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在伺候完老夫人晚膳後,雪個捧着食盤迴膳房。

在走廊上,她碰到文右瑜,依舊親切可人;也看到了文右瑜身後的司徒晴,美麗的臉上一雙美目兇狠狠的瞪着她,像要置她於死地的樣子。

她也聽到那個流言了。雪個心虛地福一福腰,「小姐,司徒姑娘。」

「小雪,吃完飯後,來奶奶那兒,我好想再聽你唱歌。」文右瑜說。老天還真會愚弄人,貌不驚人的一張臉外,其他都是最好的,歌聲如黃鶯出谷,手又巧,心地也好,還有一點她也注意到了,小雪的身材不錯喲,看似纖瘦,但該有肉的地方都有長肉肉哦。

「你快沒機會聽她唱了。」司徒晴一副不屑的表情。左烈是吃錯藥了?他看上那個佟雪個還沒話說,但看上小雪就太扯了,這個醜死了的女婢,看了就教人想別過臉。左烈喜歡她哪裏?也許她對左烈下了什麽迷藥……司徒晴心裏閃過一絲惡念。

「為什麽?」右瑜詫異地問。晴姊好像討厭小雪。真是好奇怪,晴姊不是最喜歡這種長相的女人嗎?

「賤婢一個。」司徒晴啐了一口。

「晴姊,你怎麽罵起小雪?」文右瑜護着她,「小雪又乖巧又善良。」

「你被她騙了,她是有妖術的邪魔女,左烈已經被她下蠱,迷失了本性。」司徒晴拉着文右瑜一起後退幾步,「離她遠一點,免得被她下蠱。」這樣栽贓她,她只有被掃地出門的份。

「你說……真……的?」文右瑜嚇得話都講不好。

「小姐,我不會妖術。」雪個急急解說。

「我得趕緊叫我爹找道士來,以防她懷恨我揭發她,對我作法。」司徒晴抓起文右瑜的手,「我們趕快去告訴老奶奶,把她趕出去。」說罷便強拉文右瑜走。

「小姐……」雪個喊,「我真的不會——」

「快走!不要理她。」司徒晴回頭怨毒地瞪她一眼。

看來,司徒晴要攆她走了。雪個驀地心中一酸,那是一種想落淚的感覺,除卻傷感,更多的是不舍,她不想離開這宅院,雖然她早晚會走,只是不要這麽快……喔!是的,她真的不想走,跟文左烈有絕大的關係,雪個正視自己的心情。她好傻!傻到以為自己可以埋藏對文左烈的感情,其實,她一直期望着他來糾纏她,不管她的身分是小雪還是雪個。

「唉。」雪個嘆口氣,思索並且怔仲。她跟文左烈有未來嗎?這樣想着,心底很快地浮起了巴不得立刻能見到文左烈的渴望。

把食盤放回廚房後,雪個連飯都不吃就往文左烈的房間走去。

走了沒幾步,背後就有人追上來,是阿南。「小雪,老夫人找你。」

雪個的表情陰鬱起來,「南師兄,幫我一個忙好不好?」自從上次輕薄事件後,她和阿南成了好朋友。

「好啊。」阿南爽快地答應。

「幫我找少主到老夫人那兒。」只有文左烈能救小雪不被掃地出門。

「少主剛剛才出門,不曉得什麽時候回來?」剛才老夫人才要他叫少主去分舵辦事。

完了。雪個心涼了一半,「那他回來,你告訴他,我有急事找他。」說完,她就去老夫人那兒了。

一進廳堂,她就看到桌上放着一堆銀子,和司徒晴不懷好意的笑。

「老夫人。」雪個恭敬地說。

「小雪,這兒有白銀千兩。」文老夫人喝了口茶,「算是你這半個月的工資和遣散費。」下人間的流言,她本來不當一回事,但,一聽到晴丫頭說左烈要娶小雪為封勝世家的媳婦,她可氣壞了。叫左烈查小雪底細,沒想到他竟喜歡上她!這怎麽得了!堂堂武林盟主的兒子怎麽可以跟來路不明又是卑賤的下女產生感情,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雖然她想給左烈找妾,但這種妾,也太不登大雅之堂了。

「老夫人,小雪做錯了什麽?」雪個低喊着。

「呸,還一副無辜的樣子!」司徒晴鄙夷地說,「你對左烈施了什麽法?下了什麽葯?還不快交出解藥來。」

「我沒有……」雪個嚅囁地說。

「沒有?那左烈怎麽會說出要跟我一刀兩斷,要娶你的事?不是你搞的鬼,還有誰?」司徒晴咄咄逼人,「你不看看自己是什麽長相,什麽身分,會有男人要你嗎?作夢!」

文左烈真的付諸行動,他是真的想娶她!雪個腦海里一片混沌,心裏更紊亂,百感交集,口裏喃喃地說:「我沒有……作夢……」

「晴姊,留點口德!」一直深鎖眉頭的文右瑜說話了。哥哥喜歡小雪,這教人難以相信,如果說這是小雪作法所致,她也不相信。她怎麽看,都不覺得小雪像晴姊口中的妖怪。

「晴丫頭,這裏有我,你給我乖乖地站在一旁。」文老夫人也有些不悅。她講一句,司徒晴講三句,簡直沒把她放在眼裏,實在是沒規矩。要不是司徒家有錢有勢,可以助長封勝世家的聲望,她才訂下這門親事,否則,這種驕縱的千金休想進文家。

「奶奶,我氣憤嘛。」司徒晴嬌爹地說。

「小雪,我有聽到一些我不喜歡聽到的流言,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封勝世家都留不下你。」文老夫人拿出一張紙,「這一張十萬兩銀票,是請你們家離開臨淄的。」小雪和左烈絕不能再見面。

「我……我會離開的。」雪個用微弱的聲音說。以後沒有小雪了。

「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文老夫人又說,「我想你越快離開臨淄越好。」

雪個只是點頭。

「我已經安排好了,令堂也派人去通知了,今晚,阿南會送你和你家人出城,有了這些錢,你就不必再為人奴,家裏也可以過好日子了。」做人就是要這樣,表面仁盡義至的好人,背地裏,哼!她會指示阿南在半路殺了小雪全家,一勞永逸。當然銀兩銀票都要拿回來。

「謝謝老夫人。」雪個咬了咬唇,「老夫人您請放心,我不會跟少主糾纏不清,我收拾一下就走,但,我想先在客棧休息一夜再上路,可以嗎?」派人去找她家人,只怕永遠也找不到,雪個暗忖。唯有先到降龍客棧,暗示破雲化老妝,和找些家人充數。

「就依你。」老夫人和顏悅色地點頭。多給她活一天。

「小雪告退。」雪個下拜,「謝謝老夫人、小姐的照顧。」說完,轉身便走。

這時,司徒晴的嘴角浮現着稱心如意的笑。

「小雪……」文右瑜喊了聲,「再見,多保重。」她一直很欣賞小雪的才華,哥也許就是喜歡小雪這些地方吧。

雪個回頭一瞥。再見面時,她一定要撮合文姑娘和司徒羽。

還好事情很順利。到了降龍客棧,她和阿南的身分只能住普通廂房,後來她告訴阿南想參觀落花苑,於是阿南陪同她在花園散步時,破雲看到了她。趁着夜深人靜,破雲輕易地躲過守衛,摸黑來到她的房間。

「發生了什麽事?」破雲急切地問。

「我被封勝世家趕出來了。」雪個苦着臉說,「你猜我為什麽被她們踢出來?」

「打破了價值連城的花瓶?」破雲隨便說。又不是燈謎大會,還要猜謎底。

「沒有。」

「某少男被你的尊容嚇到,晚上作惡夢?」這個比較有可能。

「不是!」雪個失笑起來。

「誤闖禁地?」

「不對!」雪個提高了聲音,彷佛氣她猜不到。

「還是告訴我比較快。」破雲做投降狀。

雪個神秘地說:「不可能的事發生了。」

「快說啦,我可以接受任何不可能的事。」破雲催促着。看她的樣子,不會是壞事,可是,既是好事,為何被逐出門?

「文左烈喜歡小雪!想不到吧。」雪個雀躍地說,「他說他不跟司徒晴成婚了,他要娶我和佟雪個,所以,我被老夫人趕了出來,她覺得我不配做封勝世家的少奶奶。」

「文左烈很變態耶,他看女人是什麽標準?美的,丑的,他怎麽都好?」破雲扯高嘴角。

「你不可以這樣說他!」雪個插嘴,有點不高興喔。

「我為什麽不可以這樣說他?喲,你怎麽這麽護着他?」破雲把眼睛睜得大大的,「你們是不是那個了?」

「我跟他什麽也沒有!」雪個心虛地低下頭。

一看就出來——是有什麽了!「嘖嘖,初吻被他奪去了……」破雲衝到床邊,檢視她,「不會點點了吧?」

「沒有點點,只有被他吻了一次。」雪個不好意思地說。一想到那一瞬,她心兒還會怦怦跳。

「你那麽丑,他吻得下去哦。」破雲笑出淚來。

「喂,笑夠了沒?」雪個板起了臉,「哪有那麽好笑?」

破雲停止笑,「我可以理解他喜歡雪個的理由,美麗、溫柔,但,小雪有什麽地方令他心動?他有說嗎?」一個人喜歡的類型,應該不會相差太遠,喜歡美人的男人,是不會接受醜八怪的才對。

「他沒說,不過他說我要有自信,認為自己是特別的。」雪個有沉醉的表情。

「特別丑。」破雲接了句。

「沒聽過情人眼裏出西施嗎?」雪個將眉一挑,「你沒談過戀愛,所以不懂。」她以過來人自居。

「我看是愛情使人盲目,你不僅眼睛看不清,心也盲了。」

「我才沒有!你自己說,他貪我什麽地方?我既沒萬貫家財,又沒做官的爹,他不要司徒晴,而要小雪,可見這就是真愛。」她理直氣壯地說。

破雲不以為然,「真愛個頭!」她打心底懷疑,而她能找到的合理解釋,就是文左烈識破了雪個的偽裝。關於心裏的這個想法,她不打算告訴雪個,因為她看得出雪個喜歡和文左烈有那樣的進展,她也不擔心身分已經暴露的雪個會有危險,她相信文左烈會保護雪個。

雪個和文左烈……她樂於見到他們有好的結局。

「事實就是事實,他的確不娶司徒晴了,所以文老夫人才要我消失,永不能回臨淄,她還派阿南押着我離開,你明天要扮我娘了,還要把你編的家人變出來,我們來的時候,十里坡那裏不是有一獵戶人家嗎,我告訴阿南我家就住那兒,所以明天我們在那裏碰面。」

「文左烈真可憐!喜歡個婢女也不行。」

「這個時代講的就是門第,波臣不也是因為平民身分,原先只能封為嬪妃,何況是個聽人使喚的丫環,就算做了姨太太,也進不了大門的,只能從側門出入。」

「不說這些了,該去睡了。」破雲看一看天色。

「破雲……我沒找到種金雞箏的地方……怎麽辦?」雪個低下頭,無顏以對。

「現在才想到正事,我還以為你心裏只有兒女私情呢。」破雲糗她。雪個絕對做不了巾幗英雌,只能做在家燒飯帶孩子的賢妻良母。

雪個呶呶嘴,「你又欺負我了。」

「不敢。金雞箏的事,不用擔心,好好睡一覺後,再重擬計畫。」破雲深信,天無絕人之路。大不了就是硬闖了。

雪個深深地點了個頭。人也有些倦意了。在封勝世家,最近幾個晚上她都要挑燈夜綉,可真是累壞了。不過累得很值得,因為只要繡的東西用不着,她的疲倦就消失了。

破廟外斷斷續續飄落着雨絲,廟內依然十分燠熱。

夏日午後的天氣總是這樣,突如其來的一陣急雨,淋得人滿頭滿臉,一身濕透,卻又不見得退去多少暑氣。常常一陣夏雨,劈頭劈腦,直打下來,避雨的人剛舒了一口氣,還好有個躲雨的地方,那烈日卻又已露出一張凶臉來了。簡直是老天爺惡作劇嘛!

耳邊灌滿了蕉雨的聲音,怎麽也睡不着,難怪有人種了芭蕉,又怨芭蕉。破雲百般無聊地半躺半卧着,視線掃過廟裏的每一人,首先是雪個,破雲捂着嘴一逕的笑,瞧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兒,八成又在想情郎了;接着她看向她找來的臨時家人,最後視線落在阿南身上。這個人要跟她們到什麽時候呀?

「小兄弟,你要送我們到哪裏呀?」破雲發出蒼老的聲音。她現在是老媼。

「西天!」阿南拔出亮晃晃的長劍,抵著雪個的頸子,「小雪,不是我心狠手辣,而是吃人家的飯,辦人家的事,老夫人要你們全家死,你們便得死。」

事情來得太突然,大家驚住了,開始哭喊了起來,「我們不是……我們不是她的家人……」

破雲沉着地撿起地上的小石子。

「老夫人為什麽要這樣?我都說我不會再見少主了……」雪個似乎很難相信老夫人這麽險惡。太可怕了!說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樣。

「我也不曉得老夫人為什麽要這樣,也許是她怕少主會找你,所以要我……」阿南頹然地放下劍,「你們走吧,但記住永遠不要再回臨淄。」回去後他得騙老夫人說他殺了她們。

「阿南,謝謝你。」雪個感激的說。說完交出銀兩銀票後,便和破雲及哭喊成淚人的假冒家人逃也似的衝出破廟。

出了破廟後,佟雪個和武破雲在溪邊無人的地方,變回原來的樣子。破雲牽出一匹預先綁在林子裏的馬,她一躍上馬後,再將雪個拉上來。

「現在怎麽辦?」雪個問。

「先回客棧,天黑的時候,我準備夜探封勝世家。」破雲說。

雪個心有餘悸地說:「老夫人那麽可怕,破雲,你千萬要小心。」

「我會很小心的,你一個人在客棧也要小心,有什麽不對勁,就大聲呼救。」破雲一勒馬,馬蹄輕打,慢慢向西而去。

火辣辣的太陽直逼下來。「好熱,好渴。」雪個拿出手絹擦汗。

「我記得過了這個山頭有戶種瓜的農家,我們去買幾個瓜解渴。」破雲策馬過去。

忽然,蹄聲隱隱,才剛剛注意到它,人馬便已出現。

但雪個一看到那張臉,頓時目瞪口呆,「文少主!」

文左烈也是一樣的驚訝,「佟姑娘!」她不是應該在府里當小雪?他想,有可能她今天休假,可是,她怎麽也是進城,她出城去做什麽?

「可真是有緣,在這兒碰到文少主。」破雲對雪個眨了眨眼。到臨淄的路有那麽多條,他們卻相逢了,可見雪個和文左烈是多麽有緣,破雲心裏突有所感,雪個大老遠的跑來這兒,彷佛是為了和文左烈相逢,應驗一段宿命的愛情,但不知,老天是否有心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就是啊,我出城辦事那麽多次,從來沒選這條路回來,就今天……福至心靈,」文左烈把心情說出來,「真高興遇到兩位姑娘。」

「兩位嗎?我看只有一位吧。」破雲笑着說。這月老有點不夠誠意,既然在他們腳踝上繫上紅線,可就是少了點助力,阻力倒不少;所以,她決定把雪個推向文左烈懷裏。

「武姑娘真了解在下。」他向雪個投了深情的一瞥,便把臉轉回破雲臉上。

他的話,他的一瞥,就像一顆石子拋入湖心,激起無數漣漪。雪個的心湖波動不已,痴痴地望着文左烈的背,唇邊帶着一朵不自知的笑容。

「太陽這麽毒,雪個又快中暑了,我這匹馬又太老,跑不快,不如這樣吧,你先載雪個到前座山頭的農家休憩等我。」破雲一心為兩人造牆鋪路。

「好。」他爽朗的回答。焉有不好之理?

「你故意的。」雪個附在破雲耳邊說。

「別說你不高興,我可是不會相信的。」破雲回過臉來,笑着掐雪個的臉頰。這小傻瓜,要到什麽時候才看清自己心底的秘密?

「我還沒準備好要接受他……」雪個低聲說了句就打住,因為文左烈伸出了一隻手等着拉她過去。

「他可等不及你準備好沒。」破雲飛快地說完後,還用氣功把雪個打飛出去。

「啊!」雪個驚叫了起來,因為她正好落在文左烈的雙臂里。

文左烈低頭看着她,心裏湧起陣陣無可言喻的騷動,恨不得馬上與雪個單獨在一起,把多少天來纏綿的情思,盡情一吐。無奈有武破雲在場,不能如願。

「兩位,先走一步了。」破雲一拍馬腹,急馳而去。

「破雲不要丟下我!」雪個情急地喊叫,卻只得到飛揚的塵土。她回過臉,文左烈熱熱的呼吸,吹在她臉上。天哪!她還在他手上。雪個的瞼比火紅的太陽還紅艷。

這副嬌羞的神態,是他所熟悉的,也是他戀戀不忘的,文左烈看得有點失神,不在意身後漸近的馬蹄聲。

「少主。」雪個大聲叫喚。

他還是一動不動的。她急了,擰了他的手臂,[有人來了。」

如夢初醒的文左烈一手摟着她,一手執着韁繩快馬入林。

是火辣辣的陽光讓她暈眩?還是他暖暖的氣息吹在她耳際的關係?總之,她倒在他的胸膛上,她聆聽到他的心跳,混亂、激烈,不輸給自己。她的唇線微微上揚,她喜歡他為她心跳得很厲害。

文左烈低聲跟她說:「雪個,我可以喊你雪個嗎?」

「可以呀。」

「雪個,見你一面真不容易。」他放慢了馬的步調。爭取一點和她獨處的時間。

「我有點水土不服,所以三天兩頭就病得不能下床。」她心裏在笑。他每天都看得到她,只不過臉不是這樣。

「原來是水土不服。」他裝作原來如此的樣子,「水土不服不是傳染病,假如武姑娘有事不在,我來照顧你,好嗎?」他加重了語氣,「我是說真的。」其實,他心裏想說的是:「我照顧你一輩子,好嗎?」可是,以雪個的身分來說,他們只見了四次面,情話都沒談過半句,現在問這句,太唐突了,她也不會點頭。

雪個大為感動,「不好麻煩少主……」

「不麻煩,我樂意極了。」他搶著說。

這教她怎麽回答,既不能說好,也不能說不好,只好含糊地說,「等我生病,而破雲剛好有事的時候再說吧。」

「不,我們現在就說好羅。」他堅決地說。

「你好霸道!」她嬌斥。

「我不是霸道,而是不先從你這兒拿到免死金牌,到時候武姑娘不會讓我探望你的。」他在她耳鬢邊低語,「武姑娘有時很不通情理,但今天就很通情理。」突然有股想看她耳垂的慾望,於是他撥弄她面頰旁的細發,卻發現她優美纖細的頸項,那雪白的頸項,極誘惑人,文左烈情不自禁地挨靠她的頸項,摩娑她吹彈可破的肌膚……

他初生的鬍髭扎得她好癢。雪個微微動了一下,他立即收緊臂膀。

「不要這樣……」雪個移開了臉。天哪!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一邊騎馬,一邊非禮她,要是給人看到還得了!

「對不起,我逾禮了。」文左烈懊惱地說。不該這樣失控!

雪個沉默着。此時此刻,找不到可說的話。

氣氛有些不對勁。「別生我的氣!我不是有意的。」他溫柔的道歉。

他以為她在生氣!她並沒有生氣,相反的她有點高興,只是時間不對,地點不對,這種事應該是在花前月下的時候進行,而不是在大路上。雪個心裏嘀咕著。

「還在生氣?」他問,沒得到迴音。

文左烈偷偷地瞧了她側臉,雙唇還是緊緊地閉著,眼睛也是定定地看着路面,而長長的睫毛卻不停地眨著,是想什麽想得出神了。

「在想什麽?想……罵我的話,還是以後不想理我了?」

「我沒有想罵你,也沒有想不理你,自然也就沒有生氣。」她急着澄清。

「沒生氣……那我以後還可以那樣羅?」他得寸進尺。

「什麽!你——」她猛地回頭,本來想罵他色膽包天,但看到一雙深邃似潭的眼瞳後,忘了要說的話。她就是怕他這種深情的眼神。

「我喜歡你!」他認真的問,你呢?喜歡我,還是司徒羽?」

雪個聽到自己的聲音:「你!」說完,連她自己都驚訝。這是她的心意?又怎麽會說出來?她一眨也不眨地迎視他,都是被他深情的眼神所催眠,讓她說出了心底的秘密。

這下,已沒有收回話或者心的餘地了。

此刻,他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運的男人。

「太好了!」文左烈高興得歡呼大叫,手臂不覺地緊摟她的纖腰,他一點也不曉得自己用力過當了。

「噢!」雪個叫了起來。她的腰快被他折斷了。

「對不起!弄痛你了。」文左烈趕緊放開手,誰知橫坐在馬背上的雪個摔了下去,她低叫一聲,眼看臉就要落在石子地上,千鈞一髮之際,文左烈抓到她的腰帶,向上一提,她又進了他懷裏,把臉埋在肩窩裏,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文左烈輕輕地撫拍她的背。這是一個需要人保護的女孩呵!他在心中低喟着,覺得柔情從他的心底溢滿了出來,是一種想保護她不受一絲風雨的柔情。

老天!她正抱着男人不放!雪個下意識地推開他,但一與他眉眼相對時,她的手放在他的肩頭上,忘了要做什麽,只沉浸在他溫熱的眸中。

他們不說不動,似乎都在等待着什麽事發生?

久久,一隻飛鳥掠過他們頭頂。「再不上路,武姑娘可能以為我把你怎麽樣了。」他的聲音低啞。他實在很想吻她,可是,想想,吻下去的後果,可能會沒完沒了,讓等他們的武破雲等太久,只好作罷!

天知道!這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辦到?文左烈自嘲地想。

「是啊。」她低低柔柔的應一聲,心裏卻有股甩不掉的失落感。

他把她放正,雙手橫過她的身側,拉過韁繩,「我們去找她吧。」

農舍在望了。文左烈催馬到了那裏一看;竹籬內圍著一大片瓜田,碧綠的藤上結實累累,有個大約七、八歲的小女孩正細心地捉枝葉上的毛蟲,但沒看到武破雲。

「小妹妹,有沒有看到一個騎馬的漂亮姊姊?」文左烈問。

「有啊!」小妹妹口齒清楚地說,「她走了,但她要我告訴你們,我家的瓜很甜,要你們多吃幾個。」

「好啊。」文左烈笑着跳下馬,牽馬到榆樹下,再抱雪個下馬。

「休息一下,吃點瓜止渴。」他脫下身上的布袍,鋪在地上。

雪個對他回以一笑後坐下。他好體貼。

他走到井旁,想掬一把水給雪個喝。小妹妹大喊:「小心,井繩鬆了,會斷!」接着她埋怨地說:「爹說要換老不換,繩子都有了,就是懶得動手,只愛喝酒。」

看她老練又稚氣地數落她父親,雪個失笑了,便逗着她說,「有你這麽能幹的女兒,你爹自然樂得偷懶。」

「可是我不夠高,井繩系不上架子去,而且我的力氣也不夠大,打結打不結實。」

「他可以幫你換呀!」雪個對文左烈說:「左烈,你幫她把井繩換好,好不好?」

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宇!文左烈中氣十足地說:「沒問題!」他的臉上掛滿了快樂的笑。

奇怪!沒來由地,他在高興什麽?雪個一臉不解地看着他。

「來吃瓜。」小女孩走來笑嘻嘻地說。她兜起的衣襟中,有三個極大的瓜,文左烈也剛好換好井繩,順便汲了一桶水上來。他把瓜洗一洗,遞一個給雪個,她咬了一口,「好甜,水也多。」

小女孩把臉一揚,驕傲地說:「我家種的瓜是天下最甜的。」

「嘿,」文左烈笑說:「年紀小,口氣倒不小。」

「你吃過比它更甜的瓜嗎?」小女孩偏着小腦袋看倚在樹榦邊的文左烈。

他對這說話犀利的小女孩,真是心服口服,笑着說,「沒有。」

小女孩得意地笑了。

「這小妹妹好可愛。」雪個說。

他意味深長地看着她,「你生的小孩,一定也會這麽可愛。」

她臉紅,「誰說的?」又來了!他又用那種攫人心魄的眼神看她。

「有你這麽漂亮的母親,加上我這麽英俊的父親,不可愛才怪。」他鄭重其事地說:「雪個,我該向你家的什麽人提親?」他巴不得明天就能迎娶她。

「我又沒說要嫁你。」雪個呶一呶嘴。他說的好像她非嫁他不可!

「你不是也喜歡我?」文左烈大為緊張。

看他緊張成那樣。雪個抿着嘴笑,「我是喜歡你,可我還不想這麽早嫁人。」

「你什麽時候想嫁我都可以,但,我還是要去說親,先把你訂下來。」

「我師父不會答應你的。」她咬了咬下唇。

「為什麽?」

「因為……」她轉動着盈盈秋波,「他不會讓我做妾。」

「誰說你是妾?」他握住了她的手,「你是我唯一想娶的……也是我唯一的妻子。」

「那司徒晴?你不是快跟她成親了。」她的眉蹙在一起了。她是想嫁給他,可是,司徒晴肯讓夫嗎?

「我不會娶她的,我跟她說清楚了。」

「她答應了?你奶奶,還有你父親都准你這麽做?」他們中間有太多的阻撓了。

「我打算回去的時候就跟他們稟明。」

「等他們都同意了,我再帶你去見我師父。」

「只要你點頭,任何人都無法阻攔我們在一起的。」他很有信心地說。

「我沒你那麽樂觀,我總覺得我們不可能……」她垂下眼瞼,悄俏的滾動淚珠。

文左烈把她重重一抱,「雪個,你知道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麽都可以不要,不管。」

他越是這麽說,她越悲傷,淚就傾瀉而出,她靠在他寬厚結實的肩膀上,斷斷續續、抽抽搭搭的啜泣。天啊!她在心底吶喊著,到現在她才知道——如果他們不能在一起,她會哭死、傷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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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少主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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