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救護車趕到茶藝館后,躺在地上的人已經回天乏術,在法醫檢視之後,屍體被運走了,地毯上則留下用粉筆劃成的一個人形。

在場的客人都由警方人員留下了姓名、住址,君楷正在回答警方問題,韻薇則驚魂未定的立在一旁,兩手抱住不停發抖的身體。

“張組長,雖然驗屍報告還沒有出來,不過依我的經驗判斷,死者應該是中毒引發嘔吐、窒息而死。”法醫踱了過來,向辦案的刑事組長說明。

“哦?會不會是食物中毒?”張組長揚起一道粗眉,神色凝重地說。

不待法醫回答,君楷便打岔反駁:“不!不可能!你們過來看一下,他的餐盤連動也沒動過,怎麼會是食物中毒?”

張組長踱到桌旁檢視一番,半信半疑地問:“宋先生,這家茶藝館是你開的?請問一下,死者跟你是什麼關係?”

君楷知道警方在懷疑什麼,“他是我的一位新客戶,我們相約來這裏討論一件新的合作案,我出錢和提出企劃,他則提供技術。”

“是什麼樣的合作計劃?”

君楷有些為難地考慮片刻,最後言簡意賅地說:“這是一項高度商業機密,恕我不能透露太多,不過簡單地說,我是想把電影城、遊樂場和餐飲業做結合。”

“就像阿諾史瓦辛格開的‘好萊烏星球’餐廳嗎?”張組長又習慣性地揚起一道眉毛。

“呃……比那個先進多了,需要有很多聲光科技配合。”

張組長莫測高深地點了點頭,然後轉向仍被扣留在茶藝館內的眾多客人。

“各位,真不好意思,謝謝你們的合作,不便之處請多包涵,做完登記的人可以先行離去。宋先生,能不能請你所有的員工都出來集合一下?”

君楷向陳經理示意,陳經理一臉灰敗地趕去廚房召集員工。

“對了!張組長,我的客戶雖然沒吃東西,不過他喝了一杯咖啡。”君楷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你們茶藝館也賣咖啡?!”

“不,是我不喝茶或其他飲料,店裏的員工知道我要來,特地為我準備的。”

張組長走近去檢視桌上的半杯咖啡,看了老半天才問:“這杯咖啡是你店裏準備的?”

“沒錯,而且是我親手送到這張桌上的。”韻薇深知事態嚴重,毫無畏懼地挺身而出。

她剛說完,君楷便立刻替她辦護道:“這不干她的事,她只是店裏的服務人員,是我指定她來負責這一桌的。”

“那這杯咖啡到底是誰煮的?”張組長和法醫相視一眼,有些不耐煩地說。

陳經理踱過來,唇瓣微顫地說:“是我……我親手煮的。我們店裏不賣咖啡,而宋董又只喝曼特寧,所以我特地跑去跟一位朋友借磨豆機,豆子還是在西門町新買的,怎麼知道會……”她再也說不下去了,只能用手掩面而泣。

“陳經理,這也不是你的錯,你先別緊張,我相信警方會查個水落石出的。”君楷安慰她道。

法醫小心翼翼地用小夾子夾起一包已經撕開的糖包,湊近鼻尖下聞了聞后,恍然大悟地說:“問題在這裏,不是咖啡!”

“糖包?!這是我們店裏用來泡茶果茶用的呀!”

陳經理才說完,韻薇眼尖地突然喊道:“等一下!我們店裏用的不是這個牌子。”

眾人都把目光轉向韻薇,她立刻去櫃枱取來一包糖包比對。

“這糖包里……”張組長眯起了雙眼,轉身問法醫。

“我還不敢確定是什麼,不過味道不太尋常就是了。”

法醫將糖包夾入一隻膠袋裡,並且把那杯尚未喝完的咖啡倒入一支試管內。

“這麼說,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殺人計劃?而且……宋先生,本來是要謀殺你的。但是,有誰知道你在這裏?而且對你只喝咖啡的習慣瞭若指掌?更重要的是,這糖包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張組長一邊摸着下巴的胡碴,一邊若有所思地喃道。

君楷一時五味雜陳,聳了下肩說:“也許是我認識的什麼熟人想要我的命吧?!”

“熟人?今天在貴店裏的都是一些常客,你有跟誰比較熟嗎?我是說,除了你的員工之外。”張組長抽絲剝繭地追問。

“沒有。我很少到店裏來。”

“那就怪了!有人斗膽在光天化日之下謀害你,而且今天所在的客人都已經做了登記……”

“不!還有一個!”

韻薇突如其來地喊,把眾人都嚇了一大跳,甚至把楊若翔也給嚇出來了。

“我嗎?沒想到你這麼想我。”他來到韻薇的身旁調侃道。

“誰?還有誰?”張組長也急問道。

不過韻薇卻在回答若翔,“你稍安勿躁!你又不是人——”

“啊?!”眾人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君楷捏了一把冷汗,趕快踱到韻薇身旁,“你是不是嚇昏頭了?怎麼可以罵警察不是人呢?”

韻薇這才回過神,氣急敗壞地說:“不是啦!警察是人民的保母,我怎麼會罵他們呢?宋董,你注意到沒有?剛才撞到我的那位又高又大又美艷的女人不見了,警方登記的時候,她根本不在場。”

“咦,對呀!她在事發之前就結帳出去了嗎?”君楷問。

陳經理和櫃枱會計相視一眼,兩人都搖了搖頭。

張組長不願放過任何線索,“沒有人看見她結帳出去?那她長什麼樣子?”

“個子很高,化了很濃很濃的妝,有搽香水,好像是‘毒藥’,講話的聲音很嗲——”韻薇眼睛看向天花板,扳着指頭回想道。

張組長也跟着翻了一下白眼,心想,這算哪門子的線索?!他不耐煩地打斷她,“好了,好了,你能不能說得明確一點?”

別人看不見的若翔突然撞了韻薇一下,她莫名其妙地踉蹌了一下,然後瞪了若翔一眼。

“搞什麼鬼啦?”她罵道。

“快說你知道她長什麼樣子,我可以幫你!”

有若翔這句話,韻薇立刻“老神在在”地說:“可以啊,我把她看得很清楚,應該沒問題。”

張組長有點擔心地看着她,這個腦筋有點問題的漂亮女孩可以信任嗎?不過,他很快地乾咳了兩下,“好吧!那就麻煩這位小姐和我們回局裏去,我們可以用電腦把你印象中的那個女人繪出,然後請她出面澄清。”

“哇!就跟電影一樣?——不過,萬一她不出面呢?”韻薇覺得這實在太新鮮、剌激又好玩了,興奮的拍着手嚷道。

“如果她不出面,那我們幾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她跟這件謀殺案有關係。好了,這位小姐,還有宋先生,麻煩你們跟我們回局去做筆錄。”

“那太好了……呃,我是說,韻薇,你搭我的車吧!”君楷有些心不在焉地脫口而出。

韻薇像趕鴨子上架地點了點頭。

張組長又向眾人說道:“各位!警方目前還不知道兇手為什麼殺人,為了安全起見,請你們在店裏處到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或是掉了貴重財物的。”

君楷一邊收拾着桌上的文件,一邊說:“我就帶了這公文包來,唉!現在合約談不成了,幸好命倒撿回一條……”

說時遲,那時快,若翔又莫名其妙地推了韻薇一把,害她整個人趴在桌上,連君楷都嚇了一跳。

韻薇困窘萬分,正想回頭去罵“搞鬼”的若翔時,無意中卻瞥見君楷剛要收起來的文件。

“宋董,你確定這是你的文件嗎?”她將手用力的往那份文件一拍。

“對呀!韻薇,你怎麼……”又神經發作了是不是?他在心裏補上一句。

“這上面雖然都是中文字,但是你檢查過了嗎?我記得剛才端茶過來被撞翻時,有茶水濺到上面,但是這一份怎麼這麼乾淨?”韻薇指着文件道。

經她這一說,君楷才神色慌張地拿起文件來看,才瞄了一眼,他便面色鐵灰地說:“糟糕!文件被調包了。”

“哇塞!好厲害哦,這女人八成是調包高手,在幾分鐘之內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調換了兩樣東西。”韻薇忍不住祟拜地說。

“宋先生,你被調包了什麼東西?”張組長沒有心情去讚歎,只問了這個很重要、而且比較實際的問題。

“我一年的心血……那份被列為‘最高機密’的企劃案里,有一樣比億萬元生意還重要的東西。”君楷茫然地回答。

張組長充滿好奇地接口:“什麼東西會比億萬元生意更重要?”

君楷囁嚅了老半天,最後才迸出一句:“朋友!”

“朋友?!”眾人都異口同聲的問,就連別人看不見的若翔也開口了。

“對,朋友!”君楷斬釘截鐵地說,“在商場上要成功,必須靠天時、地利、人和這三要素的配合,‘天時’得看老天的意思,而‘地利’嘛,只要我買下的店面地點正確就行,至於‘人和’,那就要靠多年耕耘才能有……”

“你在說什麼?”韻薇聽得“霧煞煞”,忍不住問了一句。

君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深入地說明:“那僅供參考文件里除了有商業機密之外,還列了一份不能公開的名單,全是我的商業夥伴和人脈資源,以及我旗下最頂尖的智囊團。”

“既然名單都是你手下的人,幹嘛怕別人知道?”張組長不解地問。

“我當然怕,因為除了怕被挖角之外,還有許多人仍在各行各業任職,是為了我這次的計劃,才將他們全部召集來的。這一公開出去,我不是要被同行交相指責,而且演變到眾叛親離了嗎?!”

經他這麼分析,頭大的似乎不只是君楷一人,張組長也忍不住皺緊了眉頭。沒想到一件命案還牽涉到這麼多商業秘密,整件案子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

在“半個天使”楊若翔的協助下,韻薇巨細靡遺地道出那名神秘女子的容貌,電腦繪圖專家在螢幕上修修改改,一直到韻薇“認”出那張臉為止。

經過電腦檔案的比對搜查,那名神秘女子顯然以前沒有犯過案,人海茫茫,半絲頭緒也沒有,該如何追查起呢?

“好吧!今天到此為止,謝謝兩位的合作及協助,你們可以先回去了。”張組長筋疲力竭地說。

君楷正想起身告辭,韻薇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但是又拿不準要不要說。

“張組長,我不是偵察或辦案專家啦,不過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是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她怯生生地說。

在整個偵訊過程當中,韻薇雖然幫了不少忙,但張組長的心仍然有些七上八下的,因為他不懂為什麼這個長得既漂亮,看起來又“正常”的女孩,幹嘛老是跟“空氣”喃喃自語,有時候甚至還會轉過頭去,對着空無一人的地方說上兩句莫名其妙的話?

不過,張組長仍然捺着性子,很客氣有禮地說:“趙小姐,你算是對嫌疑犯最清楚的‘目擊證人’,你的任何意見都可能是我們警方辦案的有利線索,你有話就直說。”

韻薇鬆了一口氣地笑道:“嘻!我也是這麼想。張組長,我跟你說喔,有一件事情真的很奇怪,就是那個女人幹嘛在這麼熱的天氣里,還在脖子上圍一條絲巾呢?那不是熱死了?!”

張組長和君楷差點同時暈倒,人家會不會熱死又干她什麼事?

“就這樣?!你覺得很奇怪?”張組長啼笑皆非地問。

“對呀!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也說不上來,另外——”

“還有另外?!”張組長真的快投降了。

“喂,我是在‘警民合作’?,請你聽我說完好不好?”

“好好……你說吧!”

韻薇沒好氣地深吸一口氣,“另外,她幹嘛夏天還化那麼濃的妝?你知道嗎?夏天化濃妝是很難過的,青春痘會一顆顆冒出來?,基於愛美是女人的天性,怎麼會有女人笨到那樣去自我‘毀容’?”

君楷一心急着送韻薇回家,順便去吃頓飯什麼的,兩人好有獨處的機會,於是有些按捺不住地說:“也許人家不怕變麻子臉嘛!好了,韻薇,我們也該——”

“不,等等,讓趙小姐說下去!”張組長似乎越聽越有興趣了。

韻薇有些得意洋洋,越說越起勁。“對嘛!咦,我剛才說到哪裏了?噢,‘毀容’!組長,你想想,如果她在夏天還化了個銅牆鐵壁般的濃妝,那是不是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她臉上有什麼疤痕或胎記之類的,為了要遮醜。”

哇!好厲害!張組長和君楷異口同聲地問:“那麼二呢?”

“第二嘛。那就更好猜了,她會不會是那種‘做生意’的?”

“做生意?你是說跟我一樣?”

君楷這一問,把韻薇問得滿臉通紅,她支支吾吾地說:“跟你是不是一樣……我是不知道啦,不過,你看起來蠻有‘本錢’的就是了。”

君楷聽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因而樂得像飛上雲端。

“歹勢啦,不過你說的也很實在,我是餐飲業的五大之一,當然有本錢……”

張組長連忙打岔,“不是啦!趙小姐的意思是說,那位化濃妝的女人搞不好是在特種行業里‘賣肉’、‘賺呷’的啦!”

“啊?!嗯……原來如此。”君楷困窘萬分地搔搔頭皮。

“還有,既然要說,就說個過癮嘛!那個女兇嫌還穿了一雙好大的高跟鞋,八成是特大號的,我的媽呀,跟小船一樣?,這在古代一定嫁不出去。”韻薇口沫橫飛地又說。

張組長邊點頭稱是,邊笑道:“趙小姐,你真細心!有興趣改行當女警嗎?”

“不用啦,真多謝!我是女孩子嘛,會注意到的也都是些女孩子的穿着打扮啦、服裝細節等等。”

韻薇才說完,整個人又愣了一下。

張組長連忙問道:“你還想到什麼嗎?”

“呃,好像……算了,沒有了!宋董,我們走吧。”

告別了張組長,兩人走到警局外面,這才發覺已是華燈初上的黃昏時刻。

“韻薇,那我們現在……”君楷戒慎小心地說。

“回家!”若翔突然冒出來,在韻薇耳畔大聲嚷嚷。

韻薇用手指挖了挖耳朵,脫口啐罵道:“小聲一點好不好?!”

“我很小聲啊!”君楷一臉無辜地應道。

“我不是說你啦!反正現在也不必回店裏上班了,那就——”

“就一起去吃頓飯吧!害你虛驚一聲,我這當老闆的有義務和責任替你壓壓驚。走,我知道南陽街有一家賣豬腳麵線的,很好吃喔!”他說得頭頭是道。

韻薇不忍心拒人於千里之外,便爽快地答應。“好吧!反正我回去也是一樣要煮東西,現在又餓得很。”

君楷率先走向停在路旁的跑車替她開門。

“你還餓?都快變成‘色鬼’了,沒見過帥哥嗎?人家一約你就貼上去?!”若翔很吃味地在韻薇身旁嘮叨。

韻薇被叨念得很不服氣,“喂,老兄,我為了你,一年來都沒好好地吃過一頓?。再說,你不是下來替我物色老公的嗎?”

“這個不好!長得太帥,一定很花心。”

“可是你先前明明說這個好呀!喂,你到底要不要嘛?”

“不是我要不要,而是你要不要。”

“嗯,飯總是要吃的,我要羅!”韻薇說完便逕自坐入車內。

站在車門旁的君楷正不停地冒冷汗,心中一直祈禱着:“拜託、拜託,老天爺,這麼標緻的美女,你怎麼忍心教她頭殼壞掉?真可憐!

君楷戰戰兢兢地坐上駕駛座……

???

在生意興隆的小店內,君楷叫了兩碗“壓驚”用的豬腳麵線和幾盤小菜。

韻薇一直忍住爆笑出來——倒不是笑君楷,而是“陰魂不散”的若翔因為吃醋,此刻正像蝙蝠般倒掛在天花板上,當他們兩人的電燈泡!

他們從生澀的閑話家常,一路聊到飯菜上桌之後,氣氛顯得熱絡不少,韻薇如果不刻意抬頭朝上看的話,恐怕早已忘了若翔的存在。

吃了一會兒之後,韻薇把話題又拉回今天所發生的命案上。

“宋董,你想,到底是誰想害你?”她充滿關切地問。

“可不可以請你把我的頭銜省略掉?要不然我感覺好像還在上班一樣。”君楷答非所問,率性地回道。

“噢……那我該怎麼稱呼你?”

“嗯,就叫我君楷好了。”

“這小子好會得寸進尺!小心別掉入他的圈套。”天花板上的若翔立刻打岔警告道。

韻薇朝上翻了個白眼,“你‘殿殿’啦!”然後轉頭看向君楷,“呃……我不是說你,我是說……叫你的名字,那不是很沒大沒小嗎?”

“不會,不會!這裏沒有別人,而且不是上班時間,你我又是這麼年輕的俊男俊女,別太拘束嘛!”

若翔故意誇張地嘔了一聲,裝出要吐的樣子,韻薇啼笑皆非地嘆了口氣,這才回答君楷。“如果你不介意,那我也沒什麼好忌諱的。好吧!君楷!君楷……呃,那個kai?是慷慨的慨,還是凱子的凱?”

“你怎麼會想到這兩個跟錢有關的字呢?”

“因為你請我吃飯嘛!”韻薇老老實實地說。

君楷則在心裏暗暗讚歎,這小妮子既不會拐彎抹角,個性又率真坦白得可愛。

“都不是啦,是正楷的楷,楷模的楷,你看,我就是這麼正派,而且有志氣、有抱負,足以當眾人的模範。”他笑意更深地說。

“嘔……害我差一點就要吐出來了!”韻薇捂着嘴笑道。

兩人同時爆出一串笑聲,若翔看得心裏很不是滋味,冷冷地說:“好幸福美滿的一對!哼,我在這裏當吊燈幹嘛?我先閃了,等你想起我時再叫我。”

不待韻薇說什麼,若翔就一陣煙似地消失了。

韻薇輕嘆一聲,這才又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是說……誰想謀殺我嗎?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也不會笨到坐在那裏等人來殺,這件案子除了交給警方調查之外,我自己也會展開‘緝兇行動’的。”

“哇!聽起來好像很刺激、很有趣,真希望我可以摻一腳,幫上什麼忙。”韻薇聽得很入神。

君楷怦然心動地直瞅着她,衷心地道:“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要不是你那超人的記憶力,又怎麼可以憑印象幫警方把兇嫌的模樣畫出來?”

韻薇並沒有被捧上雲端的感覺,反而頭腦清醒地問了一個更深入的問題。

“你認為那個不知名的女人,就是想殺你的人嗎?”

“當然不是她,我跟她素昧平生。不過,這也太出我意料之外了,真沒想到……”君楷不假思索地說。

“沒想到要殺你的人長得那麼妖艷動人?”

“你想到哪裏去了?我的意思是,沒想到台北也有職業女殺手了。”

“什麼?職業女殺手?!”韻薇倒沒聯想到這一點,所以瞪大了眼珠子看他。

君楷不慌不忙地接口道:“對呀!你想想看,我跟那女人又不認識,當然是別人派她來殺我,並且盜走企劃案的,再說這種事並非一般人有膽量敢做的,所以一定是職業的。”

韻薇頻頻點頭稱是,末了又道:“而且派女殺手比較不容易引人注意。”

“答對了!不過,還有一點更慘。”

“哪一點?”

“女人更容易靠化妝術易容。你想,天底下只有‘千面女郎’有誰聽說過‘千面男郎’的嗎?所以……”

“所以她可能隨時出現在你周圍,而你卻渾然不知道。”韻薇也開始替他擔憂了。

面對這樣一位秀色可餐的清秀佳人,君楷可不想去擔心那些煩人的事而殺風景,於是故意岔話題說:“我們別談這些了,免得消化不良。來點輕鬆的話題幫助消化吧!”

“例如什麼話題呢?”

君楷想了半天,最後迸出一句:“例如,我就對你很好奇。”

韻薇的臉泛起一陣紅暈,她垂下眼瞼說道:“唔,天底下的好奇寶寶還真多!有什麼好好奇的?因為我長得奇怪嗎?”

“嗯……不會呀!”

聽他“嗯”了那麼久才說不會,她沒好氣地諷刺道:“這真是我這輩子所聽過最最最‘好聽’的讚美了。”

“不!你別誤會,你真的長得很夠條件跟……本錢,去參加世界小姐選美。”君楷很緊張地解釋。

“講就講,幹嘛眼睛亂瞟人家?”

韻薇本能地把雙臂擋在胸前,這下子輪到君楷臉紅了。

“是是是,我是情不自禁嘛!不過,我想說的是……”他窘態百出地悶笑。

“請你講話別吞吞吐吐好不好?聽起來真難過。”

既然她都這麼乾脆了,他也很乾脆地問:“你為什麼常會有自言自語的習慣呢?”

“我自言自語……噢,我知道了!”韻薇先前因太高興又重見過世一年的若翔,所以沒去多想這個問題,她頓了一會才避重就輕地說:“我並沒有自言自語,我是在跟一個人說話。”

凝視她慧黠而認真的眼眸,君楷倒不覺得她腦袋有問題,反而心疼起來。

“韻薇,恕我直言一句,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你已經過世的男友?”

“你……你怎麼知道?”她微吃一驚。

他盡量保持平靜地說:“我是聽陳經理說的。你一定很愛他,失去心愛的人一定是件相當痛苦的事,我想我可以理解。”

“你能理解?噢,不,恐怕不能!”

“為什麼不能?”

“因為你只猜對一半——”韻薇差點說溜嘴,萬一說出來,恐怕連她的老爸、老媽都會押着她去看精神科醫生了。在君楷又想說什麼之前,她很快地又道:“有些事情連我自己都還調適不過來,也許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吧!”

以後?!有這兩個字就夠了,至少她並沒有拒他於千里之外,而他也不在乎將會從她口中聽到什麼故事。

“那我就等以後吧!但願我們這一餐會是個美好的開始。”君楷充滿無限嚮往地說。

這句再平常不過的話,竟讓韻薇頓時沉默起來,君楷則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什麼話。

她又在想死去的男友了嗎?為了一個不在世的人,她竟把心封鎖起來,拒絕任何人的追求嗎?君楷的心一點一滴地沉入深不見底的暗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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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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