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似乎沒有睡多久天就亮了,她被樓梯上有人走動的聲音吵醒。唐寧起身去浴室。

鏡中的臉沒有精神,腫着一雙眼,這是難眠一整夜的結果。

都怪那張臉,擾人清夢!

打開水龍頭,冷水潑在臉上,頓覺清爽多了,清涼的牙膏使她的嘴有了味覺。

從浴室窗口看出去,天空灰濛濛的,她鬆了一口氣。有下雨的可能,郊遊可能會取消。

唐寧打開迷你冰箱,拿出一罐青草茶。

印在罐上的廣告詞說青草茶有定神、鬆弛、靜氣的功效,真的管用嗎?她大概得喝好幾罐,或者乾脆泡個茶浴才會見效。

討厭!她怎會如此氣血不順完全亂了章法?

打從美娟獲知皇甫仲明的第一個願望后,她就有一種難解的、心亂的期盼,雖然在理智上或冷靜的思考過後,她都希望皇甫仲明別來找她,但是在潛意識裏她卻有所期待。

她把所有的錯都歸咎在美娟身上。

都怪胡美娟,凈說些煽動人心的話,吹皺她努力封閉的心湖,如今平靜不下,起而代之的是迷惘,越想漠視越在意。

千不該萬不該,美娟不該建議皇甫仲明約她去“陽明山”,叫她送他禮物不就得了。

約會?!這兩個字不該用在這裏,不該用在她身上。

濤情畫意的人將它詮釋成兩情相悅的產物,如此約定我用在他們身上很不恰當,只有他一人喜悅,她是被綁鴨子上架的。天曉得這一去會發生什麼事,荒郊野外、四下無人,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會不會引發他的色膽,伸出祿山爪餓虎撲羊?雖說自幼習武,有保護自己不受侵犯的能力,但他孔武有力、高大英俊……英俊,對喜歡俊男的女人有殺傷力,對從小看膩俊哥哥和聶建文的她而言,英俊是一張臉,丑也是一張臉,內在才是她看人的標準,往往越是英俊的人她下手越重,全打在重要部位,讓他臉腫得跟豬頭一樣。

皇甫仲明看起來比聶建文高,比哥哥魁悟,也比他們英俊,總歸一句,她要小心他以蠻力取勝,帶個防狼噴霧劑較保險。

她會不會太神經質?

在有哥哥站崗的時代,她沒多少機會接觸哥哥和建文以外的男生。照哥哥的講法,男生沒一個好東西,包括他自己在內,只有聶建文例外。

今天,她生平第一次和男人出遊。

對於陌生的第一次,難免會有些緊張。她想。

唐寧托起下巴,對鏡發獃。

大部分的人將她的長相歸類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天之驕女,殊不知連普通女人過的平凡生活對她而言都是奢求。她有如風中之燭,背負着血海深仇,求助無門,到處東藏西躲。但她相信沉冤終會昭雪,真相總會大白,一切的一切全寄望在和哥哥重逢的那一天。在仇人伏法前,她忍恨偷生。

隱居不過三年,就撞出個皇甫仲明,打也打不走、罵又罵不跑,她相當苦惱,不知該拿他怎麼辦?天堂有路他不走……還是快趕他走,免得黃泉路上多添一條冤魂。

美娟探問的,她無法理清自己該往哪方面想?不想禍殃及他,是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

“鈴……”

唐寧踏出房門,接起通道上的電話。“喂,找哪位?”

“找你。”是美娟嘻嘻哈哈的聲音。

“找我有什麼事?”一定沒好事。唐寧嘀咕。

“特地來關心老朋友。”美娟賊賊地說。

“黃鼠狼!”

“心情如何?”

就知道美娟戲弄她,來鬧場的。

“心情很好,謝謝關心。”唐寧說。

“好好地玩,嘻……”美娟樂不可支。

“欠K!回來非把你海K一頓不可。”

“唉喲!別那麼凶,奴家好意來相送,你還凶奴家。不來了!”美婚嗲聲嗲氣地說。

“不必相送。”真服了她。

“好嘛!我要趕去上班了,拜拜!”確定唐寧不會失約后,她放心了。

存心來攬和。唐寧又好氣又好笑。

時間差不多了,今天要醜化自己,讓他死心。

遠遠就看到一輛火紅、流線型的BMW跑車停在約定的地點,皇甫仲明斜倚在車門邊。

心口一陣緊縮,唐寧頓感慌亂,連呼吸都暫時停止。不,不能讓他看出她在緊張。唐寧甩甩兩條長辮,昂首走過去。

皇甫仲明有禮貌地為她打開車門。

他嘴角那抹笑意令她有股想跑的衝動。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坐上車的。

是左腳,還是右腳?哪只腳先進去?唐寧將思緒放在這上面。

一會兒后,“我們去山上走走。”皇甫仲明輕快地開場。

唐寧拘謹地點頭,表示沒意見,大有逆來順受的決心。

一路上,他安靜地駕駛,她則側着臉看車窗外,兩人很少交談,偶爾他禮貌地問候,她則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話,全是不痛不癢的客套話,輕音樂橫在兩人中間。

車緩緩穿過充滿綠蔭的中山北路。

唐寧人雖看着窗外,心卻一刻也不放鬆地注意旁座的一舉一動,一路上觀察他。他是什麼樣的人?她想。

他的駕駛技術很好,車子性能佳.但沒耐心,不停地變換車道超車,而且不讓別人超他的車,存在顯示他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心態,一如自己早先的觀點——權貴後代。其實不能怪他,在富裕環境長大的小孩,很難要求他禮讓,因為從小大家都讓他,理所當然的“鴨霸”。

“討厭!前面的車子開那麼慢。”他被壅塞的交通搞得心浮氣躁。

“大概是新手上路。”她猜。

“我就是沒耐心,如果前面的車開得慢,很容易發火,這種個性似乎該改一改。”他有些懊惱。在她面前他再次破壞形象。

他竟然承認自己的缺點,倒教她吃驚,像他這般自負的人,應該不輕易認錯,尤其在別人面前。唐寧有些意外。

車與車的間隔窄得可讓人看清左右車內的動靜。右車窗外的計程車司機一直盯着她看,還做出親吻的嘴型。唐寧惡狠狠地瞪回去。

可是並沒嚇退司機,反而做出不雅的挑釁動作。

唐寧羞憤地轉過頭。

皇甫仲明察覺到有異,他按下車窗,一手扶着駕駛盤,一手橫伸過唐寧的胸前,扶在車窗上,像兇猛鷹隼捕捉獵物的眼神盯着司機,“幹什麼!”他憤怒地吼着。

司機夾着尾巴鑽去別的車道。

皇甫仲明這才縮手,又經過唐寧的胸前。

“不要理男那種沒水準的人!”他安慰道。

唐寧點頭,滿臉羞怯,是為了皇甫仲明的手碰到她的胸部,而且來回兩次。

好討厭,羞死了。她臉上的紅暈—直退不去。

他的視線重回馬路上,心裏在回味:剛剛好像不小心碰到她……柔軟……不小……而且貨真價實的第一圍。

他心情轉好,眉梢、眼底、嘴角都漾着愉悅。

唐寧盡收眼底。

他偷偷高興什麼?不會是暗地高興摸到她的……臭男生!難怪哥哥說男生都會找機會吃女生的豆腐,不管是用言語還是手腳。氣死人,他剛剛一定是故意的。原先還想找機會跟他道謝,那豈不是謝謝他摸自己。

笨!笨!笨!唐寧的嘴嘟得半天高。嘔啊!

“怎麼了,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皇甫仲明突然問她。

他也太會裝蒜了。

“嗯。”她撇撇嘴。沒必要扯破,心裏明白就好。

“不要讓他破壞了今天的遊興,好嗎?不要生氣了。”他安撫她。

他的聲音好低沉,像在情人的耳畔私語,唐寧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屑。他不過是在愚弄她。

“我喜歡生氣。”唐寧大唱反調。

她又變回刺蝟。“生氣不好,容易高血壓。”他溫柔地說。

“你管我,哼!”她雙手抱胸,別過頭。

不要去碰釘子。皇甫仲明三緘其口,專心地開車。

他擺脫車隊駛離仰德大道,轉進一個下坡的歧路,獨行在窄小、顛簸的山道。沿着坡度轉出一個山彎,更吃力地攀爬,欲上山頂。

望過去前面是一個峽谷,很像一隻長方形的盒子,四面環山,中間的田壠人忘了身處台北,這裏未遭文明蹂躪,尚保純樸風貌,有如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油然而生,一掃都市的冰冷無情。

車子突然煞住,車窗緩緩滑下,皇甫仲明用不標準的台語向路旁一位老媼問路。

然後他回過頭問:“前面在挖路,是要回原路改走另外一條,還是在這裏下車走小徑?這裏距離我們要到的地方很近,十分鐘就到。”

“走路。”她說,訝異於自己多麼渴望在陽光下步行。

太久了!太久沒徜徉在陽光下,兩條腿都快忘了跑、跳,樹、花、草也久違了。真好!藍天、白雲不再是窗欞上的畫,大地不再是腳底下的那幾塊磚,空氣的味道清新甘甜,和風輕輕吹送。唐寧跑跳了幾步。

一切是那麼宜人,只多出一個他。

他們一前一後地走着。

小徑旁雜草叢生,茂盛得幾乎高過人頭,擋住了視線。皇甫仲明不時地撥開雜草,並關照身後的唐寧,避免她被反彈的雜草打到。

小徑上沉積的枯葉在他們行經時,發出沙沙聲響,把寧靜的山路走得很悅耳動聽。

突然,他們聽到隱約的潺潺水聲。

“到了!”皇甫仲明佇立在小徑的末端,做了一個請進的動作。

她的臉上有驚艷的表情。蒼翠的叢山,蔥鬱的樹群,紅葉滿山滿谷地燃燒着,低矮的灌木間雜着高挺的青松翠柏,夾竹桃也控出頭帶着微笑,清澈見底的溪流和林間鳥雀合唱,溪旁的風尾草也隨風點頭,像人在招手。

她貪心地吸了一大口新鮮的空氣。嗯,空氣中有綠草和泥土的芬芳。

像只脫韁的野馬,唐寧兀自奔向溪旁,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脫掉鞋襪,褲管卷至膝蓋,一雙白皙小腿盡情地打水。

深怕驚嚇到溪邊的仙女,皇甫仲明大氣不敢吭地走近,他有如幻如夢的錯覺。

他蹲在離她不遠的碎石上,假裝看看山光、望望水色,其實瞧瞧她酡紅的歡顏才是他選在這裏的真正原因。

每當他心情鬱悶,總能在這兒獲得想要的寧靜,然而,今天這裏的好風好景他視若無睹,全因她在這兒。

他的眼裏、心裏被她佔滿,再也容不下其他景色。

她那麼美,美得讓風光都黯然失色:較好的面容怡然自在,烏溜溜的雙瞳似翦水,膚質有絲緞般的光澤,微風輕拂過額前的劉海,也翻弄着她的衣角……他的視線在她動人的曲線上遊走,最後落在隆起的雙峰上,先前的觸感猶在指尖上。

老天!她是如此誘人!

他感到燥熱,由里到外,喉嚨嘴唇尤其干,很想一親芳澤。

唐寧漫不經心地左看右看,他灼熱的視線也被她捕捉到。

唐寧心緊了一下,又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原來水姿勢濯足。但爬滿臉上的緋紅泄露了她的偽裝。

嬌羞的模樣更惹人憐愛。他凝視她,眼光專註而生動,“喜歡這裏嗎?”

一接觸到那對黑亮的眸子,便情不自禁地臉紅。

“喜歡。”聲調不大平穩。

“那我們下次再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

“如果這是你的第二個願望,我不反對。”她狡訴地微笑。

“我反對。願望不同才有意思,—樣的話就不用三個了。”他搖搖食指,暗示她“想都不要想。”

眼睛骨碌碌轉了幾圈,“你很討厭耶——”話—出,唐寧着實被自己嚇到。怎麼會拉起尾音?

完了!他該不會認為她很矯情吧?

她已經不再是被哥哥、聶建文捧在手心上易碎的搪瓷娃娃,經過那些讓人長大的事後,原以為自己成熟了,到今天才知道她還很青嫩。

她還是那麼地需要人呵護。

他也被“耶——”嚇了一跳。

他對她越來越好奇,為何外表冷漠,內心熾熱,時而無情,時而親切,但可以確定的是冷漠、無情是她的保護色。

什麼樣的事讓她如此武裝自己?

她不單針對他,是對任何人,從另一位胡美娟說她“見光死”,建議他帶她到人煙稀少的地方開始,他就起疑了。她的過去,他有一探究竟的決心。

不管花多少時間、心力,他一定要解讀藏在她心裏的秘密。

“會嗎?我人緣滿好的。”他偏頭看她。

“你人緣好不好與我無關。”她兇巴巴地說。

“唉呀呀,又發脾氣了,能不能請你不計前嫌,念在我聽從你朋友的建議,今天放下工作,全心全意陪你遊山玩水的誠心上,我們和平理性地度過這一天,OK?”

“你現在就可以回公司坐鎮,別讓我耽誤貴公司的大好前程。”她很殘忍地說。

她不想這麼蠻橫,但若能讓皇甫仲明起反感,是最好不過的事。

“沒那麼嚴重,公司少了我也照常開門。我們再往裏面走,好嗎?盡頭有一個小瀑布。”他露出滿臉的委屈,唉!又碰到她的刺。

“好吧!”她臉上沒表情。

天上的雲沉默地積捲起來,轉瞬間,遍佈的雲翳遮蔽了天空,四周溫度迅速冷卻下來。

唐寧不由得雙手環抱。

“起風了,可能馬上要下雨,我們趕快回到車子裏躲雨。”皇甫仲明下意識要去牽她的手。

唐寧像受到驚嚇般跳開,“我跑步很快的。”

他漂亮的臉上忽地飛上一抹失望的神情。她有些不忍,可是她告訴自己,那不是她要的。她要讓他討厭她,進而遠離她。

她很快地別過臉,拔腿就跑。她的眼裏蒙上一層霧水。她為何想哭?她不知道,也不願多想。

他跟了上去,但並沒超越她。

雨開始大滴大滴的落下。

驀然,一道細長的閃電凌空打下,雷聲轟轟作響。

唐寧慌亂地頓住腳步,閉上眼睛,掩住耳朵,緊緊地咬着下唇。

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從身後擁住了她。

“有我在,不要怕。”皇甫仲明在她耳邊低語。他可以感覺到她的害怕。

她張開眼,一雙關懷的眼正凝視着她。這樣的臉深深地撼動了她,心思逐漸單純起來,沒有痛楚、沒有傍徨,亦沒有不安。

風將她的發揚起,雨落在她的臉上,他的心怦然一跳,竟是從未有過的感動。

皇甫仲明撥開了貼在她額上的濕發,嘆息地說,“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他溫熱的唇落在她的額上,帶着淡淡的溫柔、淡淡的憐惜,輕輕地托起她的下巴,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唐寧猛地一驚,本能地推開他,可是皇甫仲明深情地瞥了她一眼后,臉重新蓋了下來,恣意地吻着、啄着她緊閉的唇。

她覺得沉重的呼吸如浪湧來,還有貫耳的心跳,分不清是他或是自己的,久久,那燃燒的唇輕咬她的頸項,唐寧忍不住低呼,他的舌趁機探人她的口中,攫取她的芳香。

雨仍綿密地下着,一陣風吹來,被他擁着的身子一顫,皇甫仲明這才離開她的唇。他吻得太投入、太忘我,渾然不知雨下了那麼久。

“你淋濕了。”他脫下外套,才發現他的外套也濕透了。

他牽着她,躲到——棵大樹下。他的外套成了他們的小雨傘。

“冷嗎?”他問。

她看着他的腳尖搖頭。

她不該接受那個吻,她後悔了。那個吻會讓他誤以為她喜歡他,她不要他有那種想法,她的頭隱隱作痛。

她的世界一下子全亂了。

“可是我看你一直在發抖。”皇甫仲明調整位置,擋住大風。

不要對我溫柔,我是沾不得的瘟神,她在心裏吶喊。

他們的關係必須回到原點。唐寧甩甩濕發,像是發下狠心。

她挪了一下,脫離他的羽翼,“不要對我好,我已有很要好的男朋友了,跟你出來,只不過是被你要脅。還有,剛才那個吻不代表什麼,你不要會錯意。”她冷漠的眼神又回來了。

他從雲端掉人谷底。

在他很確定自己鍾情於她,不再是一時興起時,她的話無疑是把利刃,刺得他好痛。

他早就知道她沒有男朋友,是另一位美娟無意間透露的。可是,她還是拿這個幌子打擊他。無非是不想跟他有瓜葛。皇甫仲明神情黯淡下來。她真的那麼討厭他嗎?

如果是,那個吻顯得很矛盾,在那一刻,他可以感受到她奔流的情感,原始而純真,令他心亂不已,她為何漠視自己的感覺?答案還是在她身後的故事裏。

剖析后,他的失落感不那麼沉重,“別拒我於千里之外,你可以把我當成朋友。”還有兩個願望的緩衝期可以打動她。

“做朋友可以,但是,以後不可以再有類似剛才的舉動。”她網開一面,還是很難完完全全封殺他的路。

“好,我盡量。”他鬆了一口氣,差點以為自己會被三振出局。

“什麼盡量!要是再有一次,我就不理你了。”她傲然地抬起頭,是說到做到的口氣。

他向她行童軍禮,“下次不敢。”“的相反”是后語,沒說出而已。

雨似乎沒有停的意思,再等下去,他們兩個都會傷風感冒。

“看樣子雨不會停,我們還是快跑回車子那兒。”

“嗯。”她攏腿沖了出去。

小徑上積水,兩腳踏着水窪,唐寧小小步地前進。

身後和她保持了一點距離的皇甫仲明,給她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她覺得背後的人沒看路,一直在看她的背,帶着研究的目光,令她很不自在。

一個不小心,唐寧不穩地向後倒。

“唉喲。”她揮舞着雙手,像要抓住什麼,身後的雙手應聲攔腰抱住她後仰的身子。

他穩住她,“你穿膠鞋,所以不好走,我走在前面牽你走好不好?”

找不到理由說不,唐寧勉為其難地伸出手。

皇甫仲明牽着她,越走越慢。

和喜歡的人手牽手漫步雨中,竟是這麼浪漫。他第一次發覺浪漫不一定要用金錢營造出來,心境上的感應才是最貼切的。

“哈啾。”唐寧打噴嚏,好像真的着涼了。

皇甫仲明回過頭,殷切地問:“感冒了?”

“有一點。”她淡淡地笑。他能不能不要這麼親切,害她都不好意思對他惡言相向了。

“我們趕快走。”

下一步,他會帶她去哪兒?她有些好奇,也有些發愁。淋得那麼狼狽,又有點不舒服,他該不會因此而送她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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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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