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章 腦袋裏有屎
熊松陵和鄧遠達的金錢關係一直是大口鄉人公開的秘密,周廣才自然也心知肚明罪了熊松陵就是得罪了鄧遠達,周廣才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卻又拿楊開沒辦法。“萬一惹毛了他,誰知道他會幹出什麼混賬事情來。”周廣才抱怨道。
楊的確實不好對付。”鄧遠達道:“這樣吧,今天也晚了,明天吧,明天晚上我請你和姓楊的吃飯。怎麼說我也是大口鄉的一把手,吃頓飯的面子他應該給吧?飯局上咱和他說道說道,不行再另想辦法。”
“那行,先這麼著吧。”周廣才掛了手機,想了一下,嘿了一聲,心想:“何中雲的面子他都不給,你鄧遠達又算老幾?周某還是少跟着瞎摻和的好。”如此想着便快步走回派出所,從車棚下推出摩托車,離開之前朝着楊開的宿舍看了一眼。宿舍里黑漆漆的一片,楊開好像已經睡著了。
附近的民宅里傳來電視劇里的對白,吵吵嚷嚷聽不清說的什麼,狗吠蟲鳴此起彼伏,從未間斷。周廣才騎着摩托車,加足了油門。嗚嗚的動機聲和呼呼的風聲,像是……像是什麼呢,周廣才不清楚,思維很混亂。
第二天下午下班之後,鄧遠達親自開着自己的座駕來請楊開和周廣才去吃飯,楊開也不跟他客氣,直接上了車。堂堂一鄉之長請客自然不能在鄉下這種爛地方。鄧遠達直接朝小城市市區開去。
此時的鄧遠達心裏異常矛盾,官場混了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卻是第一次巴結一個沒有自己官大的人。楊開身手雖然了得,但鄧遠達相信他不敢隨便對一個“朝廷命官”動拳腳,他怕的是熊松陵家裏丟的東西被楊開弄到。
事實上他很懷疑熊松陵家裏的那個賊是不是就是楊開本人。當熊松陵把楊開分析案情的經過講給他聽的時候他就起了疑心,楊開分析的越有道理就越有可能是他自己乾的。如果真是他偷的,那後果就很嚴重了。
聽說那晚上熊家失竊之前楊開一直在紅玫瑰,可這事兒誰又能保證?那些見錢眼開的婊子或許隱瞞了什麼。熊松陵那混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鄧遠達恨恨的想着,臉上卻一直保持着寬厚的笑容。
從大口鄉到市區有三個小時的車程,路上誰也沒有說話,似乎無話可說,冷清的有些像去奔喪。鄧遠達和周廣才各自想着自己心裏的事兒,楊開卻躺在後座上呼呼大睡起來。
鄧遠達通過倒視鏡看到楊開死豬一樣的睡相,暗暗咬了咬牙。他真想趁楊開睡着的時候拿把刀砍了他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啊。”鄧遠達低沉着聲音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周廣才說話。
周廣才應了一聲,轉頭看看楊開,沒有說話,身子往靠背上一斜,看着車窗外的風景。天色已然暗了下來,目能所及的地方的許多人家都打開了燈,昏黃的燈光點綴在鄉間的夜色里,寧靜的讓周廣才感覺到一絲不安。
路上的車輛漸漸多了起來,車子已經進入郊區。郊區到底是郊區,路邊的房舍幾乎都是樓房。這兩年小城市搞開,郊區的許多土地都被開商收購了。賣了地的農民用得來的錢把樓房蓋了起來,卻沒了裝修的錢,只好把空房晾在那。許多樓房的門窗都還沒有裝上,黑洞洞的,像一個個巨大的骷髏。儘管如此,比之大口鄉隨處可見的土坯房子,這裏算富裕多了。
周廣才常常聽到大口鄉的村民抱怨着,“什麼時候才能開咱們這呢?”不知道從何時起,農民們開始期望能賣掉賴以生存的土地。至於原因,周廣才想不通,也懶得去想。
前方出現了一些炫麗的霓虹燈,像是海上的航標,告訴着路上的司機們,快到小城市市區了。
小城市越來越不像小城市了。幾乎每個夜晚,城市的主要街道上總會亮着霓虹燈。紅的、綠的、黃的、藍的……繁華一片,讓人看着感覺像是到了大城市。
“老周很長時間沒來市區了吧?”鄧遠達點上一支煙,又遞給周廣才一根,抽了一口,笑着問道。
周廣才笑着點頭,“是啊,沒想到變化真快啊。”
“這就是時代啊,哈哈。”鄧遠達放慢了車,市區的車輛比較多。“知道現在是什麼時代嗎?”雖然這麼問,鄧遠達自己卻沒有什麼答案,轉頭看看路邊一家洗頭房裏穿着暴露的洗頭妹,罵了一句,靈感突來在是黃色時代。”
“呵呵。”周廣才應付性的笑了笑,對於鄧遠達的低級冷笑話不感冒。
“黃色時代……你不覺得很有哲理嗎?”鄧遠達轉頭看了看周廣才,有些失望,因為他忽然現自己給這個時代的定義很有深度。“黃色是什麼?有時候它是色情,有時候它代表高貴和權力;也許是金秋時節,豐收,但也快要迎接冬天的寒冷了。黃色的有什麼呢?許多人會想起黃金,可他們卻忘了其實狗屎也是黃的。”
“哈哈哈……”周廣才朗聲大笑起來。
鄧遠達得意的笑笑,把車子停在了一家大酒店門口的停車場裏。回頭看了看還在睡着的楊開,喊道,“楊哥,咱到了。”
開嘴裏嗚嚕一聲,睜開眼,打了個哈欠,愣愣的四下看看,笑道,說怎麼當官的開的都是好車呢,原來是為了領導們工作勞累後方便在車裏睡覺啊服的很,哈哈。”
鄧遠達全當沒聽見,推開車門下車,抬頭看了看眼前用霓虹燈圍着的大招牌,看看門口進進出出的男女男女,再看看不遠處一個年邁的行乞者,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有對比才有成就感,這是鄧遠達一直以來的觀點。
“二位,請。”
“鄧鄉長請。”周廣才道。
“哈哈遠達攏了一下西裝外套,意氣風的朝酒店裏走去。
楊開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和周廣才一起跟在鄧遠達身後。鄧遠達回頭看了看二人,笑道,“我忽然想起一個笑話。說是有個酒店的老闆規定,迎賓必須喊客人爸爸媽媽。有一回這老闆跟自己的爺爺一起來酒店吃飯,他爺爺走在前面,迎賓一眼沒看清,衝著老闆的爺爺喊了一聲爸爸,待老闆走過來,迎賓認出老闆了,腦袋一沒轉過來,衝著老闆叫了聲兒子。”
周廣才幹笑了一聲,感覺身上起了一些雞皮疙瘩,說道:“哪有這樣的老闆,腦袋裏有屎。”
鄧遠達嘿嘿一樂,“不信啊?還真有這樣的。”說罷丟掉煙頭袋裏有屎的人多了,就像有些個暴露狂,跟豆芽一樣也好意思掏出來,不知道‘丟人’倆字怎麼寫。”鄧遠達忽然現自己今天特別有靈感,緊接着又道:“腦袋裏有屎不要緊,可要是腦袋裏有屎還掰開了腦殼兒給別人看自己腦袋裏的屎有多少,那就太欠揍了,就像那些個狗屎專家一樣。”
楊開皺了一下眉鄉長,別老把在嘴上行不?”
鄧遠達微微一愣,好大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楊開這小子是在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