整個身體曝光,同時聲量提高,希望她能警覺。

在解決了第一個麻煩後,接着,我對上眼前將軍大人的雙眼。我很明白他看我不順眼,往往在我背過身體的時候,總會感受到他敵意般的視線。

當然,我個性里沒有「雞婆」兩個字,「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也是我一向奉行的法則之一,反正我只是在夢中,只要等夢醒了,於小胖這人是死是活,也不干我屁事。

唯一我要顧的就是--

-如何才能確保在夢未醒之前,能夠避開將軍大人的虐待呢?

這麼想的同時,另一個疑惑再度浮上我的心頭。從第一次看見將軍大人開始,就覺這人有點眼熟,後來再多看幾次,才赫然發現他的長相很「王子」。

所謂的「王子臉」,不是說他長得很像白馬王子那一款的,而是他的長相太像我那「灰姑娘驚夢記」里的王子。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我可不清楚,事實上,我也沒有聰明到有那個外星腦可以去研究其中的糾葛,我的聰明只夠了解「明哲保身」四個字怎麼寫,所以當將軍大人譏諷地問我是不是啞巴時,我當然不敢問候他家人,更不敢在他面前背三宇經,只能涎著笑,狗腿道:

「將軍大人,您不知道在您的教化下,我的內心對國家充滿了愛……呃,就算我不清楚這是哪一朝,但是,是您讓我體會到沒有國就沒有家,沒有家就沒有我於小胖,所以,每天晚上我都要在軍營巡上一圈,確保沒有敵人來襲,我才敢淺淺地入睡。將軍大人,我對您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比長江還長、比黃河還黃、比--」

「住嘴!」

我眨了眨眼。難道我學周星馳還不夠像嗎?

「你……」他眯著起,那氣勢不怒而威,讓我這沒見過大場面的小女子不由得退了一步。他問:「於小胖?」

「是!我是於小胖!」

他沉吟了一會,緩緩繞着我打轉。

背景彷彿響起狂風暴雨的音樂,逼得我也不得不學起電視中那種諜對諜的遊戲,跟他繞起圈子來。

「你倒是變了。」

「變?」頭頂一堆問號,我面不改色,笑着:「人都是會變的嘛,將軍大人。」

「於小胖,你打馬虎眼的功夫倒是跟以前一樣。」

「嘿嘿嘿……」我搔搔頭,只能陪着笑,雙眼仍然充滿防備地注視他。我一向懶散、大而化之,要我這麼集中精神去防東防西,還真是有些痛苦--

正這麼想的當口,將軍大人忽然停步,我自然也跟着煞住。

他的注視不語,讓我很不自然。

「呃……將軍大人,沒事小的我先回營去睡了……」我準備拔腿溜了。不是因為我從他眼神中讀出了什麼,而是,我發現他的注視過久,根本超過了將軍與小兵之間的範圍。

可能會有人問我,我是個現代人,怎麼會知道將軍與小兵之間注視有多久才算正常?

那答案很簡單,我根本不知道將軍看小兵看多久才算正常,但是,如果半夜三點鐘,你兄弟姊妹跑來你面前注視你超過十分鐘都不說話,你會不會覺得心裏毛毛的,甚至懷疑他被鬼附身了?

總之,溪水裏已沒有任何聲音,想來花木蘭已逃之夭夭,我索性連澡也不洗了,拔起左腿的剎那,眼皮才一眨,就見極有可能被鬼附身的將軍大人已幾個跨步,來到我面前了。

我嚇了一大跳,還來不及脫口,巨掌就掐住我的脖子。

我瞪大眼,看着他俯下頭,逼近我的臉。

「於小胖,你以為你再裝傻,就不必給我答覆了嗎?」他沉聲問。

「哇咧……大人,我很想答覆你……真的,請您相信我微薄的忠誠,可是……敢問大人,你的問題是什麼?」

他眯起眼,長長的睫毛差點戳瞎我的眼睛。

「你敢忘?」

巨掌縮了幾分,讓我的氣管受到壓迫,呼吸開始困難。

我早知這人瞧於小胖不順眼很久了!

「大人……請原諒我的健忘,人一過二十五歲就開始老化,而我,已經不小了,能不能請您稍微提示小人一下?」

「你不才十八?」

「我的身體十八歲,心智快滿三十歲。大人,您英明神武,天下無雙,無可匹敵,如果您要訓話,可不可以先放下我?對著屍體說話,一點也不能顯出您大人的威風啊!」

可能是我諂媚過火了,他哼了一聲,一鬆手,我立刻跌坐在地,暗暗用力吸幾口青草中帶著馬糞的空氣。

「於小胖,你該不會是前幾天不小心摔到頭了,才像變了一個人吧?」

「啊?」

「好吧,我就再說一次。」

「是是,請說。」

「到我身邊當貼身小廝吧。」

咦咦?「當小廝有什麼不好?不必操練,也不必上戰場,就在我身邊服侍我即可。這職務,對你應是不難。」他緩下氣,柔聲說道。

此刻的我,一定是呆若木雞,腦中忽然閃過之前其他人提過……其實,這將軍大人對於小胖很覬覦。

「於小胖?」

「呃……大人,我是男的。」他可能以為我是女扮男裝吧。

「我知道。」他的口氣像是我在說廢話。

一隻蚊子堂而皇之地趁黑飛進我的嘴裏--

因為,我的嘴合不起來了。

腦中「轟轟轟」地,不知打雷打了多久,忽然見他又要接近我,我趕緊回神,雙手支地爬著往後退。

「呃……呃……」這要我怎麼說呢?我實在沒有想過連作夢也會遇到同性戀的情節啊!我用力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很想捧著頭去撞牆,最好能撞醒。

事情不該是如此的啊,明明卡通里、故事裏,都是花木蘭配將軍的,還是,將軍太多人,而眼前這個將軍並非配花木蘭?

「於小胖,你到底考慮得如何?」

「我……那個……我不是於小胖,怎麼回答你呢……」見他凌厲一瞪,我期期艾艾道:「將軍大人,其實……花木蘭當您小廝更好。」

「花木蘭?」

「是啊是啊,就是那個代父從軍的花木蘭啊,她手腳靈活,我想她手工更好,搞不好還會彈琴!將軍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笨手笨腳的,可能幫您穿個盔甲都要拖拖拉拉的,而且我會打呼,對!將軍您每天軍務繁忙,我打呼聲傳千里,萬一吵得您精神不濟--」我碎碎念了一堆,他也沒吭聲,呃--好吧,我自動結束。

花木蘭,我不是沒有幫你湊合過,但顯然眼前這位將軍並不是你未來的牽手啊!

「於小胖,我再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不管你允不允,都得自動收拾包袱,來我帳蓬,否則軍法處置!」他冷淡地說完後,走了幾步又回頭。「你的臭味簡直傳千里遠了,你最好好好清洗,不然我遲早押着你去洗澡!」

「哇靠,不管答不答應,都要去嘛!哪還來選擇的空間?你了不起!你強!仗着你是將軍,就可以這樣為所欲為嗎?」連我都看不過去了!

我終於可以明白為何在夢裏,我會附在於小胖身上了。

在「灰姑娘」里,我跟仙杜瑞拉擁有一樣的懶;而在這裏,我跟於小胖的調性一致,同樣深惡痛絕這種霸氣十足的男人!

「可憐的於小胖,遲早要受這人的摧殘,不是我自私,我真的好慶幸我在作夢,不然難保我會一腳踹死那人……」

「等等!不對!」我捧著頭,哇哇大叫:「如果三天後,我還沒有辦法醒來,那當他貼身小廝的,是我耶!是我耶!」

「不行啊!我對男男研究不深,真的!我不要,我還是黃花大閨女耶!萬一半夜他撲上來怎麼辦?哇--救命!」

「於小胖,沒事你長得這麼好看幹嘛?紅顏禍水你懂不懂呀?像我平凡才是福!嗚,我不要啦--」

「那……」我立刻就地躺平。「睡……快睡……快睡……等醒來後,於小胖就是微不足道的夢……zzz……」

天漸亮,我終於忍不住跳起來,指著天,大喊:

「老天!其實從頭到尾是你在整我吧!」

***

我可以很理智地控制我的人生。事實上,我一直小心翼翼奉行「平淡就是福」的原則,儘可能避開多餘的驚濤駭浪,我一直以為我的一生就是這樣了,偶爾有點小衝動、偶爾不良一下,除此外,甘於平凡就是我最大的樂趣了。

可是,我忘了,我無法控制我的夢境,而我的夢境裏已非大浪可以形容。

「拔營?」我的身邊有一小兵問道。

「是啊,我偷聽到的。」另一邊有人壓低聲音答道:「咱們準備要上戰場了。」

「戰場?」這句話讓我徹底回過神來,抬頭一看,已經是白天了,而我抱着沙包停在往堆放處的路上。原來,我已經行屍走肉一上午啦。

「咦,小胖,你回魂啦!我還以為你石化在這裏了呢。」

「我必須說,小胖,就算你頂著兩個黑眼圈,仍然是……美得讓人流口水啊!」

「你們是說,要戰爭了?」我問。

「是啊。」

「那種小兵衝上去,見人就砍,砍不死對方,死的就是自己的戰爭?」

「是啊。」

「我也要去打?」

「是啊。」

「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比方讓上頭的好好坐下來談一談?我們是老百姓耶!」

「小胖,你是不是一夜沒睡,昏頭啦?咱們是軍人!保家衛國是理所當然啊!」

我看着眼前每一張年輕的臉孔,問出心中的疑惑:

「會死人的,你們不怕嗎?」

他們面面相覷,然後蹲下來,對着我說:

「小胖,你還是去將軍大人身邊當貼身小廝吧。」

「咦?」話題轉移太快了吧。

「咱們都知道將軍大人一直很『中意』你。你當他小廝,不必衝鋒陷陣,就算被吃了,好歹也保住一條命,是不是?」

「是啊是啊,將軍大人急着要將你收為小廝,也是要讓你不上戰場吧。小胖,如果你被他吃了,請記得,那時我還活着的話,拜託不要告訴我,讓我還抱着美夢吧。」

「美夢?」

「等哪天打退蠻族後,小胖,你接受我的求親吧!」

「呃?」於小胖不是男的嗎?還是說,這個朝代對男男戀習以為常了?我歷史資料果然讀得差勁啊。

「喂喂,你怎麼搶先一步?你以為你還能活着回去嗎?不如這樣,小胖,若有一朝,我榮歸故里,你嫁給我,如何?」

哇靠,沒必要打起來吧?我瞪着眼前這些卯上的男人,忍不住開口:

「於小胖是男的耶,還是你們有斷袖之癖?」還要於小胖嫁哩,那於小胖豈不是要當受君?

「小胖,你是女的啊!」他們齊聲脫口。

「啊?」我獃獃的。

「噓噓,小聲點,這是私下大夥都知道的,別透露出去啊!」

「對對,小胖,你安啦,咱們沒人會傳出去的!」

這語氣、這眼神多麼地堅定啊!堅定到連我都以為於小胖其實是個女兒身。

但,我百分之百地確定於小胖真的是個男兒身--剎那間,我了悟了。

如果沒有一個依靠、一個信念存在,要在經年累月的戰役中拚命活下來,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我並不清楚為何自己會作這樣的夢,可是,我卻很明白就算我很阿不幸地被逼上戰場,不小心一刀斃命,下場大概也是被嚇醒過來,而他們不同,斷氣就是斷氣了。

我搔搔頭,然後雙臂環胸,邪邪笑道:

「好啊。到時候誰活得最齊全,就來求親吧。如果那時候你們不嫌於小胖人老珠黃的話。」外加不嫌於小胖的「平胸」。

「咦!小胖你終於承認你是女的了!」

「小胖,我的真心終於感動了你嗎?說話可不能不算話,就算你是小女子,也不能出爾反爾的!」

我暗暗扮了個鬼臉。反正我又不是於小胖,殘局就交給這具身體的主人去負責好了。最重要的是,大家有活下去的動力,小胖我善良的一面由此可以窺見。

我正這麼沾沾自喜的同時,一陣涼風迎面而來,讓我也不由得感傷想起,當這一陣風再回來時,會吹過多少屍體?

「有股焦味……」

「咦?」真的耶,如果是現實生活里,這種味道通常伴隨著--消防車!我跳起來,大喊:「哪裏失火了!快救火!」

「是軍糧!」有人叫道:「那煙是軍糧的方向!快去救火!」

哇,燒光了豈不是沒得吃了?我暗驚,雖然不能說是一馬當先衝上去,但好歹也配合大家提着水桶去救火。

真的不是我要說,科技進步有科技進步的好處,我真的無法想像為何有些書里為了愛一個男人而穿越時空,忍受這些令人想罵髒話的不便!

還沒靠近,就覺得熱氣熏人。兩桶水根本無用武之地,我眼角看見有些士兵用衣服撲著零星的火苗;而有些士兵則在花木蘭的催促下,迅速一路排列到溪邊,一個接着一個遞水而來。

她會紅,真的。

一個有頭腦的人註定不會被埋沒。

而一個懶惰的人則永遠也無法出頭天,我不想加入提水桶行列,於是我脫下外衣,很意思一下地撲滅邊緣地帶的火星。

「將軍來了!」有人喊,我直覺回過頭,看見將軍大人匆匆而來。

「小胖,小心!」

火星竄上我的衣服,我低頭一看,脫口:「着火啦!」我嚇得趕緊扯下身上唯一的上衣。

這是每個人都該有的求生本能,真的,可是我卻沒有想到換來的是陣驚人的沉默。

甚至,我懷疑如果我沒有開口,根本沒有人願意……不,是根本忘了說話。

我撥開於小胖額前黑色的髮絲,撫胸喘氣。「差點就被火紋身……」我轉過頭,正要叫那些救火的小兵再加把勁時,看見他們不再救火,人人呆若木雞望着我,就連花木蘭也瞪着我,一臉的震驚。

我愣了下,才喊聲:「喂,救火啊……哇靠,不必流淚流得這麼一致吧?救不了糧,也不能任著大火繼續燒下去吧?我對火勢了解不深,可是,再燒下去會把這山頭燒得光光的吧……喂喂,你們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嗎?」

深感莫名其妙的同時,終於有人極為顫抖,抖到不能再抖地開口了:

「小……小胖……」

「你……你的胸部很平耶……」

我嚇了一跳,低頭看那我自己都沒看過的平胸--我跳起來,連忙遮胸,正要喊「變態」,後來一想,於小胖是男的,身體也不是我的,我喊什麼變態啊!

火焰還在燃燒著,帶出一波波的橘光,正好照在他們的臉上,而他們的臉上彷彿寫著「美夢被一場大火給焚燒了」、「為什麼於小胖的胸平坦得跟他們一模一樣」的絕望……

我張口欲言,想以傻笑帶過,順便小小地暗示一下女兒身另有其人,突然刺耳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

「小心!」有人喊道。

「轟轟轟」地,我直覺抬頭,看見火焰燒垮了高木,往我身上倒下,我大驚失色,求生的本能再度抬頭,警告我往後逃的同時,不知道踢到什麼,我竟滑了一跤。

吾命休矣!

這個想法在我腦中一閃而過,着火的木頭離我愈來愈近,可是,也愈來愈模糊了,在模糊中,好像有個人抓住我的腰,我不確定,只隱約聽見--

「於小胖!」這好像是將軍大人的聲音。

「小胖,小心啊……」有人在尖叫。也許,不止一個人,但隨即之前刺耳的聲音再度蓋過他們。我十分困難地轉過臉--用困難來形容,實在不怎麼貼切,應該說,那種感覺就像在操縱木偶一樣,而我的身體就是木偶。

總之,當我好不容易側過臉時,勉強可以看見抓住我腰的人正是將軍大人。他好像在說話,但我完全聽不清了,只覺得有個異常尖銳的響聲,不停干擾我的聽覺,然後,他的臉愈來愈模糊,最後糊成一團,再也看不見了……

「嘟--嘟--嘟--」

「好吵!」我叫道,猛然張開眼。

***

窗外的紅光下停閃動著,某種聲音十分刺耳地鑽進我的神經里。我跳下床,走到窗前一看,原來是消防車啊。

我搖頭晃腦的,彷彿還沒有走出那場惡魘里:現在的我,還是於小胖,準備跟同伴上戰場。

我抓抓一頭的亂髮,走到穿衣鏡前。鏡中的人,叫小胖,是女的,穿着睡衣,上頭印着廉價的小牛。是現實生活的女小胖。

看着鏡中的自己良久,我不得不說,剛才的怪夢太真實,真實到我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這就像是前世今生一樣,在不同的時空過著完全相異的生活,只是,我比較特別一點,前世還沒過完,就氣喘吁吁跑到今生來了。

人啊,在獨處時,總是比較容易傷感。此時此刻的我,沒有什麼心情發揮我寫論文的天分,大談前世今生因果關係。

這時的我,絕對需要家人的陪伴。

於是,我走出房門,看見胖媽正全神貫注在看傳說中見者不流淚謂之無血無淚的某某生死戀。當然,胖媽絕非無血無淚,所以此刻她的眼淚很廉價地掉了出來。

小胖我只好很無奈地尋求其他的安慰,轉向另一間房間。

「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難道是老天爺萬中選一,要托負給我什麼重責大任,所以天將大任於斯人也,必先整我一番?」我自言自語:「就算要讓我經歷這種怪夢,也來點輕鬆的好嗎?我已經很久沒搞笑了,所以,只有嚴肅的夢魘才會找上我嗎?」

「其實……往好處想,作了這個夢,才讓我體會到戰爭的無情啊!」昔日活蹦亂跳的同伴,也許今天就成了一具死屍,這種感覺不是每個人都會體驗到,而生在這個年代的我,充分明白了。

「也許,老天知道我什麼都不會,最會『借人家的鏡』來警惕自己,所以藉此讓我珍惜生命。」

正沉浸在十足傷感的氣氛里,我推開了那扇門--

門內,黑漆漆的,一片,我愣了愣,循着微光看見一張對着我猛笑的臉。

「嘿嘿嘿--」

也許是我錯覺,那張臉笑得有些邪淫。我遲疑地順著視線轉向電腦螢幕里交纏的兩人,終於明白了我沒有看錯。她的確是在淫笑。

因為,她是BL收藏家,而現在,她正在仔細地欣賞她的收藏品。

剎那間,我的雙肩很無力地垂下,內心的傷感自動結束。

我默默地關上房門,走回自己的天地,跳上床。

「算了,小胖我果然還是個適合獨居生活的人啊。」

我閉上眼,繼續入睡。

「接下來,我要自己主導夢境。先送給將軍大人一個小胖鐵拳,再建議他去追花木蘭;花木蘭之所以對我有敵意,是因為她一直以為於小胖是女性吧……接着,我要成為江湖上呼風喚雨的女俠……呃,夢好像有點接不上,沒關係,用江湖上有名的斷續膏接上就可以了……」

就這樣,我沉睡了,也有作夢,不過跟一般醒來就忘的夢境沒什麼不同。

那個花木蘭的夢,我再也沒有作過了,而我必須私下承認,我的內心裏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遺憾,只有一點點點而已--

我的「袍澤」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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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的異想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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