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早安!」舒服而柔軟的身軀,在潔白的床單上,瞿吾森的手臂間,伸展開來。
瞿吾森帶着滿足的笑容,凝望着那張依然茫然的臉龐。
「嗯……」祁珊好久沒這麽好睡了。
尤其是在那樣的劇烈運動後……
她猛地驚醒。
害羞跟無地自容的紅潮瞬間染遍整個白皙的臉頰,她昨天竟然在高潮後就沉沉睡去?
老天!
看着她臊紅的臉頰,瞿吾森真是覺得幸福極了。他還想再吃她一次,在大白天裏,在耀眼的晨光之中。
不過,還是先填飽兩個人的胃比較重要。
「你要吃什……」
「我去洗澡!」卻沒想到伊人不解風情,竟然只想到先洗澡?
瞿吾森有些愕然的看着她。祁珊猛地起身,拉起地上幾件完全不蔽體的衣物,就往浴室里沖,然後砰地關上了浴室的門。
談戀愛的哪個不是白痴?
可是,她可不想談戀愛!更不想當個白痴呀!
看着自己做愛後酡紅的臉頰,老天!事情是怎麽發生的?她迷迷糊糊的睡醒,然後就迷迷糊糊的……
失身?
祁珊瞪着浴室的門,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這樣三番兩次,說三番太嚴厲,實際上是兩次,就這麽自然……這麽自然的跟瞿吾森做愛。
老天!
她邊洗澡邊瞪着自己在鏡中的身影,好像這樣就可以止住一點點那種罪惡感。那種明明知道不愛那個男人,可是卻還跟人家這麽自然的就做愛的罪惡感。
輕輕的敲門聲,伴隨着瞿吾森溫柔的呼喚--「珊……」
「不要吵我!」她猛然回吼。
都是鬼!都是那些白茫茫的影子害的,該死!她就知道外面的旅館不乾凈,要是乾凈一點,她也不會發生那種事了。
可是,她頹然的想,騙誰呀?
她明明很喜歡的,甚至喜歡到還想跟他再來一次。
她開着水籠頭,任由早晨冰冷的水注猛住身上淋,企圖讓自己更清醒。更理智一點。
洗完了頭,門外傳來一陣陣的香味,她的小腹也跟着回應起咕嚕咕嚕的飢餓聲,要死了!她想對那男人破口大罵的,不過,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一開門,就看到一隻哈巴拘--瞿吾森真的像極了哈巴狗,那種無辜而略有所圖的眼神,只不過是只很帥的哈巴拘。
「你餓了吧?」
瞿吾森當然知道有些人的起床氣惹不得,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不過,他更清楚,祁珊還有別的氣。
「嗯!」
祁珊才不要給他好臉色呢!他們可不是一對戀人,只是……只是兩個放縱情慾的成年人罷了。
「帶着氣吃早餐不好唷!」瞿吾森一副從容的優雅笑容,放了第一口炒蛋進嘴理,瞬間,他變了瞼色。
「是嗎?」祁珊本來想回嘴,但是在吃到那同樣一盤炒蛋的時候,她的表情也瞬間跟着改變,「老天!這是什麽狗屎?有夠難吃的。」
在祁珊說著如此骯髒的話語的瞬間,瞿吾森發誓,他非她不娶了。
「說得好!真的是有夠難吃。」
「這是什麽爛旅館嘛?我寧願去吃街上的燒餅油條,再買7-11的飯糰跟咖啡來配,你……你點的,負責全部吃完。」她放下叉子,指着滿桌的食物,決定先跟這些難吃的東西撇清關係。
「門都沒有!跟我來!」瞿吾森猛然拉起祁珊的手,就往外面跑。「耶!什麽?你要去哪裏?」
「跟我來就是了。」
一定是肚子大餓,還有昨晚那場混亂的情慾還沒消退的關係,祁珊竟然就這樣被瞿吾森拉着跑過大半個市鎮,來到了一棟公寓前。
「這裏是?」
「上去再說。」
瞿吾森興奮的模樣就像是個大男孩,帶着同伴去現他的寶窟一般。
衝到了頂樓的大門外,他毫不客氣的猛敲大門。
「這到底是哪裏?」祁珊總算有點理智了,她可不會被瞿吾森臉上那燦爛的笑容給迷昏了頭,「我們兩個都應該在被保護之中,我是警察也就算了,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們警局怎麽對社會大眾交代?」
「吃一頓好的!來這裏就沒錯了。」
「什麽?」祁珊的疑惑被那個睡眼惺忪來開門的人解開了。
「你們大清早來敲人家的門幹嘛?」愛麗塔穿着粉紅色的晨袍來應門。
「早餐呀!愛麗塔。」
「吃早餐?喔!好吧!」愛麗塔有點茫然的重複瞿吾森的話,他沒化妝的臉有點可怕,可是想起了他的廚藝,祁珊肚子裏那些餓蟲,也不得不逼她屈服。
「好吧!吃吃無妨,可是……不要忘記了……」
「進去吧!」
「進來吧!」
就在瞿吾森的慫恿跟愛麗塔的手藝誘惑下,祁珊踏進了愛麗塔的家門。
「你給我十分鐘,我給你全世界最好吃的早餐。」
愛護朋友的愛麗塔,笑笑的說出這句有點像是廣告台詞的話,就留下兩個人在他的客廳里,逕自走到了廚房去。
客廳里,只有兩個人存在的空氣中,隱隱浮動着不太穩定的氣氛。
「我想……」
祁珊才開了口,就被瞿吾森打斷。「不要想,先吃飽再說。」
「可是,我不想讓你誤會。」她一直在回想着昨晚的事,她不管是什麽理由跟瞿吾森這樣做,都是錯的,也不是她想要的,她越早釐清兩人之間的關係越好。
「誤會?」瞿吾森的眼神沉了下來,身旁飄來食物的香味,可是,看着祁珊的眼神,他卻一點吃的慾望也沒有了。
「昨晚,還有前天晚上在沙灘上,我要你知道,那不代表……」
「不代表什麽?」瞿吾森的眼神越發陰沉,惹得祁珊心中原有的一點點愧疚,都消失無蹤。
「這種事是你情我願的,不是嗎?」她的口氣冷,話中的涵義更冷。
「你情我願?」
瞿吾森一挑眉,他在她心中還是只有這樣的地位?「的確是你情我願的,我想你的經驗一定很豐富。」
他的諷刺讓祁珊一顫,原來他並沒有發現那天在沙灘上,她那一瞬間的不舒服?
她點點頭,也好!她又何必跟他解釋太多。
「不要忘了我身上刺青所代表的意義,你也是個花花公子,別忘了!」她不會忘記第一天跟他相遇時,他打量着自己的目光。
「我怎麽會忘?」只是我以為跟你會有所不同,瞿吾森的眼神說出了他沒有說出的話語。
那看起來這麽痛的目光,讓祁珊的心中沒來由的一緊。
她撇開目光,「我……只是不想談感情……」
「不想談感情?」瞿吾森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知道,他當然知道。「我也不想,可是對你,我不全然是只有肉體的慾望,你感覺不到有些不同嗎?不同的氣氛,回蕩在我們兩個之間?」
「哼!那不過是鬼。雖然我無法否認,有你在的時候,我就不會這麽害怕,可是,不要搞混了,那對我來說,不過是情慾罷了!」
「情慾而已,是嗎?」
「嗯!」祁珊肯定的點頭,可是,為什麽會有揪得這麽緊的心悸?她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是這麽想要拒瞿吾森於千里之外。
「我不會想跟你發展下去什麽感情,可是……如果能像昨晚這樣也很好。」
「你是說,就讓我們維持着肉體上的關係?」瞿吾森的語氣冷冷的,可是心底的憤怒卻毫不掩飾地點燃了他周圍的空氣。
他以為,自己對她的呵護,她應該明了,他要的不只是她肯給的,難道她不了解嗎?
祁珊看了瞿吾森一眼,他那突如其來的怒火灼燒着她,「我當然不會這麽替我們兩個之間下定義,難道你就不能了解,我一點也不想……」
「我是不了解,我喜歡跟你傚愛,喜歡看你在鬼魂充斥的空間裏,盡情忘我的淫蕩叫喊,而我願意為了這個付出自己的時間,甚至還陪你差點送命!」
「沒人要你陪我送命。」
「你該死的甚至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在追壞人的時候遇到鬼,那你該怎麽辦?直接暈倒然後下地獄嗎?」他只是想愛她,想陪着她,這麽簡單的事情,為什麽看起來竟是這樣困難重重?
「我沒這麽弱!」祁珊大聲抗議,該死!她是個無敵女超人警探,可是遇到了瞿吾森,為什麽弱點就這樣被他一個個揪出來?
「沒這麽弱?那你敢去墓園待一整晚都還是清醒的嗎?如果敢,那我無話可說,隨便你要怎麽辦?」
「那如果不敢呢?」
「如果不敢,你就不能離開我,必須跟我住在一起,嫁給我。」
「什麽?」祁珊心一驚,這算什麽?某種形式的告白嗎?她不想拿瞿吾森的未來開玩笑,更不想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
「為什麽?」
「什麽?」
「為什麽要我嫁給你?」
當然是因為我愛你!
這句話猛然冒出,又硬生生的被瞿吾森吞入。「哼!因為我想幫你,有了這麽嚴重的賭注,相信你也不會敗給那些妖魔鬼怪。」
「是嗎?好!」祁珊瞪大了眼睛,頭頂幾乎是冒出了媲美叢林大火的濃煙,「一句話!今天晚上就去!」
「要去哪兒呀?要不要我幫你們做野餐?」愛麗塔的時間抓得剛剛好,一關掉抽油煙機,人就從廚房的門口冒出來,「肚子餓了吧!來!清脆田園沙拉加上超營養三明治。」
「沒事!不用了。」
瞿吾森的神情瞬間冷靜了下來,祁珊也是。
可是,兩個人之間暗潮洶湧的情緒,並沒有冷卻下來,那一頓早餐,愛麗塔吃得痛苦極了,真是禍從天上來,他又沒有要這兩個人來家裏吃早餐。
真倒霉!
當天晚上,祁珊本來真的打算去墳場。
不過,很不幸……
嘿嘿!當天下午,當她回到警察局時,就聽說了一個新的命令。祁封邦局長決定先送她到香港去避避風頭,因此,美其名是要她去參與一個國際合作的緝毒案偵辦,實際上卻是要她避開這危險的十天。
尤其是在他們確定,那爆炸案後還有更大的主使者沒有被抓到後。
而對祁珊來說,這實在是個太好了的消息!
不但順理成章的免去了今天晚上的酷刑,甚至還……還可以暫時躲過那個傢伙,可是……
為什麽她會覺得有這麽一點不順心的感覺,好像有點捨不得。
捨不得?別開玩笑了,那種自大的傢伙。
就在她搭下午的飛機飛去香港的同時,她不知道,正有人在大鬧警局。這個大鬧警局的人,不是瞿吾森,而是瞿吾森的夥伴,章允人。
「你們開什麽玩笑?要保護他保護十天,不能跟任何人見面?」
「這是為了他的安全着想……」在場的有檢察官、祁封邦,還有兩名負責保護瞿吾森的警官。
「那他的事業怎麽辦?香港正在召開偵探年會,難道你們打算因為他做一個好公民該盡的義務,然後就綁架他十天,毀了他的事業嗎?」
「章先生,我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管!把瞿吾森放走,我們自己會保護他。」章允人氣勢十足,沒辦法!瞿吾森此刻正在一旁陰狠的瞪着他,要是執行不了這位大作家的期望,天知道他這個小編輯兼小秘書會死得多慘。
「你不知道這些歹徒有多可怕?」
「多可怕?偵探年會沒到場,那個後果才可怕!有多少作家有那種殺人的本事,你們知道嗎?瞿吾森這傢伙,他那顆以推理出名的腦袋,已經不知道得罪多少作家了,今年要是不出場,我們出版社會被其他的作家罵死,到時候,出版社倒了就告你們警察局損毀民營企業。」
「章先生……」
「等等!」祁封邦攔下了檢察官,「如果你們真的打算去香港躲上一躲,我們是不會反對的。」
「是嗎?」
「當然,剛好小女……咳咳!我是說,祁警官也有事前往香港了,那樣,兩人也比較好照應。」
「你說什麽?」一直在一旁彷佛置身事外的瞿吾森開口了。
他看着祁封邦,腦筋卻全是祁珊臨陣脫逃的模樣。他一點也沒發現祁封邦那雙對自己頗有冀望的眼神。
「我是說祁珊剛剛已經出發前往香港了。怎麽?瞿先生……」祁封邦就知道這兩個人有問題,天呀!這可是多年來,好不容易遇上一個不怕死的,敢追他女兒的,尤其條件各方面都是上上之選,要是他還這麽放過他,那他就太對不起祁家的列祖列宗了。
「她去香港?」瞿吾森又一次重複這句話。
先前他給章允人的命令,只是要他找個藉口,放自己自由,好去盯着祁珊。可是,沒想到卻這樣的陰錯陽差,知道那女人已經落跑了?
他完全說不上來現在心裏有多氣憤!當她答應那個賭注時,他以為他逮定她了。
「對!我都有點訝異她這次怎麽這麽聽命令?她本來堅決不想躲那些人的,不知道是什麽讓她改變了主意?」
瞿吾森咬了咬牙,終究沒有吐出半個字。
這個白痴女人,竟然這樣對待他?答應好的事要取消,難道連一個字都不打算告訴他,就想躲到天邊去?太可惡了!
他要把她抓回來!一定要抓回來!
香港媒體並沒有炒作這次合作偵辦緝毒案的消息,反而是大力炒作今年決定在香港召開的偵探年會。
這個起源自英國,一開始為福爾摩斯所設立的私人聚會,如今已經成了一個大型的連鎖偵探迷聚會的場所。
而各個偵探類型的作家們,更是無一不以被邀請到這個大型年會來演講為光榮的象徵,因為這幾乎表示他筆下的主角能媲美福爾摩斯當年的魅力。
這次受到這種殊榮的,除了國外的幾位名作家,還有「炬森」。
而這也是「炬森」成名多年來,第一次準備正式露面,讓他長久以來成謎的身分,曝光在他的書迷們面前。
然而,受到殊榮的人,似乎不這麽想。
瞿吾森一心挂念着要怎麽抓到祁珊。
隨後的兩天,他輕易利用了自己的身分,得到了祁珊的訊息。
透過管道,他知道了這次的緝毒案是國際警方一直想要宣傳,藉以得到更多經費支援的,而他們需要的,正是一個文筆犀利流暢的作家,來為他們做宣導。
他有了這一點身為知名作家「炬森」的優勢,難道還怕逮不到她嗎?
只要再略施小計!
下榻在半島酒店的第一天晚上,瞿吾森跟往常一樣,邀章允人陪他去蘭桂坊晃一圈。章允人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形下被利用,還跟他合力釣了一個可以說是十分正點的馬子回來。
只是,早上醒來時,章允人十分訝異,那個昨晚被瞿吾森相中,好像是香港某個女藝人的女人,竟然沒有睡在瞿吾森的大床上,而是爛醉的躺在客廳的沙發埋。
他小心翼翼的叫了三人份的早餐,深怕吵醒那位嬌客後,會變成出氣筒。
也難怪呀!一個美麗的女人釣上了一個英俊的男人,卻被人留在沙發中一個人獨眠,她的面子是一定會掛不住的。
但是,顯然他所能預期到的災禍還不只這些。
就當章允人在小心翼翼的幫瞿吾森打理今天去取材要用的相機跟筆記本,還有穿着的服裝時,他不知道樓下的大廳里,有兩個人問了他們的房號,然後正氣沖沖的跑上樓來。
這個氣沖沖的女人不清說,就是祁珊。
她真是夠衰的。被調到香港來偵辦這次的案子,已經被大家當成花瓶,不讓她碰這碰那的,現在聽說有台灣來的作者要取材,還要叫她當公關,負責接待?
哼!運氣不好!碰到她現在正在氣頭上,算他倒霉!
同行的香港警方接待,看到祁珊一臉火樣,也不敢說什麽,雖然是因為「炬森」遲到了將近三個鐘頭,而且上級還命她們來接人,的確是很令人不爽,可是,她也沒有必要氣成這樣子呀!
香港方面的女督察,是個短頭髮的俐落女子,她眼祁珊從見面的第一天起就滿投緣的,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祁珊大老遠的來這裏,卻被那些男人看輕,同是在男人天下中求表現的她,其實很能了解祁珊現在的心態。
「振美!說真的!」在電梯裏,祁珊用普通話(國語)對女督察方振美說。
「要是我等一下把那個自大的傢伙摔下樓,你要幫我做不在場證明。」
「我知道!」
「那個叫做『炬森』的算什麽鬼東西?不過是寫過幾本暢銷書就這麽屌?看我等一下……」
「摔他出去前,記得先請他簽名。」方振美指着她手裏的書取笑她。
「夠了……」
其實祁珊是很興奮的,她並不知道這個叫做「炬森」的小說家,竟然就會是瞿吾森本人。
可以見到「炬森」這件事,是她來香港唯一的收穫,當然,是指那傢伙——今天早上遲到的事情發生以前。
不過,現在要見到她最喜歡的偵采作家了,她還是興奮到帶了隨身攜帶的推理小說,想要給「炬森」簽名。
她真的很興奮!
直到電梯門打開,看到了那間開着房門的場景。
那間豪華的客廳哩,袒陶露背,只穿着一條內褲的瞿吾森,正被一個穿着艷麗,看來好像拍過什麽廣告的女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看着那個氣呼呼的美艷女子從兩個女警中間穿過後,祁珊幾乎呆掉了,她簡單的腦袋裏,根本沒有想到瞿吾森跟她頗欣賞的偵探作家「炬森」會有所關聯。
「你……你們在這裏干什麽?」祁珊氣斃了,這是怎麽一回事?她這時也看到了在一旁慶幸剛躲過一場災難的章允人。
「啊!關於這個問題……」章允人看到祁珊,簡直快要哭出來了,他沒打算讓祁珊看到這麽狼狽的瞿吾森呀!
更別提,瞿吾森還在酒醉狀態中。
「我想我們是要來接一位叫做『炬森』的作家的。」看情況不對的方振美出來打圓場,「還是……」她瞄了一眼,房號沒有錯!「現在不方便,也許我們等-下再來。」
「振美!」祁珊阻止她,她要弄清楚,她進一步的跨進那個房間,走到了瞿吾森的面前,「那個女人……是你的……嗎?」
還在酒醉狀態中的瞿吾森看着她,表情恍惚,彷佛尚未清醒。
「不是!那女人是自己跟回來的。」章允人可憐兮兮的靠近祁珊一步,希望自己說的解釋可以傳到祁珊的耳朵中。
這像鬧劇一樣的場景,讓瞿吾森清醒多了,他的神情,逐漸從茫然清醒成漠然。
「你在乎嗎?我跟哪個女人在一起關你什麽事?你又來這裏做什麽?」
「我……」瞿吾森的話,字字像刺一般,祁珊竟然一時為之語塞。
「還是你也想跟知名的作家上床呢?」看到她手裏拿着的書,瞿吾森薄薄的唇角泛起了邪惡性感的笑容,他靠近在震驚中的她的耳邊低喃着,「我一直都忘不了在沙灘上,呻吟的你……」
猛然拳,阻止了他邪惡的笑容跟低語。
眼看祁珊真的要把瞿吾森丟出去,方振美跟章允人嚇得連忙衝過來,一左一右的想要架住她。「不要阻止我!放開我!」祁珊火了,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氣成這樣?她常打犯人,卻都是很清醒理智的在教訓人,從來沒有像剛剛那樣,一拳打出去,卻連自己打人的原因都不知道?
從小在空手道館裏看到的「忍」字,在現在的情況中似乎完全消失了。
「哼!」
瞿吾森抹去自己唇邊的血,看着氣得幾乎頭頂冒煙的祁珊,眼中的心痛大過於任何想要反擊的情緒。天!他真的有被虐狂,在遇到她之前,他從來不相信,被打到流血也會有這麽幸福的感覺。
「你還真的是超級暴力狂,可是我愛你!如果把我從這裏丟下去,你會好過一點,你就丟吧!你放心!我就算變鬼也不會回來找你的。」
「你以為我不敢嗎?你……你剛剛說什麽?」
他那句愛的告白,實在有夠不浪漫。
章允人跟方振美互看了一眼,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放開了一瞬間氣勢全失的祁珊,偷偷的走到走廊,關上門。
「我說我愛你。」這樣的告白,瞿吾森也不希望太多人聽到。
他不是笨蛋,他還是個有心理學學位的知識份子,他感激的給出去的兩個人一個「多謝了」的眼色。
「你……」祁珊從來沒有這麽沒力的感覺,這怎麽可能?
她頹然的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我愛你這件事,會讓你這麽沮喪嗎?不然,我幹嘛拿那種要你嫁給我的事來打賭?」瞿吾森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酒吧旁邊,這次,他倒的不是酒,是冰水。
他將水杯壓在自己的左煩上,冰敷那裏發燙髮熱的肌膚。
他的心情,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冷靜過,尤其是在被祁珊揍了那麽一拳之後,他可以從祁珊的眼中看出,她對自己的行為也不敢相信。
可是,對於他是唯一一個能讓她如此氣憤的男人,他不能否認,自己心裏的確有一點點的得意,不論她口頭上怎麽逞強,她還是在乎他的,不是嗎?
只是,看着祁珊的背影,他還是害怕,害怕命運之神,宣告這一刻的來臨。
「我……不是不相信你。」祁珊開口了,聲音沉穩的讓人感到心寒,「而是……」
「我不要聽!你沒有給過我機會,你怎麽能斷定自己不會愛上我?」
「我沒有要說我不愛你!」祁珊又生氣了,她怎麽這麽容易生氣?她平常的暴力跟生氣都是裝出來的呀!可是遇上了瞿吾森,怎麽好像暴力跟生氣都變成了家常便飯?
「那你是愛我羅?」
瞿吾森跑到她面前,讓自己能更看清楚祁珊的臉龐,他眼中放出欣喜的光芒,炫爛的幾乎讓人無法直視。
「我……我需要冷靜一下。」
祁珊猛地站起來,她想否認愛他,可是她說不出口,她根本就完全亂成一團了,從來沒聽過男人這樣對她說過,更沒聽過自己喜歡的人這樣說過……
是的!她其實是喜歡瞿吾森的。喜歡他的狂,他的傲,還有他那唯我獨尊的摸樣,更喜歡他吻她的感覺。
她甚至不怕……不是這麽怕他身上的那種恐怖的東西了……
可是……
愛?她還有這個勇氣。
「我要好好的想一想!」看着霍吾森希冀的眼神,她沒有辦法直接說不!躲他既然躲不過,那她只能換個方式。
「現在,」她的聲音清晰無比,卻讓瞿吾森感到害怕,「我想我們該去辦正事了,你是要來採訪這次緝毒案的,不是嗎?」
「答應我,事情辦完以後,不要躲我。」
瞿吾森凝着她退縮的目光,他幾乎可以看到她那充滿愛的靈魂,躲到了深不見底的谷里,他該做什麽?該怎麽做才能拉她出來?
「嗯……」
她真的沒有躲他!至少在身體的接近上沒有。
但在慶幸之餘,瞿吾森還是躲不過心底那種失落的感覺。因為,她在疏遠他。
不是在距離上,而是在心靈上,她總是刻意的慢慢疏遠他。
回到台灣後,瞿吾森藉着這個理由,幾乎是用不讓她說不的強硬,硬是將自己的私人物品搬到她的家中,要跟她過同居般的生活。
而她的拒絕,則淹沒在翟吾森熱情的吻中。
而在好不容易開完庭後,瞿吾森更是多次避開她想要他搬回去的提議。在小心翼翼的提議過兩次,都只得到瞿吾森沉默的回應後,祁珊終於乖乖的閉口不言,彷佛已經認分的接受瞿吾森霸道的情感入侵自己的生活。
「你說什麽?」
直到兩個月後,一樣是晚餐後的閑聊中,瞿吾森提到了自己的奇遇。
「你敢聽嗎?我可不想再看你昏倒。」
「現在比較敢了,奇怪!自從看過婆婆去世時的靈魂以後,我就沒有這麽害怕了,那種不能剋制會暈倒的感覺,幾乎沒有過了。」祁珊是說真的,這是為什麽?她也不知道,反正從小就有的那種畏懼逐漸在消失中。
「是嗎?好吧!那我來說床邊故事吧!」
「才八點半呢!就要說床邊……唔……嗯……」在瞿吾森熱情的吻中,祁珊才知道,原來床邊故事還有這麽一層意義。
激情過後,已經是十點多了。
「我小時候,認識一個幾乎跟你一樣暴力的女生。」
「喔?你的初戀情人嗎?」
「哈!不是!我怕她怕得要死,不過,我在四歲遇到那件事之後,就沒有見過她了。」
「嗯?」
祁珊躺在床上,望着他略為沉思的側臉,她真的好喜歡他!這樣的日子,如果能一直持續下去應該也不錯吧!
「我救過她一命!」
「好浪漫呀!英雄救美嗎?」
「不是!」瞿吾森吻了一下她嘟起的唇,他最愛看她這樣有點吃醋的摸樣,「那是不得已的,因為她先跑了。」
「啥?你們到底遇到什麽事?」
「去玩呀!只是很單純的,兩個小孩跑到家裏附近的山裏去探險,只是沒想到那個洞窟竟然……你怎麽了?」看到祁珊忽然改變的神色,瞿吾森關心的看着她,「還說你不會怕?那我不要說了……」
「不!繼續說下去。」祁珊的聲音有點沙啞,瞿吾森說的那個情景,怎麽好像似曾見過?
「你確定?」
「嗯!」祁珊點點頭,父親說過,他認識瞿吾森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的講法,突然冒了出來,不會吧!這麽巧?
「好吧!」瞿吾森還是關心的看着她,「我會保護你的,這只是個故事。」
「我知道!你快說啦!」瞿吾森這種近乎承諾的浪漫,總是讓她有點喘不過氣的感覺。
「那個洞窟里被下過咒吧!被一個強大的靈媒封住過一些靈魂……」
那是婆婆呀!祁珊這下更確定了。
「可是跟我進去的那個女孩子,好像破了咒語,然後又跑掉,所以那時候我才被附身,而且一附身,就附了這麽多年,要不是……祁婆婆一起帶走牠們的話,我想我現在大概也不能接近你。」
「是嗎?」
祁珊有點心虛,當年那個應該被附身的人是她,不是他,他顯然不記得,她就是那個他怕得要死的女生。
「你相信愛是一種緣分嗎?」瞿吾森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麽一句話。
「我想我們能相遇,這都是緣分,尢其……」他看着祁珊那有點愧疚的表情,眼中閃着惡作劇的笑意,「在你當年那樣無情的丟下我以後。」
「我哪有……你……」祁珊猛然坐起身,瞪着瞿吾森那雙清晰的不能在清晰的雙眼,「你知道?好啊!你故意耍我……」
「哈哈!」霍吾森笑得甚是開心,擋掉她猛捶過來的手,順勢把她攬進懷裏。
他的下顎抵着她的頭頂,溫柔的開了口,「你要跟我一樣,珍惜這段再度相遇,還能讓我愛上你的緣分,好嗎?」
祁珊默然了。
瞿吾森心裏一陣痛。
「我會試試的。」
「嗯!」瞿吾森抱緊了她,有這樣的承諾,總比什麽都沒有好!她雖然就在他身邊,可是總像是隨時會消失似的。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這樣的痛苦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