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了方便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她得住進他的公寓。
當戴雍這麼提議時,黎靜軒當然抗議,可她後來發覺,無論她有多麼不願意,最後還是得照着他的意思做。因為,他總有一堆方法這着她就範。
就拿這次住進他的公寓一事來說,某次他在她的住所喂她吃完海鮮粥后,突然開口,“幫你請一個照顧你的歐巴桑,好不好?”
她本想回答“好”,也知道他工作忙,又要撥空照顧她真的很累。可是一想到他一直用強迫的方式要她照着他的想法走,就不由得想故意刁難他。
“不好,你不是很想照顧我嗎?請了歐巴桑,會不會誠意不足?”
戴雍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臉上的挑釁意味,泰然自若的說:“也對,那麼,在你痊癒之前,我們最好能住在一起,我好就近照顧。”
她當然知道他的意圖,先下手為強道:“我很習慣住在這裏。”
“那好吧,晚一點我叫管家幫我準備一些東西帶過來,我暫且搬來這裏住。某些事上我絕對很願意配合,總不能什麼都聽我的,是不?”他故意打量了一下這十坪大的小空間,然後動手扯了扯領帶,還將襯衫上的扣子解開了一、兩顆。
嚇得黎靜軒瞠目結舌。咦,他無視她的存在,在她面前寬衣解帶?
“你你……你要幹什麼?”
“休息一下,今天忙了一整天,還真有些累了。”
啊!脫掉襯衫,現在還拉開皮帶?她再也忍不住了,忙衝到他面前揮動着棒球手阻止他,一張俏臉整個紅透了。“那個……只……只是休息一下,幹啥連褲子也脫?”他是怎樣?在向她誇示他的身材有多好嗎?
戴雍一臉莫名。“我休息時,只要不是在公共場合,習慣只有貼身衣物。”
“……”
他接著說:“對了,晚上睡覺我習慣裸睡。”很故意的看了一下這房子裏僅有的一張床。“如果你不習慣看男人的裸體,而這段時間我們又勢必得同床共寢,請你多擔待些。”
她後悔了,一開始幹啥不答應他幫她找個歐巴桑過來呢?嗚——方才還沾沾自喜的以為佔了上風,真的刁難到戴雍哩,繞了一圈才發現,她根本沒贏,終究戴雍還是找了自己的計劃,而她,當然是被牽着鼻子走!
很掙扎了一下,最後她再度投降。“我知道了,就住到你那裏去吧。”
就這樣,黎靜軒在戴雍的公寓住了下來。住到那裏的隔一天,在她硬着頭皮的請求下,照顧她的歐巴桑也出現了。
幫傭的上工時間是早上七點到晚上七點。七點過後,六十幾坪的大公寓裏就只剩她一人,通常戴雍會盡量提前回來,可身為一個大企業的頭頭,很多時候他不太可能早回家。不過,無論有什麼應酬,他都會在晚上十一點前抵達家門。
因為他出現的時間,一般而言是在九點至十一點。當她看完電視,會習慣到客廳等門,她並沒有強迫自己這麼做,也許是整天無事可做,或也許是……她希望這大屋子趕快出現另一個人,驅走寂寞感,總之,時間到了,她就會在那裏等待。
其實之前她的就寢時間比十一點早,可搬到這裏不到一星期,她很自然的到十一點左右才會就寢。等門好像快變成她的習慣了。
不過今晚都快十一點了,她還是半點睡意也沒有。今晚的風雨特別大,照理說住在這種隔音良好的高級公寓裏她是聽不到外頭的動靜的,可因為外頭的大樹有一大片枝葉正好落在她住的那間房外頭,平時徐風吹拂還聽不到什麼聲音,可遇上像這種吹得整棵樹像在搖頭晃腦的強風,樹葉會拍打着落地窗,要她不注意到外頭的動靜真的很難。
又是風又是雨的天氣,總讓她焦慮又不安,那讓她聯想到父親走的那一晚。
在那之前,炎熱的天氣若下場雨,再刮點風,總會消些暑氣,夜裏會好眠些。
可打那之後,她討厭有風有雨的夜,那讓她的情緒變得焦慮、坐立難安,有人陪着還好,沒人陪伴她會沒法子入睡,甚至,她有過在這樣的天氣里跑到麥當勞混一夜的記錄。
偏偏她一個人枯坐到天明的新婚夜也是這樣的天氣。
這樣的天氣,真的很討厭!
看看牆上的鐘,快十一點了,算算時間,戴雍快回來了吧?
果然,不到十分鐘,玄關處即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黎靜軒心上的大石頭像是落了地,忙奔往玄關處迎接他。
退開門后,戴雍很習慣的向客廳的某個位置看一眼,可今天門一開,卻見黎靜軒就站在眼前,他有點驚異。
“你……你回來啦?”
看了她一眼,把皮鞋換下,穿上室內拖鞋。“你幹麼這麼開心?”該說……她像是鬆了口氣的樣子。
“哪有。”
“有,你現有的神情讓我想到黑先生。”
“黑先生?這裏的住戶嗎?”
“算是吧。”他促狹的看着她。“黑先生每次看到管理員都會很賣力的搖着尾巴。”
黎靜軒一怔。終於知道“黑先生”是誰了,不就是管理員養的那隻混血黑色拉布拉多。“喂,我才不像它!而且我沒有對你搖尾巴!”
“那是因為你沒有尾巴可以搖。”
“……”輕鬆一句話,堵得她一時無話好說。
兩人由玄關一路鬥嘴上了樓。住到這裏的日子,好像每天都在發生同樣的事。
鬥嘴?和戴雍?黎靜軒怔愣了下,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這三年果然變了很多,三年前的她把戴雍當成天,什麼都是他說了算。說不定他說她像“黑先生”,她還會吠兩聲給他聽聽。
久久聽不到她的聲音,戴雍回頭看。“生氣了?”
“才不會。像黑先生也不賴,起碼它有個對它呵護備至的主人。”
“我對你不好嗎?”
“你不是我的主人!”
戴雍笑了。“變聰明了。”又轉回身。
“是啊,和姦商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不變聰明,怕命活不長。”黎靜軒又在他背後扮鬼臉。
突然發現今天他手上除了公事包外,還多了數枝成束、襯着玻璃紙的紅玫瑰。
她訝異的看着花。“你買了花啊?”
“參加應酬,那家店今天有活動,這是活動的禮物。”
“這個……可以給我嗎?”
上了二樓,他將花遞到她面前。“喜歡就拿去吧。”
“謝謝。”黎靜軒頓時眉開眼笑。“不過得勞煩你找個瓶子幫我插好,再拿到我房間。”
“你還真奇怪,上一回要送你首飾,你還要秘書傳了罵我的話,這回我不過轉手將人家店裏辦活動不具任何意義的花送你,瞧你開心的。”
“有什麼好奇怪的?這花很漂亮,挺賞心悅目的,我看了很喜歡。”她誠實坦白心情。
“要你自己去挑個首飾,難道你會挑個‘不堪入目’的來氣自己嗎?”
“當然不會。也沒有哪個設計師會拿昂貴的寶石去設計一個‘不堪入目’作品好嗎?”戴雍的話真的很妙,讓她輕鬆的回答,“我呢,不過是純粹拒絕你的道歉罷了。誠心的一句‘對不起’對我來說,比送我一大顆鑽石更能讓我接受。”
“我以為只要是女人,後者比前者更能顯示我的‘誠心’。”他認識的一些女人確實是如此。
“我清楚你有得是錢,買得起任何一款首飾替你安撫女人。可是我又不圖你什麼,當你遲到的時候,我很清楚自己要的只是你的一句道歉和將心比心,當我沒等到人時,我當然要把我心裏的不快告知你,至於你習慣用來安撫女人的貴重首飾,留給能被那些東西安撫的女人吧。”
戴雍眯眼看她。“你在告訴我,你是與眾不同的?”
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他被黎靜軒吸引了。
在短短一星期的時間。
三年後再見到她,她的外貌變化不大,可言行舉止和談吐時的神情,卻和三年前有很大的不同。那種不再凡事依賴、事事得靠人的堅強特質外,她的溫柔依舊,尤其她眉宇間的自信和慧黠,留給人強烈的印象。
不同於他認識的一些個性獨立、長相出眾的女人鋒芒畢露,她的低調和安於平凡,更顯現出其特殊的特質和讓人不得不多看一眼的魅力。
他承認,他開始對她感興趣了!
黎靜軒揚眉,舉高兩隻棒球手自嘲着,“如果你指的是這雙棒球手,那麼的確是,它們確實夠與眾不同。”
“還是希望我道歉?”
“那倒不必,我罵都罵過你了,你若道歉的話,不就換成我欠你。”
戴雍點了點頭,替她打開門。“進去吧,時候不早了。”
“嗯。晚安。”黎靜軒走了進去,他又替她帶上門。
一回到房間,落地窗外的風雨仍沒停歇,也沒有緩和的趨勢。
真的很討厭吶!
外頭風雨依舊。
黎靜軒努力的忍,忍到了快十二點時終於忍無可忍。她真的很討厭這種內心低氣壓,像隨時有什麼可怕的事要發生似的,令她不安。
跳下床,她心想,快十二點了,運氣好的話也許戴雍睡了,那麼她偷偷的跑到他房外窩着,他應該不會發現吧。
費力的打開房門,她往戴雍的卧房探了探……
太好了!門縫沒有光透出,該是熄燈就寢了。回到房間用腋下夾着被子,偷偷的往他卧房外前進……
十分鐘前戴雍準備就寢之際,忽然想到林秘書說的,美國泰爾先生約莫十二點會將一些密件傳過來給他,那份文件關繫着宇鶴集團。
當他的商業間諜友人泰爾提到,宇鶴集團正一步步的踏入一個錯誤的投資陷阱時,他一直猶豫着要不要多事?後來想,他和宋筱喬也算是朋友,這點忙他是該幫的。
只是把一份資料送到她手上而已。
待他收拾好東西上樓,朝自己卧房走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黎靜軒裹着薄被,靠坐在他的門板上睡覺,活像哪裏來的遊民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黎靜軒其實並沒有睡着,這樣依靠着門板很不舒服,她只是閉目養神。驀地,感覺上好像有人在看她,她緩緩的睜開眼,正好對上戴雍打量她的眼,她眨了眨雙眼,像是想眨掉幻覺似的。
“哇啊——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這句話該是我要問你的才對吧?這麼晚了不睡覺,你在這裏幹啥?”瞧瞧他門口有什麼,棉被、枕頭?原來他的卧房外還能自成天地耶!
“我……那個……”
“別告訴我,這星期以來,你每天都守在我門口睡,我會害怕的!”
“才沒有!你真當我是黑先生!”黎靜軒脹紅了臉。真是丟臉丟到家,他的房間明明暗暗的,還以為他睡了,原來他人根本在房外。
真是失算!
“嗯,有像。冬天時,守衛的確會在守衛室外幫它準備一條破棉被。”他順手打開房門,順道將裏頭的燈打亮。“怎麼,你在那間房睡不好嗎?”
“……很好。”
“那為什麼……”他注視着她的臉,發覺她的臉色蒼白,模樣像是很不安。她怎麼了?
黎靜軒猶豫了下才道:“外面……風雨好像很大。”
“那又怎樣?這房子的隔音很好,外頭的風雨不致擾人清夢吧?”他有些不痛快,或者該說黎靜軒的模樣讓他焦躁。瞧她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把心裏事跟他說有這麼困難嗎?陡地,一個尖銳的感覺鑽入腦海——她不信任你!
是啊,一個曾經“逼着”她離開他的男人,要她如何相信?,又如何對他說出心裏話?
從前被她巴住不放時,他一直希望哪天她會突然不再需要他,那他就自由了。
沒想到若干年後,真正由她口中說出不需要他的這句話時,他的心卻沉重如石。
黎靜軒嘴巴動了動,終究沒再多說什麼。她垮着肩、垂着頭,夾起她的被子,默默往回走。
戴雍忽然想起她為什麼在這種風雨夜這麼反常了——
黎老走時,也是這樣風雨交加的夜晚。
他又想起,前些日子幫傭才告訴他,要請管理員來處理客房外的樹,說風只要大一點,枝葉就會拍打落地窗,要是颱風來襲很危險。
還記得黎老剛走的那段日子,黎靜軒總喜歡在類似的夜晚外出,甚至有一次到了天亮才回來。那時基於答應過黎老照顧黎靜軒的承諾,他曾問過她,才明白這樣的狀況。
即使知道,他並沒有積極的陪伴,而是讓她自己習慣、找出口。
這樣的夜她是寂寞又害怕的吧?
他快步的追上黎靜軒。“等等,靜軒,我叫你等一下!”
到了自己的房門口,黎靜軒不得不停下來,因為現在的她連開個門都很費力,沒法像常人一樣,很流暢的旋轉門把,然後再帥氣的用力一摔,把不想見的人隔絕在門外。
真好笑,原來連生氣、耍性子都還得要有健全的雙手才行!真是夠了!
看得出來她的背很僵硬,他知道她在生氣。
“靜軒,我很抱歉!”他忘了她討厭風雨夜,這是她一輩子也無法淡忘的痛。
人可以變堅強,可有些痛卻不會隨着堅強而消失不見。
“你怎麼會有錯呢?有些情緒和感受是我個人的問題。因為你的好心,我才能暫住在這裏,如今做了讓你困擾的事,我很抱歉!”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到我房間吧,所謂‘負負得正’,在這種討厭的天氣里,有個討厭的人可以抬杠似乎也不錯。”他想,她在他門外打地鋪也只是想要有個人陪伴,不想一個人吧。
“……”
“還是,你安於在我門外打地鋪?那你還真有朝黑先生髮展的潛能呢!”
黎靜軒猛然回頭,生氣的橫了他一眼。“不要亂講!”
戴雍驚見她眼中的淚。這傢伙還是這麼愛哭!他不自覺的伸手想抹去她眼中的淚,她卻不領情的將臉別開,下一刻他一個箭步向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黎靜軒本想再掙扎,甚至再用頭撞他,可一想起前不久她撞得他臉色鐵青,便不敢貿然行事。
未曾感受過來自戴雍溫暖懷抱的她,一開始還真不習慣,身子僵如樹榦,隨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身上混着剛沐浴完舒爽的肥皂味道,讓她漸漸放鬆……
這樣一個對她而言該恨該怨的人,為什麼他的懷抱卻能給她這樣的安全感?
到這裏已經一星期了,老實說,她對戴雍還是很陌生,因為他在自己周遭築高了牆不讓人接近,而她也會對他刻意保持距離,照理說,他們之間沒有機會產生火花。
既然如此,一個在當初只想把她推得遠遠的人,現在為什麼擁她入懷?
她不明白。
還真的是無法理解!
黎靜軒站在戴雍身後,看着他為她鋪床。是錯覺嗎?以往剛冷的他,今晚的背影線條特別柔和。是她的錯覺,抑或是因她的渴望而衍生出的幻想?
替她鋪好了床,他抱起另一床被和枕頭轉身。“今晚你就睡這裏。”
以為戴雍要搬去哪兒,黎靜軒急急的說:“你睡哪兒?”
“沙發夠寬,我就在沙發上窩一晚。”
她上了床,看他拿着枕頭和被子往沙發上放,那皮質沙發似乎不錯,可再怎麼舒服,沙發也不會比床好睡。
在那裏睡一晚,隔天八成會腰酸背痛。
猶豫了下,她說:“你的床很大,足夠睡兩個人。”
“旁邊有人,我怕你睡不好。”原本他想等她睡了,再搬到另一間客房,畢竟沒睡過沙發,他也擔心自己睡不慣。猶豫了下,他把棉被又放回床上。
黎靜軒稍挪了些位置。“只要你沒有磨牙、說夢話,或在夢裏成為一代宗師的恐怖嗜好就行了。”
“前兩者沒有。只是……什麼是在夢裏成為一代宗師的嗜好?”
“咦,你沒聽說過嗎?有人在夢裏行俠仗義、刀光劍影的成為一代宗師,夢外卻死了一堆人的成了一代宗‘屍’——”
戴雍怔了怔,終於聽懂的笑了出來。“原來你也會說這種黑色冷笑話。”
看了下牆上的鐘,時候真的不早了,他上了床,順手熄了燈,只留下床頭一盞藝術小燈。
“當然。”婚友社待久了,別說冷笑話,連黃色笑話她也聽了不少。偷覦了他一眼,這動作讓她想起以前同床的歲月。那時她還小,戴雍簡直是她的專屬保母,直到她小學一年級,戴雍國中了,無論她怎麼纏他,他都不再和她一塊睡了。
距離上一次他們這樣同蓋一條被睡覺,是多久以前的事?久到……她都忘了。
想着想着,不由得幽幽一嘆。
“你怎麼了?”即使照明不是,還是看得到她臉上的神情,感覺有點寂寞。
她搖了搖頭。
“你邊想事、邊嘆息的習慣還是沒改。”戴雍突然說。
黎靜軒一怔。“嘎?”
“還好你現在是躺在床上,小時候,你還曾因此一腳踩到沒有加蓋的小排水溝里,摔得一身傷;有一次更嚴重,騎着腳踏車飛進別人家的睡蓮池裏。”
“幹麼又提那個?”
“你小時候‘見不得光’的事,我知道的只怕比黎伯伯更多。小學時你不愛上學,一旦我打電話向老師請假后,你立即生龍活虎;你還會欺負那時在黎家幫傭的秋惠嬸,在她常用的水杯上抹上‘奪魂辣’,害得她在用那水杯喝水后,嘴巴腫成香腸嘴!”
“……那是因為她會欺負你。”黎靜軒吶吶的說。
在黎家幫傭的都是一些在黎家有十年以上的老資歷傭人,當然知道戴雍不是黎老爺親生的兒子,只是養子而已,因此一些仗恃着寵信的老傭人就會暗地裏使些小手段欺負人。
戴雍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只是……你五年級和同班男生打架,把人家打進醫院,你一直不肯說原因,我到現在還是很好奇,為什麼?”她打小膽小怕事,當然,她也有過幾次“例外”的記錄,但和人打架,而且手段之狠……一個小五女生對一個同班男生哪來那麼深的怨恨?
“……”黎靜軒有些尷尬戴雍提及她的“年少輕狂”。
“怎麼,還是不肯說?”
她看着他。“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她和戴雍的年紀相差六、七歲。她小五時,戴雍已經是高二生,除了念的是一流的明星高中,長得又高又帥,一些小女生把他當偶像看。
“小學時,我們班上有些女生很崇拜你,可能是不平衡,也可能是嫉妒心態作祟,韓辰,就是被我打傷的那個男生,他在一群女生圍着我追問有關你的成績時,涼涼的說,明星高中成績全校第一又怎樣,也不過是個連父母都不要的孤兒。”
原來……“於是你就打他?”
“他不斷的說一些……反正那個人很討厭!”一想起那件事,她還是很激動。
“只住了兩天就出院實在太便宜他了,該多揍那傢伙幾拳的!可惡的長舌男!有機會再看到他,該再補他幾拳。”
“事情都過這麼久了,還記恨?”只是韓辰……這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
“哼!”
從她的話中,他發覺一個事實,有趣的盯着她看。“靜軒,如果那個叫韓辰的惹到的是你,想必你不會動手,當然也不會記這麼久。可惜他惹到的人是我。”
“……”
“現在的你……是否還是把我擺在你人生中的首位?”
黎靜軒怔了一下,心陡地跳得好快,她的眼再度對上他的。“你你……幹麼這麼問?”
“是嗎?”他不解釋,卻霸道的要答案。
“當然……當然不是!”他好討厭,幹麼問這問題?他還是像以前一樣自私討厭,他忘了當年她是怎麼離開他的,現在卻問她這樣的話!
也許他只是隨口問問,卻攪亂了她平靜已久的心。
這句話他不該問!不但惹惱了她,也對不起他女友。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是真的討厭那個人,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想起過往,她嘆了口氣,“有些‘名次’不會永遠空在那裏的。就像是學生時代的考試,稍不小心,就會被超越取代。”
戴雍笑了。“這樣啊……”
“就是這樣!”望着他那似有含意的笑容,黎靜軒的臉不禁紅了。
“學生時代,我考試不曾拿過第二呢!”
說到這個,她就有點恨。“是啊,那時候常見你看課外讀物,‘戀愛學分’也沒少修,可考試成績還是讓那些懸樑刺股型的苦讀書獃子想自殺。”語帶嘲諷,可她語氣中還是透着崇拜之意。
“懸樑刺股型的苦讀書獃子?”他雙眼直視着她,活似那個人就是她。
黎靜軒惱了。“是啦,怎樣?我就是那種蠢蛋!”他高二時,她才小五,發現自己暗戀他之後,原本不愛上學的她可是“浪子回頭”,即使“級數”差很多,但為了能“配”得上他,她可是很努力!
“靜軒,你說有些‘名次’不會永遠空在那裏,那麼你心裏的首要位置,如今有人了嗎?”
呼吸一窒,她強撐着回答,“……目前沒人,不表示以後不會有。”
“我只要知道目前是空着的就行了。”
黎靜軒沒敢再問下去。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卻又不由自主的想,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很晚了,睡吧。”
“嗯。”黎靜軒含糊的回應。
覷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都快一點半了,天,她怎麼一丁點睡意也沒有?
唉,看來今晚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