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香(湊字數)

鬼香(湊字數)

楔子:噩夢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將他驚醒!

他猛然睜開眼睛坐起身來,急促的呼吸着,身上都是汗水!而他正赤身**,一絲不掛。冷冷的夜風讓他渾身冰涼,打起了哆嗦。

天上明月高懸,地上墳丘漫漫!

他此刻正身處在亂葬崗之中!這個現讓他的心縮成了一團!背後腦後冰涼,所有的毛都在一瞬間站立起來!

遠處燈火通明,那是他住的村子。心中陡然一暖,可是那通明的燈火突然熄滅!

他的心縮得更緊,背後更涼,一股寒氣從腳底一直瀰漫到全身。

“嘎——嘎——噶——吱!”

刺耳的異響從背後傳來,他驚恐的轉過身去。

一個墳坑裏放着一口血紅的棺木,棺木的蓋板錯開一道縫,伸出一隻慘白的手抓住他的胳膊!

他驚叫一聲。卻沒有出任何聲音!他跳起身用力地掙扎。慘白地手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掉。

棺蓋突然掉落。一個渾身鮮血臉色慘白地人從棺木中站起身來。眼睛直勾勾地沖他嘿嘿笑。

手上恰好握着一把斧子。他掄起斧頭剁了下去。鮮血飛濺。噴了他一臉一身。那慘白地胳膊從手腕處斷掉。卻依舊死死地握着他!

他轉身落荒而逃。剛跑出十幾步遠。忽然有四個滿身鮮血地人從地面上爬起。向他撲過來!

斧頭揮舞。將四個人砍倒在地。他跌跌撞撞地向村子地方向跑去。

穿過了樹林。穿過了田地。終於他跑到了大路上。大路上空空蕩蕩地。只有他和他地影子在奔跑!

終於跑進了村子的西口,村子異常的安靜,沒有半點的聲響。只有他自己急促喘息的呼吸聲!

他終於放慢了腳步,在村子的土路上快步前行。

路邊的一扇大門悄然打開,裏面走出兩個渾身鮮血面色慘白的人,他們嘿嘿怪笑着向他撲來!

這兩人他都認識,可是他們現在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人,倒像是找他索命的厲鬼!

他揮舞着斧頭,將這兩人砍倒在地,然後又狂奔起來,向家的方向跑去。在他身後,那些被砍倒的人都爬了起來,瘋狂的追趕着他!

一扇又一扇門打開,許許多多渾身鮮血面色慘白的人向他撲過來。他揮舞着滿是鮮血的斧頭將這些人砍倒在地,然後繼續奔跑。

渾身鮮血無暇顧及,他覺得自己沒有了力氣,隨時都可能躺倒在街道之上,被身後那些追趕他鮮血淋漓面色慘白的人撕成碎片!

而在他的前面,還有許多扇門已經打開,許許多多鮮血淋漓面色慘白的人走到街上,向他迎面撲過來!

他只有不停的揮舞着斧頭劈砍,身上已經帶着好幾隻斷掉卻依舊死死抓住他身體的慘白的手!這可怕的事情似乎沒有了結束的時候,似乎整村的人都在今晚變成了魔鬼!而他,是唯一一個正常清醒的人!

。。。。。。終於,殺出一條血路,他衝過人群。前面,就是他的家!

回家了,終於回家了,他終於鬆了一口氣,身後也突然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一點聲音!

跑到家門口,他用力推着黑色高大的鐵大門。大門緊閉,怎麼都推不開。他焦急的喊叫着,卻還是不出一點的聲音!

他費儘力氣終於爬過了大門,跳進了院子。院子裏面寂靜的可怕,房門虛掩着,走進屋子,腳下黏糊糊**的,他藉著月光一看——都是血!

家裏怎麼了?地上怎麼都是血?

房子空無一人,只有遍地的鮮血。他心抽得緊緊的,一臉冷汗。

一襲白紗在牆上隨風輕輕飄蕩,白紗之後,隱約可見一幅古舊的畫軸。

突然,那畫軸變成了一張全家福映着清白的月光映入他的眼帘!

照片上有六個人,五個年輕人圍着一個中年男子!那上面的人他覺得很熟悉,應該是他的親人,可是為何他一點都想不起來那都是誰呢?

“我究竟是誰?我是誰?”

他在心底問自己,可是他的心中一片混亂迷茫,找不到答案!

在全家福照片不遠處是一面鏡子,他走了過去,鏡子中是一張滿是鮮血的臉,他不認識這張臉!

鏡子的旁邊放着一個黑鏡框,裏面是一張黑白照片,這是一張死人的遺像。他覺得這遺像看起來好熟悉,尤其那滿是驚恐的眼睛!

他看了看照片,看了看鏡子,鏡中人的眼睛和遺像中死者的眼睛一模一樣!

他的心劇烈的跳動着,這個世界裏只有他急促的心跳聲。

他緊緊的盯着鏡子中的那張臉,伸手慢慢的擦去了那張臉上的鮮血。。。。。。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在房間和夜空中回蕩。那鏡中人的臉竟然和遺像中死者的臉一模一樣!

突然間,他想起了那全家福中的人都是誰。而且,他還突然間想起,荒墳丘里砍倒的那四個渾身鮮血面色慘白的人正是他的家人!

而那棺木里的人,赫然正是他的父親!

“天啊——”

他狂吼一聲,跪倒在血泊之中。胳膊上有隻慘白的手突然用力的抓他!那,赫然正是他父親的手!

突然,他從鏡子中看到,這房間裏密密麻麻的站滿了渾身鮮血臉色慘白的人,他們正嘿嘿怪笑着向他撲過來!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將他驚醒!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將他驚醒!

他猛然睜開眼睛坐起身來,急促的呼吸着,身上都是汗水!而他正赤身**,一絲不掛。冷冷的夜風讓他渾身冰涼,打起了哆嗦。

“原來是一場噩夢!”

他心想,鬆了一口氣。他放眼四顧:天上明月高懸,地上墳丘漫漫!

此刻他正身處在亂葬崗之中!這個現讓他的心縮成了一團!背後腦後冰涼,所有的毛都在一瞬間站立起來!

遠處燈火通明,那是他住的村子。那通明的燈火突然熄滅!

“這!這!。。。這不是。。。夢!”

他的心縮得更緊,背後更涼,一股寒氣從腳底一直瀰漫到全身。

“嘎——嘎——噶——吱!”

刺耳的異響從背後傳來,他驚恐的轉過身去。。。。。。

第一章:午夜遊魂

林水生叫喊着坐了起來。他看了看眼前的一切,確定自己還在卧室里。擦了擦頭上的汗,心還有些顫。

這個噩夢他已經做了好多年。從六歲到二十六歲,整整二十年。

他一直都不明白,為何當初的一個故事,變成了折磨他整整二十年的噩夢。以至於他每次醒來時,都害怕自己真的躺在荒郊野地里,更害怕自己真的殺了好多好多的人!

這成了困擾他的夢魘和心魔,二十年來,從未有一夜真正的酣睡過。這也是他一米七五的身高,卻只有六十公斤重的原因。

他沖了一個澡,換了床單,又躺了下來。按照多年來的經驗,他接下來會睡一個好覺。

點燃了一枝桂花香煙,重重的吸了一口,吐出,再從鼻孔中吸入肺腑。煙霧把毒素和辛辣的味道留在他的身體裏,又從鼻子和嘴裏噴吐出去,裊裊升上卧室的虛空,消散無形。

原本青色的煙霧經過肺的過濾,變成了灰黃的顏色。如同一泓渾濁了的秋水。

往事也曾似秋水般在他的心中清澈的存在過,無情的歲月和日益混亂嘈雜的思緒卻將其攪得渾濁,面目全非。再沉澱下來時,很多真實的東西都被有意無意的刪減:美的更美,丑的更丑,深刻的越深刻,淺薄的越淺薄。還有一些在慢慢的褪色,最終斑駁破碎,腐爛成灰。

他靠在床頭,望着虛空呆,空空蕩蕩的腦海讓他覺得很輕鬆。直到煙頭燒疼了手指,他才回過神來,將煙頭湮滅在美人魚的水晶煙灰缸中,裊裊的一股余煙從煙灰缸中升起,在空中劃過一條複雜的曲線,失去蹤影。

每次,他看到這一幕都會想:這煙為何要劃過這樣複雜的曲線才消散呢?難道,它試圖想要通過這個過程來告訴我一些什麼?

每次,他縱使想得頭都痛了,還是找不到證據來證實他觀點的正確性。而胡思亂想的後果往往是他又多了一次失眠。

望着窗外皎潔的夜色,還有燈火輝煌的城市。他突然睡意全無,穿好衣服,走出了家門。

他住的是多層,沒有電梯。聲控燈在他故意重重出的腳步聲中亮起,照亮他的前路。

到達三樓的時候燈卻沒有亮起,他覺得那黑暗的角落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心立刻縮緊,呼吸都不敢大力,全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冷汗悄悄的從皮膚中分泌出來。

林水生對黑暗有着深深的恐懼。正因為如此,他的家裏整晚都會開着燈,如果沒有燈光,他根本就無法再黑暗中呆下去,更別說睡眠。

好不容易走過了這段黑暗的路,當他的眼前再次亮起燈光時,才驚覺自己黑色的T恤已經被汗水打透,一陣夜風從轉角平台的小窗中吹來,涼颼颼的,不禁打了個冷戰!

想到剛才那段黑暗的路,他都佩服自己的膽量。這是他二十年來有數的幾次走進沒有燈光的黑暗之中。

這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是尋常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卻是一次勇敢的嘗試和歷險!黑暗於他,是恐怖的代名詞!

半個小時后,林水生走進了一家名為“午夜遊魂”的酒吧。這裏,他是常客。

酒吧里的光線也很幽暗,而且也很嘈雜。但是因為人多,所以林水生並不覺得害怕。

“來杯碧幽情。”

林水生坐在吧椅上,朝吧枱里的調酒師說道。

“稍等!”

調酒師一如既往的冰冷麵孔,滿臉的青胡茬在幽暗的燈光下映出深深的陰影。

一杯碧幽情拿在手中,輕輕的搖動,那濃綠幽幽的顏色總能讓林水生想起往事。也可以讓他什麼都不想,逕自沉醉在綠色液體輕輕搖曳產生的虛無中,一會兒呆,或者,好久的呆。

了一陣呆,林水生清醒了一下,在霓虹燈的明暗閃爍下又望了望杯中的酒,像是在緬懷,又像是在告別。

一飲而盡!

冰冷與火辣的味道同時由他的口腔蔓延到胃裏,然後,再擴散到全身。他打了一個哆嗦,臉上泛起一陣潮紅,又慢慢褪去。

頭有些暈暈的,身體暖暖的,如同泡在溫泉里,眼前的一切都變得似真似幻。朦朦朧朧,隱隱約約,飄飄渺渺的感覺。

酒到微醺,飲中佳境!

林水生只有一杯碧幽情的酒量,多則醉,少則醒。一杯恰在半醉半醒之間!他喜歡這種感覺。

唯有這時,他才會忘記對黑暗的恐懼,忘記以往逝去的種種。不開心的,更不開心的往事。。。。。。或者,他並沒有忘記,只是每當此刻,他都沒有了痛徹心扉的感覺而已。

“可以請你喝一杯嗎?”

林水生的思緒被打斷,身邊的吧椅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女人。一個很美很美,美到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喝多眼花的絕色美女。

她紅裙紅鞋,紅紅唇,手裏端着兩杯鮮紅似血的酒,盈盈淺笑,凝視着他。

如果是在野外,或者是一個幽暗的寂靜之處,他會毫不猶豫的懷疑,她本不是一個人!狐妖,或者鬼魂。

而他,每天坐在電腦旁敲打鍵盤,正是寫關於這類女子的故事。他是一個專門寫驚悚靈異懸疑類小說的作家,或者說,寫手。

相信,每一個作者看到自己故事中虛構的人物,或者類似的人物出現在面前的時候,都會心生驚疑。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裏,或者根本就是錯覺!

林水生正是這種心理。所以他會看着眼前的紅衣美女愣。

美女將他手中空空的酒杯取走,將那杯涼涼血紅的酒放在他的手裏。

她的手很涼。若不是感覺非常滑膩柔軟,他會越的懷疑她究竟是不是人類這種尋常的生物。

她好像是的!

林水生不善言談,更不善和女子言談,尤其是一個陌生漂亮的女子。即便是,這個美女邀他喝酒,且主動的和他進行一次小面積的親密接觸。也不足以讓他常揮難言善變,或者,舌燦蓮花。

臉早就紅了,在認識到她可能是人的那一刻。不過卻又沒紅,因為他的臉本來就已被上涌的酒氣再次變得潮紅。潮紅的顏色佔據他的整個身體,解他一些窘迫。

第二章她是誰

美女輕輕含笑,和他碰了一下杯。

“叮”的一聲脆響,他看見美女酒杯中血紅的液體在輕輕的搖蕩,搖蕩,那血紅的顏色彷彿在輕輕的旋轉。。。。。。

“你喝醉了!”她說。

林水生心中覺得自己沒有醉,可是眼前的世界卻是如此的模糊搖擺。他覺得,她說的或許是對的,他確實醉了。

“我送你回家!”

她將他手中的杯子放在吧枱上,攙起他來,向外面走去。世界在眼中晃動,他越相信了她的判斷。他真的是醉了,或許還醉得很厲害。

她將他帶到一輛紅色的跑車旁。血紅色的車,在月光和霓虹的照射下,散着和她一樣誘惑神秘的光芒。

血紅色的車,他還是第一次看見。以前,都未曾聽說過。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車,都透着一股十分神秘的味道!

她是誰?

“你是誰?為什麼要送我回家?”

他的心中清醒,話說出來卻是醉酒的味道。不利落,不清晰。

美女將他扶進車裏,關上了車門,從另一邊上車,啟動離開了午夜遊魂。

“我是午夜裏的遊魂。”

她笑得很詭異,看他的眼神也很詭異。讓他覺得自己也變得詭異起來。

他說:“其實,人人都是這午夜裏的遊魂。孤獨,寂寞,無依無靠,沒有歸屬。”

這話他倒是說得非常清晰,可是視野卻依舊朦朧。心中似乎是清醒的,但頭卻昏沉欲睡,卻並不困。

她看了他一眼,很深的一眼。

“你很孤獨,很寂寞,覺得自己無依無靠,沒有哪裏是你的歸屬。”

她的話慢悠悠輕飄飄,讓他覺得被放在了雲朵里。她像是在問他,也像是在做着某種分析和評斷。

我是這樣的嗎?林水生自問。答案是肯定的,他確實這樣。那句話是對他真實的寫照和準確的形容。

“我確實是這樣的。”他說。

接着又說:“可是,難道只有我才這樣嗎?。。。我覺得每個人身體裏的靈魂都是這樣的。孤獨,寂寞,無依無靠,沒有歸屬。。。就像是午夜裏的遊魂,四處飄蕩。看似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可一陣微微的風吹來,便可以將他吹走,甚至,吹散!。。。或許,有人想要給他擁抱,給他歸屬,給他溫暖,給他依靠。可是他卻是能夠看到,卻無法接觸到的虛影。消散了,就是虛無。。。他是註定孤獨的,寂寞的,無依無靠的,沒有歸屬的。。。一抹遊魂。”

他輕輕的說著,似乎是在說別人,卻又像是說自己。無論說的是誰,他的心中都泛起了一股濃濃的失落和酸澀。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車子緩緩的停下來,她轉過身來,揉着他的眉間,溫柔的說道:“言!你又這樣了。我不是說過,不要你再皺眉頭的嗎?。。。”

“靈,是你嗎?”

林水生捉住她的小手兒,望着眼前這魂牽夢繞的俏臉。還是那樣的秀麗,還是那樣的溫婉。。。。。。

“傻瓜,不是我,還能是誰呢?”

她不知何時下了車,打開車門,牽着他的手,向樓上走去。

打開一間房門,他們走了進去。

月光從窗子裏撒進來,房中有些地方幽暗,有些地方青白。

“言,你去裏面等我,我去下洗手間。”她說。

他點了點頭,推開了卧室的門,飄飄蕩蕩的走了進去,好像腳踩在虛空裏。

他昏沉中恍惚看到:卧室的牆上,掛着一幅黑框的黑白照片,照片里一個年輕女子面容秀麗,笑容溫婉。

照片的旁邊鑲着一行字:靈,你走了。為何,要我活着?

林水生眼睛驀然睜大,再仔細看了一遍,腦袋裏轟的一聲!

靈,早就在六年前去了!那麼她,又是誰?

“啊——”

一聲女子的尖叫!

林水生嚇了一跳,這卧室窗邊的角落裏,正有一個穿着白睡衣的女孩子瑟瑟抖!

她驚恐萬狀的看着他,眼中充滿了惶恐和絕望,好像,他就是一個魔鬼!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裏?”他搖了搖昏沉沉的頭,向前走了一步問道。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蓬!”

林水生望着那大開的窗戶,冷冷的風吹進來,一條雪白的布條在夜風中飄搖!

女孩呢!她已經從那扇窗戶跳了出去。還會活着嗎?

林水生心中生出深深的恐懼,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清楚!

那領着他進這房間的究竟是誰?是靈,還是那個紅衣女郎?

房間裏空空蕩蕩的,散着一股詭異的氣息。他在這房間裏四下尋找,可是除了他,卻再沒有一個人的存在。

林水生打了一個哆嗦,推開門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午夜遊魂酒吧里,他看到自己先前做過的吧椅還空着,紅衣女郎舉着兩杯猩紅的酒在向他遙遙示意!

他輕飄飄的走了過去,問:“你究竟是誰?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紅衣女郎沒有說話,只是塞在他手裏那杯鮮紅如血的酒,抬起他的手來,和他輕輕的碰了一下杯。

“叮!”

“叮”的一聲脆響。

酒杯中血紅的液體在輕輕的搖蕩,搖蕩,那血紅的顏色彷彿在輕輕的旋轉。。。。。。

林水生搖了搖頭,腦海中忽然一片清明,眼前的世界豁然開朗。

他的眼前,沒有什麼紅衣女郎。只有一杯鮮紅如血的酒,放在吧枱上。而他的手裏,舉着那隻喝空的酒杯。

還有幾滴凝翠的液體停留在杯底。像翡翠,像眼淚。

林水生走出午夜遊魂酒吧,腦海中還不停的浮現那個白衣女孩跳下樓時的驚恐和絕望。

那條掛在窗子把手上的雪白布條,像是一面靈幡,插在他的心頭上。

那一切,是真是假?是不是他做的一個夢,一個如同那糾纏他二十年的噩夢?

林水生不知道,無從判斷。或許當他到家的時候,一切就都清楚明白。可是,他現自己此刻竟然是這樣的害怕回家,害怕那夢境成為了現實!

那紅衣女郎究竟是誰?林水生問過調酒師,他只說了一句:“你醉了!”

他醉了!他醉了?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弄不懂,可是調酒師再不說一句話。

穿過馬路時,一輛車飛馳橫過。

血紅的顏色!

跑車!

他似乎從那後視鏡里看到了她詭異的笑容!而車那麼快,這又顯然不可能!

她是誰?究竟要幹什麼?

林水生一直問着自己這個問題,直到他走進小區。

第三章碧幽情

林水生藉著蒼白清冷的月色,遠遠的便看見自己那單元樓前的地面上,躺着一個雪白的身影,一大灘深色的液體自她的頭部蔓延開來。

他似乎還嗅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氣。那味道隨着夜風鑽進他的身體裏,他感覺全身涼,一陣眩暈!

那夢境果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他殺人了!

雖然他不是故意的,他是被那詭異的紅衣女郎騙去的,可是,這個白衣女孩就是因為他而死!被他無端的闖入嚇死的!

可是。。。可是那是靈的房間啊!他和靈才是那房間的主人,她怎麼會在那裏出現呢?

這一切,究竟都是怎麼回事啊!

林水生覺得自己都快要瘋了,他覺得這是一個噩夢。一個如同那二十年來一直沒有停止的噩夢一樣,想帶給他困擾和恐懼!

“不!我不要做噩夢!”

林水生望着夜空大聲叫喊。。。突然,他被自己的喊聲嚇了一跳!

眼前並沒有夜空,他也並沒有在室外。此刻,他正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裊裊的輕煙從他手中騰起,在虛空中散開,迷濛了一小片空間。

他仍然是靠在床頭,手裏依然是那根燃了一小半的桂花香煙。

看看時間,十二點零五分,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還好又是在做噩夢,這個噩夢實在太真實了,讓他想都不願再去回想。

他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陷入其中,成為不醒的夢魘!

林水生的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打開了電腦,開了音箱,幽幽的梵唱聲在卧室里飄散開來。

他很喜歡這宗教音樂,尤其是佛教音樂。而他最喜歡的就是現在放着的這無名的梵唱。

這是喜愛他作品的女讀者給他的音樂,她說,這是她由自己演唱錄製而成。她的聲音縹緲清幽,有着某種莫名的力量,每次他聽到這無名梵唱,都會心境安然。

一直都不知道這歌的名字,更不知她唱的是什麼。她不說,他也不問。只是默默的傾聽和喜歡,就像他的性格,隨遇而安,不願強求。

打開郵箱,除了幾封垃圾郵件,還有一封名為“約稿”的郵件。

林水生是個作家,更準確的說,他是個寫手。雖然現在他的書很紅,可是他自認為還不能算是作家,即使別人都說他是當紅作家!

說來有些不可思議,他這個當紅作家,專門寫驚悚懸疑靈異類的題材。一個做了二十多年噩夢,幾乎整天都要開着燈才不會害怕的人,竟然寫的是令人看了心臟收縮題材的小說!那應該是他最害怕的題材才對!

可是林水生不但寫了,而且中專畢業后從事的便是這個職業,算來已經有六年多的時間。從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寫手,到今天的當紅作家,他一直寫的都是這類題材的小說。

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和巧合,衝突和矛盾。最後歸於寧靜和沉默。

他隨手點開郵件。如果是在別的郵箱看到這種郵件,他會毫不猶豫的刪掉,看都懶得看。

他的書有固定的出版社出版,專門的編輯和他聯繫,合作了多年,彼此很愉快。所以他懶得再去理會別人的約稿。而且,他也不願把自己弄得很累,他不缺錢花!

這個郵箱是他的私人郵箱,這個人能用這個郵箱找他約稿,應該是他朋友或者親屬介紹的人,如果不是關係不錯,他們知道他的習慣,定然不會這麼做的他。沒辦法,他不得不看一看這約稿是怎麼回事兒!

林水生看完郵件,就決定這本書他寫了。

對方顯然對他有些了解,選的題材是關於他出生的那個小城裏一座著名鬼宅的故事。對方還答應給他提供一些詳實的資料,關於那座鬼宅的一些鮮為人知的歷史。

稿酬很豐厚,只是時間有些緊迫。如果他要寫,必須在五天之內和對方簽約,然後在一個月內交稿。

這郵件是三天前過來的,也就是說他明天就必須和對方簽約。這樣倉促的事情他還沒有做過,不過這次他決定破破例,因為他實在非常喜歡這個題材,尤其是喜歡對方要提供給他的資料!

如果不是因為對那座鬼宅所知實在有限,只有一些道聽途說的臆斷和猜想,他早就動筆寫了關於這鬼宅的故事!

這次,他終於要如願以償了,心中很有些歡喜。

他上了QQ,加了對方在郵件末尾留給他的QQ號碼。

QQ很快閃爍,對方出現在他的好友名單中。那人的網名讓林水生心頭一震——碧幽情!

碧幽情只有兩個人喝過,也只有三個人知道這個名字。

一個人是他自己,一個人是靈,還有一個人是午夜遊魂酒吧里那個為他們專門調出這種酒,寡言少語的調酒師!

是巧合。。。還是。。。只可能是巧合。。。

對方這個QQ號碼給他的感覺十分熟悉,似曾相識,可是任憑他如何想都想不出熟悉相識在何時,何地,何人。

而讓他更覺得熟悉的是她的個性簽名:醉也未曾醉,醒也未曾醒。午夜夢回時,但覺香衾冷。

可是,他卻依舊苦苦思索,也無法想得起來到底在何時何地何人讓他有這熟悉的感覺!

“覺得你的號碼和簽名都很熟悉。”林水生給碧幽情這句話。

碧幽情沉默了一會兒,回道:只是覺得熟悉嗎?

林水生聞言心頭無由一震,問:難道我還應該有別的想法嗎?

碧幽情又沉默了一會兒,回說:呵呵,很多人都說我的號碼和簽名覺得很熟悉,似曾相識。。。其實,這只是一種錯覺罷了。。。人總是喜歡尋找一些自己熟悉的事物,就像喜歡結交和自己類似的朋友一樣,都是在尋找歸屬感和安全感。。。人如飄萍無根無依,孤獨寂寞是人生的本質,所以都想要拚命的抓住一些什麼,讓自己感覺不那麼虛無。。。

林水生深有同感,說:無論多美好的東西,都可能隨時消失。就像生命中許多的最美好最珍貴,很可能一朝便化作只能存在於心底的回憶。。。越難忘,越難過。。。越開心,越傷心。。。越幸福,越不幸。。。以往越甜蜜,回憶起來,便越覺得現實的苦澀。

第四章女人臉

碧幽情聽了他的話,沉默許久,突然問:你說,人死了會復生嗎?

林水生覺得她的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答道:不知道。。。在我的書里,會。可是現實生活中,應該不會!

碧幽情又沉默了許久,問:如果不會,午夜裏從墳墓中爬出的,是什麼。。。

林水生覺得午夜裏談這個話題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這詭異的問題。

他從煙盒中抽出了一根煙,正要點燃。

突然!

顯示器上出現了一個美麗的女子面孔,女子的面孔又突然慘白破碎,鮮紅的血流淌了一臉,眼球凸出垂落在臉上,還在咕嚕嚕的轉!

“啊——”

林水生一聲驚叫,臉色嚇得蒼白無比,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那女子的面孔跳了幾下,消失在屏幕上。

嘀嘀的響聲中,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嗎?

林水生滿身是汗,臉色慘白,剛才真的是把他嚇壞了。

他不知道那圖像究竟是怎麼回事?

喘息了一會兒,他才坐了下來,若不是為了寫那部小說,他寧願去洗個澡睡覺,也不願再碰這狗屁電腦。大半夜的,真是見鬼了!

他說:你還是和我說一下關於書的事情吧。

碧幽情問:你看見了我的那個屏幕抖動嗎?

林水生不想再回憶起剛才的事情,說:沒有。碧幽情小姐,我們還是說些正事要緊!

稍稍沉默了一會兒,碧幽情說:我剛才給你的那個屏幕抖動,是用鬼宅里一種花的圖案做的,很美,是不是?

林水生看了碧幽情的話,腦後一陣陣涼:難道,我真的是見鬼了嘛?

他覺得身上很冷,真的有涼風在吹着他被汗浸透的身體。是身後吹來的風!

林水生回過頭去,打開的窗口又吹來一股細細涼涼的風。

突然,“叮”的一聲響,嚇得林水生打了一個哆嗦。

他起身循聲看去,原來是窗口旁邊懸挂的風鈴在響。

血色的風鈴在輕輕的搖蕩,九根血紅晶瑩剔透的水晶柱,圍繞一顆無色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晶瑩剔透的水晶球反映着周圍的光線與事物,在光亮的球面上形成斑斕隱約的光影,絢爛且神秘。

那是靈做給他的風鈴。他突然想起靈將這串風鈴掛在那裏時說的話:言,聽我母親說,這血色水晶雖美,卻不宜做成風鈴。它會在暗夜裏召喚死去的亡靈,每當它出一聲響,便是有一個亡靈進入了風鈴之中。。。言,如果我先去,你又十分的想我,就在深夜裏對着它呼喚我的名字,我會出現在水晶球中,陪你說話。。。。。。

柔聲彷彿還在耳邊回蕩,說話的人卻已經天人永隔。

林水生望着風鈴呆,突然,他已經稍稍變得正常的臉色再次慘白,眼中滿是深深的恐懼!

從那風鈴正中的水晶球上,他赫然看到敞開的窗口爬上來一個滿臉鮮血穿着白睡衣的女人!這不是他剛才在顯示器上看見的女人嗎?

林水生身體僵直,腦中一片空白,他想叫喊,卻不出聲音,他想逃離,身體卻不受控制!

他的眼前一黑,身子突然可以動了,恢復視力,卻現那水晶球上只有斑斕的光影,沒有什麼女人,甚至也不曾反照出窗口的影像!

林水生身子一軟,跌坐進椅子裏。椅子出一聲痛苦無力的呻吟,他急促的喘息,滿頭滿臉的汗水。

QQ的聊天窗口上出現一行字:你怎麼了?

林水生喘息了一會兒,手還在顫抖,打出一句話:沒什麼,只是感覺快要崩潰。

碧幽情: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些什麼?

林水生心中剛剛壓下的恐懼又被她勾起,急急的打字:請別再說這個話題,好嗎?我只想談有關書的事情!

碧幽情:這花便是與書有關的事情,而且關係很大!

林水生:什麼關係?

碧幽情沉默了一小會兒:這花名為幽靈花,傳說原本是生長在人死之後才會去的冥界和溝通陰陽的黃泉路上。可是,這種傳說中的花卻在那座鬼宅中生長着,你說,這事情是不是很怪!

林水生:不就是彼岸花嗎?學名紅花石蒜,常開在墓地附近。好像也不是很少見的植物!

碧幽情:看來,你剛才根本就沒有看到那花的圖案!。。。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林水生看了這句話就想起了剛才的詭異事情,他心臟抽緊,呼吸急促,顫着手指打下一行字:一個女人的臉!

熒幕一陣詭異的抖動,一張鮮紅入血的花朵圖案陡然出現,顫動幾下,消失無形。

林水生的心臟再次狂跳,連續的刺激讓他有要窒息昏迷的感覺。他的臉色本就蒼白,現在經蒼白地非常難看,如同死人的臉一樣!

屏幕上閃現一行字:這次你看到她了嗎?

林水生手指不停地哆嗦,回答她:看到了一朵花,如同鮮血澆灌成的花朵。

碧幽情:那就是幽靈花,獨一無二的幽靈花!只有那座鬼宅里才有的花朵,為什麼應該冥界和黃泉路上才有的花朵,卻生長在那座宅院裏?

林水生真的不願再談這種詭異的問題,可是,這個問題卻讓他非常的感興趣。他覺得,碧幽情似乎知道些什麼。。。

他問:那麼你說,這是為什麼?

碧幽情:我想,那座宅院根本就不是活人該住的居所,而是亡魂遊盪的墳墓!

林水生其實並不太相信鬼神之說,於是說:你更適合當一個作家,你的想像力很豐富!

碧幽情:或許吧!。。。可是,我要問你,為什麼我給你的是幽靈花,你看到的卻是一張女人的臉?。。。你現在去照一下鏡子,你會現她就在你的身後。。。噓!別回頭看她,她會嚇到你的!

林水生感覺自己真的要崩潰了,碧幽情的話他不願相信,可是,他卻真的沒敢回過頭去。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變冷,他在劇烈的顫抖,他實在太害怕了!

突然!

林水生從屏幕的反光中,看見一個白衣女人站在他的身後,正向他詭異的微笑!

第五章紅衣女

就在林水生要崩潰喝叫的時候,熒幕上閃現出一行字:呵呵,都是開玩笑的!

他再看,屏幕上只反射着吊燈的影子,根本沒有什麼白衣女人!

碧幽情:把你的地址告訴我,明天凌晨六點,會有一輛車去接你。接你的人會將資料,合同以及定金帶給你!如果你同意寫這本書,就聽從我們的安排,收拾好東西,明天就出開始寫作計劃。如果不同意,那就算了!

林水生想了想,說:好的!將地址給了她。

碧幽情呆了一會兒,說:再見!寫作愉快!

不待林水生回答,她的QQ圖像就灰暗下來,她已經離線。

林水生關了電腦,收拾了幾件衣服,將手機的時間定在五點半鐘。沖了一個澡,換了衣服睡下。

在這個過程中,林水生都沒有勇氣看一看房間裏任何反光的東西。碧幽情的話,和先前的詭異恐怖的經歷,在他的心底播下了有一顆恐怖的種子!

一陣敲門聲將林水生驚醒,他看了看牆上的鐘,凌晨六點!

“這麼早,是誰呢?”

林水生嘀咕着,迷迷糊糊的打開了門。開門后的一剎,他就愣住了,更準確的說,是呆住了——門外竟然站着一個身穿紅色短裙的長美女!

呆了一呆,他立刻從朦朧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想起今天早上會有出版社的人來接自己,不會是她吧?

他問:小姐,你是出版社派來的嗎?

美女沒有說話,臉上的冰冷表情沒有一點變化,只是點了點頭。

林水生見這美女不易交流,便也不浪費精力,說:你進來坐一下,稍等我一會兒!

紅裙美女走進門來,林水生現她穿的高跟涼鞋也是紅色,精緻的趾甲上塗著紅色的蔻丹。

美女一身鮮紅的顏色,讓他不禁想起昨夜那夢裏的紅衣女子。她們不同,一個冷艷,一個神秘。

洗漱之後,林水生提着一個皮箱走出卧室。紅裙美女站在牆邊,看着靈的遺像出神。

“小姐,我們可以走了!”

美女轉過身來,深深的看了林水生一眼,率先走出房間。

林水生覺得她的眼神很古怪,可是又說不清古怪在什麼地方,也不多想,關閉了電源,鎖好門,在從窗口中照射進來的晨曦中,和紅裙美女走下樓。

走過三樓轉角平台的時候,他下意識的看了看那個角落。

林水生的眼中突然出現驚恐的神情,因為,那角落裏竟然有一灘鮮紅的血!這使得他又想起了昨晚做的那個去外面的夢中走過轉角時的恐怖!

“這裏怎麼會有一灘鮮血?這裏究竟生了什麼?”

他想着這個問題,一步步走下樓梯。心中忽然產生一種奇怪可怕的感覺,似乎三樓那個角落裏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

走出單元門,林水生看見一個白衣少女站在不遠的地方,仰望着樓上痴痴的呆。晨曦照亮了她的身影,卻模糊了她的臉。

雖然林水生看不清少女的模樣,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突然打了一個哆嗦,因為他突然間想起,這個少女和昨夜夢中從九樓靈家跳下的女孩非常相似!而她目光所望之處,不正是頂層的九樓嗎?

林水生的身體一下子冰冷,他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出的小區,眼前一直都是那交錯着晨曦中的少女身影和九樓窗口那隨風飛舞的白布條!

昨夜的一切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現在?

林水生找不到答案,他只知道掐自己的胳膊很疼,如果現在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夢幻,那麼這個夢也足以亂真!

紅裙美女開着一輛紅色的跑車,鮮紅的顏色和她的衣着一樣的鮮亮。

車裏面也是鮮紅一片!又是紅色!

林水生覺得自己彷彿掉入了紅色的海洋里,想抜出身來卻已不能!

悠悠的音樂聲在車中響起,這是一種奇異的音樂,蒼涼幽婉,讓人的心不由自主的跟隨音樂沉入憂傷與落寞之中。

跑車出了小區,在馬路上飛馳,將窗外的風景拋在遠遠的後面。

美女不說話,冷冷的看着前面,她的側面很美,紅色短裙下雪白纖長的**很美,細帶高跟涼鞋裏的玉足很美。她的一切都很美,可是冷冰冰的,但林水生覺得她似乎少了些某種東西,某種很重要的東西。

對於林水生的注視,美女視而不見。這也使得他覺得自己有些無聊,便靠在座位上閉目打盹。

“到了。”

林水生感覺到有人在推他,睜開眼一看,車子已經停在一幢小別墅的門前。

“這是哪裏?”他問。

美女打開車門走了出去,冷冰冰的說:“你的住處。這裏距離鬼宅不遠。”

林水生下了車,看着月色下黑漆漆的別墅,心中生出恐懼的感覺。他害怕黑暗。

他轉移視線,打量着這座有着小花園的別墅。

這裏沒有燈光,只有月光。清冷的月光照不進的陰影里,一團漆黑。四下里異常安靜,一片死寂。

林水生喜歡一個人寫作獨居,卻不喜歡這樣過於孤獨的環境。一個人住在這麼一座荒涼的別墅里,就像是住在孤島上一樣,這樣的感覺很不好。

這讓林水生心中的恐懼更甚,他覺得這裏不適合自己居住。

“就我自己嗎?”他遲疑的問。

“還有我。”紅衣美女冷冰冰的說。

林水生有些詫異,問:“你?”

紅衣美女將他的箱子提放在地上,看也沒看他一眼,說:“是我!”說完,她走到別墅門前,打開了門,燈光突然從別墅中亮起。

林水生的眼睛被燈光晃得閉了一下,再睜開時,別墅的一層已經燈火輝煌。二層卻依舊黑漆漆的一片,一層的燈光越顯出二層的黑暗。

林水生提着自己的箱子走進了別墅,剛踏入別墅,腳下的紅木地板就出“嘎吱嘎吱”的兩聲響。

寂靜的夜裏,這聲音顯得十分刺耳響亮且突兀,林水生嚇了一跳,打了一個哆嗦。

紅衣美女從他的身邊盈盈的走到寬闊客廳的老式沙里,無聲無息,輕盈得像個幽靈。

第六章撕臉的女人

林水生這才注意到,她已經脫下了鞋子,赤着雙腳。她的腳雪白晶瑩,纖巧精緻,很像是極品白玉雕成的藝術品。趾甲上鮮紅的蔻丹好像火焰,在夜裏的燈光下燃燒。

林水生被這雙腳吸引住視線,有一剎那的失神。失神之後有些慚愧,脫下涼鞋,赤腳提着箱子走到沙旁,逕自坐了下來。

暗香浮動。他嗅到有幽幽的暗香自旁邊美女的身體裏散出來,這暗香很熟悉,又很陌生。讓他有些心悸。

美女不說話,起身去冰箱裏拿了兩聽飲料,遞給了林水生。

“謝謝!”

林水生喝着飲料,打量着客廳,現這客廳里除了冰箱,其他的一切都很古舊。這裏很乾凈,一塵不染。

從紅衣美女對這裏的熟悉程度來看,她應該是居住在這裏。

兩人沉默了許久,林水生問:“小姐,你貴姓?”

紅衣美女啜了一口可樂,將雪白纖美的雙腿蜷在硃紅色的沙里,冰冷的表情中多了一些慵懶閑適,看了林水生一眼,說:“叫我皎皎好了。”

林水生問:“皎皎?。。。是皎皎明月的皎皎嗎?”

“不是。”皎皎搖搖頭,她輕輕的說:“是皎皎冷月的皎皎。”

說完,皎皎就不再說話,痴痴的望着窗外的黑夜,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水生現皎皎很不喜歡說話,他也是這樣。只是他不懂為何她不說是“皎皎明月”,卻說是“皎皎冷月”。她很悲觀?

他望着皎皎的側臉,覺得似曾相識,可是又無法想起,什麼地方什麼人與她相似。混亂的腦海里都是飄忽的光影,千頭萬緒里牽扯不出一條完整的脈絡來。

皎皎忽然站起身,上了二樓。她走路的姿勢很美,卻不易模仿,就好象是在雲端舞蹈一樣,縹緲的很。

林水生正在望着皎皎消失的背影愣,皎皎又出現在樓梯里,拿着一個小紙箱走下樓。

她把紙箱放在他面前的木几上,輕輕的說:“鬼宅的資料。。。你的房間在二樓左面第一個房間,隔壁是衛浴間。”

說完,皎皎又悄無聲息的飄上樓梯,消失在樓梯轉角的黑暗裏。

“喵——”

一聲凄厲的貓叫,嚇了林水生一哆嗦。他收回望向樓梯的目光,渾身的汗毛完全豎起,眼裏滿是驚惶無比緊張的掃視着四周,看那慘叫的貓究竟在什麼地方。

自從小時候生了一件事情后,林水生就很怕貓。尤其是害怕貓凄厲的叫聲,那會讓他完全陷入恐懼之中!

看了又看,卻沒有現貓,也不再有貓叫聲。

林水生長出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臉上的汗。他實在是太緊張太害怕了,以至於就這麼一會兒,渾身都給汗水打透,濕答答涼颼颼的,很不舒服。

“還是先洗個澡再看吧!”

林水生自語着,捧起小紙箱向樓上走去。剛走了幾步,他看到了那黑暗的拐角處,心裏就開始怵,想起了昨夜那可怕的夢,那個紅衣女子,那個白衣女孩兒,今晨樓道拐角里那灘鮮血,樓下那個痴望的女孩兒。。。。。。不能再想下去,太可怕了!

“皎皎!”

林水生的膽量無法克服黑暗帶給他的無窮恐懼,走到下面樓梯的上半段,就不敢再走,站在那裏喊皎皎,希望她能把燈開一下。

沒有皎皎的回答。他又喊了一聲:“皎皎,能幫我把二樓的燈開一下嗎?”

他的聲音給二樓的黑暗吞沒,沒有一絲的迴音,更沒有他所期待皎皎的回答或者光明的降臨。

“砰!”

他的話音剛落,樓下一聲悶響,突然一片漆黑!

林水生的心一下子就收緊了,黑暗讓他感覺到冰冷的窒息,就像是置身於無邊黑暗中的無邊大海。他正在向海面之下沉落,沉落。。。。。。

急促的呼吸如同不停拉動的風箱,在黑暗和死寂的房間裏,這聲音刺耳且充滿了驚悚的意味!

他聽着自己的呼吸聲,不知為何感覺卻不像是一個人的呼吸,而是兩個,或者更多!

“皎皎!”

林水生仰頭向二樓的黑暗裏喊着,他現在迫切的需要皎皎的應聲,或者燈光的突然亮起!

林水生的眼前有光芒亮起——兩點綠幽幽的光芒自他懷裏的紙箱中幽幽閃動,就像是一雙審視他的眼睛!

“啊——”

他驚叫一聲,懷中的紙箱“砰”的一聲掉落在樓梯上。他轉身就要跑,一回頭,燈光驟然亮起,一個白衣女人站在他的身後,她沒有五官,只有一張慘白的麵皮!

慘白的麵皮上有一個洞,正在不停的流淌出鮮紅的血液!

“啊——”

林水生腦袋裏轟的一聲,就跌坐在樓梯上,身體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大腦一片空白!

這時,燈光突然又“砰”的一聲熄滅!

林水生的剛恢復了思維能力,就藉著不知哪裏來的青白光線,看到這個女人慘白流血的臉正向他的臉孔逼近!

“你。。。你是誰?”

他顫聲問道,眼中滿是驚恐!現在他還能說出話來,不得不說這是個奇迹!

女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冰冷僵硬,就像。。。就像死人的手!

林水生不由自助的渾身顫抖,牙齒出“磕磕”的響聲,他已經無法呼吸。他感覺自己的精神正在面臨崩潰!他真希望這是一個噩夢,趕快醒來!

“我的手抽筋了,你能幫我揉一下嗎?”

她突然說道。接着,她的另一隻手拉起那慘白的臉皮一點點的撕扯,林水生渾身痙攣,已經無法挪開的目光看着她一點點撕扯着自己的臉皮!

第七章我是她的妹妹,眸眸

燈光突然又亮起,他的面前是一個美麗如畫的臉龐——這。。。這不是皎皎嗎?

“皎。。。皎皎?”林水生終於喘出了一口氣,顫顫的吐出了這三個字!

她搖頭!脆生生的說:“我不是皎皎,我是她的妹妹眸眸!就是明亮可愛的大眼睛!”

她的聲音很甜很脆,和皎皎的確不同。但是長相卻一模一樣,只是她更開朗些,嘴角帶着甜甜的笑意,眼裏閃爍着狡黠的光芒!

林水生長出了一口氣,渾身癱軟,他真的是給嚇壞了!

“大哥哥,你幫我揉揉手,我的手抽筋了,好疼呀!”

眸眸撒着嬌拉着他的手。他這時才覺,原來她的手一點都不僵硬,柔軟得就像果凍一樣!只是真的很涼。

他靠着樓梯扶手,她嬌嬌弱弱的樣子讓他不禁下意識的順從她的意志,無聲的給她揉着小手兒。她的小手兒雪白嬌嫩,很漂亮很可愛,就像她的人一樣!

她坐在了樓梯上,乖乖的給他揉着小手兒,一直笑吟吟的看着他,很開心的小模樣兒。

林水生的精神和體力一點點恢復過來,問她:“眸眸,你姐姐可沒有說起過你啊!還有,你在樓下我怎麼一直沒見到你?”

隨口問出了這兩個問題,林水生的汗毛突然又豎起來了——這兩個問題讓他覺得她出現得着實有些詭異!

他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的僵硬起來,同時似乎感覺到她的小手兒也僵硬冰冷起來!就像。。。就像死人的手!

眸眸突然眼睛翻白,表情很詭異,用陰冷詭異的聲音緩緩的說道:“我是鬼。。。你當然看不到我了!。。。嘿嘿!”

她說完,還陰森森的冷笑着。一雙僵硬冰冷的手用力的握着他的手!

突然!

一聲悶響,一樓的燈光又滅了,林水生的眼前一片黑暗!

等他的眼睛剛適應了黑暗,藉著幽暗青白的光線赫然又看到先前那張慘白流血的臉!

林水生“啊”的一聲大叫,身體立刻僵直,無法動彈。他驚恐的望着這張可怕的臉孔!

“眸眸。。。你。。。你又在。。。嚇我!”他哆哆嗦嗦的說,舌頭也和身體一樣的僵硬。

這張慘白平板面孔的血口子一張一合,流淌着鮮血,斷斷續續的說:“我的臉。。。我的臉。。。你。。。你幫我找到我的臉!”

林水生崩潰了,他吼叫了一聲,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甩開她的手,然後一腳就朝她踹去。

可是他的腳踹到了空處,燈光忽然又亮了起來,眸眸笑吟吟的在他旁邊看着他。

她美眸生輝,捂着小嘴兒邊笑邊說:“大哥哥。。。你真好玩!。。。你害怕的模樣好有趣!。。。咯咯。。。”

林水生看着這張可愛的臉龐,心裏卻一直在**!他現在真的很懷疑,她究竟是不是人!

眸眸手裏把玩着一張雪白的紙樣東西,紙上有一片鮮紅的地方,正在滴着鮮血!

“你。。。你究竟是誰?。。。你是人還是鬼?”林水生勉力站起身來,汗水已經打濕了他所有的衣服,現在的他就像溺水的人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她笑着走向前一步,無聲無息,就像是飄着一樣兒!林水生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叫道:“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大哥哥,你幹嘛呀!人家就是和你開個玩笑!我是眸眸,我是人,一點都不可怕的!。。。你看我的臉,好光滑的呢!”

眸眸笑着說完,用滿是鮮血的小手兒拉扯着自己的臉蛋兒。那雪白的臉蛋兒上立刻給染得血紅一片,接着那臉皮被她拉扯起來,拉得很長,鮮紅的血和變形的臉,讓她笑着的表情變得異常恐怖!

“咯咯。。。”她還在笑,還在拉扯。那一張臉皮已經給她拉扯得老長,好像隨時都能將整張臉皮都扯下來,露出下面血淋淋白慘慘的內里!

林水生再也經受不起這樣的驚嚇,他轉身就像樓上跑去!這個時候,黑暗已經不再可怕,可怕的是下面的那個女鬼!

他跌跌撞撞跑上了二樓,二樓里沒有一點的光線,漆黑一片。一陣涼風吹來,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

他摸索尋找着某一扇門,想藏到那門裏面去!

“吱。。。嘎。。。吱。。。嘎。。。”

是風握着敞開的門窗搖晃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這聲音像驚雷一般異常的響亮和刺耳!

這黑暗和這種聲音讓林水生越驚恐,呼吸急促得好像胸膛隨時都要爆裂開來!

很快,他就摸到了一扇門,用力的一推,門出痛苦的呻吟,被他推開。他逃了進去,用力的關上門,緊緊的靠在門上。

他用力的喘息着,心臟好像已經許久都不跳動,這一刻突然跳了起來,那“蓬蓬”的聲音是那麼響,那麼快!那的耳朵里都是自己心跳和呼吸的聲音。

第八章黑房間

房間裏很冷,風一陣陣從對面吹來,吹着他汗濕的身體,一陣陣涼意讓他打了幾個哆嗦。

“吱嘎。。。吱嘎。。。”

他的眼前漆黑一片,看不到是什麼在響。潛意識裏,他覺得這聲音是風搖晃窗子出的聲音。

這屋子裏實在太黑了,這讓稍稍恢復了一些理智的他,心中的恐懼不斷升級!

他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個噩夢,自己能夠快些醒來啊!

“大。。。哥。。。哥,大。。。哥。。。哥,你。。。在。。。哪。。。里。。。啊?”

門外傳來輕飄飄的呼喚聲,那聲音讓林水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現在只和他隔着一道門!

“你。。。出。。。來。。。吧!我。。。不。。。嚇。。。你。。。了!你。。。出。。。來。。。吧。。。”

她還在門外的走廊里呼喚着,回聲讓她的呼喚變得愈可怖,令他毛骨悚然!

“吱。。。嘎!”

隨着一聲門響,皎皎的聲音響了起來:“眸眸,你搞什麼鬼?把窗戶都打開幹嘛?快去關上睡覺!。。。客人是不是讓你給嚇壞了?”

“咯咯,姐姐,大哥哥好好玩哦,我嚇了嚇他,都快把他嚇瘋了!”

眸眸的聲音恢復了正常,脆脆的笑着說。皎皎問:“他在哪裏?”

“咯咯。。。就在我們身後的房間裏啊!。。。姐姐,你說這個房間裏放口棺材,大哥哥會不會嚇得瘋掉啊?。。。咯咯。。。”

眸眸笑得很開心,可她的話卻讓林水生剛剛放鬆一點的神經立刻又緊張起來:“這屋裏有口棺材?在。。。在哪裏?。。。這屋裏怎麼會放口棺材呢?棺材裏的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漆黑的房間裏沒有一點光亮,黑暗讓他豐富的想像力得以充分的揮,以往可怕的情景和情節都蜂擁而至,猛烈的衝擊着他的心靈!

“。。。別胡說,那棺材是空的,有什麼可怕的!。。。不要調皮,快去關好窗子,回房間睡覺!”

“咯咯。。。遵命,姐姐!”

“砰!砰!”

輕輕的敲門聲嚇了林水生一跳,心臟猛地收緊又放開,險些窒息昏倒!

“。。。誰?。。。誰呀?”

他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大聲問道。聲音顫顫的,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響亮。嘶啞的聲音根本不像是他出來的,那好像是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誰?。。。誰呀?”

“啊——”

林水生尖叫!他現在根本就沒有說話,這沙啞的聲音分明來自黑暗中的某個角落!聲音有些悶,彷彿是從什麼封閉的地方出來的!

“難道是棺材裏?”

這個可怕的想法讓林水生緊緊的盯着黑暗裏,可是眼前卻依然是一片漆黑!

“吱。。。嘎。。。吱。。。嘎。。。”

林水生的耳朵里滿是這樣的聲音,他隱隱感覺這種聲音很不尋常!

他突然間想到——這不是棺木的蓋子正在努力掀起移動的聲音嗎?難道。。。難道棺材裏的人。。。在動?

“天,他是要從棺材裏爬出來!”

這個想法如閃電般的轟擊在他的腦海里,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

棺材裏的死人怎麼會動,怎麼會從棺木中爬起來?。。。難道是——詐屍!

就在林水生驚恐萬分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脖子上痒痒的,他摸了一下,接着還是這樣!

“怎麼回事?。。。不對!。。。這不是痒痒,這是有人在朝脖子吹氣!”

林水生感覺自己真的崩潰了,他真希望自己現在可以昏倒,可是偏偏卻清醒的很!他向後退了一步,歇斯底里的大聲怒吼道:“你是誰?”

突然!

一團藍色的火焰在他面前不遠的地方燃起,一張慘白平板的面孔上,兩個窟窿里冒着綠幽幽的光芒,一個血紅的窟窿里正在流淌着鮮血!

“啊——”

林水生又出了驚恐的尖叫聲,一腳向那鮮紅的身體踹了過去——他已經陷入了半瘋狂的狀態!

那張慘白平板的麵皮突然被揭掉,露出了一張美麗的臉龐!她躲過他踢過去的腳,拿着打火機皺眉冷冷的問:“你想幹什麼?”

林水生怎麼也沒想不到皎皎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不是在門外嗎?。。。她是怎麼進來的?。。。為什麼她也弄這張可怕的麵皮戴在臉上?。。。”

許許多多的疑問,充斥着林水生的腦海。他戒備的靠在牆上,驚疑的問:“皎皎,你剛才不是在門外走廊里和你妹妹說話。。。然後敲這扇門嗎。。。怎麼一轉眼就進到了這個房間裏?。。。你是怎麼進來的?”

皎皎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看得他心中惴惴,頭皮麻的時候,她才說:“我還想問你這個問題呢!這裏是我的卧室,你是怎麼進來的?。。。還有,我根本就沒有妹妹!。。。另外,你手指的這扇門的那一面不是走廊,而是一個空房間!”

“什。。。什麼?”

林水生目瞪口呆,接着一股子深深的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迅的瀰漫他汗濕的身體,只是一瞬間,整個身體就僵硬冰冷起來!

恐懼!無窮無盡的恐懼!。。。究竟。。。究竟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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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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