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偌大的客廳，到處都是精緻美麗的藝術品及擺飾，充分顯現出主人的高尚品味。
如果不是和魏明倫隔幾相坐，安綺兒還以為自己來到了博物館。由此可見，傅家的財雄勢大，還真是無人能比。
她們安家已經景況不差，但跟他們比起來，恐怕是一個地來一個天，該讓爸媽來看看這種排場，往後才不會那麼目中無人！
羅敏敏坐在安綺兒身旁，局促不安地直冒冷汗，但又唯恐天華的媽媽察覺自己的失態，不知如何是好。
“安小姐真是客氣，還親自上門送票給我，讓我受寵若驚啊！”魏明倫仔細端詳眼前這個晶瑩亮麗的可人兒，更加了解天駿何以願意拿出一千萬來。已經看出天駿對這個女孩的另眼相待。只是，他那臭脾氣，只怕不懂得怎麼樣哄女孩子吧？
“伯母太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的！”安綺兒一邊回話，一邊暗中踢了羅敏敏一腳，示意她說話。
“是啊……應該做的……。”羅敏敏支支吾吾地說。
“首演那天，我和天駿、天華都會去的。至於我公公，他老人家最近身體不太好，所以很少外出……”
安綺兒就在等這句話，只要魏明倫肯開這個金口，傅天駿一定會到。那麼，一場好戲就要上演了！
想想舒嫚茵和尹之捷相偕而來，若是看見她和傅天駿出雙入對，會激起多大的效應啊！安綺兒不由得在心裏狂笑。
“那麼，我們就告辭了。”安綺兒拉起軟癱成泥的羅敏敏，同魏明倫說再見。
“別急着走，我叫管家準備了下午茶。”
“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還要回去練舞，改天一定再來府上叨擾。”安綺兒忙說。
魏明倫也只好放人，誰教公演在即，她們分身乏術呢？
安綺兒當然急着走，如果再待下去，羅敏敏恐怕會嚇暈過去。唉！一心一意想當傅家少奶奶的人，竟會這麼上不了檯面！
魏明倫才目送她們出大廳，就聽見公公傅錕的咳嗽聲，原來他並不在樓上，而是一直坐在內廳，觀察她們的一舉一動。
“就是這丫頭，搞掉了我們家的一千萬？”傅錕一眼便看出來，安綺兒就是那位禍水紅顏。
魏明倫忙說：“她也是想為舞團盡點心意，想讓舞團生存下去。她可是芭蕾舞壇數一數二的紅伶…”“我管她紅伶還是黑伶，總之她太漂亮了，我擔心天駿招架不住。”傅錕真擔心，安綺兒的一雙媚眼，就這麼把天駿勾得魂不守舍。
“安小姐可是出身良好的女孩子，不會做不正當的事。”魏明倫怎麼也無法將清純的安綺兒，和那些所謂的交際花聯想在一起。
傅錕掃了魏明倫一眼，像是責備地做的說：“出身良好就不會敗德？我可不信……你！等着瞧，這小女孩不簡單……”
回想起躲在內廳里探頭探腦的老者，安綺兒忍不住笑了。那個老人家，大概就是傅天華口中的秦始皇，傅家的大家長傅錕吧。
“我都緊張死了，你還笑得出來！”在出租車上，羅敏敏忍不住抱怨。
“你還說呢，怕成那個樣子，將來怎麼做傅家的媳婦？”
“沒辦法，一看見天華的媽媽，我就直打疙瘩……”羅敏敏最擔心的是，雍容華貴的魏明倫，根本就看不上她。
“她不過是只紙老虎，有什麼可怕？”安綺兒不討厭魏明倫，但也看出她的能耐頂多只在收服傅天駿，而非掌控整個傅家。
“傅家最可怕的，是他們的爺爺傅錕。”安綺兒想到他像個偵探似的銳意觀察，便知他的控制欲有多強，彷佛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得在他掌握之下。
“為什麼？”羅敏敏傻傻地問，她不懂安綺兒怎會突然提到他。
“他躲在內廳偷看我們！”
“什麼？”要不是坐在車裏，羅敏敏恐怕會跳起來。
“所以找才趕快拉着你離開，免得你失態。”安綺兒不疾不徐地說。
羅敏敏這才放寬心，但又突然覺得，她這好朋友越變越陌生，變得她都不認識了。
“綺兒，你真的變了很多，以前你比我還遲鈍，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些事……”羅敏敏知道失戀會使人性情大變，但想不到連聰明才智都可以突飛猛進！
“很簡單，只要給你一杯‘忘情水’，你也可以變成這樣。”
“‘忘情水’？”羅敏敏不知她在打什麼啞謎。
出租車司機忽然插嘴道：“小姐，你們也是劉德華的歌迷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忘情水’很好聽。”安綺兒說。
“我有這個卡帶，我放給你們聽！”司機興奮地說。
“綺兒…”羅敏敏想找出答案。
“聽歌吧！”安綺兒把眼睛閉上，讓音樂流瀉到靈魂的每一個角落……對她而言，“忘情水”不只是一首歌而已。
※※※
再次拿出隨身的小化妝鏡，舒嫚茵仔細端詳着自已的容貌，看看妝是否化得完美，還需不需要補點粉或是再上一層口紅。
就在她搔首弄姿之際，安綺兒已然在她對面坐下，帶着調侃的眼神，端詳她的一舉一動。
“當明星的人，在公開場合補妝上粉，未免有損形象吧！”安綺兒說。
舒嫚茵聞言一驚，險些將她的CHANEL粉盒摔在地上，但她隨即抓住了它，並將它扔進皮包里，鎮定地說：“我很忙，等一下還要趕一個通告，你有話快說，別浪費我的時間！”
話雖如此，舒嫚茵仍忍不住打量安綺兒。只見她的妝化得極淡，但皮膚看起來卻晶瑩剔透，就像是個水晶打造的雕像一樣，閃閃生輝。
自從舒嫚茵知道她說動傅天駿贊助“城市芭蕾舞團”之後，原本灰頭土臉的失敗者形象，早已一躍而成光燦耀眼的頭號情敵！沒想到自己今天的一番刻意打扮，竟然敵不過她的薄施脂粉。“我不是叫你有話快說嗎？”舒嫚茵越看她越不舒服，真想一走了之。
“這間咖啡屋叫‘我們的回憶’，是我以前常和之捷約會的地方，不過，它很快就要拆了。”
舒嫚茵冷哼一聲，她可沒興趣談尹之捷！
“那天，之捷來找我，他很關心你和傅天駿之間的進展，可見他真的很愛你……”
“如果你約我來，只是為了談尹之捷，那麼我可要走了！”
安綺兒得意地笑了，看來舒嫚茵滿腦子都是傅天駿，已經沒有一丁點兒空閑給尹之捷了。
“我不只是要談他，還跟你談傅天駿。”她一步一步地誘導舒嫚茵步入陷阱。
“你是要我放棄傅天駿，跟尹之捷在一起？還是要我放棄尹之捷，和傅天駿成一對？”
安綺兒把侍者叫來，點了杯藍山咖啡，又要侍者再替舒嫚茵來杯曼特寧咖啡。
“這麼難的選擇題還真是不好回答，不如先來杯咖啡順順氣吧！”安綺兒氣定神閑地說。
“告訴你，這個選擇題的答案是由我來決定！”舒嫚茵顯得十分急躁。“我怎麼樣也不會放棄傅天駿，大家各憑本事吧！”
“那麼，尹之捷呢？”安綺兒盡量裝作非常關心的樣子，“你真的一點也不愛他？”舒嫚茵輕蔑地說：“你可以隨時撿回去，我不會攔你的！”
安綺兒在心中喟嘆，她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尹之捷是個被虐狂，不然怎會愛上這個一腳把他踩在地上的女人？
“我不會這麼做，因為他的心在你身上！”安綺兒突然話鋒一轉，“至於傅天駿，那可就不一樣了！”
舒嫚茵以冷笑表示，她不認為有何不同。
“舞團首演那天，他會來看我跳舞。”
安綺兒得意的笑容，勾起了舒嫚茵濃厚的醋意！但她是個演員，還懂得把戲裏的那一套，搬到現實生活來。
“他是出錢贊助的人，當然得到場。”她刻意將語調放得平淡，表示毫不在意。
“你說得對！不過”安綺兒不懷好意地笑着：“你演的電影，他恐怕一部也沒看過吧？”
侍者正好端咖啡來，舒嫚茵逕自接過去，她真想將咖啡潑在安綺兒身上！
如果，她不是公眾人物而是一個平凡人，她真的會這麼做！
“你一定很想把咖啡潑在我臉上吧！”安綺兒說出了她的心聲，更令她恨得牙痒痒的！
“可是，我說的是實話，不是嗎？”安綺兒又說。
“安綺兒！”舒嫚茵咬牙切齒地喊着。
“謝謝你這麼大聲地叫我名字，這可替我增加不少知名度呢！”她尖酸地說：
“這是首演的門票，位置正好在傅天駿的正後方可別錯過這個好機會！”
舒嫚茵拿起門票，其想將它撕個粉碎……
“別急着撕嘛，現在可是一票難求喲！”安綺兒早料定她會這麼做，“不過也沒關係，尹之捷那裏還有兩張票，只可惜位置不夠好，沒辦法看到傅天駿了……”
一等安綺兒離開，舒嫚茵立刻拿出行動電話，撥了尹之捷的號碼，然後也不管接電話的人是誰，便恣意吼叫着：“尹之捷，我警告你！如果城市舞團首演那天我在會場看見你，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她一定會去參加那該死的首演，她要親眼看看，到底在傅天駿心目中，她和安綺兒，哪個比較重要！
※※※
才開工不到一個小時，尹之捷就喊收工。片場每個人都愣在那兒，這已經是兩個禮拜以來，第四次無故停工了。
身為製片的尹山河急忙走到兒子身邊，好聲好氣地說：“之捷，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這片子已經嚴重落後進度了，再不趕工，恐怕……”
“怎麼，又要停工？”這部電影的後台老板趙萬山的吼聲自外傳來，工作人員全都屏氣凝神，沒人敢說一句話。
全身穿金戴銀，擦着濃烈香水的趙萬山一路飄進來，指着尹之捷的鼻子，大聲叫罵著：“我已經忍耐你很久了！你以為自己是誰？是李安還是朱延平？居然敢這樣拖欠片子的進度，白白浪費我的鈔票！”
尹山河連忙出來賠不是，“趙老闆，你別發脾氣，之捷知道錯了，他會改進的。”
“改進？”趙萬山非但聽不進這句話，反而將矛頭指向尹山河。“尹老先生，以前你干導演的時候，雖然不怎麼樣，也不見你拖三拉四。怎麼生個兒子這麼難搞？硬把我這出爆笑喜劇拍成了災難片！”趙萬山語氣十分尖刻，存心要尹氏父子難堪到底。“你侮辱我可以，但請你不要侮博我的父親！”尹之捷再也無法忍受趙萬山的冷嘲熱諷，尤其是攻擊他的父親！
“你說我侮辱你？”趙萬山的吼聲響徹雲霄！“好！我不侮辱你，我開除你總行了吧？”
“趙老闆……”尹山河想拉住他，卻被他推了一把，幸好尹之捷及時扶住父親，才沒有摔倒在地上。
“大家聽着，這部電影我會另外請導演接手，你們愛留下就留下，不留就拉倒！”
趙萬山當眾宣佈之後，所有的人都靜默不動，除了尹之捷。他拿起手提包，緩步離開了片廠。
一輛紅色保時捷跑車駛過他身旁，然後急速停了下來，跑車上走下來一名容顏梓麗的中年貴婦，穿着打扮卻像十七、八歲的少女，緊身短上衣外加連身迷你裙，露出雪白修長的大腿……
尹之捷卻沒心情觀賞這突如其來的美色，他剛剛才失業，正為前途發愁。
“你怎麼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難道我那‘瘋狗老公’又開罵了？”她對他說。
尹之捷這才定睛細看，發現她是息影多年的艷星羅翡翠，也就是趙萬山的妻子。
“他開除我了……”他有氣無力地說。
羅翡翠笑笑，“別聽他放屁！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嚷過就沒事了！”
“我們剛剛才大吵一架，他已經當眾宣佈開除我了！”
“放心！只要我跟他靚兩句，包管他等下又當眾宣佈這是誤會。”
“謝謝。”尹之捷雖然謝過她，但也禁不住懷疑，她和他素昧平生，怎麼會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年輕人要禁得起打擊，別動不動就懷憂喪志你那天既然有膽逃婚，又怎會被這個挫折嚇倒？”
尹之捷倒退好幾步，他喃喃地說：“我們……我們認識嗎？”
“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羅翡翠上上下下地盯着他看，像是要把他吞進去似的，“我是你前任未婚妻好朋友羅敏敏的堂姊。”
她一口氣交代出他們的關係，反而使他更尷尬！要是透過羅敏敏形容他，他還能留下什麼好印象給羅翡翠？也就是說，她更沒有理由幫助他了。
“你的事我聽說不少，尤其是你和舒嫚茵的情史，那可真是蕩氣迴腸。”
“是敏敏告訴你的嗎？”他苦笑着說。羅翡翠順勢挽着他的手臂，“哎喲，你當敏敏是廣播電台哪？她知道的哪有我多！你也該清楚，電影圈本來就是是非圈，無事不成非嘛！”
他不習慣她這樣直接的挑逗，卻又不敢甩開她的手，只好象個木頭人似地說：“我跟舒小姐只是朋友……”
羅翡翠笑得十分大聲，“你想騙誰哪？誰不知你逃婚就是為了她，對她痴心的不得了。可是她一向是把錢有得比什麼還大，所以最近才會傳出她在倒追國際銀行小開”尹之捷被羅翡翠說得面紅耳赤，但卻無法反駁。
“我看，你這次會丟工作，八成也是受她影響。”羅翡翠放開他，又乘機捏捏他的鼻子，“好吧，就讓姊姊我進去擺平我那‘瘋狗老公’，叫他收回成命，保住你的前途吧！”
羅翡翠又貪婪地看了他好幾眼，才心滿意足地走進片場。
尹之捷只覺得渾身都不對勁，他想她是看上他了，不然怎會又摟又摸，甚至還捏他的鼻子？
圈內盛傳羅翡翠性好男色，專找外型出眾的年輕小夥子下手，他尹之捷正好符合這個條件，她當然不會錯過！
他有點後悔讓她去說服趙萬山，他反而因此欠了她一份人情。可是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麼剛才沒有攔着她……
他只是隱隱覺得，或許利用羅翡翠，能讓舒嫚茵回心轉意也說不定。
※※※
舞台上的安綺兒，一舉手、一抬腿，就是十足的明星架勢，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彷佛一場超大型的芭蕾舞表演，成了她一個人專屬的獨舞秀。
傅天駿坐在台下，一向不喜歡附庸風雅的他，也禁不住被安綺兒曼妙又精湛的舞姿所吸引，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魅力，令人難以抗拒。舒嫚茵坐在傅天駿的後方，她十分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當她看見他目不轉睛地瞪着舞台上的安綺兒時，一顆心是又氣又急……
好不容易挨到中場休息，舒嫚茵正要湊過去和傅天駿聊聊，卻見他和傅天華及魏明倫三人一起起身，相偕到後台去。
後台一片凌亂嘈雜，安綺兒的母親姜雲菲在其間來回穿梭，忙着打點張羅一切。
她平常可不是這麼熱心公益的人，這次肯放下律師身段來做牛做馬，全是為了寶貝女兒再度挑大樑，她可要讓她無後顧之憂，盡情在台上發光發熱。
看見傅天駿他們一行人進來，安綺兒馬上拉住母親，示意她去招呼他們。
姜雲菲馬上迎上前去：“傅夫人、傅先生你們好，我是綺兒的母親，姜雲菲。”
儘管她的語調溫和，但卻難掩精明本色。傅天駿很快地想起來她是相當有名的商事法律師，於是超快為魏明倫及傅天華介紹。
他一邊介紹，心底一邊卻想着，怪不得安綺兒這麼刁鑽難纏，原來全都是遺傳有這麼厲害的母親，女兒又會差到哪裏去？
傅天華走到安綺兒身旁，帶點靦腆不安地說：“安小姐，關於那天的事，我……我很抱歉……”
“那天的什麼事？”安綺兒一邊向傅天駿及魏明倫打招呼，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我什麼都不記得，你別放在心上吧。”
羅敏敏趕緊把他拉到一邊：“拜託！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想多嘴多舌惹是非啊！”傅天駿則順勢走過來，還來不及開口，安綺兒就說：“怎麼樣，我跳得還算不錯吧？至少沒自白浪費你那一千萬！”
他笑笑：“什麼跟什麼呀？”
“等一下慶功酒會的時候，別忘了在媒體記者面前稱讚我們幾句，省得讓人誤會你這贊助人，出錢出得心不甘情不願！”他正要反駁，安綺兒卻對他說：“我現在要換衣服了，難道你要留在這兒看嗎？”
她對他眨眨眼，一副存心逗弄的樣子：“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看呢？”
傅天駿連忙退出去，又生氣又尷尬地回到前台。不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天駿！”舒嫚茵熱情地向他打招呼。
但她所得到的，卻是一個冷冷的回答傅天駿只“嗯！”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她再接再厲，想要挑起他的話匣子，於是拿今晚的表演作話題——
“你覺得今天的表演怎樣？”
“還可以！”傅天駿只答了這三個字，表示他什麼也不想再說。
舒嫚茵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再也提不起勁和他說話了。她只希望他的冷漠是針對每一個女人，而不只是她。至少，也該包括安綺兒。
下半場的序幕再次開始，安綺兒第一個出場，全場又響起一陣熱烈的鼓掌聲……
傅天駿仍舊繃著一張臉，他打算表演一落幕就走人，管他什麼慶功酒會、記者會的，他才不要留下來幫襯這個小妖女！
一旁的魏明倫這時卻突然遞給他一束鮮花，“等一下謝幕的時候，記得上去獻花給安小姐。”
“可是……”他面有難色地說。
“你是舞團表演的贊助人，當然應該獻花！”
他真希望自己有這個風度能好好地把花獻給安綺兒，而不是扔到她的臉上！
終於擺到表演完成，全體演出的人員一起出來謝幕，傅天駿正要起身，卻發現安綺兒只微微地向觀眾點個頭，就一溜煙地跑進後台去了。正在他不知該怎麼辦之際，台上的齊齊忽然拿起麥克風說道：“我們請今晚表演的贊助人國際銀行的傳天駿先生上台，跟大家說幾句話！”
在滿場熱烈的掌聲中，傅天駿只好匆匆上台，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又迷迷糊糊地進了後台，卻發現已經卸好妝、換好衣服的安綺兒正坐在化妝問的門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你這束花，是送給我的嗎？”她露出甜蜜的笑容，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
他特意擺個很酷的表情，走過去把花遞給她。
“等一等！”她抓住他的手，然後慢慢地湊近他身邊：“給你一個機會吻，敢不敢？”
他凝視着她，想了解這是蓄意的挑逗還是另一項惡作劇……
“你不敢嗎？”她越湊越近，雙手攬着他的頸子，眼神里充滿了挑逗！
他感覺身體越來越熱，心跳越來越快，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果真吻下去了，但只是輕輕碰了她的臉頰一下。
安綺兒卻突然抱緊他，靠在他的胸膛上，輕輕地說，“謝謝你，讓我重新回到舞台上！”
她的柔情瓦解了他所有的心防，他情不自禁地擁着她，然後……就在他吻上了她的唇，而她亦熱情地應和着的同時，她用左腳輕輕一踢，將化妝間的的門關上。就在這個時候，剛剛趕到後台的舒嫚茵，正好看見了這一幕……
※※※
安綺兒悄悄地起身，看了看床邊的手錶，時間是凌晨三點半。
她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唯恐吵醒還在熟睡的傅天駿。
將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收了收，她很快地穿好衣服，然後呆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沒想到自已一直對尹之捷所堅持的處女童貞，竟然給了才認識不到半年的男人……
現在她已經分不清，到底傅天駿是她的獵物？還是她是他的獵物？
傅天駿翻了一個身，露出赤裸壯碩的身軀，安綺兒連忙起身，替他把被子蓋好。
她看着睡容安詳的他，心裏不由得泛起一股憐愛，好象她是母親，而他則是個孩子。當他在床上發現她猶是處女之身時，他的表情除了震驚，居然還帶着難以言喻的喜悅……他一邊溫柔地擁吻着她，一邊淘氣地說：Iamaluckyguy。right？”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笑了！但另一股罪惡感卻開始慢慢在體內蔓延，終至全部佔領了她。
不行！她不能任自己這麼隨性下去，她不能再墜入情網，愛上這個男人！尹之捷帶給她的傷害還不夠嗎？要是沒有川伯和“忘情水”幫助她，她能重新站起來嗎？恐怕現在還瑟縮在角落裏，過着暗無天日的日子。
她打開背包，拿出帶在身上的一小瓶“忘情水”，很快地一飲而盡。然後便漸漸覺得心情平復多了。至少，她已經和傅天駿有了親密關係，說什麼也比舒嫚茵佔上風！接下來，她只要好好地吊著傅天駿，就足以讓那女人毫無斬獲，成為她的手下敗將。
她更清楚，舒嫚茵不是那麼容易認輸的人，而且，還會花更大的精神及氣力來與她競爭。而在她們爭奪傅天駿的過程之中，尹之捷將會為此承受更大的痛苦！
想到這裏，她覺得自己的犧牲，也是值得的！不過話說回來，其實傅天駿是個很多情的男人，雖然他外表給人一副精明強悍的印象，但是那並非他的本性！在激情的時刻，他竟然表現出溫柔體貼的一面……
不過，她不會再讓他碰她了，這是她的策略，也是避免自已對他動真情的唯一方式。她絕不能，也不會愛上他！
反正只要喝完家裏剩下的大半瓶“忘情水”，她對愛情也就理所當然終生免疫了。
安綺兒起身，將傅天駿的衣物疊得整整齊齊，然後將房內的空調調低一些，便輕輕地關上門。不曉得明晨他醒來的時候，發現她像泡沫一樣地消失，心裏會是什麼感受？
清晨四點半，安綺兒走出品華酒店大門，忽然興起了一個念頭，想暫時找個地方隱居一下，什麼人也不想見！
她要在所有認識她的人眼前消失一陣子，尤其是傅天駿，她要讓他從征服的喜悅之中，掉落到自我懷疑的深淵。
遊戲越來越精采了，安綺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