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對

敵對

晚日金陵岸草平。

落霞明,水無情。

交代繁華,暗逐逝波聲。

容有姑蘇台上月。

如面子鏡,照江城。

--歐陽炯.江城子

一聽見傳喚,納蘭康絲毫不敢怠慢,趕緊躬身上前。

皇上不停地打量着納蘭康,半晌,才納悶地問:「康貝勒,方才是你率先搶到旗的嗎?」

「這……不……不是。」納蘭康誠惶誠恐地答着。

「皇兄,我所指的並非御前的這位康貝勒,而是另有其人。」韓箏趕忙道。

皇上這會兒可就更覺奇怪了,他直接問納蘭康,「這麼說,康貝勒,你另有兄弟手足啰?」

「咳……」納蘭康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支吾了好半天,「我……我

韓箏這下可急壞了,早已不顧自己是大清朝皇太后的義女,堂堂的公主身分,趨前直問:「康貝勒,你可有難言之處?」

「回皇上、公主,我……這……」他說話的語氣斷斷續續、含含糊糊,已教皇上大感不耐。

「康貝勒,直說無妨。」皇上不耐煩的催促。

納蘭康吞了一口唾沫,提起了最後一絲勇氣,才煞有介事地說:「剛才率先搶到旗的是臣的親弟弟,名為納蘭吉祥。」

「哦!原來是納蘭王府的吉祥貝勒,可為何朕未曾聽聞?」

「這……因為……」納蘭康算是豁出去了,只好繼續扯謊道:「因為吉祥自小體弱多病,一直在家中安養,足不出戶,所以阿瑪未曾在皇上面前主動提起,請皇上諒察。」

皇上先是一愣,繼而朗聲大笑。

「康貝勒,既然吉祥貝勒已病癒,又於今日搶旗大賽中風光奪魁,這是件好事啊!而且,由此可見吉祥貝勒的確年少有為,朕應該好好獎勵他才是。」

又一聲令下,傳來了納蘭吉祥。

有好半晌,皇上只是怔望着眼前長相凊麗俊秀的吉祥,還不由得看痴了,失神的程度讓他差一點以為自己有「斷袖之癖」。

「你就是吉祥貝勒?」皇上親切的詢問。

「是,皇上。」吉祥的臉上不但沒有一點畏懼,反而因皇上的賞識而顯得英氣煥發。

皇上對眼前這初識的吉祥貝勒着實喜愛有加,更愛瞧着他那俊俏的臉蛋,還常不知不覺中看得出神了。

韓箏透過珠簾轎幕,隱約可見自己的意中人就在面前,實在難掩欣喜,她輕聲提醒皇上,「皇兄,你不是要替臣妺作主嗎?」

「呃……」皇上回過神,忙笑着問:「吉祥貝勒青年才俊、膽識過人,不知是否已有婚配?」

「臣尚無婚配。」吉祥毫無戒心的照實回答。

「好!」皇上這才放了心,「今日你的表現朕很滿意,既然你尚無婚配,那朕就作主將箏公主指給你,封你為額駙。我想,這段好姻緣,應該沒人會反對才是吧!」

正當端王府的人全都冷汗直流時,終於有人來「鬧場」了,也讓納蘭兄妹鬆了一口氣。

「皇上,我反對!」韓峰聞言,趕緊趨前阻止。

他覺得好笑,皇上居然將他的寶貝妺妺胡亂指給這冒失又娘娘腔的納蘭吉祥,他當然要反對,更何況,這小子什麼不好姓,偏偏姓「納蘭」,光憑這一點,他就不能讓韓箏嫁給那納蘭吉祥。

「愛卿,有何不可?」

「皇上,依臣的愚見,他只是僥倖先一步搶着了皇旗,怎能因此就將箏公主指婚予他呢!還請皇上三思。」韓峰是箏公主的親兄長,又是鎮國府的少主子,自然說話也有點份量。

「皇兄……」韓箏急壞了,深怕皇上會被大哥說服。

皇上思慮片刻,即道:「愛卿所說固然有理,朕知你是愛妺心切,不過,朕並不認為此樁婚事有何不妥,反倒覺得他倆郎才女貌,定是段絕妙姻緣。」

「皇上,」吉祥趕忙推辭,「皇上,臣……臣自小體弱多病,我怕……我怕這單薄的身子會誤了事公主。」

「朕意已決,不用再說了。」他轉向總管太監,吩咐道:「成公公,傳朕旨意,三個月後,由朕親自為吉祥貝勒與箏公主主婚,不可違抗。」

「皇上……」韓峰和納蘭康激動的大叫。

啊!皇上月老,我納蘭吉祥這回可真是被你害死了。吉祥在心裏暗暗叫苦。

★★★

隔天,成公公果然笑吟吟地來宣讀聖旨,這件事立即震驚了整個端王府。

當端王爺出來接旨時,差點被嚇昏了過去,福晉更是擔心得哭了幾天幾夜。

照理說,皇上指婚是件好事,只不過,萬一完婚後,箏公主發現額駙竟是女兒身時,這欺君誅九族的大罪該如何善了?

端王爺氣得差點將吉祥打得半死,幸好福晉和納蘭康及時擋下,才讓吉祥的屁股沒被打到開花,只是讓她三天下不了床;但是,隨侍的婢女寶絹可就沒那麼幸運了,她挨了十個板子,有好幾天動不了,甚至連翻身都痛苦難當。

「妳如此胡鬧,擺明了是要讓韓峰父子看笑話!再說,妳這犯得可是欺君之罪啊!到時皇上大怒,咱們全家都會腦袋不保,妳知不知道!」端王爺一邊揮着板子,一邊怒氣騰騰地罵著。

之後,端王爺在吉祥的寢居外加派人手,以防她又溜出丟闖禍,然而,在吉祥靜養了幾天後,仍讓她給溜了。

「小主子,妳這次惹下這個大禍,王爺他已經氣得暴跳如雷了,妳還敢出來游晃!」寶絹一踱一跛地緊跟在後,這次她可要好好看住這寶貝格格,免得格格又捅樓子。

吉祥仍身着男裝,帶着寶絹穿梭在街頭。

「妳懂什麼?做人就是要及時行樂,也因為我三個月後要被『關』進將軍府里當額駙了,不趕緊出來『行樂』一下怎麼行呢?」吉祥收起摺扇,敲了敲寶絹的額頭。

「唉!小主子,妳要真娶了箏公主可就麻煩了,妳是女的,她也是女的,萬一讓萬歲爺知道了,是要殺頭的。」寶絹在頸子前比劃一下,接着難過的垂下頭,「我可不想死啊!」

「不會的,頂多我跟皇上說去,要殺就殺我一個,別連累那麼多人。」吉祥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

「小主子,妳可別去啊!」寶絹趕緊跟上前拉住格格的衣袖。

忽地,吉祥停住了腳,猛往遠處瞧。

「寶絹,妳瞧,前面那間客棧怎麼那麼熱鬧啊?」她拉起寶絹的手,不待寶絹回答,便匆匆的「趕熱鬧」去了:「走!我們去瞧瞧。」

才一走近,便聽見陣陣悠揚曼妙的樂曲。

吉祥拉着寶絹,邊擠開圍觀的人邊說著:「請讓讓,請讓讓!」她們好不容易擠進了人群中。

「哇,小主子,妳瞧那邊的紅衣姑娘,好美啊!」寶絹瞪大眼,和圍觀的眾人一樣看傻了眼。

「是呀!不僅如此,她的歌聲真棒,彷若黃鶯山谷。」吉祥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姑娘真的堪稱絕色,她連忙問身邊的人,「她是誰?怎麼歌唱得那麼好?」

「你們是外地人啊?這麼孤陋寡聞。」站在吉祥身邊的漢子告訴她,「她正是京城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趙小蝶姑娘,也是這家客棧掌柜的千金。她不只歌聲好,連人也長得美,真可說是才貌雙全的女子啊:」

「是啊!」另一人也湊了一句,「小蝶姑娘的歌聲可是這間『人間客棧』的賣點,有許多人就是衝著小蝶姑娘的歌聲和美貌才來此歇腳的。」

趙小蝶歌聲悅耳,相貌出眾,早已把在場有血有肉的男子吸引得三魂七魄都沒了,也將整個客棧擠得水泄不通。

「喂!讓開。」倏地,一個胖子自後頭推了吉祥一把。

吉祥忿然的回頭,看清了來人,不禁怒道:「托雷!原來是你這個死胖子推我。上次的搶旗競賽我贏了,你還沒有給我磕頭呢!這會兒又想找碴!」

「哦!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搶旗額駙吉祥貝勒,真是失敬。都是小的不好,當初不知道你是瑞王府的貝勒,所以有所冒犯,如果早知道,我托雷這小小的踢肚大人之子,就算跟天借膽也不敢惹你呀!所以,這磕頭的事就請貝勒爺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把它給忘了吧!」托雷嘴裏說得好聽,其實心裏早就氣得牙痒痒的了。

「算你識相。」吉祥聽了雖然不舒服,可是也懶得理會他。

「托雷!」忽地,自身後傳來渾厚的男聲。

托雷連忙擠開一條路,討好的說:「韓兄,這邊請。」

韓峰器宇軒昴的邁步走來,一上前使瞧見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怎麼又是你?」吉祥不悅地說。

「又見着了你這娘娘腔我才倒霉呢!」韓峰也不甘示弱的回道。

「你你你……」吉祥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摺扇怒指着他的鼻尖。

「我我我……我怎麼樣?幹嘛瞪大眼看着我,嚇人嗎?」他用手撥開她的折

「你來做什麼?」吉祥有些霸道的質問。

「哼!真好笑,你來,我就不能來嗎?」

正當兩人怒視對方,視線交戰的當兒,一個年輕男子走來,拍了拍韓峰的肩,這才化解兩人僵持不下的對峙局面。

「韓兄,這位是……」年輕男子問。

「別問我,我跟他不熟,叫他自己告訴你。」韓峰撇開了頭。

那年輕男子高瘦出眾,氣質非凡,一派斯文的對吉祥說:「在下戴湞,請問兄台尊姓大名?」

見他禮貌周到,吉祥這才放緩語氣回道:「納蘭吉祥。」

「納蘭公子,我與韓峰正要去會會小蝶姑娘,不知公子是否肯賞臉同去?」

「湞兄,你有沒有搞錯,叫他去?我看,他只對男人有興趣吧!」韓峰趕緊阻止,並語出不屑。

「你!」吉祥氣呼呼地打開扇子,故意說:「去就去,誰怕誰。」

「哼!」韓峰也氣極敗壞的轉身逕自離去。

天曉得,他從沒那麼討厭過一個人,可一向自認修養不錯的他,郄莫名其妙的對這娘娘腔大為反感,可能是八字本就相剋吧!

不過,他就是這種怪脾氣,討厭的人,可以討厭一輩子;相反地,若真的喜歡上了,恐怕一生也變不了心,就像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正是那匆匆一眼的「戲水狐仙」。

★★★

人間客棧里呈現出歌舞升乎的好景象,當吉祥跟隨韓峰等人踏進時,一陣陣的清幽香氣撲鼻而來。

真是宛如人間天堂,難怪名為「人間客棧」。

吉祥愣望着前方的樂師們,他們有人環抱琵琶,有人手持笙簫,奏着一曲曲好聽的曲子。

客棧里的店小二見來客一身錦衣玉袍,想必為名門或官家子弟,不敢怠慢地趕緊過來招呼。

「幾位官人,請上坐,請上坐。」他將他們帶向二樓視野最好的看台。

待罛人坐定,店小二笑道:「各位官人運氣好,今天咱們小蝶姑娘要親自為各位官人助興,唱一段曲子。」

「我們真是不僅有眼福,更有耳福啊!」托雷撫掌大笑,樂不可支。

才一說完,便見從後台走出一名略施脂粉的美人,頓時,整個客棧里響起了震天價響的掌聲和喝釆。

伴着樂聲,美人清脆的歌聲震撼着每個人的心魂,如此醉人的嗓音,讓人彷若置身仙境,欣賞着仙女的曼妙嗓音--

仍記昨夜與君笑談中,

奈何今日狂花隨風落。

道別,舉杯相對面,

無言,相思從何說?

淚已流入清酒中,

莫教蝴蝶單飛過。

千山萬水有相逢,

朝朝暮暮是何年?

只見在場的每個人皆陶醉在小蝶的歌聲中。

歌聲一歇,眾人紛紛站起鼓掌、吆喝:「唱得好!唱得好!小蝶姑娘不但長得美,連歌聲也動人。」

「是啊!小蝶姑娘,再唱一曲吧!」

趙小蝶躬身下台,立即被掌柜的拉了過去。

「各位,我把小蝶請來和大家認識認識。」掌柜的將女兒帶到韓峰等人的面前。

早在之前,托雷已經以老主顧的身份特別交代掌柜的,一定要為他們引薦小蝶;而為了往後的生意,掌柜的很識相地照做了。

趙小蝶抿唇一笑,柔聲道:「初次見面,小蝶給各位敬酒。」說完,纖白小手端起酒伓一飲而盡。

「來,我也敬小蝶。」說話的是托雷。

沉默片刻,卻見沒有人附和,而且趙小蝶的眼裏根本沒有他,只是靜靜地望着坐在主位,器宇軒昴的韓峰。

半晌,韓峰舉杯回敬,戴湞也跟着瀟洒飲盡,托雷見狀,也趕緊將早已舉杯多時的酒喝下。

「看來,這位定是威鎮南北的鎮國府少將軍韓峰,韓少將軍啰!」趙小蝶笑打從方才在台上唱曲子時,她便已注意到台下這個和托雷同桌的翩翩男子

「妳怎麼知道?」掌柜的深感疑惑。

趙小蝶嫣然一笑,「其實我也只是猜想,我先前便常聽托雷公子提起韓少將軍,而且外傳韓少將軍外表出眾,英挺偉岸,今日一見,」她停頓須臾,又道:「果然名不虛傳,今日能一睹少將軍的廬山真面目,實在是小女子之幸。」

「趙姑娘,妳過獎了,妳的歌藝更是令人爭相一聞。」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吉祥實在憋不住氣了,忍不住道:妳這回可真是看走眼了!」

「這位是……」趙小蝶疑惑地問。

「他……」托雷正要開口。

「我是韓少將軍的妹婿,納蘭吉祥是也。」吉祥故意報出「韓峰」的名號。

「哦!想必你便是搶旗額駙,吉祥貝勒啰!真是俊逸瀟洒,韓府一門英傑,額駙自然也是上上之選了。」

「並非全然是上選,有時也曾破例。」韓峰冷凝着一張俊臉,瞧也不瞧吉祥一眼。

吉祥不為所動,反倒悠哉地說:「龍配龍,鳳配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那你打洞的技術定是了得。」韓峰揶揄的神色在他那黝黑的星眸里閃爍,散發著異彩。

「你敢說我阿瑪是……」聞言,吉祥氣極敗壞的站起來,顧不得形象的怒指着韓峰。

「老鼠!」托雷激動的站起來,在一旁唅哈大笑。

好半晌吉祥憤怒的情緒才平撫下來,冷笑着問:「那麼,我娶了令妺,試問令妺又是啥啦?」

「老……鼠……」托雷順口的回答,卻陡地發現說錯話,連忙捂住嘴。

戴湞用眼神斥責托雷,要他安份一點;托雷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斂起笑,回位端坐。

「你……」韓峰也怒指着吉祥,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我定會面奏皇上,請他收回成命,我韓峰絕不會跟你們端王府有任何瓜葛。」

「你敢抗指?」她得意她笑着,心裏暗暗期望他能說到做到。

「皇上聖明,定會接受我的諫言,婚姻大事並非兒戲。」

「好!這可是你說的。」吉祥就等他這一句,「三個月後,我納蘭吉祥可不會踏進你們將軍府一步。」

「成!若你踏進將軍府一步,我就把你轟出去。」韓峰逼視吉祥,從他灼熱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他絕對是玩真的。

「到時,你可別求我去迎娶你那寶貝妺妺。」吉祥勇敢的迎向他直逼的敵意,堅定地說。

「一言為定!」兩人異口同聲。

「冤家宜解不宜結,兩位就別在小蝶姑娘面前丟人現眼了。」戴湞自始至終沒有多言,直到他真的受不了了,才開口打圓場。

趙小蝶笑着接口:「各位公子,明日辰時於咱們人間客棧的『蝶園』里,將進行一場踢鍵球比賽,到時,不知四位公子可否賞臉參加?」

「有何不可!不過,妳得看看那娘娘腔的行不行。」韓峰深邃的雙眸閃着挑垃意味的眸光。

「誰娘娘腔了!要和我比踢鍵球,小心到時別嚇壞了。」吉祥不甘示弱的說

「真好笑,看誰嚇誰!不來的是龜孫子。」韓峰自信的挑釁。

★★★

打從兩人一開口,就沒有閑下來的時候,直到後來趙小蝶吩咐上菜,韓峰便借口有事先行離去;當然,只要沒看見她的死對頭,吉祥就能開開心心地吃完這豐盛的一頓,更妙的是,她在這頓飯里和戴湞暢所欲言,兩人竟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夜風輕拂,星斗燦爛,戴湞已陪納蘭吉祥走到了端王府門前。

「今天有緣能與賢弟一結金蘭,實在是三生有幸。」戴滇因與吉祥聊談甚歡,所以便以兄弟相稱。

「承蒙湞兄不棄,小弟我也深感欣悅。」吉祥作揖道:「湞兄,時候不早了,請湞兄留步。」

「嗯。」戴湞淺笑,「賢弟,咱倆就別再拘禮了,我就送你到這兒,明日辰時『蝶園』再會了。」

吉祥笑着頷首。

等目送戴湞走後,吉祥趕緊溜到後門,拿出藏於樹下的竹梯。

正當她自高牆爬下,慶幸自己沒有被發現時,一團火光已將她的影子投射在牆上了。

「誰?」她驚愕的回頭,見端王爺和幾名侍衛押着驚慌不已的寶絹,顯然是寶絹先行回來時便被端王爺逮個正着。

端王爺臉色微慍,看來,她又要接受一番「嚴懲」了。

當晚,侍女寶絹被罰跪,吉祥當然也好不到哪裏去,她被罰抄書--一個她最害怕的懲罰。

她跪趴在地上,埋頭抄着一篇篇的課文,偶爾抬頭看見眼前那堆書本時,更是覺得不寒而慄,光是這堆書就足夠她抄三個月,那不就等於是在她和公主「完婚」以前,她都完全沒有自由了嗎?

「格格,妳就快點抄,別發獃了。」寶絹跪在一旁,仍不忘提醒着她,因為王爺吩咐,只要格格能抄完詩經里其中的一篇,她就可以起來了,所以,她得睜大眼看住格格,別讓她偷懶,那她就能早點脫離「苦海」。

「唉!看來明天的鍵球是踢不成了。」吉祥對月長嘆了一聲。

「格格,快點抄吧!」

見寶絹可憐兮兮地看着她,吉祥只好繼續埋首其中,揮灑着毛筆,絲毫不敢怠惰。她努力地抄着,用力地抄着、抄着、抄着……

翌日清晨,書閣里溜進了第一道陽光,斜灑在兩張狼狽的睡容上。

吉祥猛然驚醒,一時間,她還以為昨晚的事全是夢,然而,事實卻是她整個人真的趴睡在書堆里,毛筆的墨汁還將她的粉腮給抹黑得像只小花貓。

「啊!」她忽地像想起什麼似的跳了起來,驚叫一聲。

「什麼事?什麼事?」寶絹在睡夢間被她的叫聲驚起。

「完了,完了。」吉祥連忙起身就要奪門而出,卻發現門是反鎖的。

「格格,別忙了,門是鎖着的,而且鄔總管人更是整夜守在外面。」寶絹揉着眼說。

「完了!」吉祥無可奈何的背靠着門,一副失了魂的模樣,喃喃念着:「完了,我要當龜孫子了……」

唉!她昨天還信誓旦旦地答應赴約,現在卻變成自打嘴巴,註定要當人人瞧不起的龜孫子了。

「噗!格格,妳的臉啊!妳的臉…………」瞧見小主子一張黑得像小花貓的臉蛋,立即惹得寶絹一陣悶笑。

但是吉祥可管不了這麼多了,她心裏念的全是「當龜孫子」的事兒,和想像韓峰跟胖子托雷將會怎麼嘲笑她……

★★★

「蝶圔」里,一早便人潮洶湧。眾人聞訊,爭相前來顴看這場由威鎮南北的韓峰將軍對抗搶旗額駙納蘭吉祥的鍵球比賽;更有人好奇着,這兩人即將結為親家了,居然還不甘示弱,非得爭出個勝負,對於兩人不和的事也隨之傳開。

韓峰一身輕便的白色裝束,嘴邊銜着一根草,自個兒踢了一會兒球后,走到樹邊的戴湞身旁。

他將手搭在戴湞的肩上,冷笑着,「我說戴湞說啊!我看那個娘娘腔是不敢來了,你別再傻等了。」

「是呀!別等了,他註定要當龜孫子了。」托雷也湊上一嘴。

韓峰聞言,一抹別有深意的邪笑在他的唇邊漾開,教正從前方走來的趙小蝶看得知醉如痴,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受。儘管有不少名門子弟花許多銀兩、許多心思,只為博得美人青睞,卻從未有人能真正抓住她的心,這會兒,她的心卻為了這英俊有為的少年將軍而傾倒。

趙小蝶緩步走來,遞上一杯茶,笑道:「這是舒筋活絡茶,對待會兒的比賽有用處的。」

「謝謝小蝶姑娘。」托雷立刻笑嘻嘻地上前取走一伓。

「看樣子,納蘭公子是不會來了。」趙小蝶溫柔地道。

「不!吉祥賢弟答應我他會來的。」戴湞焦急地邁前一步,引頸望着。

「賢弟,那種人你也相信他。」韓峰覺得很可笑。

「我當然相信他,他一定是被什麼事耽擱了,我去找他。」說完,他不理會韓峰的勸阻,逕自離去。

瞧戴湞那麼護着納蘭吉祥,連朋友的情面也可以棄之不顧,這納蘭吉祥到底有什麼好的!想到這兒,韓峰就忍不住有一肚子的火。

「好!」韓峰忿然的自趙小蝶手上取來茶水,仰頭飲盡后將杯子順手丟開,大喝:「他不來也罷,可別掃大夥的興,我們照比!」

下次若讓他遇見納蘭吉祥,他一定會叫他龜孫子!韓峰在心裏恨恨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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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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