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天是任老夫人五十歲的生日。早在昨天,一切的佈置就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像他們這種大戶人家,一切排場可不能省略,更何況任老夫人一向好面子,因此對於一些小細節,她也考慮得十分周到。就連餐桌上所擺的花、自助式下午茶和晚餐盛食物的碗盤、杯子都是經她仔細斟酌過的。
在下午茶會開始前的半個小時左右,被邀請參與此次生日宴會的貴賓就陸陸續續的到來,而任君睿和蘇蘊甜則是在下午茶時間已過,正式進行晚餐才到。
兩人一到達目的地后,立即引起在場許多人的注目,大多數的賓客都知道兩人中一身白色西裝、器宇軒昂的帥氣男子是任家二少爺,也就是任氏集團掌權者任君睿。而在他身旁,手扣進他臂彎的清靈秀雅的女子可就沒人認得她了。聽說那花心大少近期要結婚了,對象不會就是這個女孩吧?許多賓客都好奇的竊竊私語、暗自揣測那女子的身份。
兩人來到了今天壽星的面前奉上禮物。
“怎麼這麼慢才來?”任老夫人瞧見蘇蘊甜比看見誰都開心,一雙眼睛盯着她的腹部看個沒完。開玩笑,那裏頭可是裝着任家未來的小寶貝呢!“你們再不來啊,我打算教人打電話了。”
“你的生日,我們怎麼可能不來?”任君睿對着她一笑,“媽,生日快樂!”
“今年的生日的確是挺開心的。”她拉住了蘇蘊甜的手,“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你只管把自己身子養好就行了,一切的籌劃有着其他人幫忙。”
“謝謝你,伯母。”
“都已經快是一家人了,怎麼還叫伯母?”任老夫人笑着說,“今天老太婆我就向你要一樣生日禮物,你給是不給啊?”這小娃兒可真老實得可愛。
啊?!生日禮物?她方才不是奉上了嗎?
任老夫人看她挺緊張的樣子,也不忍再捉弄她,於是說:“我要的生日禮物就是你得叫我一聲‘媽’。”
原來是……蘇蘊甜看了任君睿一眼,這才小小聲的叫了聲,“媽。”
那聲“媽”叫得任老夫人聽了直笑眯了眼。“好,時間有些晚了,去吃些東西吧,以免餓壞了。”她這麼說時,注意到兒子似乎在找誰。“今天你有邀請誰來?”她以為他找李冠俊。“冠俊方才來過了,但有事先走了,不過,晚一些他還會再過來。”
“我不是找他。”頓了一下,任君睿說:“媽,今天大哥和大嫂沒來嗎?”
一提到他們兩個,任老夫人的臉立刻沉了下來。“我寧可他們不要出現在我面前!真是壞了我的好心情。”
“你大哥也真是的,夫妻倆要吵架也好歹找個時候。”想起方才茶會開始不久,任君宏和崔靈在茶會中大鬧鐵公雞的樣子,任老爺子也覺得挺沒面子的。
“他們回去了嗎?”
“我也希望如此。”任老夫人不悅的說。“崔靈不回去,莫可奈何之下,我只得叫你大哥把她帶到房間去,免得到時候又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了。”崔靈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一樣,只要有她在,就弄得人心惶惶的!“唉喲,別提他們了,壞了我的心情。”
隨後,任君睿領着蘇蘊甜來到自助餐桌旁,各式各樣的菜色令人看得眼花繚亂,以往對海鮮極富興趣的她最近一看到海鮮類的東西,一股反胃就直上心頭,光是看都如此了,更甭說大快朵頤了。
看着蘇蘊甜盤子中凈是水果、青菜,任君睿不禁皺了眉,“小不點,你就吃這些東西?”
“沒啥胃口。”
“這樣吃不行的。”於是乎,他夾了乾貝和墨魚往她盤子擱。“先吃水果,待一會兒如果想吃再吃。”
這是他的好意,蘇蘊甜就算吃不下也只得把食物擱在盤子裏了。
“走,我帶你到曲橋那邊用餐。”
“那邊太暗了,不要去啦。”現在她對於暗的地方都會有一種很不祥的感覺。
“不會的,橋上有很多燈,挺亮的,甚至連橋下的睡蓮都可以看清楚呢。”
“好……好吧。”蘇蘊甜心中的些許不悅,在她看到橋下各色的睡蓮時全都消逝無蹤了。
“哇!好漂亮的花!我第一次看到那麼多顏色的睡蓮耶,下次應該要把相機帶來才是。”
“喜歡的話待一會兒可以叫園丁拿幾株讓我們帶回去,咱們家前面的那池水只養了錦鯉的確是空洞了些。”
“真的啊!太好了。”一想到過不久,她就可以在自己家的池子中看到那麼美的花朵,心中就挺開心的。她一面想,一面看着池中的睡蓮。“我要帶白色、粉紅色……黃色……啊!那一色深紫色好漂亮,我也要——”
貪心的如同小孩一樣,任君睿笑着看着她雀躍的樣子。“待一會兒咱們一種顏色帶一株不就得了。”
“可以嗎?”
“媽那麼疼你,就算你要她把這整座池子送你,她也會欣然答應的。”
“這些是她種的?”
“是啊,在所有的花當中,她偏好睡蓮,所以我家只要有池子的地方就少不了要種上幾株睡蓮了。”
“她真有心。”
蘇蘊甜在愉悅的心情下,吃東西的速度不知覺的加快了,吃到最後,她連海鮮也一併吞下,讓盤底見天之後,仍意猶未盡。
“還想再吃嗎?”
“唔——”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會吃,是不是?”
“孕婦會吃是正常的,不是嗎?”任君睿接過她的盤子,“你在這邊等我一下,我去幫你拿東西。”
“好。”
目送任君睿離去,她心中充填着幸福感。這男人在某些方面是霸道了些,不過,有時候他也是挺溫柔的。
用雙手撐在橋上的石欄竿上,心情愉悅的看着水中的睡蓮,忽地一股嘔心感又衝上心頭,她一手撫着胸口,一手捂住嘴在橋上吐了起來。
“你怎麼了?”
一股冷颼颼的感覺從後頭傳來,光是那聲音就教蘇蘊甜寒了心,直祈禱着任君睿趕快出現。回頭一看,是崔靈!她不是應該在房間裏頭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她不會想要對自己怎樣吧?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蘇蘊甜看着樣子似乎有些痴獃的崔靈,她那樣子和之前咄咄逼人的樣子十分不相同。
“我出來散步,你也是出來散步不是嗎?”崔靈從口袋掏出手帕,拭着自己的臉。“你方才怎麼了?”
“沒事,只是懷孕的徵兆罷了。”
一聽到懷孕兩字,崔靈的眼神忽然轉變成憤恨、嫉妒,她一步步的走向蘇蘊甜,“你方才說什麼?”
面對目露凶光的崔靈,蘇蘊甜有些嚇住了。“我……我說我懷孕了,快……快要有小孩啦!”奇怪,她不認為自己有說錯話的地方。
“懷孕?小孩?”崔靈出其不意的伸出手掐住了蘇蘊甜的脖子,口中喃喃自語的說:“除了我可以懷孕……其他女人都不可以!不可以——”待蘇蘊甜快透不過氣來的時候,她又忽然鬆開手,並且用力的將蘇蘊甜往外推。
蘇蘊甜撞上了石欄竿后,跌坐在地上,渾身的疼痛使得她低吟出聲,淚水奪眶而出,“好痛……你……”忽然她覺得下體似乎有什麼東西濕濕的流出,低頭一看,她雪白的裙子上已是一大片血紅。
任君睿把東西拿過來時,正好瞧見這一幕。
“天!怎麼會這樣?”他看了一眼目光又恢復獃滯的崔靈,一把將蘇蘊甜抱了起來,往車子的方向沖。
含着淚水,蘇蘊甜在意識模糊前重複着同一句話,“對不起……孩子……孩子沒了…真的對不起……”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任老夫人急得眼淚直掉,好不容易盼到了一個孫子卻變成了這樣。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吶!生日宴會未結束,她就夥同任老爺一起到醫院來了。
“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任老爺冷靜的說。
“我看吶,崔靈真的是精神分裂了,這種人得進精神病醫院接受治療了,不住進那地方,不知道啥時候又要害人了?”任老夫人已經聽說了她的事了,想必這回蘇蘊甜的事情一定和她有關。
“君睿可沒說什麼,別自己亂猜。”任老爺說。
任君睿自從把蘇蘊甜送來醫院后,他就一直沉默着,蘇蘊甜緊鎖雙眉的痛苦模樣令他好不忍。蘊甜……為了我,你要撐下去!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醫生終於從急診室走出來。
“醫生,怎麼樣?”任君睿第一個表示關心。
當他如此問時,一般的醫生都會儘快的回答家屬問題,不管結果好壞,好讓他們懸在半空中的心落了地。但是這位醫生卻十分與眾不同,他慢條斯里的把口罩拿下,露出一張俊雅絕倫的臉蛋,然後在所有家屬充滿焦慮的神情下說出了句,讓人家差些沒口吐白沫的話。“醫生沒怎樣,醫生好得很。”接着他總算說了句“人話”,“孩子總算保住了,只是這一兩個星期她必須住在醫院打安胎針。”
“孩子保住了!”任家兩老開心得笑了出來。而任君睿則忙着去看看蘇蘊甜。
“喂,你再怎麼看,她也不會提前醒來的。”
任君睿看着蘇蘊甜蒼白的臉色,心中正不忍時,身後又傳來這殺風景的一句話。一回頭又看到方才那位醫生,此時的他已換下手術時穿着的綠袍子,仍是一臉優雅從容的笑意。這個渾身貴族氣息的醫生,自己真的不認識。
“咱們認識?”
“現在不就認識了嗎?”
任君睿笑了起來,的確!他救了蘊甜,也算是救命恩人,不是嗎?“我叫任君睿,你好。”
“我叫閻焰,幸會。”他看了眼蘇蘊甜。“她現在身子很虛,不可能現在醒來,我勸你還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再來看她,這樣對你、對她都好。”
“你一向都是如此關心你的病人的嗎?”直覺的,任君睿覺得閻焰似乎不是普通的醫生。“我覺得你的身份很特殊。”
閻焰仍是維持着笑意。“也許吧。”他看着任君睿,“我的身份特不特殊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請你記得,你欠我一份人情,我可能會來向你借一樣東西。”
“借東西?”
“一樣你們任家的傳家之寶。”
“香玉?”
“沒錯,正是那樣東西。”閻焰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打聽到香玉的去處,這樣東西絕不能落在閻鏡觀手中,一旦落入,別說落入,只要把那東西放在她周身,那問題可就大條了。
“我恐怕沒法子借給你了。”任君睿解釋的說。“前些日子我父親的摯友,一個有名的考古學者把它拿去研究了。”畢竟一塊玉平白無故會發出香氣,那也夠讓人匪夷所思的了。
“拿去研究了?那……他拿到哪裏研究?”
“大陸,他是個大陸學者。”
“大陸……那……那不就完了嗎?”說著閻焰便往外走。
“喂,你要去哪兒?”
任由任君睿呼喚,閻焰仍是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真是個怪人!只是,他借香玉要做什麼?
算了,人都已經走遠了,問這些問題幹啥?他現在該關心的是,他的小不點何時醒來?快醒來啊,蘊甜……
蘚蘊甜歷經了大難,所幸的是孩子總算保住了,不過,她卻是在醫院整整躺了兩個星期。明天就可獲准出院了,今天她的心情特別輕鬆愉快。
其實住院的這段期間也樂得輕鬆逍遙,每天任君睿只要一下班就會到醫院陪她,誰說慣於發號司令的大男人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只要遇對了人,再沙文的男人也會成為繞指柔的。
“明天就要出院了,有什麼感想?”攜着蘇蘊甜的手,任君睿領着她在醫院的公園裏散步。
這些日子蘇蘊甜住了院,他這個原本就忙碌的大總裁也差些沒忙出毛病來。老天,原來要結個婚還挺不容易的哩!要忙的事物出乎他意料中的多,幸好一生就那麼一回。
“要出院當然開心啦,哪有什麼特別感想?”真是的,連出院都有感想,我還“結業”感言呢。“我沒別的感想,倒是你,對於這忙碌的十多天有什麼感覺?”她知道這些日子,他每天為著籌畫婚事而忙碌着。
“你確定只有一次?”蘇蘊甜逗着他笑。
“懷疑嗎?”
“以閣下在外頭的花名,只結一次婚豈不是讓許多女子喪失了共結連理的機會嗎?”就以任君睿那張迷死人不賠錢的臉,她相信和他結婚是不少女孩的夢想。這麼出色的男人,真的是屬於她了嗎?這樣的夢會不會美得太不真實了呢?
“結婚好累人,一次就夠了。”他輕摟着她的腰,發現她似乎又胖了些,好奇妙!他們的孩子正在裏頭慢慢成形、慢慢長大。
“有件事情一直想問你,每次都忘了問。”蘇蘊甜給他一個頑皮的笑容,掙出他的懷抱,正視着他。“你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我的?”
天!女人就老愛問這些老掉牙的問題,還不許回答不出來呢!誰說男人比女人霸道來着?就某些方面而言,女人比男人還要專制。
任君睿很努力的給它想了一下,“這很重要嗎,”他真的不確定,他對她的愛絕對不是一見鍾情型的。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想她那副有些邋遢的模樣能使他一見鍾情的話,他不禁要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乎蛤仔肉糊到”。
可是,對於她的感情也不是日久生情型的。畢竟他很快就喜歡上她了,不是嗎?也許,只是他不肯承認而已,自己喜歡上她的時候,就是已經愛上她了。喜歡和愛的界線,有時也不是分得那麼清楚。
“對我而言可重要了,我可是在生病時,你替我請醫生看診就偷偷的喜歡上你了。”
“我大概也是在那個時候就對你挺有好感了吧,要不,也毋需那麼照顧你。”
“你曾經很愛崔靈,你那時愛她多,還是此刻愛我多?”女人似乎在某些事情上非斤斤計較不可。
說到崔靈,任君睿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沒告訴她。於是他說:“崔靈經過檢查之後,發現她真的精神異常,目前已經被送往精神病醫院做長期治療了。”
“她……怎麼會?”蘇蘊甜想了想。那天她對付自己的舉止真的是有些異於常人,可是,如今一回想,也不禁對她產生莫大的同情心。“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長期活在妒恨中,她的精神異常是自己逼出來的。”崔靈的個性一向極端,在和她交往時,他就感覺得出來了,在她的世界裏,她得不到的東西也不允許別人得到,這樣好強的女人能不瘋嗎?
“希望她能早日康復。”
“能這樣自然好了。”他拍拍她的臉,“別再提她了,談談咱們拍婚紗的事吧。”
“那當然由Wind掌鏡了,只是咱們先拍幾組應付一下婚禮喜帖所需,其他的等我把孩子生下,恢復身材之後再拍吧。”誠如他方才所說的,一生就結那麼一次婚,她可不想連個美麗的回憶都沒有,胖胖的新娘,不好看啦!
“幹啥那麼麻煩?”任君睿當然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
“一輩子就拍一次婚紗照,不漂亮一些怎麼可以?”
“你現在這樣就已經很漂亮了。”他真的是這麼以為。
“謝啦!可是,我覺得我可以再漂亮一些的。”蘇蘊甜摟着他,踮起腳尖送上香吻。“尤其在為你美麗的時候。”
任君睿的吻回應了她的心情,他相信,此生中蘇蘊甜只為他美麗,而他也願意永遠守候着她的美麗、任性、倔強……一切直到永遠……永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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