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這家內部裝潢別具巧思的PUB,感受不到一般PUB的嘈雜,和重金屬樂器震人耳膜的聲音。
套句鍾勝藍曾說過的話,“這裏是提供喝調酒最完美的空間。”
田曉棠和鍾勝藍比較喜歡靜,因此這家高質感的PUB,理所當然的成為三個姐妹淘不定期聚會的地方。
可花苑卻有不同的見解,她認為少了金屬樂器的PUB,不夠味道!
原本她是不喜歡到這裏來的,不過漸漸的,她也發現這裏的好處了。例如……高質感的男人比較多,不必費儘力氣的說話對方才聽得到,隔天也不必因為聲音沙啞像烏鴉,嚇跑了一群仰慕者。體驗了好處之後,她也就接受這裏了。
這天三人又約在這間PUB里見面,不過鍾勝藍因突然有事而缺席。
花苑一身直條紋連身洋裝,將身材原本就修長的她襯得更加修長,輕攏而上的發臀將她的成熟性感氣息表露無遺。
“喂!你到底找到了交往對象沒有?”她的第一句話就問得田曉棠直皺眉頭。
一身白色洋裝搭配披在背的烏黑長發,田曉棠怎麼看都活似會動的洋娃娃。也只有在假日和朋友約會時,她才會拿下假髮,擺脫古板老氣的裝扮以真面目示人。
“還在努力。”托着下巴,她有些小小的沮喪。
動作會不會太慢了?“算了!我家是開婚姻介紹所的,我幫你介紹好了。”
“才不要,這樣算是犯規的。”花宛也是下注人之一,要她介紹男人給她不是很奇怪?更何況,真的有好男人她早留給自己,哪還輪得到她?
“真的不要?”
人要有骨氣一點。“不要。我有一個朋友要介紹她大學學長給我,聽說是個不錯的人。”就是她上一次沒去成的聯誼,李儀替她“保留”了一個人,準備下次介紹給她。
聽說是個不錯的男人,各方面條件都算優秀,大她三歲,現任某資訊公司經理。不過……還沒見到面,對於李儀的眼光她有所保留就是。
“原來快要有對象啦!”
田曉棠聳了聳肩。“光說我,那你呢?”
花苑端起一杯彩虹酒端詳了一番,然後才用吸管啜了一口。“真命天子若太早出現,那不就少了樂趣嗎?”
她喜歡彩虹酒的美麗色彩。人生短短几十載,是該活得多彩多姿、盡情揮灑的。
而美麗彩虹的色調,便是她的人生哲學。
“喂,咱們的約定可是在二十八歲。”偶爾刺激一下好友,有助自我平衡。
這是高貴獅子座的可惡劣根性之一。
“別擔心我,我去算過命,二十八歲紅鸞星動。”她瞄了一眼田曉棠。“那家算命的很准喲。”
田曉棠是有點鐵齒的人,可眼見自己目前狀況幾近求助無門,如果去算個命有幫助的話,她願意試一試。“那家算命館在哪裏?”
“你什麼時候也信這個啦?”花苑玩味的笑了,抿了抿嘴。“你不用去,我已經替你去算過了!”
“結果呢?”她想裝作不在意,可是語氣騙不了人。
“結果啊……你和你的他是緣定三生。”
“是嗎?”一聽說結論是好的,她笑得好開心。“然後呢?我要什麼時候才能遇上他?”她欲罷不能的想知道更多。
她可不想過了二十八歲后才遇上命定情人,因為那時她已經痛失家當五百萬了!
這真的是鐵齒的田曉棠嗎?花苑不可置信的看着好友回答,“近期。”
“太好了,請客!請客!今天的花費全算我的!哈哈……”白馬王子要出現了,她怎能不高興?“還有呢?”
“還有?”她看了她一眼,怕另一句“關鍵”話口,今晚的花費要GoDouch了!
“當然啊,那算命先生不會才說那麼幾句吧?”田曉棠仍是意猶未盡、興緻勃勃。
“他是還有說啊。”猶豫了一下,花宛說:“你這輩子註定當‘某大姐’。”
“啥?”田曉棠臉一沉。
“那算命先生是這麼說的,沒錯啊。”
某大姐?也就是說,她這輩子註定要姐弟戀,老牛吃嫩草?才不要!她臉色陰鬱的沉下來,“是哪個信口開河的江湖術土說的?!那家算命的不準,一點都不準!差勁透了。”
花苑一臉的無奈,當初她也是跟那算命先生這麼說啊!因為她知道田曉棠得了懼小症,挑的對象又倌誓旦且說一定要比她大不可。
誰知道那算命先生卻笑着對她說,如果將來田曉棠結婚的對象比她大,他的招牌任她拆。
那家算命館之有名,是許多明星、名人請益的對象哩。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他該不會拿自己的招牌開玩笑才是!
可現在看好友那麼抓狂的樣子,她哪敢跟她說這些?
其實年紀比自己小有什麼不好?若是各方面條件都一等一,那有什麼不可以的?像她,有時想遇都還遇不上呢!
打從花宛觸及到田曉棠的“地雷帶”后,兩人的頭頂彷彿籠罩了一層無形的低氣壓。一個低着頭猛喝酒,另一個則是不敢再多說些什麼。
“給我一杯血腥瑪麗!”
由低酒精濃度的櫻桃神廟,到高酒精濃度的血腥瑪麗,田曉棠真的是打算買醉了。
花宛試着想勸她,”喂!你少喝一點,我等一下和客戶有約可不能送你回去。”
“我自己會坐計程車回去,誰要你送!”
早知道就不告訴她算命的事了。花苑低頭看了下手錶。心想:糟了!必須要走了,可是……她實在不放心把好友留在這裏。可是她的脾氣很拗,現在要把她拉離開這裏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喝吧,我要先走了。”看她又猛灌了一口酒,花苑起身離去前,不禁又勸了句,“少喝些,酒很貴的!”
花宛離開后,田曉棠又連叫了兩回的血腥瑪麗,一直喝到真的感覺醉了的時候她才付了賬,起身往外走。
才要走出門,她與正要走進PUB的幾個男子擦肩而過,腳步不穩的她,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噢!要……要死了!很痛吶!”
這聲音……和朋友正要進PUB喝酒聊天的殳宣突然止住了步伐,回過頭一看,只見一頭長發散在地毯上,正掙扎着要爬起來的田曉棠。
“殳宣,怎麼了?是你認識的人嗎?”其他人亦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殳宣走上前扶起幾乎站不穩的田曉棠,看着眼前沒有戴假髮、黑框眼鏡及塗著深色口紅的她,竟有張如此清麗的面容,他怔了好幾秒。
她怎麼會醉成這樣?
“是一個朋友。”他回頭對其中一名好友說:“鄭偉,你們先進去吧,我送她回去。”
“喂,是女朋友嗎?瞧你挺關心她的。”
一聽鄭偉這麼說,其他人也好奇的打量起殳宣懷中的田曉棠。
“呃,好可愛!年紀很小的樣子耶。嘿,殳宣,她幾歲?你不會犯下了誘拐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吧?”
“真的很清純的樣於耶,好可愛!”
其中一位曾在多年前,到美國拜訪過殳宣的男於卻搖搖頭。“她不是殳宣的女友啦,他的女友叫蒂芬妮,是個漂亮的混血兒。”
“那不是早分了?”鄭偉頓了一下,將目光轉向殳宣,“這女孩子看起來好小,不會真的是你的女友吧?”
看着好友們紛紛投射過來的好奇目光,殳宣只有苦笑的份,要是他們知道田曉棠已經二十八歲,想必表情會很精彩吧?
就在此時,田曉棠忽地拾起了一雙醉茫茫的眼睛看他,語出驚人的說:“你……你是誰?”“殳宣。”醉得更厲害!
傷腦筋,可別告訴他,她連他的名字都忘了。
“總經理啊。”她迷迷糊糊的搔着頭。“咱們公司的空調是不是壞啦?我覺得好熱哦!我……好像中暑了即,頭、頭昏眼花得連你都看不清楚了。”她笑了,播着頭想保持清醒。
“你醉了。”
“你才醉了呢!”她笑嘻嘻的說。“真的醉了的話,我……我怎麼知道要來上班?”
殳宣懶得多作解釋,索性直接對朋友們說:“我先走了,改天咱們再約見面吧!”再不走的話,還真不曉得待一會兒她會怎麼醜態百出。
他在美國念書時有個女同學,每一次一喝醉就大喊熱,不一會兒就全身剝個精光,弄到後來只要她喝酒且喊熱,同學們逃得比飛的還快!
田曉棠不會是那種豪放女吧?嗯……不太保險,還是走為上策。
在眾人好奇的眼光中走出PUB,田曉棠的重量幾乎全倚在殳宣的身上,與其“拖”着她走,他索性將她打橫抱了起來,這樣省時多了。
一會後,他先將她安置在拉風的敝篷跑車裏,車子要發動引擎時,田曉棠忽然將雙手攀在車門上,脖子往外伸得長長的,口中還喃喃自語,“我好想吐……嘔……”她正好吐在一旁的摩托車把手上掛着的安全帽里。
天!那頂安全帽像是特地為她嘔吐而設似的,殳宣無奈一嘆,發動引擎將跑車開走。
在一個紅燈之際,他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正要為她擦去嘴角上的穢物時,癱在椅子上的她忽地又雙手攀上了車門。
“喂,你……”
“我想……吐……”
這時有個彪形大漢騎摩托車過來,正好停在他的敞篷跑車旁……
這樣下去會惹禍的!殳宣在田曉棠嘔吐聲響起時,立即伸手將她拉向自己。
“嘔……”
他無奈的低頭看着肩膀上揚着濃濃酒味的穢物。
“嘔……嘔……嗚……我痛苦!”她吐完后,倒在他懷裏低泣。
該哭的人是他吧?!今天是什麼日子?出門前他該翻翻農民曆的。
想必上頭是寫着“今日諸事不宜”吧?
看了下枕在他腿上睡著了的田曉棠,殳宣覺得哭笑不得。“這樣就睡著了!”他伸手輕撫她的秀髮,心溫柔了起來。
此時,她忽地又囈語,“不要!我不要比我小的!不要……”
在睡夢中仍說這樣的話,可見她是真的討厭比她小的男孩子,但為什麼那麼排斥呢?他五味雜陳的想着她的話。
是誰說一定要男大女小的愛情才穩固?又是誰說女大男小的愛情註定失敗?年輕並不是錯啊!
在感情世界裏頭只要彼此是真心的,對於感情的態度夠成熟,什麼年齡、身高……都不會是問題的!
“只要比你小就不可以嗎?”他的手輕撫過她的臉。“真的……不可以嗎?”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田曉棠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
“幾點啦?”她摸嚮應該放在床頭的鬧鐘,摸了半天摸到一樣東西,將它拿過來一看……
內褲?她什麼時候把內褲放在床頭啦?
唉?不對啊!她的Size什麼時候變大了?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仔細看了半天下了結論——這是條男人的內褲。
噁心透了!男人的內褲怎麼會出現在她房裏?腦子一動頭好痛,再補一下眠吧!在她正要往後倒之時……
等一下!男人的內褲怎麼會出現在我房裏?
“啊……”她尖叫了一聲。
定下神,環顧了一下四周,她這才發覺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此時,她眼尖的看到床旁邊的小几上放丁一個相框,裏頭放了張四個年輕男子畢業的學士照。四個人中有三張陌生面孔,可居右中的那個……
殳宣!是他沒錯!難道這房間是他的?!
老天!她……昨天不是和花苑喝酒嗎?後來她先走了,而她留着繼續喝,然後呢?然後的事情她就全沒記憶了!
有誰可以告訴她,現在到底怎麼回事?她低下頭努力的迫尋着昨天的記憶,一個不經意卻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及膝的男性襯衫……
“啊……”
又是一聲尖叫,裏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殳宣站在門外急急的敲了門板。
“田秘書,發生什麼事?”
他昨天睡在對面的書房,由於睡不慣沙發,一直到凌晨四點多才累極的睡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才被她的尖叫聲吵醒。
田曉棠一聽到急急的敲門聲她心情越發的煩躁,滿腦子浮現的全是社會版的可怕報道,她越想越生氣、越想越難過,猛然衝下床去開門。
“你怎麼啦?”殳宣關心的問着。她昨天沒睡好嗎?否則怎麼臉色那麼恐怖?
裝蒜!“你還敢問我怎麼了!你……你……”她的火爆性子一上來,一巴掌就揮了出去。
“啪”地一聲,清脆響亮!
現在是怎麼一回事?昨天諸事不宜,今天又“連莊”了嗎?
殳宣給摑得一臉莫名。從小到大他一直是家族中的寶,漸漸長大后,長輩們對他連重話也沒說過一句。而今……二十六年來,第一次有人敢動他!若是做錯事挨揍他也認了,可是他現在被打得莫名其妙!
臉上的疼痛感令他既錯愕又生氣,待要發作的時候,田曉棠眼中的淚水忽地奪眶而出。
“等……等一下!”一看到她哭,他的怒氣去了泰半,反而手足無措了起來。“有什麼事情好好說嘛,別哭了。”
“你不要臉!”她幾乎是抖着聲音在說話。“不要臉?!為什麼?”
他竟然還不承認!“你昨天不是把我帶回來?”
“對啊!然後呢?”
“我怎麼知道‘然後’你做了什麼?”她氣憤的說。
殳宣看着她想了想,終於恍然大悟。“你可能誤會了,昨天我和朋友到PUB時,你正好喝得步履不穩的從裏頭走了出來……”他把昨天如何遇到她,又在她吐得一塌糊塗,且不太確定她住在哪裏的情況下,只好帶她回自己住處的事說了。
“真的只有這樣?”聽完他的敘述后,田曉棠停止了啜泣,仍有些懷疑的看着他。“那我身上的襯衫怎麼說?”
他無奈的苦笑,“小姐,在你吐得一身都是穢物的情況下,不換件乾淨的衣服你睡得安穩嗎?”
“可是……我的衣服是你換的,對不?!”她的臉紅了。
他又好氣又好笑。“我不是變態,不會認為多看那幾眼就賺到了。”
想着想着,明白他是好意的田曉棠也為方才的失態感到好笑,她忍住笑意的說:“你真的什麼事情都沒做?”
他翻了翻白眼,惡質的回答,“除了你想的事情之外,全做了!”
“你又知道我心理想什麼了?”
“當然知道,你全寫在臉上了。”看着她有些儀容不整,他建議道:“盥洗一下吧,待會兒到客廳,我煮咖啡給你喝。”
“你會?不是只習慣別人沖好端到面前給你?”這可是她每天一早到公司的工作之—呢。
“那種即溶式咖啡三歲小孩都會泡,我說的是煮咖啡。”他強調煮宇。
“說這樣!”她撇了撇嘴。“待會兒非得好好驗收你的手藝不可!”
“歡迎。”
約莫半個小時后,洗了個舒爽的澡,田曉棠一身舒暢的走出了房門。還沒走到客廳,她即聞到濃郁的咖啡香味。
看來他真有兩把刷子!殳宣看她走過來,推了一杯到她面前。“試試吧。”他是個咖啡迷,對自己煮出來的咖啡很有自信。
端起咖啡杯輕嗅其濃郁的香氣后,她啜了一口。“嗯……好喝!”
真的不輸她所知道的幾家,李儀介紹她去的咖啡老饕店!
“喜歡就好。”他看着她,喜歡被她肯定的感覺。
因為她是個直來直往的人,她的肯定絕對是真心的。還有,當她真心喜歡一個東西的時候,她寫在臉上的幸福感往往會令人覺得,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田曉棠被瞧得不好意思,她尷尬的放下杯子。“怎麼這樣看人?”
他淺淺的一笑。“你不戴那頂假髮,感覺好多了。”這是真心話。在PUB里初見她的“真面目”時,他還驚艷得呆愣了好一會。
他知道在偽裝前的她該是比偽裝后的模樣好看,卻沒想到她是這樣甜得化人的清秀佳人。
她的臉瞬間一紅,不好意思的笑了。“有……有嗎?”
話鋒一轉,他問:“為什麼那麼討厭年紀比你小的追求你!”他是聽過一些有關她的傳言,不過用傳言拼湊出的事實可信度令人質疑。
他已對她動心!雖然動心的感覺來得快,快到讓他無法追溯是從何時開始、理由又是什麼,但,那無所謂,喜歡就是喜歡,確定自己的心之後,他是該採取行動。
一提到自己的過往情傷,那種感覺就像已結了痴的傷口又被掀揭了一樣,還是讓她心疼啊!
“我一定要回答這個問題嗎?這是上司的命令?”田曉棠佯裝着不在意的端起杯子,可內心的激動情緒卻表現在顫抖的雙手上。
“提及這私人話題,就不在上司與下屬的權限內了。”看着她這樣子,他的心情好沉重。這表示過往的那段情傷得她很重,重到……到現在她仍不太願意麵對。而他的心情呢?既心疼她這多年背負的情傷,也羨慕那個讓她藏在心底多年的男子。
“那我可以拒絕回答嘍?”“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回答。”他認真時候的眼神澄澈清亮,那種眼神交會時的誠懇,會令人在不知不覺中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一個二十六歲的大男孩,哪來如此穩重而令人安心的眼神?
在心中幽幽二嘆,她低垂下眼瞼。“理由呢?”
“關於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你……”過於訝異,田曉棠不可置信的抬起了頭……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