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從京城回安邑的路上,雖然東方凈已經不再逼迫他喝葯,但仍舊將他當成弱不禁風的病人,總是要他待在馬車裏。水雲天掀起窗帘往外望去,她的一舉一動全映入他的眼裏。
「你累了嗎?」感覺到那灼熱目光,東方凈騎着馬來到馬車窗邊。
「一點也不累,別為了我又停下來歇息。」他就像個太上皇被伺候着,哪裏可能累着?整日呆坐在馬車裏都快生鏽了。
「再過十里路就到長龍灣,晚上會直接在那裏休息。」
依照水雲天的建議,東方凈決定繞道巡視各地鹽幫,整個行程排下來,一個月後才會回到安邑。
「延遲回安邑的決定,是否已經捎訊息給岳父大人?」水雲天就像是她的助手,總是時時刻刻提醒她。
「有,我已經命人傳達訊息。」東方凈點頭回答。
聽聞他喊父親為岳父大人,她心中泛起陣陣甜蜜的漣漪,相信父親得知他們要成親的消息一定眉開眼笑。
沿岸潮水澎湃洶湧氣勢不可擋,驚濤拍岸形成奇觀,令人驚心動魄,嘆為觀止,黃昏時的海景令水雲天沉醉。
夜深人靜之時聽聞那陣陣海浪聲,水雲天很想再目睹那合夜奇景,「凈兒……我可以到沿岸感受那海浪的力與美嗎?」
「吹海風?可別太靠近海邊。」東方凈瞪着他那大病初癒的身體,雖然很想拒絕但卻敵不過他那渴求的眼神。
「我會小心。」她真像個老母鳥護着他這隻雛鳥。
「我陪你去。」看烏漆的夜色對她而言是浪費時間,但憂心他的安危只好破例陪着他到海邊漫步。
「你確定有空陪我散步?」水雲天眼裏漾着欣喜。
東方凈掌管整個鹽幫,大小事情幾乎親自處理,來到長龍灣才半天的時間已經將其營運,甚至連兄弟們的眷屬都一一探視了,而她坐下休息也下過才一盞茶的時間。
「我們可是要當一輩子的夫妻,再忙也要挪出時間相處。」她取來披風披在他肩膀上。
「我明白,只是怕你太累了。」水雲天撥了撥她前額的秀髮,輕輕烙下一吻。
「放心,我強壯得像只牛。」東方凈拍拍自己的胸脯笑道。
月光如銀絲照耀,半夜潮水彷彿一波波銀濤,海風狂吹拂之下宛如十萬奇軍,這等雄壯豪邁氣勢令人蕩氣迴腸。
聽聞那海浪聲奏出的高亢樂曲,水雲天情不自禁讚賞道:「這月影銀濤配合浪聲樂曲,真是人間奇景。」
「真是的!海風真狂,我的頭髮全打結了。」東方凈忿然扯着糾結的髮絲咒罵。
深呼吸一口氣,感受海風帶來的清涼,水雲天又讚歎道:「人生有這奇景相伴也是一種幸福。」
「該死的!我居然會忘了要先將頭髮束起。」扯了老半天仍梳理不開,東方凈忍不住又斥喝一聲。
「……」這女人連一點詩情畫意的細胞都沒有。
「乾脆剪斷好了。」她索性拿出匕首。
水雲天回頭望着那破壞氣氛的東方凈,用手指替她梳理一頭亂髮,「怎麼可以剪斷,這髮絲好柔軟與你一樣美麗,若是剪斷那我會心疼的。」
「你知道嗎?以往如果有人對我說美麗、心疼之類的話,一定會被我打斷牙齒。」她安靜的讓他替自己梳理亂髮。
「喔?對我也照打不誤嗎?」抬起她的下巴,知道答案的水雲天故意問。
「對你當然不會,那話從你口中說出……感受完全不同。」說話從不扭捏的東方凈,這回卻結結巴巴,俏麗的臉蛋還泛着暈紅。
「很高興我在你心裏有着與旁人不同的地位。」從她臉上的神情,水雲天已經得到很滿意的答案。
她發現他很愛說廢話,「那是當然,因為你是我的未來夫婿,若是打死你那可麻煩了。」
他所指的不同與她所想的差如天地,但感情的事需要她去體會發掘。水雲天不急着與她爭論,手指繼續撩撥青絲,原來被束縛住的發是如此柔軟,讓他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的梳理。
「你的美麗無法抹煞,就算平常以男裝作打扮,你仍舊能與美麗劃上等號。」梳理好秀髮,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輪廓。
「美麗這形容詞聽來很脆弱,怎麼了?我的臉上沾染灰塵嗎?」他的手指在她五官游移,那雙黑眸直直的勾望着她,惹得她渾身不對勁。
他的唇幾乎印上紅唇,而她居然一點被吻的自覺都沒有。
水雲天沒好氣的悶悶應聲,「你的臉蛋細緻乾淨並沒有灰塵。」
「沒有灰塵那你在摸什麼?」吹拂而來的男性氣息讓她覺得有點暈眩,她很自然的想將他推開。
「是情不自禁想親吻你。」對付神經粗線條的她,行動是最直接明了的方法,水雲天低頭毫不客氣的索吻。
「為什麼你這麼久沒吃補藥還會慾火旺盛……」還來不及將疑問全問出口,她如紅菱般的唇瓣已被封住。
如麻、如醉,彷彿一波波海浪將她淹沒,東方凈沉醉在他懷裏,雙手情不自禁攀附在他肩膀,小舌熱情回應他給予的激情……
倏地,冷冽陰氣劃破炙熱濃情的氣氛,一道如鬼魅的身影襲擊而來,「東方凈納命來!」
沉迷於水雲天的吻,東方凈來不及防備險些被利刀刺傷,狼狽的拉着水雲天躲過攻擊,正當她伸手欲抽出旭日狂力之時,陰寒利芒又襲來,原來黑衣人還有七個同黨。
「凈兒小心。」水雲天將她撲倒替她擋下一刀。
「雲天……」東方凈伸手壓住他手臂上的傷口,見鮮血汩汩從指縫流出,狂燒的怒火讓她旋即施展旭日狂刀反擊。
她的刀法狂野凌厲,彷彿一把嗜血魔刀,橫斬劈砍皆是欲取敵人性命,黑衣人齊力對付她仍顯得吃力。
見情勢不利,為首的黑衣人施展追魂劍法化解,追魂劍法似真似幻,趁着敵手迷亂茫然時取之性命。
擋下如雨絲綿密的劍氣,明白來人的底細,東方凈怒喝道:「該死的鬼劍岳!」
「旭日刀法果真名不虛傳,東方凈,今日交手只是切磋,來日定取你性命。」黑衣人丟下挑戰的話語,隨後揚長而去。
「少幫主……」鹽幫兄弟們聽聞打鬥聲而來。
「雲天你的傷……昱豪快去請大夫。」東方凈撕下衣衫一角替他包紮止血。
「凈兒你別擔心,只是一點皮肉傷不礙事,倒是你有沒有傷着?」發現她的手在顫抖,水雲天輕撫着小手安撫。
「你不該替我擋刀,我強壯得像頭牛,流點血並不礙事,但你就不同……」她好懊惱沒能保護他。
水雲天揚起一抹微笑道:「我怎麼能眼睜睜看着你受傷?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當然也有想保護你的念頭。」
「雲天……」再多的言語都無法回應他對自己的用心,東方凈緊緊握住他的手,無限濃情全在眼神交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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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水雲天的傷並無大礙,東方凈這才稍稍安心,「我決定明日直接啟程回安邑。」
「為什麼更改計畫?」手臂受點小傷,水雲天仍被迫躺在床上靜養。
「鬼域少主親自出馬對付鹽幫,這趟旅途危機重重,所以直接回安邑是最明智的選擇。」她不敢讓他跟着自己冒險。
向來無所懼的東方凈,此刻臉上的懼意是那麼明顯,水雲天很明白自己正是讓她害怕的原因,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是因為我而改變主意?」
靜默一會,東方凈緩緩解釋,「我不能讓你跟着我冒險……」
「這不是好理由,身為少幫主該以大局為重。」見她沉默不語,水雲天又勸道:「我想當能分擔責任的夫婿,而不是你的累贅。」
「可是鬼劍岳並非普通人,他的野心勃勃,處事不擇手段,我……」
水雲天嚴肅阻斷她的話,「假使有一天我成了人質,切記該以大局為重。」
東方凈搖頭苦笑,「我怎麼能這麼做?」
「能!因私心而造成的後果有多嚴重,你應該非常明白。切記!要以大局以重,兒女私情該放在一旁。」他緊握她的手再次叮嚀。
「你說的事簡單又明了,但現在的我……恐怕辦不到。」他手臂的傷口提醒自己的心有多麼疼,她深深感覺到他對自己很重要。
水雲天再也不是可有可無的未婚夫,更不是他死了之後,只要立墓碑就可以了事的男人,他是她的……愛人哪。
伸手纏繞那纖細手指,水雲天再次勸阻,「如果有那麼一天,你一定要辦到。」
長嘆一口氣,東方凈無奈點頭,「好的,但我絕對不會讓那一天到來。」
「傻凈兒……優柔寡斷真不像你。」看來她真是愛上自己了,水雲天起身將她擁入懷裏。
「是啊!一點都不像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個膽小如鼠的人,她依靠在他懷裏感受他給予的安全感。
「巡視鹽幫各分部這事不能停止,眾兄弟們需要你的關心與領導,屆時發動滅絕鬼域義行之時,才能馬上集合力量。」水雲天像個軍師般耳提面命。
「是的!夫君大人。」
她的模樣真的傻氣,他不禁調侃笑道:「原來你也有撒嬌可愛的一面。」
「嗄?你是說那種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撒嬌?」她好訝異自己居然會跟這辭句扯在一塊。
「哈哈……你愈來愈像個小女人了。」水雲天發現兩人私底下相處時,擁有王者架式的她竟能柔得像個小媳婦。
「這這……這是當然的嘍,面對自己的夫婿,我當然要像個女人。」東方凈仰起下巴理所當然的笑着。
她臉上流露的幸福微笑,同時也勾出水雲天的笑容,「幸好,否則我真以為要與一個男人共渡一生。」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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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凈領着眾人繼續巡視平鹽倉的旅程,經過多日訪察已到太原,此地則是通往安邑最後的第三個地點,連日來出奇平靜,鬼域惡徒鬼劍岳並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深恐這平靜的日子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東方凈不敢掉以輕心,在防衛與任何行事方面皆小心謹慎。
太原近郊十里坡處黃沙暗藏亂石,馬車行駛速度不快,東方凈坐騎與水雲天的馬車並進,她不時回頭探視他。
「你累不累?」這句話是東方凈最常問的一句。
水雲天總是不厭其煩的微笑回答,「精神飽滿、體力十足,很想與你騎馬並進。」
「不行。」東方凈不甩他那迷人親切的笑容。
她什麼都好,就是霸道這點讓他吃不消。
水雲天擰起眉抗議,「唉……我好像是你的小媳婦似的。」
那咕噥低語聲只有她聽得見,否則肯定連旁人也笑話了。
東方凈忍不住笑着,「少裝可憐,不行就是不行。」
「你……」
轟隆隆的馬蹄聲傳來阻斷了兩人對話,抬頭望去就見到那一身青衫的討厭傢伙,東方凈壓抑不耐煩的宣佈,「兄弟們全部靠邊歇息。」
漫天塵土飛揚,黃沙滾滾而來,以為馬隊就要奔馳而過,為首的宇文傲見到鹽幫旗幟,立刻勒馬停在東方凈的面前。
「東方……」
「停!不過是陌路人不必打招呼,快領着你的人離開。」東方凈不理會宇文傲的熱誠,直接將心中所想的挑明說了。
「你我也是多年的舊識,怎能用陌路人形容?若不是情路坎坷,你我早已經兒女成群。」數次提親被拒絕,宇文傲仍不放棄追求她的念頭。
他垂涎的不只是她的美麗,還有她擁有的勢力與一身好武藝,娶她為妻想要稱霸天下易如反掌。
「哼哼!」亮出旭日狂刀,東方凈舔着刀刃冷笑。
與她動武是不明智的行為,宇文傲連忙笑道:「少幫主,在下只是說笑罷了,您可別當真。」
「沒空聽你說冷笑話,你不走就讓路。」東方凈不等他回應,便領着鹽幫兄弟離開樹林。
「少幫主請留步。」好不容易才遇上她,他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棄與她接近的機會。
東方凈連冷哼一聲都不屑給他,仍舊繼續騎馬前進,而宇文傲早就習慣她漠視的態度。
「我是想與你商量對付鬼域的事情。」
「你我性情不合,聯手根本是自尋死路。」感覺他要開始長篇大論,像只蒼蠅不斷嗡嗡叫,她立刻打消他的念頭。
「嫉惡如仇可是我們的共同之處,單憑這點要聯合瓦解鬼域的惡勢力並不是難事。」提起鬼域,宇文傲恨不得立刻為武林除害。
望着宇文傲一眼,看他的表情好真誠,但一思及比武大會交手的情形,她就是無法相信他,「我不可能與你合作。」
「可是……」
「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請留步。」當到達鹽幫分部前,東方凈拒絕他繼續當蒼蠅糾纏自己。
「塞外缺鹽,我正想購進大批鹽分送窮人,少幫主不會拒絕我這個客人吧?」宇文傲隨意扯一個藉口。
「要多少鹽?銀貨兩訖就請你離開。」此刻很討厭自己訂出顧客第一的蠢規條,東方凈扯着冷硬笑容應付。
「這麼大一批貨,我當然要先瞧瞧鹽質如何才能議價。」他擺明要多掙得與她相處的時間。
「那是當然,您就慢慢研究鹽質,恕我先告退。」她丟下話語,隨即定到馬車邊扶着水雲天下馬車。
當見到東方凈對其他男人溫柔的舉動,宇文傲臉色鐵青,一個箭步沖向前擋住兩人的去路。
「少幫主不會是想將顧客第一的招牌給毀了吧?」
「我的屬下還沒為你服務就被你嫌棄,你分明是刁難。」面對討厭的人,她總是沒有多少耐性。
「憑我武林盟主的身分,理當由你來服務。」他霸道的命令。
「哼哼!那很抱歉,今日公休,擇日再來。」東方凈擺出送客的態度。
「這軟弱的男人有什麼資格獲得你的青睞?」宇文傲再也忍不住的指着水雲天質問。
東方凈臉色沉下反問着,「宇文傲,請問你是我東方凈什麼人?有什麼資格管我閑事?」
「要我認輸放棄總要給個理由。」他拔刀對着水雲天喝道:「你若是男人就與我一決勝負。」
唉……人走衰運,就連閉口不語,當個隱形人都會被捲入是非中。
水雲天拱手行禮,「宇大俠,在下不過只是一名文弱書生,比武怎麼可能會是武林盟主您的對手。」
「就算雲天會武功也不用跟你比,因為只有他會是我的夫婿,默野、昱豪替我送客。」東方凈將話挑明后,扶着水雲天離開。
「夫婿?!」名震一方的宇文傲哪裏受得了這種輕視。
看着他們兩人親密的背影更是加助怒火狂燒,他發出一道氣功擊向水雲天。
沒料到他竟然會使出小人步數,東方凈來不及防衛,促使水雲天狼狽的被擊倒在地。
「雲天……」
水雲天吃力的站起身,硬是咽下喉間湧出的血腥味,「我沒事。」
「哈哈……這種軟弱不堪一擊的男人,能給你什麼幸福?」宇文傲仰天長笑。
東方凈躍旋三尺,旭日狂刀旋即毫不留情擊向他,「欺人太甚。」
她的武功在他之上,正面攻擊要贏過她並非易事。
狡詐的宇文傲以攻擊水雲天作為反擊,「這叫兵不厭詐!」
「卑鄙小人。」東方凈移形換影,閃至水雲天的身前擋下攻擊。
「我勸你還是離開這沒用的累贅。」宇文傲趁着佔上風不斷發出攻擊,攻擊的對象始終是水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