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笑笑忐忑不安地跟在霍晉風身邊，內心充滿了懊悔。
怪不得小學老師有教過：不要在“不良場所”逗留太久。瞧吧！她這一逗留，馬上就出了問題了吧？
霍晉風看起來活像個黑臉煞星，他的臉拉得那麼長，害她都不敢開口提醒他把她的手手握痛了。
笑笑只能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心裏卻擔驚受怕。
他們一路闖出了後院、前庭，闖出櫻園大門，往黑摸摸的停車場邁進。
“先生先生，請留步！”一個穿着義工背心的中年媽媽跑了過來。
霍晉風腳步略微一緩，冷漠的眸子朝她看一眼。ㄝㄡㄥ
“愛她就是保護她。”一個薄薄的鋁箔包送上來，四四方方的外觀，中間凸起一個圓圈圈。“請支持防範性病、防範未婚懷孕的活動，讓我們的社會更乾淨。”
“去你的！”霍晉風簡潔地說。
他他他、他講髒話？笑笑驚得打跌。
他是彬彬有禮、風度翩翩的霍晉風耶！然後——他對不認識的人講髒話？
形象破裂！笑笑簡直無法接受這個打擊。
“走。”他的腳步霎時又踩得飛快。
“小姐小姐，你先不要走。”中年媽媽鍥而不捨地跟上來。
笑笑覺得她的面容和善，只是說了些她聽不太懂的話，這樣撇頭走開，好像有點不禮貌。儘管被霍晉風扯着走，她仍不時回頭投以歉然的眼神。
這讓中年媽媽更加積極地發表意見。“女孩子家一定要懂得保護自己，切莫讓一時的激情沖昏頭，請支持反墮胎、反性病的活動。”
“我一直都很支持啊！”笑笑有點困惑。她看起來像是不支持的樣子嗎？
中年媽媽把鋁箔包塞到她手裏，懇切地囑咐。“等一下讓他戴上這個，不然不要讓他碰你！”
碰……她？笑笑一傻。“這是什麼？”
“保險套。”中年***目光中有着憐憫。
現在的女孩子知識怎麼這麼貧乏？連“必備物品”都不認識，啥也沒準備，就想亂來，怪不得社會問題那麼多！
“呃……”保險套？！“這個我不需要……”笑笑支支吾吾地推掉。
“帶着吧！”那枚保險套硬是被塞進她的口袋裏。
霍晉風冷着俊顏，用遙控器解開愛車的防盜鎖。
“笑笑，上車！”零下十八度C的命令口氣。
笑笑不敢不從。“是。”
她拉開車門，跳進副駕駛座，雙手擱在雙膝上乖乖地坐好。
在那一瞬間，她想起自己也有開車過來，不過，偷覷一下他的怒顏……算了算了，她明天再過來拿車。
霍晉風發動愛車離開停車場，火速上路，徒留中年媽媽在原地，叨叨絮絮地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他一路開出櫻園的方圓十裡外，“偷窺被抓到”幾個字在笑笑的心裏不斷擴大，像霓虹燈一樣閃爍，她又羞又愧，簡直不敢看他，只好低着頭，好像手指頭很好玩似的不停地捲來扭去。
等到車子停住，笑笑才發現他們已經來到陽光社區的外緣。
“下車，我們到裏頭的小公園去談話。”他熄火，拔掉安全帶。
“是。”笑笑逃也似的鑽出車門。
現在她可沒那個膽去問他為什麼知道她住在陽光社區，他的神情就像是被踩了痛腳的獅子，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跟他杠上。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到鞦韆架，笑笑在他的指示之下乖乖坐上去。
半晌了，他都不說話，只是在她的面前踱來踱去，她不禁偷眼瞄過去——
目光碰個正着，被抓包了！
“你在櫻園裏頭做什麼？”他終於開口了，
呵！這種平靜的口氣差點讓笑笑心臟停止，她以為他會大聲咆哮，起碼錶姊遇到這種情形就會尖叫一聲，衝過來跟她理論。
“我……我……”這個說來話長，她該從哪裏開始說起？
霍晉風腳步一頓，轉過身，兩掌握住鞦韆的鐵鏈俯身向她。
“我不知道你有偷窺癖。”他的呢喃很輕柔。
他靠得那麼近，笑笑發現自己的腦袋瓜子開始糊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啊！”這算不算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所以說，你確實是在那裏偷窺？”他眉心一擰。
“哪，哪有？”笑笑猛一清醒。“我才沒有這種癖好！”
“不然是怎麼回事？”他站直了身，繼續踱步。
笑笑激動得比羊畫腳。這個一定要講清楚，不然會被誤以為是變態，尤其是她被抓包的時候，手裏還抓着一把望遠鏡……天哪，看起來好像更罪不可赦了！
“我、我接到了一件委託，有人希望我去櫻園幫他佔位置。”她從頭說起。
“什麼位置？”
“大概是……賞花的位置吧？”下午以前，她會毫不考慮地這樣說，但是現在，笑笑遲疑了。
想到老實頭在電話里的喘息與呻吟，她開始懷疑，老實頭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老實”，難不成他那時也正忙着跟女朋友嘿咻嘿咻？
啊！心思跑遠了，拉回來、拉回來！
“委託人是誰？”霍晉風問。
“我不能說。”
“為什麼？”
“這是我的職業道德。”
“他讓你身陷危險之中。”霍晉風眯起眼睛，彷彿那是件罪惡滔天的事。
笑笑有些不懂，他好像對此很不悅喔！
“我現在好好的呀，我沒有危險。”如果他看起來不是這麼不高興，笑笑會考慮站起來轉一圈，讓他確認一下她毫髮未傷。
“再晚一點就很難說了。”他努力剋制情緒。“這位不知名的委託人請你幫他佔位置，他一直都沒有來嗎？”
“他已經到了。”
“我沒有看見任何‘風雲’的員工跟你接頭。”
“那是因為……他說，他已經在別的地方開始了。”
用澆櫻花樹的肥料想也知道，那個人“開始”了什麼事。
霍晉風下巴一綳。“那你還不走？”
“我是要走了啊！可是隔壁的老婆婆拉住了我。”
“她拉你做什麼？”
笑笑的表情很無辜。“我哪知道？她只是把望遠鏡塞給我，還……還說了一句“快看快看，那邊那個男的好猛，他已經換第五個姿勢了”。
“還有什麼？”他催促地問。
“沒有了、沒有了。”笑笑趕緊搖手否認。
他轉開，又不說話了。
笑笑自知“理虧”，所以先開口道歉。
“我知道都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在佔位置的時候睡着，怠忽職責……”
“什麼？”睡着？
如雷一般的震吼，讓笑笑嚇了一大跳。
“你說，你在那裏睡著了？”他踱出去的腳步硬生生地收回，再度轉向她。
他的臉俯得好近，眼中有簇怒火在跳躍，笑笑害怕地點點頭。
“你在那片櫻花林里睡著了？”
她硬着頭皮繼續點點頭，為時已地想起，除了遲到與失約，他也很討厭偷懶的人。她犯大忌了！
霍晉風額上青筋爆跳，握在鐵鏈上的指掌用力絞緊。
“請你別生氣！我發誓，下次我絕不會在工作當中睡着。”笑笑討饒。
他的眼神更震怒了！
她該怎麼辦？怎麼安撫他？她以前從來沒看過他生氣……不對、不對，根據表姊給她的情報，霍晉風從來不生氣。
再更正，他從來不將怒氣行諸於外。
他是出了名的紳士作風，不管是誰對他做了多過分的事，哪怕是之前有個下屬帶着客戶群出去自立門戶，公然向他挑釁，他都一笑帶過，不當一回事。
但是，看看現在的他！
他橫眉豎眼、他青筋暴綻、他牙關咬緊，他他他、他分明就是在生氣嘛！
笑笑覺得自己有必要道歉得更誠心一點。
“接受委託是我的工作，途中偷偷打個盹，我承認是我不好，你不要發那麼大的脾氣，我會改！”
霍晉風眉心一揪，兩眼無奈地瞪向天空。
天，這個小女人到現在還以為他生氣是因為她睡着？
“笑笑。”他必須按捺住澎湃的怒潮，才不會氣得當場變成一隻跳蚤，原地猛蹬腳。“我不是氣你睡着，我是氣你沒有警覺，你不知道入了夜，公園都是龍蛇雜處的嗎？”他用力一捶鐵鏈，充滿了無力感。
笑笑坐在鞦韆上，晃啊晃、晃啊晃，呆了半晌。
“跟我保證，不管在什麼時候，你都不會再這麼脫線了！”他嚴厲地說道。
“我……”
“你知不知道，當我看到你畏畏縮縮地躲在大石頭後面，我有什麼感覺？你的四周都是些尋歡作樂的人，誰知道為了好玩，他們下一秒會做出什麼事？”他逼近她的臉，眸中的擔憂表露無遺。“你都不看社會新聞的嗎？”
笑笑怔怔地看着他，突然間，所有的擔驚受怕都跳脫，心裏一片平靜。
那種平靜，就像心突然變成了一面鏡子，真實又清晰地映照出他的怒氣，以及怒氣之下的……真心。
以前看不清楚的，不了解他的，都在這一刻變得好清楚。
他在擔心她，很擔心很擔心，所以生氣了！
他之前說喜歡她，那是真的！雖然她一點都不明白霍晉風為什麼會喜歡她，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真的真的在乎她！
笑笑的心飄飄然。
她的表情因而變得柔和、變得迷惘，變得楚楚可憐，變得……很好欺負。
看着她的模樣，霍晉風的怒火熄了，心也軟了。“笑笑。”
“嗯？”
“永遠都不要讓我操心。”他的嗓音帶着懇求。
“……好。”誰能拒絕他呢？他的眼神那麼專註，彷彿她是他生命中唯一僅有的女人。“以後我一定會特別注意，不再讓你煩憂。”
笑笑垂下頭，乖乖聽話的模樣，特別惹人憐愛。
霍晉風爬梳了一下墨發，按捺着將她摟入懷裏的衝動。
但是，她看起來嬌嬌軟軟，如果抱進懷裏，一定能趕走全世界的寂寞與空洞……他驀然有些明白，女孩喜歡抱着玩偶的心情。
因為可愛、因為溫暖、因為喜歡，因為相依相偎的親昵感……
內心彷彿有着激烈的交戰，沉默牛晌后，他清清喉嚨。
“你對‘禮尚往來’這句話有什麼看法？”
“嗄？”笑笑一時跟不上他的思緒。“你是說，你也要去……偷窺？！”
話一出口，她立刻駭然地瞪着他。
要不是胸口有着澎湃的激潮，他一定會笑癱在地上。這是什麼回答啊？
“才不是。”他正色地說道，眸中有一簇火苗。
“那你是想……”禮尚往來什麼？
吻，突然間，她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印在他頰上的吻。
霍晉風箭步而上，將她扯進自己懷裏。
她沒有機會把話問完，就被帶入一個熾熱的懷抱中。
他自問過不少次，為什麼每次看到笑笑微笑，他的嘴角就想跟着牽動。為什麼看到笑笑有危險，他的心就會縮成一團，從未出現過的氣急敗壞統統來報到？
結論只有一個——他喜歡笑笑，之前已經有所發覺。
他喜歡笑笑，此時的感覺更清晰了！
“喂，霍晉風！”笑笑在他懷裏掙扎。“你快放開我！”
不然，專屬於他的男性氣息一旦侵入她的四肢百骸，她就要酥了、化了喔！
到時候，她變成了一攤水咻一聲溜下去，可不要怪她……“啊！”
小小的驚呼聲消失在膠合的唇瓣中，霍晉風真的吻了她！
他的吻綿綿密密，就跟他的人一樣優雅有致。靈活的舌尖細細描繪着她的唇形，笑笑只能閉緊雙眸，顫抖地承受。
有人能夠預測自己初吻的日期，事先做準備嗎？起碼她就做不到！所以、所以，現在她該怎麼辦？攀住他？但她已經在他懷裏了啊！
笑笑六神無主，只覺得人在雲上飄。
阿彌陀佛，謝天謝地，雖然她感到一陣虛軟，卻因為有他一雙鐵臂勾着，總算沒滑到地上去當爛泥。
笑笑好懊惱，他正輕嚙着她的唇呢！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暖熱的舌尖輕輕撬開她的芳唇，接下來兵臨城下的應該是牙關。完了、完了，他大概想來個深吻．可是她什麼都不會啊……
就在她東想西想、想到腦部快缺氧的時候，稀薄的空氣突然又變得豐沛。
“笑笑，你不專心。”他的低語聽起來很有指責的味道。
“噢！對不起、對不起……”討厭，他們額頭抵着額頭、鼻翼擦着鼻翼，相隔太近，說話都像在輕吻。
“跟着我就好，其他的事，一件都不必去想。”他蠱惑着。
她心口一盪，很快地就被他蠱惑了。
霍晉風重新覆上她的唇。這一次，他的舌在她的唇中嬉戲，她的唇欲拒還迎地低吮，兩個人同時墜人了感官世界，心底、胸口、靈里都充滿了對方的味道。
久久不散。
＊＊＊
月兒當空掛，月光灑落的道路上，走着一群人。
乃菱穿着拖鞋提着購物袋，一身輕便，與白天精明幹練的模樣大相逕庭。
她到附近的超市去買日用品，剛好遇上社區裏的一群住戶也在那裏閑嗑牙，大家說說笑笑，泡茶啃雞爪剝花生米，聊到時間晚了，才一起打道回府。
“乃菱，你們家笑笑不在啊？”
“不在，聽說好像接了一件很大的委託，今天下午很高興地從公司跑走了。”
“啊怎麼還沒回來？”
“大概是在忙吧！回家以後，我打手機催催她。”
“要記得打啊！單身女子在夜間晃蕩是很不安全的……呃？”一個類似喉嚨被掐住的異聲響起。
“怎麼了？胖二他媽？”
“噓……我好像看到有人在小公園那邊打啵兒，打得可激烈了。”
“哪裏？哪裏？我怎麼沒看到？”
“跟我來，我帶你們過去看！”
一行人跟隨着胖二他媽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往小公園靠近。
“哇，還真的咧！真的有人在打啵兒喲！”
“既然他們那麼投入，我們乾脆前後包抄圍住鞦韆架，看看那是誰？”
“這個主意好！”
陽光社區里沒有秘密，一行人以看熱鬧的心情悄悄地圈住他們。
“赫！”一走近，乃菱搶先發難，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相擁的兩個人。“笑笑？老總？”這簡直是天底下最不可思議的組合嘛！“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吻得情正濃的兩個人渾身一僵。
笑笑睜開迷濛的雙眼，發現她的身邊圍了一圈人，而且個個都是跟她朝夕相處的好鄰居，為首的那一個還是她的——
“表姊！”真是丟臉斃了！
第一次親親，她已經羞得想鑽地洞了，沒想到又被親近的人撞見，她她她、她不要活了啦！
一雙鐵臂緊緊地摟住笑笑的纖腰，霍晉風眉一挑。“你是她的表姊？”
“對。”乃菱兇巴巴地承認。
“我不記得你曾經提過。”
“那是因為我從來沒有說過。”
霍晉風看着她，態度好整以暇，俊臉上沒有半分做壞事被抓包的狼狽。
他早知道自己旗下的傅乃菱不但辦事能力好，更是出了名的烈脾性，幾次在會議上領教她的氣勢，他知道，這個屬下不會因為上下有別，就對他客氣幾分。
乃菱硬是把笑笑拉過來藏在身後。“老總，笑笑是我罩的！”
“也是我們罩的！”在場的鄰居也都異口同聲。
霍晉風撫着下巴，看着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同仇敵愾的一群人。
吻了笑笑，這麼罪不可赦嗎？他記得自己明明長得不像登徒子！
他翩然一笑。“請問各位，可以把這份專屬權利轉讓給我嗎？”
他一開口，雍容的氣度與從容的氣勢立刻懾服所有人。
“什麼意思？”胖二他媽臉有點紅紅的。這個少年仔“煙斗”喔！
“我在追笑笑。”霍晉風言簡意駭。
此言一出，反應非同小可！
“嘩——”大家都張大了嘴巴，一臉震驚。
“霍晉風！”笑笑跳腳。“你你你，你在亂說什麼？”
唯一呆在原地的反而是經常氣得蹦蹦跳的乃菱，她的眼珠骨碌骨碌轉。
“老總，你在追笑笑？”她的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笑笑心口一跳。她早就聽說過，表姊與林秘書並稱為霍晉風的兩大新娘候選人，搞不好表姊對他也很有意思。
旺嬸擠過來問：“你喜歡我們笑笑啊？你覺得笑笑哪一點好？”
“每一點都好。”他笑得有如春風拂面。
“你不覺得她太瘦嗎？”胖二他媽也擠過來問。
“她秾纖合度。”繞在她身上的眼神讓笑笑的小臉紅咚咚的。
他該不會是在暗示抱着她的時候，他的手手已經摸出點心得來了吧？
“笑笑姊姊有時候很會出糗喔！她跟我一樣愛耍寶。”嫩呆也擠上來“吐槽”。
“嫩呆！”笑笑跺跺腳。“拿電風扇去上學的人又不是我！”
霍晉風摸摸他的頭。“我就最喜歡她這一點。”
這一點？哪一點？會出糗、愛耍寶？
“太好了，沒想到一個鍋配一個蓋，我們眼裏不夠女人味的笑笑也有懂得欣賞的人來愛。”旺嬸遲疑了一下。“你確定你喜歡的不是美得冒泡的乃菱？”
“當然不是。”霍晉風篤定極了。
“那就好，那就好！”大家都一臉欣慰。
只有笑笑不安極了，她拚命用手肘頂頂乃菱，希望能喚醒她。“表姊！”
“……噢，對不起，我嚇到了！”或者應該說是“樂壞了”，乃菱的腦子轉了好幾轉，已經想了很多事。“笑笑，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每天都只是拉拉雜雜地講些小郎君的事……”煞車、煞車，小郎君這這檔事不適合現在說。
不過……哇哈哈！如果她早點知道，就可以拿這件事去刺激秘書課的林葵璃了。對那個趾高氣昂的女人來說，沒有什麼比“霍晉風被把走”的打擊更大了！
哇哈哈哈，乃菱眉開眼笑，心情愉快得不得了。
“以後笑笑讓你罩，都讓你罩！”她豪氣地拍拍老總的肩膀。
霍晉風微微一笑，知道自己過關了。“今天晚上，笑笑還是交回給你保管。”
“好好好，改天要親親再來領回去。”乃菱心情大好。
“親親喔、親親！”嫩呆高興地跳來跳去。“我要看親親！”
眼看着霍晉風大有順遂大伙兒願望的樣子，笑笑臉一紅。
“我要回家去，不理你們了！”她窘得轉身就逃。
乃菱朝大伙兒揮揮手，留下老總讓各家三姑六婆審問身家背景，逕自拎着購物袋追上笑笑。
“看不出你‘惦惦吃三碗公’喔！”她擠眉弄眼。“這下子，事情都水落石出了，怪不得老總對你特別優待，原來你們私底下偷偷有曖昧啊！”
笑笑不敢應聲，埋着頭走路，直到掏出鑰匙打開大門，才又一頓。
“表姊。”
“幹嘛？”
“你……喜歡他嗎？”她問得很遲疑。
乃菱瞪大了眼睛。“喜歡誰？”
“就……他啊！”笑笑一邊問，一邊心如擂鼓。“霍晉風。”
“傻瓜，你是在擔心嗎？”乃菱差點失聲大笑。相處這麼久，她怎麼都不知道，笑笑原來會亂想那麼多。“霍總人是很好，不過，我喜歡粗獷一點的男士，他不是我中意的型啦！”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如果我會喜歡他，早八百年就去把他搶來當‘馬吉’，不說老總帶出去風光，放在家裏賞心悅目，就是氣死林葵璃我也高興啊！”她樂得手舞足蹈。
笑笑默然，心裏鬆了口氣，同時又漾起了甜蜜的感覺。她在……談戀愛了嗎？
連自己都有點不敢置信，只是一個勁兒蜜蜜甜甜的笑。
噢，對了！表姊喜歡粗獷型的男士啊！這是不是意味着……小郎君也有抱得美人歸的勝算啰？
＊＊＊
開張——個月，笑笑的“馬上辦中心”凝聚了超高人氣。
她本身就是個甜美的小女人，不管對誰都笑盈盈，性格又比一般女孩子率性、不拘小節，所以吃多了女人苦頭的“風雲”男員工都喜歡跟她相處。
每天中午，捧着便當到“馬上辦中心”來報到的人愈來愈多，這裏簡直變成小型的員工餐廳，躍升為公司主要的社交場合之一。
正午十二點十分，玻璃門叮鈴一聲打開，一票男士捧着便當盒，魚貫而人。
“可以開飯了沒？”男性主管B權充總召，發號施令。“大家都坐齊了嗎？”
“坐齊了！”
“那好，各就各位，開動！”
一群男人抱起特大號的便當開始狼吞虎咽。
笑笑坐在辦公桌前，一邊啃雞腿排，一邊嘆氣。
她本來還希望能像日劇演的一樣，偶爾到公司大樓附近的公園去午餐，享受一下晴朗的陽光，結果，看看眼前的情景，她大概是甭想了。
啊！有了，一個點子閃進她的腦海里。
“下次我們一起到公司後面的植林去野餐，好不好？”要去乾脆大家一起去。
“好！”大家都很捧場。
“笑笑，你負責策劃，我們用精神支持你。”也都很會“推卸責任”。
“好好好，我去聯絡相關的管理單位，看訂出是哪一天，再聯絡你們大家。”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男性主管B三兩口吞掉一個便當，開始發表長篇大論。
“什麼事？”
“不管我約誰、追誰都不成功，看來我成為單身漢，最後孤獨地死去，似乎已成定局。”他揩去兩滴假想的眼淚。“乾脆這樣吧！笑笑，我再委託你最後一件事，這回不成功、便成仁！”
笑笑嚇得丟下雞腿排。“什麼事？”
“我委託你嫁給我！”
小辦公區里，整整靜息了三十秒。
“你耍白爛啊！主管！”
“哪有這種委託？”
“有這種委託，那我也要，我也很喜歡笑笑啊！”
“笑笑應該配我才對！”
“別跟我搶！當心我去跟你‘馬吉’告密。”
一片搶人聲浪中，只有小郎君的愛意，還是那麼堅忍不拔。他瞪着牛鈴大的眼睛，慢吞吞地說道：“我只對傅乃菱死忠，一輩子就只愛她一個人！”
男性主管B拍了下他的後腦勺。“傻蛋，你看不出笑笑比較溫柔嗎？”
“人家我偏偏喜歡恰查某。”他一口吞下一顆滷蛋。
男人們發現比吃飯更有趣的事，紛紛放下便當盒，目光齊聚到笑笑臉上。
“笑笑，你說，你喜歡我們之中的哪一個？”
“是我對不對？我又年輕又帥，還有六塊腹肌。”說著，這位仁兄還想解開上衣證明。
“我沒有六塊腹肌，但是我有一塊五花肉，也不錯啊！”
“我也是、我也是！”
所有的人一起鼓噪。
“停——”男性主管B跳出來制止大家。“點子是我提的，我有優先權。笑笑，這委託你就接了吧！我願意把我所有的薪水、房子、車子都奉獻給你。”
突然之間，鼓噪的聲音全部靜默。
只有男性主管B還在大放厥詞。“你別看我年紀大，我還是‘馬力十足’，而且，我會很體貼你的，家事分擔一半，小孩我來帶，每年出國旅遊兩次……”他說了，覺得不對勁，看看隔壁。“幹嘛？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
有人向他打手勢，指了指門口，無奈他實在太遲鈍了。
“原來你們對笑笑的愛還是有所保留，不願意奉獻全部啊……”
“看、看看你的後面！”終於有人聽不下去，開口提醒他了。
男性主管B才一回頭，就差點打跌。“老老老老老、老總！”
霍晉風踏步進來。“我還沒有那麼‘老’。”
他臉上帶笑，雙手半插在口袋裏，意態優閑。
不管是哪位男士，平時跟他站在一起都有一種“被比下去”的感覺，但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他朗朗的笑容令在座的每個男人——除了小郎君以外，強烈聯想到鯊魚紅紅的嘴與尖尖的牙。
他走到男性主管B身邊，大掌落在他肩上。
“笑笑不能接下這個委託。”他有點惋惜地說道。
“為、為什麼？”
不要說話、不要說——笑笑在一旁拚命打手勢。
霍晉風翩然一笑。“因為笑笑被我訂下來了，你——”他環視眾人一圈。“跟你們，都遲了一步。”
突然之間，所有的人都抱起便當盒，半彎着腰匍匐着往門口逃逸。
“我們……我們先告辭了。”
轉瞬間，整個馬上辦中心只剩下笑笑、小郎君與霍晉風。
“總經理，我、我……”小郎君哭喪着臉，眼角有淚。
他不知道大家為什麼要逃，不過，他也想跟大家“共進退”啊！只是、只是……他今天一共買了三個便當、兩盒涼麵，要抱起來逃跑，真的不容易呀！嗚嗚……
“不要緊張。”霍晉風的微笑很親切，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我很可怕嗎？”
“我……我發誓，我對笑笑沒有半點意思。”小郎君趕快五指朝上。
“那你何必緊張？”言下之意，他的確是來剷除“情敵”的。“傅乃菱是一個好女人，我相信假以時日，她會接受你的追求。”
老總知道他的暗戀心事？小郎君差點把滿口的飯噴出來。
霍晉風轉過身，看着雙頰嫣紅的笑笑。
“我明明叫你不要亂來的……”她小聲嘟囔。
之前跟他提過，希望不要製造辦公室流言，所以要他在公司里保持點距離。結果他倒好，像只威風凜凜的獅王前來“巡視地盤”，宣示“所有權”。
霍晉風的眼中除了溫柔寵溺外，還有一抹笑笑才認得的得意光芒。
“我只是過來轉轉而已，我先回去了。”他轉過身，率性地揮揮手。
讓人驚嚇的老總一走開，小郎君立刻對笑笑咬耳朵。
“他暗戀你？”他的語氣很不可思議。“老總他……暗戀你？”
笑笑的臉漲成數倍大，全身血液都往臉部匯聚，她覺得自己的頭頭已經快要變成一顆飽滿紅艷的大番茄了。
“吃你的飯啦！”她老羞成怒，忍不住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小郎君吃吃地竊笑。
哦！上帝，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男人足陷愛情里，這種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