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提着藥材偷偷摸摸、躡手躡腳的走進丐幫神醫東方允的茅屋裏,就差數步距離,喬寶即成功的避開藥師父回到自己的房裏了。可人算不如天算,只差臨門一腳。
“寶兒,你回來啦?”一六旬老翁由另一間房走了出來,他一身補丁的青色布衫,眉宇間一股祥和之氣,他正是人稱丐幫神醫的東方允。
這娃兒五六天不見人,想必又是到其他兩位師父那裏去了吧?
“呃……”她縮回欲跨進房門的腳,有些不知所措的搔了搔頭。老實說,三個師父中,她最怕藥師父了,雖然他待人最祥和。
像她這種愛使些小邪門的人,最怕遇上他這種太過仁慈的人,因為在他面前,她老覺得自己是無可救藥的害蟲。可面對另外兩位師父,她就從不曾有這種感覺,因為他們和她是一樣的,只是大害蟲和小害蟲之別而已。
“去洗把臉,換件乾淨的衣服,瞧你都十三四歲了,還不會打理自己。”臉的污泥和穢垢,洗得出漿的衣服,東方允看了心酸。
“噢。”她往後頭走去。
可能是長年混在丐幫里吧,這孩子真的很不注重自己的儀容,都已經是小姑娘了,可她卻沒什麼自覺。他們三個師父中,惟一的女性毒師父又成天研毒,連自己都自顧不暇了,更別說會多注意喬寶。而他……礙於是異性,有些話也不方便說,只能多注意她一些生活禮儀和衛生潔衣方面的事。
不一會兒喬寶走了出來。“我好了。”一身洗凈的補丁衣雖然仍是寒酸,可起碼是乾淨的,洗去污垢的臉白凈可愛,和先前簡直判若兩人。
“寶兒乾淨時候的模樣啊,只怕連皇上的公主都比不上,不過……”
“不過要是不洗澡的話,那可是比乞兒更像乞兒,是吧?”她接了他的話。“哎喲……藥師父,你也換句新詞兒吧!”她用小指挖了挖耳朵。
“你啊……”東方允好氣又好笑。
“乞兒當然要像乞兒呀,乞兒不像乞兒那不奇怪?”當乞丐有什麼不好?她樂在其中呢!
“你不怕再繼續這樣子下去,將來找不到好婆家?”
喬寶樂天的笑笑,老氣橫秋的說:“千里姻緣一線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更何況也未曾聽過有哪個人娶乞丐的,只是這些話她不能說,怕師父難過。
也許是不到談情說愛的年紀吧?對於這事她從來不煩惱。
“你這丫頭!”他真是太急了,不過還只是個小丫頭呢!
“我不急,難不成師父急了嗎?”
東方允笑了出來,搖搖頭,“你現在還是小娃兒我自然不急,可你總是女孩家,有些事自己可得機靈些。”這丫頭天生麗質沒得挑剔,若是在好人家中成長,怕早就是個小淑女,再隔個三四年便能名動公卿,求親的人只怕多到踩平了門檻。
可她偏偏長於丐幫,前些日子他還看到她跑到上頭的冷泉池光着身子泡澡……
他自此才知,天吶,這丫頭!成天和丐幫的兄弟混在一塊,怕連自己的性別都忘了!甚至有時候她還陪她色師父上窖子見世面,學會一堆歡場渾話。
有些事一想就很可怕!
哎!前些日子要她毒師父教教她,不知道她教了沒有,又教了多少?
十三歲了,說小也不小,有些事不該再懵懂半知。
喬寶以為他是怕她被欺負,天真的給予保證,“放心吧,我很機靈的,外頭那些人欺負不了我。”她果真還是聽不懂。東方允無奈的苦笑,手一搭,正好碰到方才她提回來的紙包,話鋒一轉,“又提了葯回來?”他看着那紙包。
“是人蔘和牛黃。”這兩味藥材可珍貴了,師父有時要義診贈葯,根本拿不到這種藥材,因此她才帶了回來。
東方允搖了搖頭,“又是拿‘別人’的銀子去買?”
“反正終究也是用在別人身上嘛。只是這‘別人’有貧富之分,拿有餘補不足,我是‘替代天行道’呢。”喬寶偷看了一下他。“師父你……你生氣啦?”
他無奈一笑,“哪來那麼荒唐的理由?看來我能影響你的,終不及其他兩位師父。”
“物以類聚嘛!你都說了,他們是大邪門,我是小邪門。”毒師父說,她只要好好學藥師父的醫術就好,可別學他的死腦筋、固執脾氣。像他這樣成天滿口仁義道德、杞人憂天,背負太多不該背負的事,怪不得會越來越駝背。
長嘆了口氣,她都如此說了,他還能說什麼?孩子有孩子的想法,他雖不苟同,可也不能否絕她是出於善意。
“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就成了。”
“是。”呼!和藥師父在一塊真的好……痛苦,可為什麼她每每有心事的時候,又只會告訴他呢?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
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東方允說:“對啦,前幾天我到城裏,在客棧里救了一名身中你毒師父的‘戀戀茅坑’的年輕公子,你毒師父已許久不涉紅塵恩怨,所以我想那八成又是你的傑作。”他看到那年輕公子時,他已下痢了數天,好好的一個俊俏郎,臉色蒼白得像七月半出來的鬼,可憐!
喬寶的毒師父老做一些亂七八糟的毒藥,而這孩子偏偏對什麼事都有天分,使毒更是有如吃飯。
“戀戀茅坑”?她心中一驚,不會吧?那麼巧!她已經好一陣子沒整人了,五六天前才手癢又立刻給師父知道。
“我……”要是其他師父問,她一定裝死到底,可此刻面對的是最了解她的藥師父,她只得把頭壓得低低的,十指因緊張而絞在一塊。
“按照往例,你得泡葯池一天才准起來。”這是他和喬寶自小就定下的規矩。
為了防止她動不動就使毒害人,他曾與她約定;不準殺人,而要是她使毒給他發現了,她得泡葯池一天。
喬寶小孩心性的喜歡使毒整人,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若危及對方性命,則不在他的允許內。
再因她自小就討厭泡葯池,除了葯池葯氣衝天,葯氣運行於體內時,行經一些窒脈之際,肉體的疼痛是免不了的。基於警告她別亂使毒整人,又期望她多泡那對她百利而無一害的葯池,師徒倆約定好,要是她使毒給他發現了,就必須妥協。
“師父,我……”可不可以不要泡啊?泡葯池又臭又不舒服,每回待在裏頭,她都以為自己無法走出來了。
東方允看了她一眼,“莫非那毒不是你下的?”
“是……可是……”
他自然知道她想說什麼,所以在她未把話說完之際,他先開了口,“既然如此,那就什麼都不必說了。”
他拍了拍她的頭,“你一向是個有骨氣的丫頭,我相信你說得到做得到才是。”
即使非常不願意,她也只得點了頭。
“對了,待會兒我要上山採藥,這裏的一切你就多留意些。”
“喔,師父,你打算去多久?”上山採藥快則當日往返,慢的話,也要數日才能返回。
“有些藥材缺得緊,這回只怕兩三日內回不來。”
“知道了,師父保重。”
“你也小心些。”
目送他離開后,喬寶嘆了口氣,無奈的往後邊的練丹房走去,邊走還邊抱怨,“泡一天呢!一層皮掉了不打緊,也許連骨頭都化了。”
雖然如此,她答應過藥師父的,自然得做到。
看着眼前藥味重得嚇人、黑抹抹的葯池,她直嘆氣。“才多久沒泡,池子裏的藥味好像又重了些。”賺歸嫌,她還是乖乖的寬衣解帶,噗通一聲便往池裏跳去。
“又臭又不舒服。”都已經認命的下了水,一張小口仍忍不住抱怨,“真不是人待的!就不信泡久了真能脫胎換骨打不死。”
因她動作蕩漾的池水,在胸口上上下下的起伏着,她低下頭有趣的看着池水在胸前升降的樣子。這才赫然發覺,原本平坦的胸前似乎有些不同。“原來這裏真的會長大呀!呵……真有趣。”
正嘖嘖稱奇之際,外頭忽然有年輕男子的聲音傳來。
“請問有人在嗎?”似乎見裏頭沒人回應,年輕男子又喚道:“請問東方大夫住這兒嗎?”
“這聲音……在哪兒聽過呀?”想了想,廢話!很多病患都是這兒的常客,她自然不陌生。
“東方大夫在嗎?”對方往後走來。
喬寶也沒多想便高聲應道:“我師父上山採藥去了,若是拜訪請改日再來,若是看病我看也一樣。”師父不在的時候,都是她幫忙看診把脈的。
“有人在嗎?”
這聾子!喬寶原本想回以更大的聲音,可……
等一下!這聲音……她想起來是誰了!不就是那被她下了“戀戀茅坑”,差點成為史上抱着茅房以終的欽差大人,那個刻着“代天巡狩”玉印的主人嗎?
完啦!仇家找上門了,該怎麼辦才好?要是給他逮着了,不死定才怪!
啊……不管了,先躲再說……
原來來者真的是裴雪。他於前幾天受惠於東方允,待他病癒后,即向人打探他的住所親自拜訪,走了大半天的路程才知道他住得偏僻。
方才他在前方叫喚,隱約聽到後院有聲音傳到,於是他便往後院來。
前方有扇半掩的門,裏頭飄出陣陣和着濃郁葯香的白煙。裴雪抬起頭,看見上頭寫着幾個大字的紅色牌匾——練丹房。
“東方大夫……”喚了聲無人回應,他大膽的伸手推門而入。
“有人在嗎?”充滿藥味的白煙充斥着整個練丹房,他伸手揮了揮白煙,訝異正前方有個容得下數人的大池子,裏頭有着黑若墨色的葯汁,白煙就是自池中飄出來的。
門推開后,白煙迅速散去,原本充滿水氣的屋子漸地看清楚了。
他發現屋子裏有瓶瓶罐罐,除此之外,裏頭根本沒人,“沒人在嗎?”可方才他明明聽到有人回應他。
難道是他聽錯了?“有……”正欲開口再問時,赫然發現池子旁的木椅上放了幾件補丁衣衫。
池內有人?他狐疑的往墨色的葯池裏望……
水波平靜,並無人在池裏的樣子啊,四下張望了一下,他看到一座形狀十分特別的煉丹爐,於是好奇的走過去端詳一番,這一佇足又好一會兒工夫。
正當他聚精會神的研究那丹爐的構造之際,忽地身後的池子好像有了動靜,一回身便看到池面正飄浮着一頭黑髮。
裴雪急忙一把將葯池裏溺昏的人往外拉。“小兄弟、小兄弟你醒醒吶!小兄弟……”他輕拍喬寶的臉,見她仍昏迷,只得試着將她腹中的水給逼出體外,當視線往下,看到她胸前隆起的女性象徵時,才知道他喚了半天的“小兄弟”竟是個姑娘?!
即使面對的是未發育完全的小娃兒,他的臉仍是紅了。在人命關天的情況下,他沒讓自己多想的決定先動手救人再說。
男女是該有禁制,可較之人命就微不足道了,且不說今天只是個小女孩,即使是一般姑娘他也會以救人為先。
裴雪深諳水性,因此十分清楚溺水者的急救方法,在他一番努力之後,喬寶總算嚶嚀出聲,痛苦的一串急咳。
此時正值十二月天,不趕快換件乾衣服是不行的,於是他動手幫她將擱在木椅上的衣服替她穿上,還來不及繫上衣帶,他的手被拍了開。
“你怎麼會在這兒?”喬寶一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竟然是裴雪時,嚇得急急忙忙的坐了起來,由於她的動作,身上的衣服整個敞了開來,可她渾然不覺。
方才她閑氣躲在葯池中那麼久,仍躲不過這傢伙嗎?
裴雪看着她敞開的衣襟有些尷尬的別開眼。這丫頭怎麼對第一次見面的人這樣說話?彷彿他們早見過面了。“你方才在池中溺水,我將你撈了上來。”
“我會溺水還不是拜你之賜!”他以為這樣說,她就不會找他算賬了嗎?
她不知道豪放或反應慢的沒有整衣斂襟,任由胸前的白皙袒露,害他一雙眼睛無處落腳。
一個小女娃的胴體自是引不起他任何遐思,可自小受了“非禮勿視”的教養,不免感覺尷尬。
“拜我之賜?”
還裝!喬寶橫了他一眼說:“如果你不出現在這兒,你想我會傻到將頭埋進葯池裏嗎?”不上道的傢伙,也不想想人家躲他躲成這樣,他還非得等人溺昏了再動手打撈看個究竟才甘心。
沒人性的傢伙!
“你是說……你是為了躲我才溺昏在池中?”他真的很不明白。“咱們有什麼過節嗎?”他打量着她,想不起來彼此怨結何時。
“你不是為了想要玉印才找上門?”
一語驚醒夢中人!裴雪眯了眯眼仔細看着喬寶,終於從聲音和身形認出這丫頭就是前些日子偷了他玉印的小乞兒!
好啊!他原本沒認出她,那天在暗巷中雖曾近距離看她,可畢竟光線不足,再加上那時她髒兮兮的臉和現在這眉清目秀、嬌俏可愛的樣子,真的有很大的差別,更何況他今天是特地前來拜訪東方大夫的,根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這小賊。
因此即使方才她開口時,他也沒將她那有印象的聲音和那天的偷兒作聯想,沒想到倒是這丫頭做賊心虛的把事情全抖了出來。
這陣子他正愁着沒半點偷兒的消息,即使要找玉印也無從找起,這下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裴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今天我原本是來拜訪東方大夫的,會在這兒遇到你,不在我的預料之內。”
“找我師父?”方才他一進門就直喚着“東方大夫”,可見他所言不假。又師父也更是對他有恩。但即使如此,她仍是氣不過,偏要刁難他,“天曉得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事情如此巧合,你不信也是常理。不過……有件事不說好像有些過意不去。”像吊人胃口似的,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事實上,我見到你的第一眼,並未認出你是偷我玉印的偷兒,倒是後來你自己全招了。”他好整以暇的瞅着她瞧,“你說,這叫不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真的是這樣嗎?喬寶一怔。“喂,別這麼皮笑肉不笑的好不好?真他奶奶的噁心!”她怎麼會做出那麼沒大腦的事兒?
裴雪臉色一斂,手一伸,“把玉印還我!”
“姑娘我今天不痛快,不還!”她臉一抬,十足的倔強樣。今天的事她窩囊死了,會痛快才有鬼!為了怕鬼靈精怪的她又逃脫,裴雪近身點了她周身大穴,令她動彈不得。“玉印還我。”
“你一個堂堂欽差欺負我一介弱女子,不怕人笑?”
裴雪森冷的看着她,“既然你知道我是欽差,就該知道那玉印對我而言有多麼重要,印在人在,印失人亡,玉印如今為你所奪,此事若傳了出去我豈能活命?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了,你說我還會怕人笑嗎?”這丫頭定是看到去印上的刻字,知道他的身份。
“我管你怕什麼,反正玉印就是不還你!”
“真的不還?”
“不還、不還、不還,我看你能把我怎麼樣!告訴你,我喬寶可不是被嚇大的!”
原來她叫喬寶,這娃兒是個鬼靈精又倔強得很,真的很令人傷腦筋。裴雪深吸了口氣,微笑道:“算你行,可我也最清楚如何對付像你這種硬脾氣的人。”他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趴在自己腿上。
“你……你要幹什麼?”
裴雪重重的往她屁股拍了下去,“啪”地好大一聲。“還不還?”他不想將她送官嚴辦,只得動用私刑。
“啊——你敢打我?”在裴雪拍下第一掌時,喬寶訝異的說不出話來,她想掙脫,可周身大穴都給點住,只剩脖子可以動。
“把玉印給我,我立即放了你。”
她沒得商量的回過頭去。“你打死我好了!我說不還就是不還……”
“那咱們就來比比看究竟是誰硬!”說著他又不留情的往她臀部上下手,一下、兩下、三下……
“嗚……從來沒人這樣打過我,你這酷吏、沒人性的狗官……嗚……你會遭天譴的!為了一顆丑不拉幾的玉印你草菅人命,你等着吧!今天最好打死我,否則改天我一定給你死!反正你這樣的人活着也無益於世,只會欺善怕惡……”
風度好的人就是有本事把任何辱罵的言語都當成天籟仙樂聽!他面無表情的執行私刑,不理會她的念念有詞。
這娃兒真的很硬皮!“要不要把玉印還我?”他打得手都麻了,可想手下的她也已成了紅面龜。正猶豫着要不要放棄這有些殘忍的手法,另尋他種之際,就聽見她哭叫。
“嗚……你以大欺小,會有報……報應的……玉印……玉印在‘桑寄生’的藥罐子裏啦……嗚……沒人性的傢伙!我恨你……”裴雪終於住了手,想到自己的委屈,喬寶忽地哇一聲痛哭起來。她這輩子從來不曾這麼被打過,雖然是乞兒,可自小三個師父就疼她,連最嚴肅的藥師父也不曾碰到她半下,而這個沒人性的酷吏、爛“青菜”竟然敢像打狗一樣打她!
可惡!太可惡了!她詛咒他遭天譴……嗚……
看她哭得傷心,裴雪心裏一陣愧疚。
“很疼嗎?”只是一個小孩兒,他幹什麼和她動怒?
喬寶轉過頭去怒瞪着他。“我的樣子像不疼嗎?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反正屁股開花的不是你,你還能問這風涼話。”去他媽的!方才下手毫不留情,現在還好意思問她很疼嗎?
看她哭得眼淚鼻涕全和在一塊兒,他嘆了口氣,用手在她臀上輕揉起。
“不要你假好心!”才打得她屁股腫,現在又假好心的替她揉,以為她吃他這一套?門兒都沒有。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他的手仍是不停。“你早開口告訴我東西在哪,就不必受這些苦頭了。”“哼!哦!很痛耶……”八成是被他打傷了,要不然怎會光是揉就痛!
瞧她疼得齜牙咧嘴,他忍不住笑了。“忍着些,這樣才不容易瘀青成傷。小時候我受傷時,我娘也是這麼幫我揉的。”那是好遙遠的記憶了。
這人不是一向高高在上的?想不到也有這樣平易近人的時候。
喬寶努了努嘴。“原來你有娘啊?”她在心中偷偷的羨慕着。“你娘是不是很溫柔?”她聽過的,好像所有人的娘親都很溫柔。
“每個人的娘親應該都很溫柔吧。”不都是這樣?“你也有個很溫柔的娘不是嗎?”
她沒回答,調侃着他,“喂!你一定有個極溫柔的娘,否則她怎能忍受像你這樣可惡的孩子,不生出來就把你扔進茅坑了。”
這女娃罵人還真不帶髒字。他一笑,“我娘她很溫柔,做不出那麼殘忍的事。”
回過頭去看了裴雪一眼,她臉上有着羨慕的神情。“告訴我一些……一些有關你娘的事吧。”大概是從小沒了雙親,因此她好羨慕有爹娘的孩子,有時候即使只是聽聽別人和雙親之間的事,她都會覺得好幸福!那種感覺彷彿、彷彿把自己想像成對方,受着別人的爹娘寵溺一般。
她有三個籠她的師父,可那是師徒情,甚至除了藥師父外,另兩位師父和她與其說是師徒,還不如說像朋友。
她想有爹娘疼,真的好想!
“你的請求有些怪。”哪有人對別人的娘親有興趣的?
喬寶臉一紅,“不說算了。”
盯着她轉過去的後腦勺,裴雪突然覺得頑劣的她,此時全身上下散發一種濃得化不開的寂寞,理智取笑他哪來多餘的心力,去感受一個小丫頭的心思時,他的嘴巴動得比腦袋快的開了口。
“算了,今天對你下手重了,就依你,算是補償。”說完,他自己也頗覺訝異。自己今天怎會那麼好說話?
喬寶有一雙靈氣的眸子,當鬼靈精怪的她想使壞主意時,會讓人不自覺的頭皮發麻;當她笑的時候會跟着開心,而當她哭的時候,為了讓她破涕為笑,會甘願為她做任何事情。
她回頭訝異的看了他一眼,心下嘀咕,酷吏轉性了!“你總算說了句人話。”發覺他揉傷的動作停了下來,她頤指氣使的開口道:“喂,別光嘴巴動,手就停了。”說真格的,這個當官的挺適合去開武館行推拿術。
她的話令裴雪失笑了,這丫頭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算了,就這麼一次,由得她放肆吧。
也不知道說了多久,一回神他赫然發覺她竟然睡著了。
“好命的。”他伸手解了她的穴,抱着她來到一間房。
將她安置在床上后,他坐在床緣看着她,第一次那樣仔仔細細的看……
這娃兒真的好可愛!黛墨秀氣的柳眉、挺直嬌俏的鼻、紅艷如鮮花花瓣般的小嘴、白裏透紅的膚色……
像極了嬌俏的搪瓷娃娃,
她的五官有些面善,對了!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不也覺得她像誰嗎?
裴雪端詳着喬寶,仔細的在腦海中思索着,忽地一張神似喬寶的臉浮現在腦海。
皇宮中太子!
喬寶長得像太子!而且兩人神似到一種可怕的地步!他竟然沒有在第一眼就認出來,也真是眼拙了!只是……
一個是未來統御天下的太子,一個是丐幫的小乞兒,這樣懸殊的身份,很難讓人把他們聯想在一塊。
想到這,他突然想起他進宮領旨時,皇上說的一些話。
“裴卿,此回巡狩之際,替朕稍微留意,看是否有十三四歲的女娃,容貌神似太子的。”
“皇上……”他想問得更清楚時,皇上卻頗有顧忌的轉移話題。
“當然這不是此回你的主要任務,也毋需太費神。”似乎想阻止他再繼續問下去。
若這件事不重要,皇上不會提出來,可若是重要又為何顧忌?裴雪想着當時皇上說的話出了神。
也許他該找喬寶的師父東方允問問,關於喬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