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現在應該已經發現她偷偷拿回護照，並像當年一樣悄悄的離開了。
不知道他的反應會是怎樣，是生氣?還是擔心?或許……
再也不想找她?
她想，她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因為她再也不會見到他，他們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分開了。
“可霏，可霏。”
感覺到有人搖晃她，張可霏才回過神來。“媽咪，怎麼了?"
“你不是說要來幫我拿醬油嗎?怎麼站在這裏發獃呀?”張母皺著眉，一臉不認同的望着最近老出神的女兒，“對不起，我突然想起公司的事。”她連忙揚起笑臉，不想讓母親擔心。
張母並不太相信她的講法，總覺得女兒有事瞞着她，但超市不是可以談心的地方，她決定還是先離開再說，“走吧。”
張母隨手拿起一瓶醬油，推著推車，走到櫃枱去結帳。
張可霏則在心裏暗自鬆了口氣，以為自己躲過了這_一次，但在走出超市后，張母並沒有走往回家的方向，反而是走到超市旁，有很多小朋友在遊玩的公園裏，在綠油油的大樹下，找了張長木椅坐了下來。
張母微笑的望着仍站着不動的張可霏，“站在那裏幹嘛?快坐下來，媽咪好久沒跟你聊天了。”
張可霏在母親溫柔的注視下，沒有拒絕的權利，只能跟着母親一起坐在長長的木椅上。
從這個地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夕陽西下，黃橙橙的夕陽灑落在綠地上，幾個頑皮的小孩，還在綠地上跳躍著，任憑他們的媽媽怎麼叫喚，他們完全都沒有想回家的意思。
“你小時候，都不會像那些小朋友一樣貪玩，只要媽咪一叫你，你就會立刻跟我回家，完全不用媽咪擔心。”
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張可霏還是記憶猶新，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媽咪很辛苦，必需要一個人照顧她，她也知道，媽咪為了生下她，跟外公鬧翻，還要忍受別人的指指點點，但媽咪從來就沒有抱怨過，永遠都是帶著淡雅的笑容面對這一切。
當時的她不知道自己能為媽咪做些什麼，最後，她決定要把自己照顧好，讓媽咪不用再為她擔心，只要媽咪要她做的事情，她一概不拒絕，乖乖的去做。
“你從小就是個乖小孩，什麼事情都會自己處理，讓媽咪很放心，不過，最近你讓媽咪有點不放心。”張母拉着女兒的手，慈愛的眼眸里有試探，也有關心。
“媽咪……”沒想到她努力的掩飾，還是被最了解她的母親看了出來。
“是跟雷有關嗎?”女兒再回到洛杉磯，一待就是一個多月，她就猜到和雷有關。
“媽咪，你怎麼知道雷?”她雖然和雷交往過，但她從來沒有在電話里和媽咪談過他，媽咪不可能會知道才對。
“你是我的女兒，你什麼時候交男朋友，我怎麼會不知道。”她發現女兒在那段時間，不管是心情和態度，都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像是個戀愛中的小女人。
“可是，你怎麼會知道雷的名字?”她從來沒有提過，就算媽咪知道他的存在，也不可能會知道他的名字?。“有次我打電話給你，是雷接的，他還很慎重的跟我說。要我把你交給他，等你們畢業后，他會親自來台灣跟我見面。”雖然知道女兒有男友，但聽到男生接起她的電話，自己當時還是有點被嚇到，不過。雷從頭到尾都很有禮貌，她也就沒太在意。
“你怎麼從來就沒告訴我?而且我當年回來時，你連問都沒問雷的事情啊!”
“當時你整個人憔悴成那樣，我不用問也看得出來，你們之間出了問題，如果我再追問，只會增加你的困擾而已，我絕不會為難自己的寶貝女兒。”知女莫若母，女兒和她當年一樣，都是受了傷才回台灣避難，她怎麼還會在女兒的傷口上撤鹽呢?
“媽咪。”張可霏的鼻頭一酸，投人母親溫暖寬厚的懷抱尋求慰藉。
“你這次回去，怎麼沒把雷帶回來?”張母輕拍女兒的背安撫着她。“他明明就跟我說，他把一切的問題都處理好了，怎麼你這次回來，還是魂不守舍呢?”
“媽咪，你跟雷還有聯絡?”張可霏不敢置信的望着母親。
“在你回來的幾個月後，他就常打電話來問你的狀況，我們一直到你去洛杉磯前，都還有聯絡。”當那個孩子信誓旦旦的說要贏回女兒時，她還以為女兒總算可以得到幸福，沒想到結果並不如自己預期。
張可霏這下子更是說不出話來，心頭感到一緊，眼眶感到灼熱，原來雷一直都在關心着自己，從來就沒有忘了她。
“媽咪看得出來，你還深愛著雷。但你為什麼還要拒絕他呢?”
“有些事情是不能如自己所願的，即使再相愛的人，當有不得已的苦衷時，還是必須推開對方。”心裏的秘密，她決定要緊守一輩子不說出口，就算因為這樣必須孤老一生，她也不會後悔。
張母望了女兒良久，才緩緩的說道：“是雷的父親說了有關媽咪的事情嗎?，’張母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張可霏感到驚訝萬分。
“想知道媽咪是怎麼猜到的嗎?如果照雷所說的，當年所有造成你們分手的問題，他都已經克服了，那麼僅存的問題，就是你沒說，雷也不知道的部份，而這個問題，最有可能的就是媽咪和你爸爸的事情。”
張可霏沒有回答，但她臉上的表情，已經讓張母知道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
“可霏，記得你小時候在餐廳的花園外，媽咪是怎麼跟你說的嗎?”
‘記得。”她還記得，那個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的大熱天。
一群小朋友將她團團圍住的嘲笑她。
“你長大后，媽咪一直沒機會跟你說，是什麼原因讓媽咪跟爸爸分開，我想現在是個很好的時機。”張母緩緩說出塵封已久的往事。
“我和你爸爸是在打工的時候認識的，他是個很風趣又很善良的好人，常常照顧身在異鄉的我，很自然的我們就陷入熱戀，但就在我們交往後，他爸爸找上門，要我離開他，本來我和他都不肯，但他爸爸拿他病危的母親來威脅他，說他只要不跟我分手，就會跟他媽媽離婚，娶他在外面的小老婆進門，讓他媽媽難看。他很愛他的媽媽，也知道他媽媽一直深愛着他花心的爸爸，就算早就知道丈夫在外面有不少女人，他媽媽還是死守着那段有名無實的婚姻。當我知道這樣的狀況后，我決定不讓孝順的他陷入兩難，我選擇了放手。
張母無奈搖搖頭。“現在，你已經很清楚你的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想，雷的爸爸對你的威脅就不算什麼，你更不用擔心媽咪，這麼多年的蜚短流長我都熬過去了，我想再也沒什麼難聽的話可以打擊我，大不了是工作沒了而已，反正你已經長大，我也可以提早享受退休的生活。”
“媽咪……”她一直以為自己要保護母親，想不到母親比她想像的還要堅強。
“你現在快點回去準備，到洛杉磯去把你心中的擔心都告訴雷。”
“如果他不接受呢?”她從來沒提過自己的身世，很怕雷會瞧不起自己。
“如果他真的是這種人，媽咪就當自己看錯人，你就回來跟媽咪相依為命，但如果你不去說明就打算放棄，那就永遠都不知道雷是怎麼想的。”
“嗯。”張可霏決定去試試，大不了再回台灣，不是嗎?
當他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整個人都杲愣住。
本來以為要明天之後，才能再見到這幾天總是在夢裏騷擾自己的男人，沒想到現在竟然出現在自家公寓樓下。
“雷?”張母看到女兒的反應，她笑着搖搖頭，看來女兒真的是受到不小驚嚇，但對方是大老遠跑來，她這個母親還是要盡點本份，招待人家。
“阿姨您好，初次見面，我是雷·威爾森，請多指教。”雷有禮的和張母打招呼，但目光還是忍不住瞟向張可霏。
“你也累了吧，先上樓再說。”張母推了推回不了神的女兒，提醒着她走上樓去。
張可霏這才回過神來，低着頭不敢看雷，快速的走上樓。
進到家裏后，張母為兩人倒了杯水，就識趣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將空間留給他們，讓他們可以好好的談談。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等到張母離開后，雷就坐到張可霏的身邊，直直的望着她，整個人相當的平靜，看不出來他心裏此時的想法。
“我……”剛剛本來還想要跟他解釋所有的事情，但當她抬頭看到雷那雙眸子裏散發出來的冷冽氣息時，她又縮了回去。
“沒想到你還知道你自己做錯了!”雷緊瞅着她好一會兒，雖然已經要自己不要太生氣，但是，語氣還是無法控制心中最真實的情緒。“你知道那天一起來沒看到你，我像個笨蛋一樣到處找你，我的心有多焦急，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還是被別人抓走了!”
“我有留紙條給你呀。”她留了張紙條在客廳的茶几上，為了怕被風吹走，她還拿了東西壓著。“你沒看到嗎?”
“我看到了，但那是在我在外面找了幾個小時之後的事情。”
“我怎麼會知道你會沒看到紙條。”說來說去，是他自己沒看到，又不是她不告而別。
“現在的重點，不是有沒有紙條，而是你為什麼要不說一聲的離開，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的安危嗎?”
“我如果說了，你會讓我走嗎?”她嘟囔的抱怨著。
“霏，我說了這麼多次，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留在我的身邊呢?難道跟我在一起真的很痛苦嗎?”他不明白自己努力了這麼久，為什麼她還是要把自己推開。
“我沒有這麼說。”不但不痛苦，她還覺得很開心，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對女人來說是什麼都比不上的。
“你是沒這麼說，但你卻是用行動表示。”雷擰著眉，一手煩躁的按著自己的太陽穴。“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如果你的答案還是不願意跟我在一起的話，我會放手，讓你自由。”
張可霏緊張地抓緊他強壯的臂膀。“你不要我了嗎?”
“現在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不要我。”雷感到萬分的無奈，在情場這麼多年，都是別人追着他不放，但遇到張可霏后，他卻像個笨蛋一樣緊追着她跑。
“我沒有不要你呀!”張可霏整個人都快貼到雷的身上。
“你怎麼了?在洛杉磯的時候，你完全都不是這樣呀?”
這下子雷被搞混了，他還以為，這次來台灣，是和她分手分定了，但沒想到，會是她不肯放手。
“雷，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你爸爸還跟我說了些什麼嗎?”
“你現在願意說了嗎?”
“嗯，可是……”我要你先答應我，就算你聽了之後，對我改觀，都不要表現在臉上，好嗎?”她可以接受別人對她的嘲笑，但她無法接受雷的臉上出現任何看不起她的態度。
“好。”雖然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但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我當初堅持要離開的理由，除了那時候跟你說的之外。
最重要的是，你爸爸拿我媽媽在美國的事情威脅我，他不知道是怎麼查到，查出我是我媽在美國念書時，和一個不知名的男人的私生女，你爸爸告訴我，如果我不離開你，他就會把這一切都公佈出來，讓我媽媽無法抬頭做人，你知道我很愛我媽，我不可能讓她受到這樣的委曲，而且我也不希望讓你知道我的身世，我怕你會看不起我。”
她從頭到尾都是低着頭，緩緩道出自己內心最害怕的事情，就算說完了，她還是沒有勇氣抬起頭看雷韻反應，就怕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絲的不屑。
“你是笨蛋嗎?我怎麼會為了這種事情看不起你呢?我愛的人是你，不管你是誰的小孩，那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個人，你才是我最在乎的人!”雷輕輕抬起她的下顎，讓她看清楚自己眼中的堅定。
“雷，對不起，對不起。”張可霏感動的投向他的懷抱，不停的在他耳邊道歉。
“小傻瓜，說什麼對不起。”雷原本充滿怒氣的俊顏，也因為她的這麼一抱，而變得和緩。“至於我爸那邊，我會跟他說清楚，你不必擔心消息會散佈出來。”
“他會答應嗎?”雖然媽咪說她不在意，但張可霏還是希望母親不要受到任何傷害。
“我會想辦法，你不要擔心，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夥子，我現在已經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你和你媽咪。”
“我相信你。”她知道，這次她不用再獨自面對這一切，她最心愛的男人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為她處理好一切的事情。
“到，了沒呀?”雙眼被矇著，張可霏不安的抓緊一旁雷的手，着急的問著。
“快到了，你不要着急。”相對於她的緊張，雷則是一派的輕鬆開著車。
“是什麼地方這麼的神秘，還要我蒙上眼睛?”
“到時候你就知道。”雷仍堅決賣關子，不想破壞她摘下絲巾時，那第一時間的感動。
又是這句話，這已經是他這一路上第N次說這句話了，真搞不懂他葫蘆里在賣什麼葯?
“你真的知道要怎麼走嗎?”他看不懂中文，她實在很擔心他會不會迷路。
“放心，車上有衛星導航，我不會迷路。”雷在前面的巷子拐個彎，立刻從剛剛喧鬧的街道，轉到一條寧靜的巷子，過沒多久，就在一棟紅磚瓦搭配着米黃色外牆的獨棟三層樓房前停了下來。
“到了嗎?”感覺到車子停了下來，張可霏着急又帶著興奮的語調詢問著。
“到了，先別動，我扶你下車。”雷將車子停在門口，走下駕駛座，小心翼翼的將她扶下車。
“可以看了嗎?”腳才一踏在地上，張可霏立刻問道。
“再等一下。”他將她帶到樓房前的白色木柵門前，才動手將綁在她臉上的絲巾解開來。
看到眼前的景象，張可霏震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因為面對的三層樓房，竟然和他在洛杉磯為自己準備的房子一模一樣!
‘‘喜歡嗎?”雷很享受的欣賞她臉上不敢置信的美顏，“雷-威爾森，你是個瘋子，是個瘋子。”張可霏整個人跳到他的身上，又叫又笑，看得出來，她十分高興。
“你應該很滿意才對。”雷任由她對自己又摟又抱，臉上的笑意沒停過。
“當然，我超滿意．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在台灣也弄一間一樣的房子。”
“因為我希望，你不管在洛杉磯或台灣，都能有回家，的感覺。”
“你會寵壞我的。”聽到他的答案，張可霏不禁莞爾，就只是為了讓她有家的感覺，他在寸土寸金的台北，打造了跟洛杉磯一樣的房子。
“我就是想寵壞你。”他牽起她的手，推開白色的木柵門走進他們的房子。“由你這個女王人來開門。”他將鑰匙交到她的手上。
張可霏接過鑰匙，略為顫抖的小手，將鑰匙插入孔內，慢慢的轉動，並推開大門。
走進屋裏，所有的擺飾就跟她心裏想的一樣，她側過頭問著身邊的雷：“你什麼時候準備這間房子的?”
“跟洛杉磯的房子是同時動工的。”當他一找人畫好設計圖，就立刻請人在台灣找好土地蓋了這棟她夢想的房子。
“你都不擔心，我不會回頭嗎?”只要她還是堅持己見。
他的努力很可能會是白費。
“我沒想過，但就算你真的不回頭，大不了這個房子就送你，反正我也不會來台灣。”
“這個房子要不少錢吧，你就這樣給我?”他是錢太多了嗎?送一棟這麼貴的房子給前女友!
“誰叫我就是愛你，就算你不要我，我還是想要送給你呀。”
“你真的是個瘋子!”她再次覺得他是個徹底的瘋子。
“我就算是瘋子，也是個愛你愛到很慘的瘋子。”雷突然將她打橫抱起，害她嚇得驚叫連連。
“你要抱我去哪裏呀?”
“去我們的主卧室看看，順便試用一下。”
“試用什麼啊?”她怎麼掙扎就是無法擺脫他的懷抱。
“試試床的彈性好木好呀!”雷快步的走進主卧，他已經等不及想跟她一起試床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