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叮咚——」

「以宗、以慧,你們誰去開門一下。」方淥芸的聲音從廚房傳出。

但家的廚房前,但以宗和但以慧兩個人不斷推擠着對方。

「喂,明明是你猜拳輸了,要負責去跟媽媽講,怎麼可以賴皮!」

「哎呀,我是女人,你沒聽過耍賴是女人的特權?我不管啦,練大哥是你的偶像,為了你偶像的幸福,你去講。」

「但以慧,你這麼說是擺明你可以不顧你媽的幸福?」

「我媽正巧也是你媽,所以還是你去。」

「但以慧!」

「叮咚、叮咚。」門鈴持續響着。

「你們兩個在那裏做什麼?沒聽到門鈴在響?」聽見門鈴不斷催促,方淥芸走出廚房。

「都是以宗啦!」

「媽,是以慧。」

「不準直呼你二姊我的名字!」

今天就是情人節了,距離晚上不到幾個小時,他們卻還沒告訴媽今晚為她準備的驚喜。

方淥芸放棄爭吵不休的兒女,自己去開門。「練特助!」見到練文凱,她很驚訝。

「練大哥!」見到來人,姊弟倆表情全都變了。

「練大哥,你來得正好。」

「練大哥,我們有事找你……」

「我找你,淥芸。」練文凱跳過孩子們,直接叫她的名字。

聽見他喊她,方淥芸的心跳加遽,「什、什麼事?」

「不要啊!練大哥,我們還沒告訴媽媽。」

「練大哥……」

方淥芸懷疑地看了孩子們一眼,「怎麼回事?什麼事情還沒告訴我?」

她的心是被孩子擾亂的,她這麼一直說服着自己,無關練文凱的出現、無關他低沉的嗓音、無關他專註近似深情的眼神。

「沒關係,讓我來告訴她吧!」

「練大哥。」但以宗一臉崇拜。練大哥果然不愧是他的偶像。

「淥芸,今天晚上,孩子為我們在飯店訂了間蜜月套房。」

蜜……天哪!這些小孩究竟在想什麼?!她的臉漲紅,火速回過頭,兩個孩子早一溜煙的閃進房間躲起來。

「不要怪孩子,你要怪就怪我。」

「這……怎麼關你的事。」她的臉死低着不敢抬起來。

「是我不夠有勇氣,還要孩子們推我一把。我早該這麼做了,淥芸。」他說著,托起她的下巴。

迎接他坦露的感情,方淥芸害怕自己也會泄漏心裏深處的情感。

「我作了我的決定,接着是你了。淥芸,孩子不是我們之間的問題,你比我大四歲、喪夫,那些都不是理由,重點只是你愛不愛我。

「我是長遠集團總經理的特別助理,閱人無數、未婚,按照你的說法會有很多選擇,可我只要你。」

「練……」

他不敢現在就聽到答案,放在她唇上的手微微顫抖。「今天晚上,我把你的到與不到視為答案。你來,就表示願意接受我;你不來,我也無力強求,但我將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生命中。」

他說完就走,獨留她站在門口呆愣的看着他的背影離去。

但以宗和但以慧從房裏走了出來。

「媽,我們愛你,但我們不希望你為了我們犧牲自己的幸福。」但以慧靠在她的肩膀。

方淥芸的心仍狂烈地跳動着。

「媽,請你認真聽你心底真正的聲音吧!」但以宗像個男人般握住母親的手。「不要漠視它的呼喚。」

***************

一路上,他們沒有交談。

柳長青和顧念慈表現出最大的誠意,歡迎他們留下來過夜,但顧子丞卻故意說:「今晚是情人夜,適合情侶們私下度過。」

然而情人節,卻是但以恩失戀的日子。

回到家中,他從櫥櫃裏拿了幾瓶酒,在沙發上坐下,「要不要喝一杯?」

他想,兩個人醉,強過一個人。

「如果你有約會,不要在意我,儘管去吧!我不會有事的。」她不需要憐憫和同情。

「不到半分鐘前,是有位美女約我,你覺得我該答應嗎?」

但以恩笑了。他真的很幽默,其實他有很多長處,為什麼她一開始會那麼討厭他?

「喂,顧子丞,我第一次在三貂角見到你的時候,真的把你誤認成女鬼ㄟ!」

他開了一瓶酒,倒了一杯給她。這是父親個人珍藏的酒。

「為什麼你們都討厭我那棟房子?」

她狠狠的喝了口,「你們?還有別的女人去過那裏啊!」此時此刻,她最不需要想起的就是柳長青。

「我姨媽啊!」

「哦,你那個姨媽啊!」想起顧念萍,她嘻嘻地笑了起來。

她這副模樣很誘人,雙頰酡紅,煞是迷人。

長長的沙發,他們一開始在中間坐了下來,一口一口地啜飲着,不知道何時,一杯接過一杯的酒空了,而他們姿勢由原來的坐姿改為卧躺,兩人各據一方。

「為什麼說到我姨媽你這麼高興?」

「你姨媽曾經打我一巴掌。」她站起身,作勢要再去櫥櫃拿酒。

「喂,小心點!」看她搖搖欲墜,他立刻起身抱住她不穩的身子。

「你怕我把酒拿起來摔?嘻!」

「沒錯,這每一瓶酒都值好幾萬,很貴耶!」

「小氣鬼。」她難得用嬌嗔的口吻啐他。

「我不在乎錢,我是擔心你。」他真心道。半擁住她柔軟的身體,顧子丞告訴自己,她喝醉了。

「你不用擔心。」她驕傲地衝著他一笑,開始前句不對后句的說著,「你姨媽打我的時候,我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告訴你哦,我爸爸自殺的時候,我也沒哭。你相信嗎?我是第一個發現我爸爸自殺的人。」

他因她的話,一顆心狠狠糾緊。

「我爸爸很愛我們,可我始終不懂,為什麼他愛我們的力量不夠支持他活下去?」

這些話,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甚至柳叔叔也一樣。

「在面對輿論和所有人的質疑,我們的愛,難道沒有讓他產生猶豫?他怎麼可以那麼果斷、無情地離開我們?」淚水在眼眶中急遽打轉,她死命撐着,就是不讓淚水掉下來。

「以恩。」他深情的喊她。

「今天、今天這情形又算得了什麼?」她用力揮着手,含着淚水看着他。「你以為我會哭嗎?告訴你,我才沒那麼遜,哈、哈!」

「汪!」沒見過這樣大笑的但以恩,小莉不解又害怕。

「以恩,但以恩!」顧子丞好不容易才抓住她。「把你內心的傷痛狠狠地發泄出來,不管用什麼方式,只要不要傷害你自己。」看着她瀕臨崩潰的模樣,他的心都碎了。

「你懂什麼?」她甩掉他的手。「我在美國念書的時候、我想家、想着爸爸、想着柳叔叔,愈想,我就愈把自己埋在書准中。我一直努力、一直用功,你知道我盼了多久才等到今天嗎?」她大叫着釋放出積壓在心裏多年的痛楚。

「你要我狠狠地發泄,好!」一語未畢,她抓下發束,狂野的鬈髮立刻像瀑布般飛散開來,接着她又倏地扯着自己的襯衫。

「以恩,你在做什麼?」

一整排的扣子被她扯壞的迸開。

「但以恩!」見情況愈來愈一發不可收拾,他扣住她的手,卻仍遲了一步。

紅色襯衫飄落在地板上,她身上只着一件同色胸衣,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形成誘人失控的景象。

看着她姣好的身材,他簡直要陷入萬劫不復。

「你說的,不管用什麼方式。」但以恩直勾地看着他。

「我說的是在不傷害你自己的情況下。」這種情形,他還能夠如此鎮定,顧子丞真的佩服自己,同時也相信古時候真有柳下惠的存在。

無論他多麼渴望,他絕不能碰她。

可她卻咄咄地逼向他,「你會傷害我嗎?告訴我,你會傷害我嗎?」

「你知道我愛你!」他終於說出心裏話,緊緊地擁住她,多想彌補這些年來,命運所為她帶來的折磨。

「是嗎?你愛我?」

這一句真切的告白,被她視為無意義的安慰,是真是假都無所謂,因為此時此刻,她真的需要有人來愛她。

「那麼就愛我吧!」無聲的嘆了聲,伴着被眨掉的淚珠,她的唇落在他的胸前。

「明天早上醒來,你會後悔、會恨我。」因她所引發的勃勃慾望,他努力地剋制着。

「是的。明天、明天醒來我或許會後悔,但我不會恨你。」她的吻從他胸口一路來到他的唇,撩撥他所有感覺。

「我一直都在為明天努力,這一刻,我不願意想到明天,就讓我只為了這一刻而活吧!」

所有的自制力全松斷了,顧子丞再也忍受不住內心澎湃的情感以及對她深深的思念。

他用力覆上她的唇,傾注所有愛意。

「顧子丞……」但以恩輕聲嘆息,她並沒醉到不知自己在做什麼。

「是的,是我,我會讓你永遠記住這一刻。」

嗚……接下來是兒童不宜的畫面,小莉悄悄地離開了。

***************

媽除了是我們的媽媽之外,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站在鏡子面前,方淥芸回想着女兒的話。

孩子不是我們之間的問題,重點是你愛不愛我。

練文凱的聲音在她腦海里回蕩。

她愛練文凱,只是她從來不敢對自己承認。她像駝鳥似的以為不點破這份感情,就可以不用面對。

我覺得自己是遺傳了媽媽勇敢又堅強的個性。

她勇敢、堅強嗎?

她不知道。即使多年前,一股傻氣讓她不顧一切爭取自己的愛情,在讀高中時懷孕,是丈夫的愛讓她有勇氣去面對眾人的眼光。

丈夫撒手歸西,她仰賴孩子們才能夠走下去。

以恩錯了,她其實一點都不勇敢,她只是不斷地仰賴他人罷了。

而今天,練文凱向她表達他一直以來蘊藏在心底,默默以關懷方式表現的情感,她深深感動着。

「媽。」但以慧在等她作決定。

她下定決心,決定不讓練文凱,以及眼前殷殷盼望的女兒臉上露出失望。「媽今晚有事,明天才回來,你要記得準備明天的早餐。」

「媽!」她高興地歡呼,喚來弟弟分享喜悅的心情。

「YA!我就快要有新爸爸了!」

「笨蛋!沒那麼快啦,你不要給媽壓力。」

方淥芸一笑。唉,這兩個可愛的孩子。

***************

飯店的餐廳正以抒情的音樂點綴今晚浪漫的氣氛。

每一張餐桌上燭光搖曳,情侶們交頭喁喁私語。

人群中,方淥芸一眼就看見練文凱一人獨自坐在位子上。

她在他沒發現時進餐廳,見到餐廳門打開時,他便急促地站了起來,發現來人不是她,又帶着失望的神情坐下。

她是讓他懷着不安情緒、等待中的人。

經歷過幾次失望的抬頭,他幾乎快放棄了,直到身旁有人再次靠近,他又再抬起頭來。

「淥芸!」見到來人,他的眼睛倏地一亮,而本來要再次接受期望落空的心也回到天堂。

「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不!」

「是我早到了,你坐。」他替她拉開椅子,貪婪地注視着她臉上泛起的紅暈,及她費心為他而做的妝扮。

「我是來告訴你……」

「今晚只到這裏嗎?」練文凱的心又直落到地獄。

「我都到了這裏,你還擔心?」方淥芸輕笑,聲音煞是悅耳。

是他多慮了。「我很緊張,怕你會拒絕我,你瞧,我的手都是冰的。」他把手塞進她溫暖小巧的掌心,感覺到她微微輕顫了下。

「欵。」她沒縮手,可是臉更紅了。

「以宗和以慧呢?」

「他們恨不得把我賣了。」

「哈!」

說到孩子們,兩人相視而笑,氣氛變得自然許多。

「那今晚你不用回去了?」

「嗯。」方淥芸聲如蚊蚋,幾不可聞。

「是不是?」練文凱急着想再確認。這個答案可關係他的生命。

「對。」她應答再加上點頭。

呵!他笑得無比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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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你憑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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