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月
我的眼有光彩，像天光初露的朝陽，
我的身好輕盈，像水裏悠遊的魚兒，
我的情在滋長，像魔豆竄升至雲霄，
我的世界有你，愛情正如花般綻放！
游芊慧將遊樂園的票根，貼在“溥的收藏集”中，還將和他們合拍的照片，多洗了一份，也貼進“溥的收藏集”里，最後在收藏集中寫上愛戀的心情。
她在每張和他合照中，尋找他俊挺的身影、複習他冷峻的表情、嗅聞他魔魅的男人氣息。
天啊！她和他，是如此的靠近，如此親密……
游芊慧在收藏集中慢慢的描繪着龔震溥的神態，一筆一劃勾勒着她對他的慕情和迷戀。
他英俊深刻的五官，冷峻威凜的表情，頎長結實的身影，在在鮮明的鐫刻在她的腦海里。
她真的不敢相信，她可以離他那麼近，近得可以在那夜，她意識模糊不清時，任他奪走了她的初吻……
☆☆☆
自從經歷那夜之後，龔震溥刻意的避開她，所有需要和他溝通的事，他規定一律讓胡伯轉告。
游芊慧的心霎時又冷卻了好幾個星期，她暗暗的安慰自己．喜歡他，是她的自由，是她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喜歡他，能讓她空白五色的心靈，揮灑無盡的色彩，至於他喜不喜歡自己……她都無所謂……卻怎麼也掩不去那強烈的失落感——
周末下午，游芊慧決定回家一趟。
回家停留不到兩個小時，便到賣場大採購，裏面全是為他們父子準備的——咖啡豆、新出刊的NBA雜誌、意大利麵、優格、乳酪、蔬果、益智玩具、組合式飛機模型和童話書……
她怕光光沒人照顧，便又急急趕回來。
她手裏拿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進門后，卻意外的看到他坐在客廳內，看NBA職籃轉播——
“龔先生！你今天下午不用上班嗎？”
菲佣為他沖好一壺濃縮黑咖啡，讓他一邊觀看球賽，一邊品嘗咖啡。
一瞧見她回來，龔震溥的臉上也詫異三分，這幾天，他一直避免和她碰面。
受過一次嚴重的傷害和打擊，他更加強烈的壓抑自己的情感，理智的告訴自己不許再陷入情網，因為他不願再受到相同的傷害！
唯恐自己無法控制的再度陷入那夜纏綿情焰的想像之中，所以他刻意遠離她，將自己的心層層冰封，囚禁在冰層底下。
“你需要休個假，而我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也放自己一天假。”他的冷漠依川。
“龔先生如果能每個禮拜六或禮拜天都留下來陪光光，那就太好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好好享受自己的休假，還要繞回來？”他毫不掩飾自己森冷的語調。
“我以為你不在，我放心不下光光，所以才又折回來。”她的生活重心，似乎已經離不開光光了，而她的心更是繫念着他，她總期待能和他見上一面，或能說幾句話也好。
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奢求，她還是忍不住的冒出一絲希望…
“為了光光，自私的佔用你的下班時間，這樣對你也不公平，你正值青春，應該找時間多和男朋友聚聚。”龔震溥說得極為輕鬆，卻在想到她和其他男人摟摟抱抱的親密模樣時，心如針扎。
不是想給她一些私人的生活空間嗎？不是想和她劃清界線嗎？為何一提起她該有男朋友，冰冷的心就無端的出現發酵味？
該死的，他為何要在意她！
和男朋友聚一聚，這話是什麼意思？在他親吻了她以後，在他侵犯了她以後，他竟然還要她跟男朋友聚一聚？
“你太抬舉我了，我還沒交男朋友！”她以為，他就要帶給她多年來的第一道曙光，她以為他會願意敞開心胸接受她的愛…
卻沒想到，他竟急要撇清他們曖昧不明的關係！
龔震溥一聽聞她的抗辯，心中竟莫名的興起一絲歡愉。
“憑游老師的條件，怎可能沒有男朋友？”他佯裝漠不關心的問着，然而心中的起伏卻再次擴大。
雖然她不是一個很亮眼的美女，但，依她清甜可人的外型，應該很容易勾起男人的保護欲。
就像他對她一樣？他茫無頭緒的自問。
不，所有的女人靠近他都是為了貪圖虛榮，想過那種豐裕的富豪生活，根本沒有真情實愛！
“我唯一的男朋友就是……光光。”游芊慧綻放出純真的笑容解釋着。
不，她不能奢求過多，打從進龔家的那一秒起，她就不敢奢望要和他有任何結果，只要他快樂，她就能跟着快樂。
她會盡心的照顧光光，能為自己愛戀的男人付出一份愛和關懷，就是一種滿足了。所以，她怎麼敢奢求他給她什麼呢？
他輕蔑的撇嘴一笑，犀利的銳眸彷彿可以透視她的純真是虛假的！
所有的女人都一樣，為了博取他的歡笑、取悅他的身體，都無所不用其極的利用自己的身體和青春。
她也不例外吧！只是她比較有手段，畢竟她是光光的老師！
游芊慧順着他視線，看着電視上的職籃轉播問着：“今天是費城七六人隊VS洛杉磯湖人隊季後賽的重播嗎？”
龔震溥挑起眉毛，“你也看NBA？”
“呃，一點點……”她本來是不看籃球賽的，但知道他喜歡的職籃明星球員分別在七六人隊和湖人隊，所以她也跟着喜歡看，每一場有他喜歡的明星球員的轉播賽。
他的視線很快又回到電視的轉播，一見三號的明星球員，直接外線投射——
一個後仰跳投，順利拿下三分球！現場立刻爆出熱烈的鼓掌聲。
“艾佛森得分了！”游芊慧幾乎跳起來歡呼。
艾佛森是他喜歡的球員之一，她興奮莫名的對他說：“艾佛森真是太厲害了，他的個子雖不高，但在長人佔優勢的籃球世界裏，還能綻放光芒，真是太不簡單了！”
“為了獲取勝利，他經常趁空檔努力苦練，改進所有缺點，讓自己的球技更上層樓，才能勇奪得分王的頭銜。”這就是他欣賞艾佛森的地方。
“身高雖是他的阻礙，可他卻以大量的胯下運球，重心晃動的高難度切入技巧，並苦練後仰跳投，才能彌補身高的劣勢，成為球隊中的靈魂人物。”游芊慧根據她的觀察和了解，剖析着；“但，我覺得籃球隊，其實就像一個公司團隊的縮影，如果單是只想成為個人英雄，而沒有配合團隊的攻守，恐怕也很難發揮力量。”
龔震溥微眯着雙眼盯視着她，他發現她這番話實在不同凡響。
“你說得很對，籃球不是單打獨鬥，要以整個球隊為重，才能締造佳績！”
“是啊！不過艾佛森為了贏球，所下的苦心，讓我很佩服！”
一個幼稚園老師竟會涉獵到職籃明星的球技，實在令人很難聯想在一起，他頗為興趣的問：“你喜歡他？”
“我喜歡運動，所以體育新聞，偶爾會注意一下。”游芊慧紅着臉回答他。
“聽你對職籃的了解，你應該也會打籃球吧！”龔震溥瞅緊她問。
“不，我不會，我不是打籃球的料。”游芊慧突然想到，他和光光沒有每天相處，還是無法熱絡父子的心，於是便趁機轉移話題：“不過我倒覺得，龔先生每天早上可以帶光光去打打球或慢跑，這樣除了可以讓他和你拉近距離，還可以幫助他鍛鏈身體，上起課來也會更有精神。”
“你提供的建議很好，我一定會帶他去運動的。”龔震溥優雅的啜飲一口黑咖啡，肯定的回答。
游芊慧看着他喝着那壺又黑又濃的咖啡，簡直像在慢性自殺，不由得脫口說道：”對了，我買了一些新鮮的蔬菜和水果，龔先生你慢慢看，我去打果汁！”
說完，她提着一大袋東西，往廚房去了。
須臾，她端出一杯白色蔬果汁，像不經意路過的遞給龔震溥，“龔生生，我多打了一些，這杯給你。”
“不，你和光光多喝點，我有黑咖啡就好了。”龔震溥一口回絕她。
游芊慧不讓步，堅持要他喝白色的液體。“這裏面我加了一些優格、蘋果和西洋芹，有整腸健胃的功效，而且低脂、低糖、高鈣、高纖，這比黑咖啡要有營養，喝起來會更健康！”
他冷冷的盯視她，他不該跟她交談，讓她以為他們的心靈產生共鳴，進而讓她企圖接近他。
他不該給她機會，讓她不着痕迹的進入他的心裏，讓他心中的那道冰牆，被她有意無意的碰撞着、搖動着。
她是故意來獻殷勤，想取悅他、改變他的嗎？
他不希望她來干預他的生活或侵佔他的私人空間，如果她存有任何非分之想，那只是自取其辱！
龔震溥的俊臉倏地轉為陰鬱，眼神罩上一層冰寒，看了讓人退懼三分。
他的拒絕和她的固執，形成對峙的僵局，然而游芊慧不容他拒絕，她執意的放下果汁。
他眯着眼睛，注視着那白色液體，再看一看她堅決的表情后，譏諷道：“如果你是想對我獻殷勤，那就端走吧！”
他為什麼要曲解她的意思？她是一番好意，為什麼他要這樣傷害她？
“龔先生，白天我除了要忙幼稚園的課程和活動，下班后我有一大堆功課要做，還必須陪光光，我不認為自己有時間對你獻殷勤！”
“端一杯果汁給你，是擔心如果我治好了光光，卻發現你因為長期喝黑咖啡造成慢性疾病而死亡，那我不認為這樣幫助光光還有什麼意義！”
她對他的慕戀，彷彿在他惡毒的話語中夭折，她只是單純的想對他好，難道這樣他都吝於接受嗎？
她是因為關心光光，繼而關心到他身上來？
是他自己反應過度？還是他太敏感了？
如果他真的英年早逝，那麼她將會和光光相依為命，陪他一起成長嗎？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幫我照顧光光嗎？”他很快的收起笑容，眼神斂聚冷光，試探性的詢問她。
“你……死了……”游芊慧頓時像失去生命中的太陽般，眼前一片黑暗！“別開玩笑了，你壯得跟條牛一樣，怎麼會死？我剛才只是隨便舉個例……”
“我是說如果。”
“如果……”她有點慌，卻還是直言出自己的心意，“如果你授權給我當光光的監護人，我會盡心儘力的照顧他到成年。”
“你如何能全心全意的照顧他？”他嘴角揚起一絲冷嘲的諷味。
他相信如果他死了，一定會有許多人搶着成為光光的監護人，光是他名下的財產，任意撥個百分之一出來，就可以使監護人一生享用不盡！
“這段日子和光光相處，我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樣在照顧，如果有那麼一天，也許……我不會結婚、不會生子，然後全心全意的照顧他直到成人……”如果他真的死了，她會為他照顧孤苦伶仃的光光，她已經視他為自己的寶貝，她如何忍心看他再次陷入失去至親的悲痛之中。
如果他死了，她會突然失去生活的重心，如果他死了……
不對不對，她才不要他死，“我相信你不會死的，你不會那麼笨的，而且我很忙，我會結婚、我會生子、我要上班，還要兼顧家庭，所以我根本無暇照顧光光！”
想到她會為了光光全心全意的守護，耗盡青春和一生，突地，一種複雜而且難以言喻的心情，油然而生。
她像一絲溫暖的曙光，射入他冰凍已久的心，觸動了他的心弦。
不，他冷冷一笑，她又不是他的親朋好友，怎可能為了光光犧牲自己的青春！
可他的腦海卻不由得縈繞在她披婚紗、嫁作人婦、在別的男人懷裏、為別的男人生孩子的景況……
他的心頓時陷入狂亂，一種割捨不下的心緒莫名的擾亂着他、糾纏着他。
然後他像被她說服般，端起那杯白色果汁，“既然你每天這麼忙，為何不讓菲佣去張羅這些瑣碎的事就好了？”
“那不一樣！”看他喝下她親手為他打的果汁，她覺得非常幸福。
“什麼不一樣？”
游芊慧的臉倏地泛上紅暈。
“菲佣不在我的管轄範圍，而且……這杯優格果汁有我獨家的配方，如果少放一樣的話，味道……就會差很多！”
“這麼有自信？看來如果我不喝的話，恐怕就辜負你的一番心意了。”說完，他便試探性的輕啜一口——
白色液體一入喉，清爽中還帶着酸甜的果香味，這樣的口感，是他從來沒有嘗過的滋味！
“口感很棒！”淺嘗一口無法滿足他的味蕾，於是，他一飲而盡。
看着他喝完她為他打的果汁，游芊慧的心中得到無限的滿足和快樂！
如果可以，她希望每天都能為他打上一杯健康的白色果汁，這樣也許可以慢慢調合他沉澱在心底，那最深最黑的苦澀滋味，沖淡他心裏積壓已久的傷痛。
如果可以，她願意抹去他心中的陰鬱，解開他的心鎖，她相信，在他冰冷孤獨的表面下，還藏有一顆火熱的心，待她去發掘。
☆☆☆
“老師，你買毛線做什麼？”光光好奇的把玩着她剛買的毛線。
“老師要幫你打一條圍巾。”
“圍巾？！是掛在脖子上那種毛毛的東西嗎？”光光臉上掛着天真的笑容問她。
“是啊，喜歡嗎？”游芊慧笑着回答他。
“噢！老師，你不用那麼辛苦，我帶你去買就有了。”光光拉着她，想帶她去買條新的。
“光光，買的不一樣！”游芊慧拉他回來，抱坐在腿上，跟光光朝夕相處，她已經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了，可總有一天，她會離開龔家，她只能儘可能的給他們留下實質的收藏和回憶。
“有什麼不一樣？”光光仰頭天真的問她。’
“老師要用愛光光的心，織成一條溫暖的圍巾，讓你永遠忘不了老師。”等她打好了光光的圍巾，她也會用愛，同樣為他再打上一條深咖啡色的圍巾。
到時候，他會再對她說，她是在對他獻殷勤嗎？他會再對她潑冷水，誤解她對他的關心嗎？
“老師，你好笨噢，你只要永遠住在我家，我就不會忘記你了啊！”
光光天真又自然的反應，讓游芊慧心中揚起一股暖流。
如果這句話由他來說，她一定會答應他！
八月
愛上你，是一種癮，
我甘願掉進那冰酷的情窖里，獨享微醺。
愛上你，是一種隱，
我跌入了那個沒有回應的無底洞，埋藏愛情。
愛上你，是一種影，
我情願跟隨你冷漠的背影，任你牽引。
想調合你受創的心，
想撫慰你受傷的靈，
愛你的心，永遠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