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莫愁湖,湖水澄澈碧綠,宛如一面明鏡。
湖畔柳絲隨風飄舞,恰似佳人揚袖起舞。
如此美景令觀望者神醉不已。
一聲殺風景的嘆息聲幽幽響起。
“唉!怎麼會這樣呢?”嬌柔的清脆嗓音在晨風中聽來格外惹人憐。
玉初生小臉皺得像苦瓜,幾乎可以滴出汁來。
“娃兒,別再折磨你的臉,當心成了小老太婆。”常笑歡受不了的揉着她的臉。
看了一早的苦瓜臉,他受得了才怪。
玉初生捉下他的手,惱道;“笑歡哥哥,難道你都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聞人醇還是凈丫頭?”
“當然是凈師姐,”聞人醇的傷有他們在,有啥可擔心的。
常笑歡沒好氣的說:“擔心有用嗎?那惹禍精,專生來找麻煩的。”他前後不知替她收拾了多少爛攤子。
他癱進躺椅閉眼假寐。
玉初生知道他生氣不是沒理由的。
每次只要倪凈一離開紫金山,要不了多久,他們便會收到她的求救訊號。
接着,常笑歡就得披星戴月的趕去救人,足跡遍及大江南北。
而倪凈怎麼也學不乖,讓人救回山,過不了多久又溜下山,然後又要人救。周而復始,是聖人也會發.脾氣,甭說脾氣極怪的常笑歡,要是她,早任倪凈自生自滅了。
“笑歡哥哥,”玉初生窩坐在躺椅旁,輕搖着椅上像睡着的人。
常笑歡微睜一眼,“別搖了,咱們下山前我不是告訴鴛師父了嗎?想必他們正在前往濟南的途中,要消息,你也得先有耐性。”
“你說的我都知道。”將頭枕在他的手臂上,玉初生難過的道。“可我就是會想,想凈師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放心,凈丫頭惹禍的本事連閻王都不敢收。”他以手當枕,嘴裏說得輕鬆,心裏卻滿是擔心。
他了解凈丫頭,明白她脾性雖烈,卻從不胡鬧,更不會隨性的使毒傷人。
想到毒,又讓他想起十八相送。
十八相送,聞其名會讓人以為內含十八種劇毒。
其實也對,但只對了一半。
十八相送真正的意恩是,倪凈在十八歲生辰時做來送給自己的禮物。
這是她的習慣,自她十二歲以後養成的習慣。
他還記得自己曾問過倪凈,為何要那麼費事的做禮物送給自己。
她的回答令他深刻記憶至今。
“別人都有爹娘疼,凈丫頭沒有,鴛師父疼笑歡哥哥,鴦師父疼玉娃兒,凈丫頭......自己疼自己。”
她最末微哽的話是最叫他心疼的,所以他回了她一句,“凈丫頭有笑歡哥哥疼。”
就為了這句話,不管她身處何處,只要她需要,他一定去。
可這回......常笑歡在心裏沉重地一嘆。
為了解開倪凈自認不受人重視,沒人在乎的心結,他使計讓兩位師父前往濟南,就看他兩人怎麼做了。
唉,但願那兩個天才師父別白費了他一番苦心才好。
想也沒用,還是來去做點實際的事吧。
常笑歡想起身,卻發現玉初生枕在他手臂上,睡著了。
本想搖醒她,轉念又想,現下也還早,等睡飽了再去做那實際的事也不遲。
他又重新躺下,一閉上眼,倪凈便浮上眼,腦中也凈是想着她究竟遇上了什麼樣的危險;而聞人醇又是在怎樣的陰錯陽差下中了十八相送。
隨着思緒飄飛,他的睡意漸濃,在將睡未睡間,忽聞足音,仔細聆聽,那幾不可聞的足音有點熟。
分辨出來人身份后,常笑歡放心的沉入夢中。
●●●
聞人醉一向早起,今天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他沒一頭鑽進書房處理那堆永遠處理不完的公事,反朝常笑歡兩人暫居的荷香水榭走去。
兩間客房皆撲了空,連花園也不見兩人蹤影。直覺的,他朝築於莫愁湖上,名喚觀月的四角亭行去。
步上階,他看到他要找的人,只是沒想到會看到兩個睡着的人。
他繞着一躺一坐的兩人走了一圈,心中不禁浮現問號。
問客莊客房的床有比觀月亭的躺椅和地板硬嗎?
怎麼他兩人放着舒服的床不睡,窩在這兒。
坐在另一把躺椅上,聞人醉想叫醒他們又不忍。
見兩人臉上都帶着笑,玉初生是純稚而甜美,常笑歡則是寧靜而安心,和他醒着時完全判若兩人。
細看他的睡顏,發現他的五官陰柔得不似男子。
嗯?他在想什麼,常笑歡怎可能不是男子。
對自己突生的想法感到好笑,聞人醉索性也躺了下來,偷得浮生半日閑的靜待這對睜開眼就會讓人氣到跳腳的師兄妹醒來。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自恍惚中睜開眼,看見兩張放大到幾乎貼在他鼻前,且笑得不懷好意的面龐時,心跳受驚的險些停止躍動。
聞人醉驚愕的圓睜眼瞳,來回梭巡上方那兩張仍不肯拉開距離的笑顏。
察覺他的神色由驚嚇、怔愕到現在的明顯不悅,玉初生沒興趣捋虎鬚的起身退到一旁。
而常笑歡根本就不在乎聞人醉的臉色多黑、多難看,反而更加貼近地和他大眼瞪小眼。
聞人醉實在想罵人,又怕開口動唇時會不小心觸碰到上方那張粘在他鼻端,揚着使壞笑容的唇。
男人吻男人,那多噁心,他才不要。
既然不能動口,就動手吧。
聞人醉舉起雙手朝常笑歡的胸口靠近想推開他時,他自己便驚慌的連忙退開。
看着落空的雙掌,聞人醉感到莫名不已。
也不過想推開他而已,他見鬼的需要做出那麼大的反應?
該驚慌的人是他才對吧;剛才那一幕若傳了出去,叫他如何在金陵立足。
沒好氣的起身,聞人醉抬首,這才發現,日正當中,他竟然不知不覺睡了一整個上午。
他錯愕回頭望向兩人,見他們無辜的回望,表示錯不在他們,是他自己要等,也是他自己要睡着的。
白白浪費了一個早上,聞人醉想來就一肚子火,想發作,又深覺自己理虧。只能任那團怒火在胸腹間悶燒。
“兩位用膳了嗎?”他想起自己一大早要找他們的原因,口氣不怎麼和善的問。
常笑歡和玉初生早餓得肚子直打鼓,兩人有默契的同時搖頭。
“走吧。”聞人醉冷聲說完,僵着臉步下觀月亭,也不管兩人跟上沒,步伐疾快的朝膳堂走去。
由於已過了午膳時刻,聞人醉又不想浪費時間的等仆佣起灶升火,三人將就的吃着冷掉的剩菜剩飯後,移師聞人醇的寢房。
一進房,常笑歡便走到床旁把了把聞人醇的脈,再自懷中拿出一小青瓷瓶,倒出一粒如血般艷紅的丹丸塞人聞人醇嘴裏后扶起他,坐到他身後運氣助他將丹丸的藥性行遍周身。
“你給他吃的是什麼?”直待常笑歡離開床榻,坐到他對面后,聞人醉才語帶好奇的問。
“凝香丸。暫時能抑制他體內的毒性使其不擴散、發作。”常笑歡提壺替自己倒了杯茶。
“這凝香丸既然有如此作用,昨日怎不見你用?”
常笑歡懶懶抬眼瞥了下疑惑滿臉的聞人醉,又將手邊的茶水一飲而盡,肩頭一聳。“我忘了。”
“啊?”忘了,這種事也能忘。
聞人醉氣煞的瞪着一副事不關己的他,那股想掐死他的衝動又蓬勃萌生。
咬牙咽下殺人的慾望,他硬冷着聲說:“天山雪水我已派人快馬去取,這幾日內便會送到,在這之前,能否勞煩你那尊貴的手先處理醇弟臉上的傷?”
常笑歡聽得猛眨眼,搞不懂他幹麼說得咬牙切齒,一副要執他皮的樣子。
他有說不醫?還是他做了什麼令人誤解他不肯動手醫治的動作?
沒有吧,最多就睡遲了些而已,再說,生膚膏也不在他身上。
“聞人老兄,別一副要咬人的模樣,藥膏又不在我這兒,要咬,咬娃兒去吧,藥膏在她那兒呢。”
半揶揄半嘲諷的話說得聞人醉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偏偏他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是他自己近來煩事多,忘了此事,怨得了誰。
四周氛圍突然凝肅了起來。
在旁喝茶作壁上觀的玉初生知道自己若再不出聲,兩人鐵定會打起來。
“聞人大哥,”地跳到兩人中間,擋住互瞪的視線,“你別那麼心急,娃兒就要替聞人二哥上藥了,只不過,得麻煩聞人大哥先備些紗布還有一盆清水。”
“嗯。”壓下想揍人的衝動,聞人醉揚聲喚來平順。
平順聽完吩咐后,火速下去準備。
此時,一名小廝氣喘吁吁的來到門前道:“莊主,慕容老爺來訪。”
“慕容虎,他來做什麼?”
眉頭一蹙,聞人醉沒心思揣測來人意圖,朝玉初生微點了下頭,理也不理常笑歡即步出房。
而常笑歡則若有所思的直望着他離去的方向。
●●●
聞人醉臭着一張臉步進大廳。
正喝着茶的慕容虎一見到他趕忙放下茶杯,起身笑道:“賢侄,你在家。”
賢侄?他何時成了他的賢侄?
聞人醉不屑的微掀唇,對他急欲拉攏彼此關係的熱切笑臉投以冷笑。
“慕容老爺前來有何要事?”沒有客套,他直接問明來意,一副有話快說,說完快滾的不耐神情。
對聞人醉冷漠而疏離到近乎敷衍的態度,慕容虎是氣在心裏口難開。
“前些日子聽聞醇世侄遭惡徒襲擊,今日特來探望,了解一下看有否需要世伯幫忙的地方。”
慕容虎說得無比關心,聞人醉一眼就看穿他虛假的好意。
假好心。“醇弟的事,不勞慕容老爺費心。”他譏誚的說完,舉步越過慕容虎。
對他瞬間變得異常難看的臉色,聞人醉心裏有絲暢快。
慕容虎一雙泛黃的虎目死瞪着聞人醉的背,直到他轉身落坐,他馬上換上一副和善的笑臉。
“賢侄,你這麼說豈不是太見外了,雖然世伯對醫術一竅不通,是真的幫不上什麼忙,但你也不能因為如此而拒絕世伯的一片好心啊。”
慕容虎說得好不誠懇,一張肥肉橫生的老臉彷彿真心遭人唾棄般的哀傷。
對他唱作俱佳的演出,聞人醉只有一個感覺想吐。
慕容虎當他是三歲孩童,還是啥都不懂的毛頭小子,真會信他將心捧在他面前嗎?
哼,鬼都不信。
“慕容老爺,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可以省了那套虛情假意,直接道明來意。”
絲毫不留情面的話,說得慕容虎再次變臉。
但也僅一瞬間,他又變回那個笑得很和善、無害的慕容虎。
“賢侄,”他尷尬一笑,似有難言之隱的看了看聞人醉,又看了着立在身畔垂頭不語的女兒。
“賢侄,這是小女瑊兒,快喊人啊I”
他拉了拉自見到聞人醉便低垂蟯首,羞怯不已的慕容瑊。
慕容瑊微微抬首,羞怯的往主位瞄了眼,“聞人大哥。”
還未細看她的容貌,就見她又垂下頭,聞人醉只能瞪着她臊紅的耳,心裏對她實無感覺,甚至有絲莫名的討厭。
而究竟討厭她哪點,他也說不上來。
只隱約感覺,自己討厭這種見人就低頭的姑娘。
嗯?他不一向喜歡嬌羞、溫柔的女子,怎會對她起反感?
他皺了下眉,甩開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冷着瞼看向急切的又在猛扯女兒衣袖的慕容虎。
看到聞人醉眼中濃厚的質疑,慕容虎更加用力的扯着只會瞼紅低頭的慕容瑊。
“瑊兒,說話啊!”連個屁也放不出來,能成得了什麼大事。
當初真不該聽橤兒的話,用什麼美人計。美人不抬頭,再美也只有地面看得到,有個屁用。
慕容虎心裏直嘀咕,臉上又不好擺明就是要推銷女兒的樣子,一張老臉僵得有些難看。
慕容瑊的衣袖都快被他扯破了,還是不見她有抬頭的意思。慕容虎氣得想破口大罵,卻不得不忍下。
“賢侄,是這樣的。”放棄要女兒開口的打算,慕容虎索性自己說比較快。“瑊兒自小身子骨就不好,常常一病就得躺上十天半個月,看了不少大夫,也吃了不少名貴藥材,偏就斷不了根,強不了身,至今仍是病娃娃一個。”
他故做感慨的頓了頓,偷瞄了眼聞人醉。見他雖面無表情,卻無不耐之色,才放大膽的接下去說。
“世伯聽聞賢侄請到一位有名的神醫,為了瑊兒的病,世伯不得不拉下老臉來央求賢侄,請那神醫替瑊兒診斷診斷。”
聽完他拉拉雜雜的扯了一堆,聞人醉只有一個想法。
果然,無事不登三寶殿。
就說他沒那麼好心特地來看醇弟,原來是借探病之名行看病之實。
話又說回來,他女兒的病於他何事!
想借人,門都沒有,半刻也不借。
“很抱歉,神醫正在替醇弟療傷,沒空。”
聞人醉拒絕的話才說完,一道帶着戲謔的笑音響起。
“誰說我沒空。”
廳內三人皆望向那正跨進門,一身青色儒衫的男子。
常笑歡先朝慕容虎父女微點個頭,才對上皺眉不悅的聞人醉。
“聞人兄,小弟......閑得很呢。”又有一個可供他玩的人,怎可輕易放過。
他過分耀眼的笑容,和他相處兩天的聞人醉知道,這是他使壞的前兆。
“你不是在醇弟房裏替他上藥?”
沒事跑出來瞎攪和,今日若是別人,他是不介意他攪,但慕容家的人,他可不想再和他們扯上任何關係,一點邊也不想。
“上藥的事有娃兒在,我杵在那隻會礙手礙腳。”他說得理所當然,直射而去的眼神擺明了他就是故意來攪局的。
聞人醉不滿的也以眼神警告他別亂搞。
“你好歹也是神醫,不在那看着,行嗎?”他故意加重“神醫”兩字。
常笑歡哪會聽不出他在譏諷自己是個挂名神醫,只會動口不會動手。
他肩一聳,“有何不行,娃兒的醫術可不在我之下,只是缺少些臨場經驗,再者,若讓她知曉有人瞧不起她,她心裏一定不痛快,這麼一來,說不得她不醫,走人了,到那時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常笑歡說得煞有介事,好似玉初生的脾性就是那麼的陰晴不定,說翻臉就翻臉。
聞人醉聽得半信半疑,卻也不好真去印證他的話是否屬實。
是假便罷,若是真,那醇弟豈不沒救。
“就算如此,你不覺得身為師兄的你該在一旁協助、指導她?”
說穿了,他還是希望他滾出大廳,別妨礙他趕人。
對聞人醉動之以情的說詞,常笑歡送他一記十足邪惡的笑容。
“娃兒是個神童,什麼協助、指導,對她來說都是多餘。”他想趕人,他偏要留人。
朝聞人醉投了眼你奈我何的挑釁眼神后,常笑歡轉身面對慕容虎。
“慕容老爺適才說令千金自幼便體弱多病?”他頓下話,見慕容虎點頭,才又說:“那慕容老爺應當是不介意在下替小姐把個脈。”
常笑歡絲毫沒點正經的神情,看得慕容虎眼皮直跳,心裏又不願放棄眼下這可進行計劃的大好機會。
“不介意,公子是替小女看病,老夫怎會介意。”
他不介意,那才有鬼。
他的瑊兒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哩,今日的神醫若是個垂垂老者,那也就罷了,偏他是個俊俏到連自己也不免看痴的年輕公子,這事若傳出去,是好話就好,若傳歪了,那瑊兒不毀了,誰還敢上門提親。
不過,眼前這男子怎越看越覺眼熟……
在慕容虎發愣之時,常笑歡早替慕容瑊把完脈了。
“慕容老爺。”
慕容虎還在跟他的記憶奮鬥,沒聽到。
“慕容老爺。”常笑歡加大音量,招魂的手在他眼前不斷的晃動。
“呃?”慕容虎回神,近在咫尺的邪魅懾人臉龐令他呼吸為之一窒,又是一呆。
“令千金的病非一、兩天便可治癒,而我會在這問客莊裏待上好些時日,所以我建議不妨讓小姐在此小住,好方便在下看診治病。”
常笑歡的提議不啻是說進了慕容虎的心坎里。
他正愁找不着借口讓瑊兒住下,現下可好,有人替他開口,免去他極有可能被打回票的窘境。
“好、好,神醫都肯幫小女了,老夫豈有不贊同之理。”他笑得好不開心,好似慕容瑊已達成計劃嫁進聞人府了。
他好,有人可不好。
聞人醉的一張俊臉幾乎快皺在一塊。
“常笑歡。”他咬牙低吼。
這問客庄什麼時候易主了,竟輪到他在那發號施令,他說過要留人了嗎?還小住?沒馬上把人給丟出庄,就算夠給慕容老頭面子了。
常突歡置若罔聞,當他是狗吠。
“既然慕容老爺同意了,那麼就請您回府後,派人送些小姐的衣物用品過來。”
“好,我現在馬上回去派人送來。”
慕容虎笑得合不攏嘴的往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頭。
“瑊兒,爹回去了,你安心在這兒住下,可別忘了爹平時的訓示。”
他意有所指的說,見慕容瑊意會的點頭,才放心的離去。
離去前還不忘說:“賢侄,世伯回去了,不用送了。”
送?他沒踹他一腳讓他用滾的就不錯了,還送。
直到慕容虎身影完全消失,聞人醉還惱瞪着常笑歡好一會,才不得不認輸的喚人帶慕容瑊前往客房。
“你是什麼意思?”他怒拍桌子吼道。
常笑歡淡瞥了眼,“沒什麼意思,不過替你盡點主人該有的待客之道。”
“是嗎?那我還真是感謝你的雞婆。”聞人醉怒極反笑。
“不用太感激,我會不好意思的。”
常笑歡笑得無賴,無視他直射而來的殺人目光,大方的落坐在離他最近的一張椅上。
看他連坐也沒個正經樣,歪七扭八的掛在那,聞人醉真是越看越氣。
“常笑歡,人是你留的,將來你也得負責把人給我請回去。”慕容虎的意圖太清楚,想不明白都難。
常笑歡賊魅的直對他笑。
“怎麼,怕人家賴上你,要你負責?”
聞人醉也回笑,不過是皮笑肉不笑。
“對,我是怕。不過,這事兒要負責的人是你,不是我。”他瘋了才會去動慕容瑊的歪腦筋。
“那不就得了,又不用你負責,你操個什麼心?”常笑歡涼涼的說。
“不用我操心。”聞人醉的笑變得有些猙獰,“敢情閣下是忘了自個兒正踏在問客庄的土地上。”
常笑歡白了他一眼,有點受不了他的小題大做。
“放心,我若要離開時,會順便將那個大包袱拎走的。”
“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天涯海角他也會追殺到底。
“噯,我說聞人老兄啊,你的火氣可真大,是不是最近睡得不好,肝火旺?這樣吧,待會我開帖去火的藥方,幫你降火。”
火?他的火全因他而起,罪魁禍首還敢在那大放厥詞。
用力的再補瞪一眼,聞人醉拂袖而去,再多留片刻,他包準吐血。
離開后,常笑歡冷着臉陷入沉思。
●●●
入夜二更時,一條黑影竄出問客庄,疾行於屋瓦上,朝着西方而去。
沒多久,黑影落在慕容府宅內。
黑影似對慕容府相當熟悉,幾個迴廊轉折,悄無聲息的推開一扇厚重的門。
黑影進去沒多久又出來,闔上門后,靜悄悄的離去。
隔了幾日,慕容府打掃宗祠的下人才發現,偏廳里,那供奉沒法人籍的小妾神主牌位,少了一個。
神主牌位不翼而飛。
慕容府上下想破腦也想不懂。
有哪個偷兒會去偷別人家的神主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